秋火科技集團大樓第六十二層——一名器宇軒昂的美男子坐在寬敞舒適的辦公室內,神情淡漠地注視著原本該是普通窗戶約超大屏幕,深透幽黯的一雙黑睜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略長的劉海覆蓋在額際,卻掩不去他不經意散發出來的王者氣勢和眼中流轉著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
他——即是秋火科技集團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裁火疆。
終於,紀錄像片播畢,「啪」的一聲,那一面超大屏幕又回復成窗戶。
立於辦公桌旁的挺拔男子呈上一些資料,「影片中那個外表與常人無異的人就是S研究室的新發明機器人,目前沿在測驗階段,再半年就可以確切地得到結論。」
火疆伸出修長的手指按了一個鍵,辦公桌前的地面上突然無聲無息地升起—張椅子,他低著頭以不可思議的超快速度翻閱桌上的那一疊資料,「坐。」
挺拔男子依言在椅子上坐定,不發一語地耐心等候著。
不到三分鐘,火疆便將資料夾上。
當初他既然會批准執行這個研究案,自是經遼一番深思熟慮才作出的決定,會有—筆龐大的研究經費支出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他抬了抬眉毛,「燎。」
挺拔男子聞聲又遞上另一份資料夾。
火疆僅僅瞟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撥出一筆三億美金的款項。
「叩叩。」敲門聲之後走進一名冷艷的美女端著兩杯熱咖啡。
她快步走進,「三少爺,宿特助請用咖啡。」
挺拔男子叫宿燎。
「謝謝。」宿燎微微頓首。
不論何時何地,火狼看起來都是如此的艷光照人,精明幹練。
這個冷酷美女的名字就叫火狼,是秋火集團總裁的貼身秘書兼女侍衛。
火疆端起咖啡吸了一口,關於這個研究案,卻他大概會很感興趣,卻他一向都對機械有股狂熱。
「燎,傳給卻一份。」火疆完美的嘴角浮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令人無法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是,那並不包括和他相處二十三年的女侍衛火狼和任用數年的三位特別助理——宿燎,相敖,溫栩。
「好的。」宿燎沒有多間,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火疆話中的意思。「我這就去。」
很快的,偌大的辦公室內又剩下兩個人。
S研究室發明的機器人有一張極為漂亮的臉,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機器人的性別應該和他一樣,給「他」那麼一張美麗的面孔委實太浪費了點。
秋火科技大樓一至六十樓皆為各部門的工作崗位,而六十至頂樓則為總裁的私人用地,即使是集團內的員工亦到達不了,就算沒有層層的守衛,還是得通過計算機的指紋辨認和防衛系經過才能通行。這一套程序是由火疆親自設計,截至目前為止,尚無人能破解。
火疆又按了個鍵,自地底冒出的椅子又縮了回去,地板又恢復平坦。而後,他徐緩地站起身,踩著矯健優雅的步子搭乘快速電梯直上六十五稜。
火狼亦是無言地尾隨著他。雖然相處了二十三年,她的主於一直不多說話,即使是對她交代事情,有時候一整天下來說不到二十個字。
「三少爺。」在電梯門打開之際,她開了口。
火疆睨了她一眼,示意她下去。
「再過三天就該是回四季盟約組織的老巢紐西蘭去的時候了。」身為貼身秘書,她有責任提醒老闆何時該做什麼事;而身為女侍衛,她必須以命捍衛主於。
這麼快?!一年又過去了!火疆的眼中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他身後的火狼並沒有看見。他筆直地走向撞球室,原本黑暗一片的撞球室在感受到人類的體溫後,房內的燈自動亮起。
火疆鬆開領帶,脫下西裝外套,而火狼則順勢接過他的外套桂在手臂上。
選了根球桿,他俯下身目測了一下角度,看似隨意地出了桿,清脆的碰撞聲響起,三號及八號球就這麼精準地進了球袋。
他又連續出了三次桿,球檯上立即清潔溜溜,只剩下白色的母球。
雖然三少爺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她知道他已經聽進她的話。
火疆隨手抓了另一根球桿拋給火狼,仍是抿著唇不打算開口,他的意圖卻再也明顯不過——要火狼陪他打幾局。
火狼單手接住球桿,另一手將他的西裝外套往衣架上一掛。
他擺了擺手,要她先開球,她遵循命令而做。
一陣激烈的碰撞聲之後,球檯上少了三粒球,此刻正在球袋中休息,顯然火狼的撞球技術和她的外表一樣出色。
他的眼中淺淺地躍上讚賞的神色,談談地看著她一一把球打進球袋中而依然自在。
她輕易地拿下第一盤。
排好球,火疆的動作依舊,還是讓火狼來開球,他可不認為自己會輸。
火狼的開球依然精采,她的球技可一點也不比男人遜色。
但是,她深知一項事實,只要她漏掉任何一球就等於輸了這一場友誼賽。
火疆優雅地靠向另一個球檯,視線不曾移開,思緒卻早如脫韁的野馬狂奔遠去!
