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廳裡,霍熙朝戒心十足的瞪著突然上門的項爾盟,對他有非常強大的敵意,他可沒忘了,柳慕青跟他到鞏府賀壽的那一日,可是曾經偷看過項爾盟更衣的事。
她之所以會偷看項爾盟更衣,是不是對他有意思?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霍熙朝就忍不住妒火中燒,看項爾盟更加不順眼。
「王爺,在下此次前來,是以刑部侍郎的身份過來,想見柳慕青一面,好尋找那些黑衣人的線索。」項爾盟身旁還有跟來的刑部員外郎,他微微蹙眉,不懂霍熙朝為什麼對他敵意十足。
他們兩家平常雖然沒什麼交集,但也不曾結怨,他也沒印象自己得罪過霍熙朝,霍熙朝的敵意到底是從何而來?
突然間,他想起最近在外頭流轉的一則八卦,說霍熙朝之所以年已二十八卻尚未娶妻,是因為他有斷袖之癖,而對像正是他的妹婿柳慕青!
如果傳言屬實,霍熙朝之所以對自己有敵意,該不會就是因為他想見柳慕青,所以令霍熙朝莫名吃起飛醋來?
項爾盟的眉毛忍不住挑了挑,霍熙朝真的有斷袖之癖?醋勁還如此之大?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他以辦案為重,不想多理別人的感情事,雖然這種感情……很驚世駭俗。
「慕青她還在養病,不方便見客。」霍熙朝想也不想就替柳慕青回絕掉,不想他們倆有機會見面。
「下官問過幫柳公子診傷的陳御醫,御醫說若只是簡單的問些問題,並不會妨礙到柳公子養傷。」
他已經等了一個多月,是確定柳慕青的傷勢已經穩定才來開平王府,要不然他早就在接到皇上的旨意時就來問柳慕青事發當日的細節,哪會拖到現在才上門。
「王爺,下官現在要辦的案子皇上非常重視,希望王爺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要不然下官真不知該如何向皇上交代今日之事。」項爾盟隱隱暗示,霍熙朝若是阻礙他辦案,就等於是在違抗皇上的命令。
這下子霍熙朝更是不悅了,這傢伙竟拿皇上來壓他,以為他這樣就會怕嗎?
然而事關妹妹及尚未出世的孩子安危,的確由不得他任性,因此雖然滿心不願,霍熙朝還是只能答應讓項爾盟見柳慕青。
他唯一的條件是自己一定要在場,絕不讓項爾盟與柳慕青有獨處的機會。
對於霍熙朝一定要在場的要求,項爾盟沒什麼好反對的,霍熙朝於是不甘願的帶兩人到客房去見柳慕青。
此時柳慕青正無聊的坐在床上翻書,她快悶死了!要不是知道霍熙朝此刻在府內,她早就溜出房透氣去了,也好過對著她一點都沒興趣的書發呆。
「王爺。」
在門外守著的丫環的叫喚聲引起柳慕青的注意,知道霍熙朝那個冤家出現了,她故意擺起臭臉,想讓他知道,她現在與其說是在養傷,不如說是被囚禁,對此她很不滿,非常的不滿!
霍熙朝一進到內房,就見到柳慕青的臭臉,他知道她在氣什麼,但現在有外人在,他也不方便哄她,只能溫聲道︰「慕青,今日有人特地來看你。」
「我在京城裡無親無故的,怎會有人來看我?你少拿我尋開心。」柳慕青故意偏過頭,沒好氣的回答。
「是真的有人來看你,而且這人你也認識。」
她認識?柳慕青終於轉過頭,看霍熙朝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卻在見到緊跟著進房的項爾盟時表情一僵,臉色微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他怎麼會來這裡?不行,她得趕緊冷靜下來,免得露出馬腳,或許事情根本沒她想的那麼糟糕,那日她戴了面罩,他不一定認得出她來!
霍熙朝訝異的微蹙眉頭,他還以為柳慕青見到項爾盟會開心激動之類的,卻沒想到會是惶恐?
雖然柳慕青的慌亂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就冷靜下來,但項爾盟還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心生困惑,只不過沒有表露出來,「柳公子,在下刑部侍郎項爾盟,受皇上指示調查黑衣人襲擊一案,有些問題需要向身為當事者之一的你詢問。」
「原來是這麼回事。」柳慕青暗暗鬆口氣,但還是繼續保持警戒,「不知項大人要問什麼?我自當知無不言。」
她必須盡快讓項爾盟離開,免得兩人處得越久,項爾盟就越有認出她的可能,她不能冒這種險。
「聽說柳公子曾經聽到黑衣人的對談,不知柳公子能否將當時聽到的話重新敘述一次?」
柳慕青將那日聽到的話照實說出,刑部員外郎則在一旁將項爾盟以及柳慕青的對話記錄下來,項爾盟又問了幾個問題後,便結束詢問,完全不拖泥帶水。
「感謝柳公子配合,若還有其他疑問,在下會再登門拜訪。」
正事辦完,項爾盟也不逗留,帶著刑部員外郎馬上離開,免得繼續承受霍熙朝無謂的醋意。
直到項爾盟離開房間後,柳慕青才大大鬆了口氣,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幸好……」
「幸好什麼?」霍熙朝不解的問,來到床邊坐下,擔心的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蛋,「你不想見到他?」
「是不想。」她刻意避開另一個問題。
那當初又為何要偷看項爾盟更衣?這下霍熙朝更困惑了,卻又不知該如何將這有些尷尬的問題問出口。
難道他會錯意了?慕青對項爾盟根本沒有任何意思?
