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臉孔有著極為驚駭的神情,她雙唇微微抖顫,漆黑眼瞳幽暗深邃。
「走開!我不是!我不是!走開!走開!」她失聲尖叫著。
似又再次遭到惡意突襲,席艾凌再一次狂揮著雙手。
那—再滴落的紅血,那一再向她逼近的鐵棍,那猙獰、怨恨、憤懣的夢魘……
「我不是!我不是!」
席艾凌驚駭地瞠大眼瞳。
她不要看見那些,她不要。那紅紅的血,那一再自鐵棍滴滑而落的鮮紅,幾乎要逼瘋了她——
出手用力將眼前障礙推開,砰地一聲,席艾凌因急步想脫離此時厄境,頓失方向按倒一旁椅子,而衝撞到梳妝台。
低頭一見檯面,艾凌猛拉開一格又一格的抽屜,翻找方才心中一閃而過的影像。那又尖又銳的——
突然,她驚駭眼瞳一亮。抓起長柄利剪,席艾凌高舉過頭,倏仰臉龐。
瞎了,就看不見了。
無血色的雙唇,忽揚起—抹淒涼。
咽吞下喉間苦水,睜大眼瞪,席艾凌直視上方急速落下閃著陰森光芒的尖銳。只是——
漆黑眼瞳頓然睜大。緩緩滲聚於利剪尖端的段紅血絲,慢慢凝成一顆鮮紅血珠,無聲息地滴落。
怎……怎會這樣……怎會這樣……駭然直視驟停於上的尖銳紅點,艾凌的手微微顫著。
似挑釁,也似欲將她給逼至絕路,血珠凝聚速度越來越快,它一滴滴地落著。那似有燙人溫度的鮮紅,—再地滴落在她臉上,滴在她唇上、鼻上、眼上……
眨了眼,席艾凌咬牙奮力往下—壓。她不要看見!
只是,隨著她狠心奮力往下再刺,—聲悶哼已自宋爾言齒間迸出。
他以為艾凌能冷靜下來,但是,她沒有。她依然一心想刺瞎自己的眼。忍住手中痛意,宋爾言強以左手自她手中搶到利剪的控制。
硬拔出已刺進他右手掌的利剪,宋爾言還來不及為自己包紮傷口,即因見她又在抽屜中翻找的舉動,而丟開手中利剪,強將她拖往一旁浴室。
以高大身體制住急欲逃脫的她,宋爾言快速旋開洗手台的水流開關,注滿—盆的水。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是!我不是!」
席艾凌一再地尖叫著。
宋爾言黑眼一沉,不顧她的掙扎,左手抵住她的後腦,啪地一聲,將她用力壓下浸於水中。
突然被水嗆到的席艾凌,一再地掙扎著。而原本的尖銳叫聲,也漸轉為痛苦的抵抗。
「咳!咳!咳!放……放開……放開我……咳!咳!」她雙手緊抓住洗手台緣,想抬起頭。
滿是痛苦的掙扎叫喊,讓宋爾言手—松。
嘩地—聲,席艾凌猛自水中抬頭。她腳步踉蹌後退,搖甩—臉的水滴。
她—手急拍胸口,一手取來一旁架上毛巾,擦拭一臉的水意。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似忘了之前的事,席艾凌憤而怒道。
凝看似已回復正常的席艾凌一眼,宋爾言擰眉將傷手伸至水柱下沖洗著。
一見他手掌滿是黏濕血液,席艾凌臉色再度慘白。
「你!」
她記起方纔的一切。
柯叔為她送飯,無意談起過往舊事,挑起她隱藏心底多年的罪惡,當年禍事恍惚了她所有思考能力,教她看見當年自父母身上一再滴滑而落的紅血。
而她不想看見,抓了利剪想——
「給我回過神!」
一見她表情不對,宋爾言怒聲喝道。
「我!」
席艾凌倏地仰頭,看向眼前一臉酷寒的他。
「你是兇手!」
吐自他口中的幾字,凍寒了她的心。
「我……我不是……」
她睜大眼,搖著頭。
「你是!」
肯定的二字,教席艾凌呼吸急促,瞳孔放大。
「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