淚兒今年也十八歲了吧!近一年不見,她的模樣不知改變多少,是不是還迷戀著夕呢?老實說,他真的弄不明白,為什麼淚兒最喜歡在夕的身邊打轉?他,夕、卻,敵都有一張相同的面孔,甚少有外人能夠區分他們四個人,為什麼淚兒獨獨對他那般疏離,彷彿把他當洪水猛獸似的?
十八歲,是可以為人妻的時候了,他已經等得夠久了,是該有所行動。他不想再按捺滿腔的情感,他要她知道,打從她六歲被爸和媽收養時,第一眼瞧見她起,他便決定了,這一生要定她了。
十多年來,他的心意一直不曾動搖。他相信淚兒並不是真的愛上夕,而且,夕也不可能會回龐她的感情,至少,還有這一點值得安慰。
火疆的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好看迷人的弧度,思緒仍繞著淚兒打轉。
驀地,他手上的精密手錶發出細微的「叮叮」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運轉。
按下收訊鈕,一片極細的新型液晶體屏幕升了起來,屏幕裡出現了一張瀰漫著談談哀愁的美麗容顏,柔柔地開了口,聲音猶如天田。「疆,快回來吧!你父親重病在床,渴望見你一面。」
她是生下四胞胎的火夫人——沈依漣,也曾是風靡全世界的夢中情人。
火狼停下動作,「需要我退開嗎?三少爺。」
「不必。」火疆又將注意力調回手上的精密視訊電話屏幕上,「大後天。」老把戲了,每年都固定會上演一次,會上當的肯定是白癡。
「疆,這一回是真的,你父親真的病了……」話尾是一陣嗚咽低泣,看起來挺像那麼一回事的,沉依漣的眼睜已隱隱帶著淚光。
好演技,但是,他不會再信以為真的。
火疆的答案依然一樣,「大後天。」爸和媽一定是太閒了,才會老是這麼玩他們四個。
沉依漣仍是傳來哭泣聲。
他一點也不為所動。
低泣了好一會兒後,見火疆依舊恆定如山,沉依漣只好認栽,「你真無情,臭小子。」唉!這兒子是愈大愈精明了,她也更難騙倒他了。
「好演技。」火疆不吝於讚美。
若非他太瞭解身體壯得像頭中的父親——用牛來形容父親會不會被雷劈?他一定會被母親的眼淚打動,即刻趕回紐西蘭去。
「可是,你卻不為所動。」沉依漣指出。有時候連她這個生他的母親也看不慣他的寡言,就如同此刻,闊別近一年的時間,他依然借言如金。「狼呢?」
「等等。」火疆按了個鈕,將電話轉給一旁躬身而立的火狼。
火狼的手腕上也有一隻式樣相同的手錶。「夫人,我是火狼。」
「跟在疆的身邊真是難為你了,你一定很無聊吧!」沈依漣加重語氣地說。
什麼話嘛!火疆微微擰著眉頭。把他說得像是暴君似的,他也只不過是不喜歡說話而已,又不是多麼十惡不赦的缺點。
「不會的,能為三少爺效命是我的榮幸。」三少爺的能力之強令她佩服。
火疆打褶的眉頭徐緩地舒展開來。
沉依漣不以為然地道:「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他是我的兒子,他的個性我怎麼會不明白。」
她笑了笑,「我說的是肺腑之言。」
「是嗎?」沉依漣的聲音裡仍是不信。
火疆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天底下有這麼努力貶低自己兒子的母親嗎?
