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西院本就荒涼,再加上上官羽夢的小木屋一向遭人冷落,所以他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倒也無人知曉。
深秋將至,玄子寒卻只有一件破舊的黑衣,上官羽夢看在眼裡,暗自決定為他添置些合適的衣衫。
她帶著幾年來一下的積蓄,瞞著玄子寒,從府裡西側的小洞順利溜出去。
上官羽夢走在街市上,忽然酒樓外一陣喧嘩,引來她的好奇心。
她快步走上前,滴溜溜的大眼望向酒樓門口擠滿的人群。
「該死的糟老頭,沒有銀子也敢上我這兒來喝酒吃菜?不要命了是不是?」人群裡傳來惡狠狠的聲音。
「我不是想白吃白喝,只是銀子沒帶足,差了十文錢,就先賒著吧……」回答的人很是無奈。
「本店概不賒欠!」聲音更凶狠了。
出了什麼事?
她鑽進人群,好不容易,嬌小的身軀才擠到最前面,只見一名白髮老人坐在酒樓門前,神情無奈;酒樓的掌櫃和小二則叉著腰,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上官羽夢瞅著跌坐在地上的老人,惻隱之心油然而生。
只因為差十文酒錢,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就要任人如此欺負?
她的小手伸向衣襟裡的錢袋,摸出十文錢。
「不過是十文錢,掌櫃的,不要難為老爺爺,我給你!」
白髮老人向她望去,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終於等到了,她就是他三日前夜觀天象、卜卦算出的「有緣人」。
掌櫃見是個小女孩,不改之前兇惡的神態,傲慢地接過銅板,帶著小二回酒樓去了。
沒熱鬧可看,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上官羽夢扶起白髮老人,幫他拍去身上的灰塵,「老爺爺,您多保重,我走了。」
老人抓住她的衣袖,「丫頭,你可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你一個小女孩,剛剛就這麼大剌剌地拿出錢袋,會惹得多少扒手覬覦?不如我送你回家,也少了許多麻煩。」
「可是我還要去買幾件衣裳……」她有些躊躇,老人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玄子寒的衣裳還沒買呢!
「我陪你去,免得到時被人欺負。」老人顯然忘了他才是剛剛那個被欺負的人。
有人陪伴,的確比她獨自去要好些,至少店家不會因為她是個小女孩就哄抬價格、以次充好。
想到這裡,上官羽夢便不再推辭,扶著老人一同離開,沒注意到老人臉上一閃即逝的高深莫測的笑容。
辭別了老人,上官羽夢抱著幾件新衣裳,開開心心地回到西院。遠遠地,她就看見小木屋裡多了一個不屬於那裡的灰衣身影,心中暗驚。
她忙藏身於離木屋最近的大樹後面,心驚膽顫地偷聽著屋內的談話,胡亂猜測著灰衣人來此的目的。
屋內隱約傳來灰衣人的聲音:「少爺,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韓老爺子是老爺生前的八拜之交,他誠心邀少爺去韓月山莊暫住,待日後少爺羽毛豐盈,再為老爺報仇雪恨。」
灰衣人是在叫他「少爺」嗎?上官羽夢疑惑地想。
「替我謝謝韓老爺子,我會去的,只是這裡我尚有一些事情未了。」玄子寒淡淡地答道。
原來「少爺」真是玄子寒,那……灰衣人不是敵人嘍?上官羽夢拍拍胸脯,壓壓驚。
「有什麼事會比為玄家三十餘口人報仇更重要?」灰衣人怒吼,語氣中帶著深深的不以為然。
天,又扯出三十條人命!上官羽夢驚異地吐吐舌頭。她雖早猜到玄子寒背負著家仇血恨,但沒想到竟牽扯著如此多條的人命,難怪初見他時,他的眼中盛滿赤裸裸的痛苦,萬念俱灰,不願活命。灰衣人應該是他叔叔輩的人物或家中忠僕,才會不辭辛勞找到他,希望他能振興家業、報仇雪恨。
那……他就要離開了嗎?
她一直清楚地知道他在養好刀傷後,便會離開這裡,每每想起,心中就會升起濃濃的不安,而隨著玄子家傷勢的痊癒,這份不安更是逐漸增大。如今……噩夢就要成真了嗎?
她不想他離開,來到這個鬼年代,她首次感受到有人關心的溫暖、感受到生活的快樂,一想到他要離開她,她的心就好痛,彷彿萬針刺心般的痛苦。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戀上了他的溫柔,她愛上他了!