她的否認越來越微弱。
抬高受傷的手掌,宋爾言冷視她的眼。
「傷了我,你是兇手。」
急轉直下的話題,教席艾凌怔住。看著他因水及血混合而不斷滴落的血水,她似才又遭到指控而驚懼急眺的心,突地緩緩恢復正常頻率。她眨了眨眼。
「為一件無法挽回的憾事,這樣折磨自己,值得嗎?」
「你……」
「如果你硬要將當年—切罪惡攬到身上,那我們宋家是不是更該死?」
「不!我從沒——」
她急切地想解釋。
「當年你父母是因為我們舉家遷回台灣,才會在那天親自到機場接我們。喔!不,應該說當時的台灣投資環境才是禍首。」像想起什麼似的,宋爾言冷笑推翻自己先前的論調。
「奠定美國事業基礎,爸媽又思鄉情重,而台灣當然又極具投資價值,所以,爸媽才會決定將事業重心,及家庭全移回台灣,你看這是不是台灣的錯?」
「這……」
「不用我說,我想你也知道爸媽對當年的意外有多麼自責,但是,他們懂得面對一切問題。」
她知道他說的。抿緊唇,席艾凌垂下頭。
「他們知道唯有好好照顧你,才能讓你父母走得安心。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將你捧在手掌心,一直將你視為我們宋家的一份子。」
她點頭。
「甚至為了能夠永遠照顧你,他們也作主讓我們結婚,目的不就是希望日後我能為他們照顧你?你到底能不能感受到爸媽他們為你所付出的一切?」
席艾凌一怔。緩緩地,她仰起臉龐。
她想問他:那你呢?你心底的真正意願呢?你是否真願意照顧我一生一世?
如果沒有爸媽當年的決定,你會不會向我求婚,會不會願意讓我一輩子跟在你身邊?
她想問,她真的想問,但是——
「我……我可以感受到爸媽對我的付出。」
她看著他的眼。
「很好。」
他滿意的點頭。
「為什麼你今天願意和我說這麼多?」
她依然看著他的眼。
「我不希望你再為當年那場意外深深自責,那不是你的錯。」他對上她異樣眸光。「也許你無法一下全然拋開往日夢魘,但是,你要知道沒有小孩子,不想整天都黏在父母身邊的。」
他在意她對當時車禍想法,他希望她不要再自責。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是席艾凌已明顯感受到爾言對她的在意。
靜看著他的眼,艾凌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輕揚些許。
或許她無法一下子完全拋掉心中罪惡,但只要有他的關心與在意,她相信自己可以慢慢想通的。
注意到她眼神的轉變,宋爾言隱下唇角一絲笑。只是———
他忽擰了眉。頓時輕鬆下來的心情,讓他感覺到來自手掌心的痛意。—抬手,他才注意到自己又是滿手血。似怨懟,宋爾言瞪她一眼。
「這……我來。」看見他血流不停,席艾凌忍下心口不適,急拉起他的傷手,再次浸水洗去一掌的血紅,即拉著他走出浴室回到房內,要他在床沿坐下。
走到梳妝台前,席艾凌在方才被她翻得凌亂的抽屜裡,翻找著所需要的藥品。
「你又想做什麼!」宋爾言神情警戒,倏地站起。
艾凌手裡提著小藥箱,回過頭看著已大步走至她身後的爾言。
「我?」注意到他眼底警訊,再看他受傷的手掌,艾凌想起自己,方纔的失控。
咬了唇,她黑瞳滿是自責。
「對不起,我剛才……我……我想先簡單包紮一下,再送你到醫院去。」
「那就快點,我可不想讓那柄細長剪給弄得失血而亡。」看她手裡的藥箱,宋爾言鬆口氣,戲謔一笑。
他的輕鬆,直接影響到席艾凌的情緒。她扶起之前撞倒的椅子。