「夫人,淚兒小姐好嗎?」
「淚兒啊!」停頓了三秒鐘,沉依漣才又道;「沒什麼不好的,一個月後將有一場特地為她舉行的舞會,世界各地的名流紳士都會出席的,淚兒的美一定會令每個男人驚為天人。」
火疆霸道地強行截收通話頻道,「為什麼?」淚兒才十八歲,不必這麼急著把她介紹給那群豺狼虎豹認識。
看到這一幕,火狠的眼中閃過瞭然的神色,而後迅速地垂下睫毛掩住。
「你是指舞會?」
「對。」火疆簡潔有力地回答。為什麼關於這件事他毫不知情?
沉依漣不疾不徐地道:「我和你爸都認為該讓淚兒多交些朋友,也好多一些選擇。」
那麼……「帖子。」
屏幕裡的沉依漣笑靨如花,完全沒有察覺到火疆不尋常的情緒,「舞會的邀請卡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全都寄出去了。」
來不及阻止了。火疆的深邃黑眸裡迅速地掠過一抹陰遂。
「我呢?」「你是淚兒的哥哥,哪需要邀請卡?」沉依漣不假思索地回答。
哥哥?他冷嗤了一聲,「明天見。」簡短的說完話,他又將頻道還給火狼,而後冷著臉走出撞球室。
他不需要多出個妹妹來,他也不想當淚兒的哥哥,一點也不想。他不會把淚兒讓給其它人的,是的,不會。淚兒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
「敵,快回來吧!你父親重病在床,渴望見你一面。」火敵手上的表傳出母親大人的柔柔嗓音。
他驚跳了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櫃子上的一個小罐子,裡面裝著的白色粉末灑了他一身。
「真是衰透了。」他氣呼呼地咒罵一通,「可惡。」
沉依漣弦然飲泣,「敵,你這麼討厭和我說話嗎?我是你媽媽耶!」
看見她眼中閃動的淚光,他不得不努力地按擦下滿腔的怒火,試著和顏悅色的開口:「媽,這和你沒有關係,能夠接到你的電話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討厭呢?」真是的,浪費了一罐他才研究成功的癢腸。
晤……等等……癢粉。這表示他待會兒就要全身發癢了,念頭才興起,他立即感覺全身隱隱癢了起來。
「真的嗎?」她不確定。
真是要命!火敵開始在腦海中努力搜尋他把解藥放哪兒去了。「當然是真的。」
他的語氣不佳。
好癢,癢死人了啦!火敵氣急敗壞地一邊抓癢,一邊找解藥,一邊應付柔弱敏感的母親。
「可是你的語氣那麼壞,我就知道你討厭我,我就知道。」
她的聲音聽來傷心欲絕,看起來也像是那麼一回事,不愧曾是風靡全球的演員,完全克制住這個脾氣暴躁的二兒子。
火敵氣急敗壞地使勁抓癢,又得分心安撫傷心的母親,他快發瘋了,「媽,你太多心了,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他電眼般的眸子飛快地掃過每個角落。
要是再找不到解藥,他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小蛇,你躲到哪個老鼠洞去了?」他驚天動地的咆哮。怒氣翻江倒海地捲而來。
屏幕上的沉依漣一頭霧水地問:「敵,發生什麼事了?」她聽到了他的怒吼。
「沒事、沒事。」只不過他快癢死了。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內,他的身上已出現無數的細微抓痕,還淌著血絲。
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孩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二少爺,你……你怎麼了?該不會是慾火焚身吧?」她就是火敵的女侍衛兼秘書。
慾火……焚身?火敵差點氣絕身亡,他哪裡看起來像慾火焚身了?「你……」
又是一陣沁骨的奇癢,他忙著抓癢,沒時間說話。
見狀,火蛇的眼睛使地一完,是癢粉才會造成這種情形,可……為什麼二少爺要把癢粉灑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懂。
不過,她—點不含糊地找出癢粉的解藥來。「二少爺,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沒錯,」他彷彿看見她頭上有光圈。
經過一番肆虐,他身上的白襯衫早已破爛不堪了,他索性一把撕開來,「小蛇,快些幫我把藥抹上。」他迫不及待地吩咐。