他呢?他對她是什麼感覺?可是不管如何,他終究會離開她吧?
上官羽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玄子寒和灰衣人再談了什麼,她已經不知道了。
秋風吹來,她用瘦弱的胳臂緊緊抱住自己,仍是覺得好冷、好冷……
「夢兒,你怎麼躲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玄子寒久久不見上官羽夢歸來,便在木屋周圍尋找,終於在大樹後面發現全身蜷縮的小人兒。上官羽夢空洞的雙眼無神地游移到他的臉上,好一會兒才有了焦距,認出面前的人是她的玄哥哥,眼圈不由得紅了。
她撲進他的懷裡,像無尾熊般緊緊攀在他的身上,小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裡。
「啊!」他低呼一聲。
她的猛撲正好撞在他的傷口上,雖然傷口已經結痂,但裡面的皮肉還未長好。
「玄哥哥,你怎麼了?」聽到他的呼聲,她立刻忘了自身的悲傷,關切地抬頭詢問。
「沒事。」他搖搖頭,不想讓她擔心,只把她的身軀微微抱離他的傷口處。「夢兒,剛剛為什麼躲在這裡?」
她又想起之前的傷心事,手臂緊緊摟著他的腰,小臉再次埋進他的胸膛,發出悶悶的聲音:「玄哥哥,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玄子寒柔聲應允。
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安,知道她有心事卻不願說,並不逼她,只希望她能快快樂樂。
上官羽夢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籠罩在她週身。
多想和他永遠這樣啊……
「玄哥哥,以後我長大了,嫁給你,好不好?」她衝動地說出讓兩人皆驚呆的話語。
她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請求。但話說出口,卻覺得頓時輕鬆多了。只要嫁給他,就能永遠和他在一起了。
既然愛上他了,有了想和他永遠在一起的願望,就要努力去爭取。在二十一世紀時,她不是最討厭那種「愛在心裡口難開」的女人嗎?雖然不確定他對她是什麼感覺,但有志者事竟成,她這輩子是賴定他了!
玄子寒有些錯愕,但那也只是一瞬間,讓人錯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
他的表情非常冷靜,但聲音很溫柔:「夢兒,你還太小,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麼。」
聞言,上官羽夢沮喪地低下頭。雖然知道他有可能拒絕,但親耳聽到她還是這般的難過。
都怪她現在這副怪模樣,靈魂「寄居」在一個小孩子身體裡,誰會把一個七歲小孩的話當真呢?不該怪他會拒絕啊!
怎麼辦呢?就這樣放棄嗎?不,這樣她的心會先痛死的。
她不能放棄,她要加油,她要堅強,日劇裡有人一百零一次求婚都不怕失敗了,她這點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麼?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喜歡玄哥哥,想和玄哥哥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我是認真的!」上官羽夢認真地板起臉,大大的眼睛裡充滿堅定的光芒,定定地看著他。
有那麼一瞬,玄子寒在她眼中看到一絲不屬於七歲女孩的認真、但旋即他又嘲笑自己,她的稚語裡會有多少認真的成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呀!
她現在的生活中只有他對她好,以後她長大了、接觸的人多了,就會淡忘了他。何況他身上背負的責任,不允許他有自己的夢想,或許他根本就等不到她長大呢?
可是為什麼這麼想著,他的心裡竟會感到不舒服呢?或許是因為把她當妹妹,想到終有一天她會離開他,而感到難過吧?
「夢兒,你還是個小孩子……」
「玄哥哥,我以後長大了,就可以嫁給你了。」她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夢兒,日後你長大了,遇到更喜歡的人,怎麼辦?」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擔心?他怎麼會擔心這個?他試圖抹去心頭怪異的感覺。
「不會的,我保證不會移情別戀,我會永遠喜歡玄哥哥。」她咬著下唇,回絕他所有的借口。「我可以寫下合約,保證不會變心。」
「合約?」他疑惑地問。
「呃,就是契約。」她也不知道怎麼和古人解釋二十一世紀的用語。
「夢兒,你……」
「我這就去寫,玄哥哥等我寫完了,把名字簽上就可以了。」說著,她就拉著他走進木屋,找出紙筆,動手寫起來。
玄子寒在上官羽夢年滿二八年華後,定娶她為妻。上官羽夢立誓嫁給玄子寒,永不變心。二人立此誓言,永不更改!