「快坐下。」
跪坐在他面前,艾凌小心翼翼的拉起他的手掌。
看著又已染上紅血的大手,席艾凌再次掩下心口的難過,蹲下身於,細心而專注的為宋爾言上藥包紮。
在—陣藥瓶相碰,剪刀起落聲響之時,宋爾言只注視著她低斂的眉眼。
沒有粉妝修飾,原顯蒼白的臉頰,已漸回復應有的紅潤。不自覺地,他抬起左手撩過她額上短髮。
席艾凌—愣。正為他手掌紗布繫上活結的動作,頓然停止。
方纔他似也對她做過相同舉動,只是當時,她似乎無法感應到這突來的親呢。
似留戀那輕盈黑髮滑過他手掌感覺,宋爾言一再地撥弄著她的發。
撩過一次又一次,那柔亮髮絲一再觸動他掌心感覺,一再挑弄他心口絲絲情意。
—股異樣氣氛漸漸瀰漫四周。宋爾言轉抬起她清麗臉龐,凝望進她的眼。
「為什麼多年來,你一直將自己妝扮的那樣明艷?」他沉聲問道。
頓地,席艾凌顯得手足無措。
「這……」她慌張站起。
「你現在這模樣看起來好極了。」這是—句讚美。「雖然不艷,但瞧起來很清麗、很舒服,很好的感覺。」
「我……」一陣嫣紅染上她頰。
「到底為什麼?」他緊盯著她越顯紅潤的臉龐。
「因為……因為那樣看起來比較容易受人注意。」她咬著下唇。
「受人注意?你這麼想引人注意?可-——」他有些詫異。因為就算她不上妝,還是可以奪人視線,還是可以教人目不轉睛盯著她看。
他話沒說完,席艾凌就急於解釋。她向來不理會他人眼光的,但——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被人忽視,我想……」
「誰會忽視你?」
他突然輕笑—聲,語意微酸。「每個人都希望你能多看他們一眼呢。」
「但是我不想看他們,我只是……只是……」艾凌不知道自己若說出實話、會不會教他當成笑話看。她猶豫著。
她的明顯猶豫,引起宋爾言的注意。
「只是?只是什麼?」
收斂笑容,他盯看著她。
「我……」
內心的掙扎教她—陣難堪。她想說,但是她又怕。
「快說出來。」他誘導著她。「我剛才不也將自己對你的感覺說出來了?你該公平點的,是不是?」
不知為什麼,宋爾言感覺得到那個讓她一再擾豫的原因,是他所在乎的。
看著他黑亮而沒有絲毫譏諷嘲意的眼眸,席艾凌的心動搖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在那幽沉眼底找到一絲溫柔,但,她想給自己一次機會。
他說的沒錯,至少他已讓她知道了他對她的在意,也讓她知道他較喜歡不上妝的自己。心中有了決定,艾凌深吸一口氣,旋過身,背對他。
她不想面對他有可能出現的奚落與嘲笑。
「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只是想讓你多看我—眼。」她身子僵直。「我希望在你眾多女人中,自己還能得到你—點點的注意。」
宋爾言頓地—怔。
倏地,靜寂的空間,有著教人無法輕鬆呼吸的緊縛感受。只是望向窗外艷陽溫暖了藍天的清朗,她那句句吐自心中的話語,也似盈盈輕襲入室的秋風般,緩緩驅走—室冷寂,也融掉爾言對她塵卦許久的心。
—絲溫柔笑意揚上他眼,站超身,宋爾言穩步走到她面前。
伸手勾抬起她下領,他要她看進他的眼。
「做回你自己,就能得到我所有注意力,也能擁有我—輩子,這是——」他辱角勾揚,眸光愛憐。「我給你的保證。」
「你!」面對他的直接回應,席艾凌又驚又喜。
他肯這麼說,是否表示他對她依然有感覺?是不是和她—樣捨不下兩人多年感情?是否表示他——也有些愛她?
