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非從璽御的手中逃脫後,並沒有再回璽律那裡,就此毫無音訊,失去行蹤。
他離開了,因為明白大勢已去,璽律終究無法成為璽王,與其繼續浪費時間及心力在璽律身上,他倒不如去其他國家另覓新主,免得自己的前程斷送。
失去易非這個得力助手,璽律又氣又惱,加上外頭謠傳陶天香即將嫁給璽御,璽御不但會是下任璽王還會是將來一統中土的霸主,民心因此全面倒向他,這些狀況將璽律逼急了,拚命想扭轉眼前的劣勢。
他怎能眼睜睜看著璽御反敗為勝,而自己卻一敗塗地,什麼都得不到?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將璽王之位讓給璽御。
苦思良久,他終於做出決定,眼神也變得異常惡狠,「父王,是你逼我不得不下這一手的……」
如果父王早點決定將王位傳給他這個大哥,也就不會發生這一連串兄弟鬩牆的事件,而要不是被情勢所逼,已到了最後關頭,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要聚集自己的兵馬發動宮變,逼父王立即退位,將王位傳給他!
等他一得到王位,接下來該死的就是璽御及陶天香,他們兩個,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
一夜過去,陶天香疲累的轉醒,眼睛又酸又澀。
她從床上坐起身,呆愣了一會,腦袋開始慢慢恢復運作,頓時奇怪自己是什麼時候躺到床上的。
她記得自己靠在門邊哭得淒慘,之後的印象就越來越模糊,當她再清醒過來,人已經在床上,而且又是新的一天了……這是怎麼回事?
困惑不解的下床,她推開房門走出去,恰巧任諺從廊邊走過來,手中還捧著一套嶄新的毛披風。
「陶姑娘,剛好你醒來了。」他將披風遞到她面前,「這件披風非常暖和,你試穿看看,要是不合身,我趕緊讓人改,免得來不及。」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幫我添新披風?還有,什麼事來不及?」她納悶的皺起眉來。
「那是因為……殿下已經決定將你送回鏡湖了。」任諺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黯淡,不管是因為殿下還是璽國,他都不希望她離去,「鏡湖地勢高,冬日非常冷,得多幫陶姑娘準備一些御寒衣物才行。」
其實不只他,連明見也不贊同主子做的決定,因為能走進主子心中的女人,除了陶姑娘外,恐怕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個了。
偏偏主子已經下定決心送她走,誰都動搖不了他的決定,他們除了遵命外也沒立場說話。
「你說什麼?」陶天香怔了下,隨即訝異的睜大眼,「二殿下他……答應讓我走了?」
這不是她一直希望的結果嗎?但為什麼期望終於成真時,她卻快樂不起來,心中反倒出現一股空洞的感覺,彷彿快將她整個人吞噬掉?
她真的可以走了?他……心甘情願的放手了?
「起程之日就在後天,由我護送陶姑娘回鏡湖。時間不多了,請陶姑娘盡快整理行囊,免得誤了出發時辰。」
任諺將披風放到陶天香手上,那又厚又沉的披風一壓上她的手,她的心就像被一塊沉重的大石壓住,非常不好受。
她勉強漾起淡笑,努力甩掉心中的失落,「我知道了。」
終於要結束了,這是必然的結果,她大概是一時太訝異才無法接受,等過一會之後,她應該就能平靜下來。
這一天,陶天香過得渾渾噩噩,腦袋時常一片空白,整個人恍神得有些嚴重,看到的人無不擔心她的情況,入夜後,她總算想到應該要開始整理行李,便打開衣箱收拾自己的東西,但放眼望去,衣箱內幾乎都是璽御幫他準備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只有當初穿越過來時身上穿的那一件。
這樣的她,哪還需要整理什麼行李?她兩手空空的來,就該兩手空空的回去,不該將這裡任何一樣東西帶走。
甚至,連在這裡萌生的感情她也得捨得乾乾淨淨,一點都不留,才能回去得毫無牽掛。
她真的做得到嗎?她不知道,只能努力試試看。
將衣箱的蓋子蓋上,陶天香見到自己右腕上戴的一隻白玉鐲。這是璽御母親的遺物,戴在她手上已經快一年了。一開始,她還覺得不習慣,現在玉鐲倒已成為她身上的一部分。
她摸著腕上散發溫潤色澤的玉鐲,不自覺喃道:「該還給他了……」
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今天她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的身影,他是真的在忙,還是刻意避開她?
離開房間,她來到璽御所住的院落,卻發現他不在房裡。她確定他沒出去,輾轉在府內尋了一圈,才在花園內的涼亭內找到他。
他獨自一人坐在涼亭裡,不畏夜晚寒涼默默的喝著酒,看來孤單又寂寞。
看到這景象,陶天香的心忍不住一陣抽搐,感到很不捨,但她努力拋開這樣的情緒,要自己振作起來,不能再輕易被他左右自己的決心。
她要努力學會放下,尤其是對他,要不然……她會走不了的。
「璽御。」
肩膀微微一僵,他偏頭瞧向她,「有事?」
他刻意避開她,就是怕自己的心會因為見到她而再度動搖,沒想到她倒是主動跑來找他了。
「當然有事。」她走入涼亭裡,努力對他漾起笑容,「我有一樣東西必須親自還給你。」當著他的面伸出右手,她想要將腕上的白玉鐲給拔下來。
他見了趕緊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動作,「別拿下來。」
「為什麼?這是你母親的遺物,我不能帶回去。」
璽御暗自苦笑。白玉鐲是定情的信物,只交給他想娶的女人,只是他從沒將這隱藏的意義告訴她。
除了她之外,他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有資格戴上這只白玉鐲的女人了,所以他不要她還給他,寧願她帶走,永遠不回到他手上也無所謂。唯一想要的女人都不在了,他留著這只白玉鐲又有什麼用?就算那是母親的遺物,他也已經不在乎了。
他只希望,分離後她偶爾見到玉鐲時,還能想起在他身邊的點點滴滴,這樣就夠了。
「既然這玉鐲已經給了你,我就沒有收回的打算。」
「可是……」
璽御摀住她的唇,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就連這點小事,你也要狠心拒絕我嗎?我都答應讓你走了,你是否……也該成全我這點小小的心願?」
她眼眶微紅,有種想哭的衝動,他此刻的眼神是如此黯淡落寞,身上散發出的孤寂氣息是那麼明顯,如果她真的走了,他會不會一直這樣消沉下去,永遠走不出來?
「別掉淚,別讓我為難,我好不容易才決定放你走……」璽御收回手,狠下心轉身離去。
越和她相見,只會讓他痛苦的心動搖得更厲害,想要反悔,想發了狂似的將她留下來,因此他只能逃,逃得越遠越好。
「璽御……」
陶天香站在原地,眼睜睜看他越走越遠,內心也益發的抽痛,並不比他好過。
可她不能心軟,因為她明白,若自己此刻追上去緊緊的抱住他,不僅她會走不了,也會枉費他忍痛成全的心意。
所以,她只能繼續留在原地,默默的流下兩行清淚,獨自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