由於她不曾用過毛筆,寫出來的字有如鬼畫符一般,辨認不清,還好她現在只有七歲,倒也符合身份。
她把寫好的紙和筆遞給他,大眼期盼地瞅著他。
他不是想說服她放棄的嗎?怎麼要簽下這張契約了?玄子寒腦子一片混亂,手拿著紙筆,遲遲沒有動手。
她都做到這地步了,他還是不願娶她嗎?上官羽夢咬著下唇,絞盡腦汁地想著所有可行的辦法。
嗯,事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
她雙手揚著眼睛,努力想著最悲傷的事,想著永遠見不到他的痛苦難過,鼻子一酸,盈眶的淚水輕輕從雙頰滑落。
她在賭,賭他會不會心疼。
玄子寒對她的淚水感到濃濃的不捨,看著她縱橫交錯的淚痕,他的心不自覺擰了起來,只盼她不再哭泣。
「夢兒,別哭,我寫!」只要她不再流淚,有什麼要求他都無條件接受。
成功了!
「真的?」上官羽夢邊抹淚,邊小心地從指縫裡偷瞧他的表情。
「真的。」他保證,並在契約上簽下名字。
她的淚水一下子止住了,開心地接過契約,小心翼翼地收好。
望著她過分開心的表情,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但並不後悔,只要她快樂就好。
「玄哥哥,我買了幾件衣衫,你來試試,看看合不合身?」上官羽夢這才想起買回的新衣,撒嬌地搖著他的手,把衣裳在他身上比比,讓他試穿。
玄子寒接過衣裳,輕柔地撫去她面頰上的髮絲,溫柔地笑了。
深夜。
銀色的月光灑滿小木屋的窗口,照射在屋內的灰衣人身上。
「少爺,不是說好今晚動身前往韓月山莊,為什麼你還在這裡?」灰衣人站在玄子寒面前,皺眉責備道。
「程叔,那是您自己決定的,我從沒答應。」玄子寒輕輕把那雙緊抓他衣袖不放的小手拉開,下床,走出木屋。
程叔跟著走出來,怒氣滿飽經風霜的臉上。「少爺,老爺和夫人的死,你忘了嗎?!」
「我沒忘!」玄子寒輕輕關上木門,轉身面對程叔,正色道:「爹娘的死,我從沒忘,也不敢忘!」
「既然沒忘,少爺為何不肯離開這裡?想在這裡安逸苟活下去嗎?」程叔輕蔑地掃視木屋。
「程叔,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您瞭解我的,不是嗎?」玄子寒的聲音裡有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但仍小心地放低音量,怕吵醒屋內的小人兒。
程叔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我不離開,是因為我這裡有朋友。若沒有她,我早已追隨九泉之下的爹娘了。現在她還太小,我要留在這裡保護她,直到她長大。」玄子寒話音中飽含溫柔地說。
程叔沉思片刻,語氣緩和了不少:「少爺的恩人是誰?」
「她是……」
「玄哥哥,你怎麼都不睡?」上官羽夢揉著眼睛,從木屋裡走出來,投入他的懷裡。
身邊少了溫暖的身軀,她很快就醒了。當她環顧屋內四周,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時,她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亙到屋外傳來他的聲音,這才放下心來。
「少爺,她是誰?」
誰在說話?她轉過頭,看到白天曾出現過的灰衣人竟站在木屋旁,頓時緊張地摟著玄子寒的腰,生怕他會被帶離她的身邊。
玄子寒發覺她瘦小的身軀不住的顫抖,以為她受涼了,立刻脫下身上的外衣,為她被上,再把她攬進懷裡,叮囑道:「秋夜天寒,小心著涼。」
程叔捕捉到玄子寒眼中那抹掩不住的關心,冷聲道:「她就是少爺放心不下的恩人?」語氣裡有著深深的不以為然。
顯然,他不相信一個小女孩會是玄子寒的救命恩人,認為玄子寒所說的話只是在溢自己找借口。
玄子寒抿緊嘴唇,正色回道:「程叔,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特別強調「救命恩人」幾個字。兩雙眼睛對視良久,程叔終於點點頭,別開臉,選擇相信玄子寒。
玄子寒抱起上官羽夢,柔聲介紹道:「夢兒,這位是程叔,人很好的。」
人很好?上官羽夢眨眨眼,不敢相信剛剛凶神惡煞般的大叔,會是很好的人,應該是很凶才對吧?尤其看他的樣子已是更年期的年紀,正值暴躁易怒時期,她還是小心點好了。
「程叔好。」她小小聲地問好。
程叔呼了一聲,僵硬地點點頭。雖然他相信了她是玄子寒的救命恩人,但依然不滿於玄子寒為了照顧她而要暫緩報仇的事。
「少爺想照顧她到幾時?少爺準備幾年後再為老爺和夫人報仇嗎?」
他果然很凶!上官羽夢拍拍胸脯,吐吐舌頭。
「起碼要等她及笄以後。」玄子寒沉聲回答,這是他唯一的堅持。