是吧?應該是吧?在冷淡了多年時間,他還願意這樣關心她,願意拉她—把,將她自童年夢魘中救起,那他對她應該還是有感情的。
倏地,清亮黑瞳閃出一道耀眼光芒。原來,她的世界也可以如同窗外藍天——
清朗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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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柯叔—直往席家探頭的怪異行為,坐在宋家大庭院裡聊天的宋氏夫婦,在對看了—跟之後,即起身走向他。
「發生了什麼事嗎?」宋母問。
「這——」
柯叔的眼睛還是直往席家飄去。
「小柯?」
宋父難得正色。
考慮了一會,柯叔這才一五二十地,將情形說給宋氏夫婦聽。
驚訝於柯叔所說的一切,宋氏夫婦懊悔當年未曾多加注意艾凌的心理變化。
一直以為他們已經將艾凌照顧、保護的很好,但和柯叔相較起來,他們卻忽略了當年小女娃最敏感也容易受傷害的心靈。
就在一行人想到席家關心爾言與艾凌目前情況時,遠遠地,就見到他們一前一後走往車庫。
才走到車庫前,三人就聽見他們兩人的相互堅持。
「送我去。」
他拿出身上車鑰匙交給她。
「不要。」
看一眼跑車,席艾凌緊咬下唇,堅持搖頭。
僵持的兩人,在車庫前動也不動。
「你要我自己開車到醫院?」他故意將傷手置於車頂上。
「這……」注意到才剛為他包紮好的紗布又滲出一絲血紅,席艾凌有些心急。「可以請柯叔送你去醫院的,不是嗎?」「那就不用說了。」宋爾言冷下臉,轉身想回大廳。
「不行,你一定要去醫院。」她急伸手扯住他。
「去醫院做什麼?」宋爾言看她一眼。「反正你包紮的還不錯,沒去醫院。我的手應該還不至於廢掉才對。」
「請你不要讓我再有罪惡感,好嗎?」她哀求道。
他感覺得到她心底的掙扎,也知道要她一下子改變習性真的很困難,但若再讓她繼續拖下去,他擔心即使非她本意,她仍會不由自主的排拒他。
「那就送我去醫院,好嗎?」反握住她的手,他凝看她猶疑不定的黑瞳。
「艾凌,不要這樣嘛。」
宋母忍不住出聲幫著自己的兒子。
雖然不知道爾言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但她多少也猜出必與艾陵有關係。既然如此——宋母眼睛忽然一亮。
頓地,她眼眶泛紅,泫然欲泣。
「我可憐的兒子,怎傷成這樣呀?—定很痛吧?」—把抓起兒子的傷手,宋母眼眶淚光閃閃。
「媽!。突然被抓痛傷口,宋爾言低吼一聲。
「哎喲!痛得都叫媽了……我可憐的兒子……」如作戲般,宋母抓住兒子的手,反身就往艾凌身上趴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艾凌呀!我兒子好可憐吶,受了傷,都沒人理他……」
「媽!不痛也讓你給抓到痛了。」宋爾言一臉難看的想扳開宋母的手。
「林伶,快放開手,你看爾言他——」宋青風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幫我?」
林憐怒眼一瞪,又想起那個忘恩負義的兒子。
宋母猛地回身,將自己的臉直接逼向兒子。
「什麼叫『不痛也讓你給抓到痛』?我這是在幫你,你不知道嗎!死兒子,這麼多年來,要不是我幫著你疼艾凌,你以為艾凌她現在還會乖乖待在我們宋家嗎?痛?」宋母突然使勁一握。
「媽!不要!」看到她的動作,席艾凌白了臉。
宋爾言痛得發出一聲悶哼。