「是的。」她將藍色的粉末自瓶子裡倒出來,而後輕輕地抹在他結實健美卻佈滿抓痕的背部。
「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屏幕上的沉依漣還是不明所以她猛問。
「沒事,媽,你說爸生病了,是不是?」他全身虛脫地問。
早知道會有這種情形,他就不會研究這勞什子的癢粉末折騰自己了。
沉依漣點點頭。
「什麼病?」火敵深信不凝地問。
他記得父親的身體一向都十分硬朗,怎麼會突然患了重病?「我也不太清楚,他就突然下不了床了。」她躊躇了半秒鐘。
聽了她避重就輕,語焉不詳的回答,他猛然記起了一年前的情形,這根本就是騙局嘛,「媽,你又在演戲了。」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被你發現了。」她承認。
陡然高漲的怒氣焚燒著他的理智,舊事又重演了,他真是蠢到了極點。火敵憤憤地收了線,免得一個控制不住又出言不遜。他每年都會被母親耍上這麼一回,就像個笨蛋似的,他低頭審視上半身數不清的小傷痕,咬牙喃喃地咒罵,「簡直笨得跟豬一樣,白癡。」
火蛇抿著唇,極力地忍住想大笑的衝動,要是在這個一觸即發的時刻笑出來,她恐怕會被二少爺無處發洩的怒火焚燒殆盡,屍骨無存。
再三天就是一年一度回紐西蘭聚會的日子,而每年總會演上這麼一場戲碼,她雖已習以為常了。
火敵的怒氣末消,踩著重重的步伐轉進他的研究室去,為件麼他總是拿愛演戲的母親沒轍?這輩子只怕是永無悉身之日了。
而在他背後的火蛇開始小小聲地笑了起來,還差點笑岔了氣。
數分鐘後。火敵又赤裸著結實但傷痕纍纍的上半身晃了出來,正好撞見笑得無法無天的火蛇,他英俊的驗籠罩在一片風雨欲來前的寧靜中,淺淺地散發出危險的味道來。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敢情你也對癢粉有興趣?」意思就是你再笑就嘗嘗癢粉的味道。
她連忙止住笑,免得「討皮癢」。
火敵滿意地輕哼了一聲,越過火蛇去找了套乾淨的衣物進浴室。熱水自薄蓬頭嘩啦啦地灑下。
他褪下身上僅存的褲子,大跨步地站到蓮蓬頭底下,「哦!該死。」一聲呻吟同時逸出。他身上的傷口一碰到熱水就刺痛,雖然死不了人,可是難受啊!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嘛?
雖然痛苦,他仍是咬牙洗完澡,畢竟,早痛晚痛終歸是避免不了了。
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
火疆手上的表又「叮叮」地叫個不停。
按下收訊鈕,液晶體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與他相同的臉來,「疆,我看完那份資料了,那個機器人現在在哪兒?」聲音裡儘是掩不住的興奮。
「研究室。」
火卻又問:「什麼時候出廠?」
「半年。」卻會如此迫不及待地傳訊給他,早是意料中的事了。
火疆黝黑的眸子盯著窗戶外頭,此刻他正置身在私人的專機上,目的地是「四季盟約組織」總部「紐西蘭」,機上除了他還有火狠和相敖隨行。
沉吟了一會兒,聲音才又傳出,「改天把那個機器人借我瞧瞧。」外加研究研究,火卻一笑。
「好啊!」他毫不考慮。
他當然明白,以卻的個性,鐵定會把機器人拆開來研究一番,然後再重新組合,而這其中有可能會出差錯,不過,他相信卻的能力。
相敖在一旁愉快地哼著不知名的曲子。
屏幕上的火卻似乎也聽見了,好奇地道:「誰在你的身邊?你現在在哪兒?」
相敖自動自發地湊上前去,擠入屏幕裡,「大少,是我啦!」
火卻嘴角的笑意擴大,「你看起來很高興,有什麼喜事嗎?」
相敖掏出一張純金的邀請卡在屏幕前晃了晃,「我收到淚小姐的舞會邀請卡了。」
「燎和翔呢?」火卻看不見火疆燃起熊熊火焰的眸子,因為被相敖的臉擋住了,「他們應該也有吧!」
「是有沒錯啦!不過,因為某種理由所以不克參加。」而那個理由便是雙眸噴火的火三少。
火卻不解,「怎麼了?」相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火疆推開。
「工作。」火疆替他回答。
「你們現在在機上。」火卻猜出。
相敖笑盈盈地閉起眼睛靠向舒適的椅背,三少果然是喜歡淚小姐:可憐的燎和栩,努力工作吧!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