程叔聞言,怒氣更熾。「如果老爺和夫人在天有靈,知道少爺居然不為他們報仇,一定會死不瞑目的!」他祭出了玄子寒爹娘這頂大帽子。
玄子寒的身體驀地變得強硬,但面色仍十分鎮靜,平聲道:「如果爹娘在世,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也必然會支持我的,報仇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她不想他們這樣!上官羽夢搖搖頭。雖然程叔很凶,但她仍不想讓玄子寒因為她,而和程叔弄得不愉快。
如何化解兩人間濃濃的火藥味呢?解鈴還須繫鈴人吧。
「玄哥哥。」她拉拉玄子寒的衣袖,輕聲喚他。「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夢兒,我帶你回屋睡覺,好嗎?」玄子寒顯然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寧願她保有現在的純真。
「我,不……」她搖頭。
「少爺,既然她問了,如果你不想說,就由我來說吧!」程叔沒有玄子寒的顧忌。
「程叔!」玄子寒皺眉。
「玄哥哥,我想聽。」上官羽夢伸出小手,撫平他緊皺的眉心。
玄子寒冷硬的表情因為她的堅持,而有些軟化,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輕聲道:「我來說吧!夢兒,你就把它當個故事來聽就好。」
上官羽夢沒有想到武俠小說裡的情節,竟然會發生在她的身邊。
玄子寒出身鏢局,他的父親是總鏢頭。在一次押貨途中,玄子寒救了一名即將餓死的乞丐,並讓那名乞丐隨押鏢的隊伍同行。
誰知,他的善心之舉,竟給鏢局三十餘口帶來了災難。
那名乞丐是土匪的同夥,在他們的飯菜下了無色無味的毒藥,使他們功力盡失,再和土匪裡應外合,殺害他的父母和同行三十餘口人。
而他被敵人砍傷,昏倒在地上,因而逃過一劫。
醒來後,他面對的是一地的死屍,強忍著心痛埋了親人的屍首,他欲和留在鏢局的程叔聯繫,卻在逃亡中被敵人發現,一番惡鬥之後,躲到了上官府,幸虧被上官羽夢所救,才留下了這條性命。
程叔留守鏢局,得知總鏢頭出事,已是半個月後的事了,要找玄子寒卻無從找起。
直到前些天,程叔才發現玄子寒留下的暗號,找到這裡,準備接他前往他父親的好友韓義山那裡,積聚力量,為父母報仇血恨。可是玄子寒放心不下上官羽夢,不肯離開,才和程叔僵持不下。
玄子寒說的雲淡風清,不願上官羽夢聽到太多血腥暴力的東西,來到上官府之前的那些,多是由程叔補充說明。
「老爺和夫人一直待我不薄,想到他們慘死,仇人卻依舊逍遙,我就寢食難安啊!」程叔悲憤地說道,流下兩行老淚。
「這仇要報!」上官羽夢抬起頭望向玄子寒。「玄哥哥,我知道你是顧慮到我,才延遲報仇的事,但你爹娘的仇一日不報,你心中的自責便一日不能停止吧?」
「夢兒……」玄子寒深深地望著她,沒想到她竟如此瞭解他的心情。在他心底,他其實比程叔更想親手為爹娘報仇雪恨。
她很快下了一個決定。
「玄哥哥,你曾答應過我,永遠不離開我,所以帶我一起走,好嗎?我會小心,不成為你的包袱。」「丫頭,你要跟我們走?」程叔驚叫。
玄子寒也愣住了,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上官羽夢微微一笑,似是成竹在胸,神情不像七歲的女孩。
「在這裡,我有爹等於無爹,除了玄哥哥,再沒有其他關心我的人;而玄哥哥欲報仇,又對我放心不下,帶我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她認真分析給他們聽。
「夢兒,這一去,路途艱險,你不怕吃苦?」玄子寒彎下身子,柔聲問。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能跟在玄哥哥身邊,再苦我也不怕。」
玄子寒把她摟在懷裡,應允了。「那就和我們一起走吧。」
程叔淡淡一笑,沒有開口,只對玄子寒點點頭,便轉身離開,為去韓月山莊之行作準備。
這時遠方傳來公雞啼鳴,不知不覺,已是黎明。
上官羽夢簡單收拾了一個小包袱。次日夜晚,三人便出發了。
上官羽夢得知他們即將前往的韓月山莊,位於黃山附近,心中異常興奮。
在二十一世紀,她曾去黃山遊覽,很為黃山的險峻景色著迷。此次前往黃山,她正好可以看看相隔了一千多年,黃山有了哪些變化。
不過,從洛陽走到黃山要多長的時間呀?她皺皺眉頭,努力地辦著手指頭算。
而玄子寒怕她辛苦,為她雇了馬車。
坐馬車到黃山要多久呢?她回想起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坐飛機和火車都很快,現在只能一顛一簸坐著慢悠悠的馬車,真是很不安全呢!