「我累了,想休息了……」為了躲避霍熙朝接下來有可能的追問,柳慕青乾脆裝虛弱躺下,當起了縮頭烏龜。
他捨不得她累著,聞言便沒再多問什麼,陪在床旁等著她慢慢睡去。
然而正往王府外走去的項爾盟卻越想越不對勁,他辦案無數,光看人的表情及眼神就大概猜得出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剛才柳慕青的表情,分明就是心裡有鬼。
柳慕青忌憚他?他們倆素不相識,有什麼好忌憚的?等等……那雙眼睛,他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有種模糊的印象……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穿著夜行衣、只露出一雙眼的黑衣人……
項爾盟訝異的停下腳步,難道那一晚的黑衣人……就是柳慕青?
「大人,怎麼了?」跟在他後頭的刑部員外郎也停下腳步,納悶的問。
「呃,沒事。」項爾盟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走,「咱們走。」
終於讓他給找到了!項爾盟的眼神轉為冷酷,打算好好的盯住開平王府,非得弄清柳慕青的來歷不可。
這一回,他絕不允許柳慕青再逃掉,如果他真是那一晚的黑衣人的話!
自從項爾盟來過之後,柳慕青就始終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況中。
她一直擔心項爾盟會認出她來,如果真的被認出來,她的麻煩就大了,而且也可能會連累霍熙朝他們兄妹倆。
再來是霍熙朝對她的慇勤有增無減,同樣讓她感到非常苦惱。她並非鐵石心腸之人,他對她的好,她雖然感動,卻無以回報,只能希望他別再繼續浪費時間及心力在她身上。
可惜他一認定她,就卯足全力往前衝,就算遇到挫折也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反倒沖得更猛,像是不懂什麼叫放棄。
「唉,煩死了……」
柳慕青趁著霍熙朝不在時溜到荷花池邊的涼亭內喘口氣,她坐在石桌旁,兩手托著腮幫子,煩惱的一再歎氣,心裡卻仍一點都沒有放鬆的感覺。
她該離開開平王府了嗎?如果真要離開,現在的她又能到哪兒去?而且她來到京城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要報仇,現在不但仇未報,還多出許多問題來,擾得她心煩意亂。
養傷的期間她曾試著使用內力,卻發現她根本還無法使用內力,勉強使用只會讓自己尚未痊癒的內傷又加重,現在的她與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甚至跑不了幾步就感到疲憊,只能繼續耐著性子靜養,這身子不知何時才能徹底康復。
如果她當初沒答應霍妍雅演這一齣戲,或許事情就不會變得如此複雜了……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柳慕青神色忽地一凜,敏銳的發覺有人正朝她這個方向走過來,聽那熟悉的腳步聲,來的八成就是讓她苦惱的那個冤家。現在跑也來不及了,柳慕青只能趴在桌上裝睡躲避,她知道這麼做非常窩囊,但她寧願窩囊,也不想讓自己頭疼。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霍熙朝急急從遠處長廊往後花園走來,他之前已經先去了一趟柳慕青的房間,見她不在房裡,才尋到後花園來,心想她肯定是趁機溜出來透氣了。
他遠遠的就見到涼亭內的身影,便加快腳步走上前去,急著一探究竟的他同時叫道︰「慕青?」
柳慕青現在可是在裝睡,當然不會響應。
霍熙朝進到涼亭裡,見到柳慕青趴在桌上,先是心一驚,怕她是因為身子不舒服而暈過去,等到看見她臉色正常、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才穩定心神,沒再繼續大驚小怪。
「慕青?」他輕聲喚道,並輕拍她的肩膀,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睡得香甜,他無奈又寵溺的笑了,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睡在這兒,要是著涼了,可不是要讓我心疼死?」
霍熙朝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的上半身,讓她倒入自己的懷內,接著另一隻手穿過她的後膝,輕輕鬆鬆便將她打橫抱起。
他要抱她回房?柳慕青頓時心跳加速,卻還是繼續裝睡,戲都已經演一半了,不演完怎麼行。
因為閉上眼,她的其他知覺反倒變得更加敏銳,臉龐靠著他溫暖的胸膛,聽著他強而穩健的心跳聲,呼吸到的空氣都帶有淡淡屬於他的氣息,這些感受在在擾亂著她的心,讓她越來越不知所措。
她已經許久許久不曾被人如此呵護,甚至早已忘了依靠別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而他讓她重新感受到被保護的溫暖及安心,也讓她原本被迫獨立堅強的心越來越軟弱,貪戀著他的柔情。
再這樣下去,她會被他給寵壞,這對她來說……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