像這樣走在山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如果出來幾個強盜,他們雙拳難敵四手,怎麼辦呢?恐怕給了銀子,也難逃被殺人滅口的厄運吧?
她正這麼想著,馬車突然停下來,然後就聽外面傳來大喝。
「站住!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咦,這台詞怎麼這麼耳熟?上官羽夢想起了曾看過的電視劇……
不、會、這、麼、巧、吧!
嗚……他們出門是不是忘了看黃歷了?她只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她把布簾拉開一條縫,偷偷望去——
唉,真的是不幸被她給「想」中了,他們被一群操著濃重口音的強盜擋住了去路。
「夢兒,拉上布簾,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探頭出來!」玄子寒的坐騎就在她的馬車旁,見她拉開布簾,他嚴肅地低聲叮囑道。
玄子寒暗暗評估形勢,見一個個強盜面色不善,知道今日就算雙手奉上銀兩,恐怕也不能善了,唯今之計只有伺機突圍。
他和程叔都有武功防身,最擔心的就是馬車內的上官羽夢,一旦強盜找上她,他不敢想像後果。
他和驅趕馬車的程叔四目相視,微微頷首。在鏢局中多年形成的默契,使他們稍使眼色,便能心意相通。
「把銀子拿出來!」一名強盜對程叔大喝。
「好,好……」程叔掩住眼中的精芒,垂下頭,作勢從懷中摸出錢袋,冷不防,給了面前的強盜一刀。
強盜應聲倒地,立時斃命。
同一時刻,玄子寒抽出劍,向馬車旁的強盜刺去,掩護程叔驅車離開。
這幫強盜也非泛泛之輩,見狀,幾個強盜向馬車撲去,用大刀砍斷了馬車與馬匹之間的繩子,阻止馬車繼續前進。
玄子寒立即回身,用劍劈開馬車側面,猿臂一伸,將裡面的上官羽夢救出。
而程叔這時也來到玄子寒身邊,共同對付圉攻的強盜。
程叔開路,玄子寒護著上官羽夢。上官羽夢不甘以弱者的姿態躲在一旁,拾起地上的石頭,一塊塊投向強盜們。「上輩子」她投鉛球曾拿了滿分,如今雖然人小力單,但準頭可不差。
不過,他們雖然滅了幾個強盜,但一個強盜倒下了,一群強盜又立即撲上來。程叔受了幾處傷,玄子寒畢竟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內力有限,漸漸落於下風。
危急時刻,只見遠處策馬急奔而來一群人影。
程叔大喜,「少爺,是韓老爺子派人來了!」
上官羽夢也笑了,總算來救兵了,她的手都要酸死了。
喜悅使她忽略了身後有個強盜正悄悄向她走來,意圖抓住她,以威脅玄子家。
猛地,那強盜向她撲來,其他強盜也配合地紛紛纏住玄子寒和程叔,使他們無暇他顧。
就在這時,只見迎面凌空飛來一位白髮老人。白髮老人發出暗器,那個強盜人止即倒在地上。在眾人的驚愕中,白髮老頭手一伸,掠走了上官羽夢。
「啊——」被抓走的上官羽夢失聲大叫,雙手緊緊抓住白髮老人的脖子。
老天,如果他把她扔下去,她一定會摔成肉醬!
玄子寒不及反應,又有幾個強盜圍攻上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上官羽夢和白髮老人的身影越來越遠。
「夢兒!」玄子寒俊臉慘白,感到一陣彷若撕裂般的心痛。
遠遠的,傳來白髮老人痛苦的笑聲。因為上官羽夢緊緊抓著他的脖子,他快被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