「這點痛算什麼!?你之前欺負人家的,人家心裡都不痛啊!?」狠下心,宋母憤道這些年來的怨氣。「還養情婦!?你好大的膽子!」
沒料到妻子會挑這時候爆出心底不滿,宋青風有些愛莫能助的看著兒子。林伶總是這樣,不說不做就算了,一旦讓她想說想做,那就連他也攔不了。
宋母的話,教宋爾言突然傻住。
「還任由那個汪翩翩四處放話,傷害艾凌!?你這個丈夫是怎麼當的,居然和那隻狐狸精聯手欺負艾凌!死兒子!」宋母直罵道。
多年來,宋母—直教艾凌給壓下的怨氣,似乎在今天一次爆發。
「有膽你再給我養情婦看看,到時,若我不把她們一個個整死,我這個媽就讓你當!」宋母氣得口不擇言。
「好了好了,別氣了,別氣了。」宋青風—見妻子發飆,急於安撫。「看他們現在這模樣,不挺好的嗎?」
「媽,我們沒事了,請你不要生氣。」席艾凌也及時出聲,並輕手扳開宋母仍緊抓住宋爾言的手。
看他一眼,席艾凌抿了唇。
「之前是我不對,是我起了頭,是我不該刻意和爾言保持距離,我……」她再次將所有過錯扛下。
雖然沒有再多的解釋,但,他們一家人都己知道她話中含義。她認為爾言的外遇問題,是她造成的。
宋爾言記起不久之前,她也曾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一抹猶豫閃過他的眼。
「這不能怪爾言,如果不是我的問題,他怎可能會在外面……在外面……」即使認為錯的是自己,席艾凌依然難以接受那樣的事實,而無法啟齒。
再聽到她將所有錯誤攬上身,宋爾言終於決定不再沉默——
「其實情婦的事,只是個幌子,並不是真的。」
他話一出,當場震住其他人。
「啊!」宋母瞪大眼。「什麼!?」那她之前氣了好些年的事,不就白搭了?
宋母才想開口質問兒子,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宋父已一手將她拉回身邊,制止她開口。
「這裡沒我們的事了。」宋父以眼示意,要她同他一塊離開。
宋父轉頭看向因關心艾凌,而—直待在旁邊的柯叔,「你也去忙吧,這兒就留給他們年輕人。」
頓時,空曠的庭院,只聞風聲輕輕掠過樹梢的沙沙聲響。
「有這麼難以想像嗎?難道你否認這些年來,我們一樣有正常夫妻該有的生活?」看著席艾凌顯得意外的驚訝表情,宋爾言臉色有些尷尬。
「這——」她粉頰泛紅。
「你想想,如果我真和那些女人有進一步的關係,那我有必要每隔幾天就拉下臉,半夜上你的床嗎?我大可在外面左擁右抱的,不是嗎?」
「你!」細想他多年來的行為,席艾凌因得知事實而內心驚喜。
原來,他沒有背叛他們的婚姻。只是——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不明白他用意為何。
「就你剛才攬下的錯誤。」他看進她的眼。「你是不該和我保持距離。」
「這——」不用他再多說些什麼了,至此,艾凌已明白他多年來行徑重點。「你故意和她們牽扯—起,故意讓我不好受……」
「算我小心眼吧,你如何對我,我就會如何對你。」宋爾言抬手耙過有些微亂的發。「知道你找上她們,讓我感覺到我們還是夫妻。」
他的解說教席艾凌心底一陣悔恨。若不是她當時的轉變,他與她根本不會有前些年的痛苦,爾言一直是珍惜著與她的婚姻的。
為自己白白浪費與他結婚三年時間,而致使自己日日難過、心情低落,艾凌覺得自己當初好傻,也好笨……
「那,你不是真的討厭我,對不對?」仰起泛有紅暈的清麗臉孔,艾凌急切的想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她的心急他看在眼底。爾言含笑不語,轉手輕撫過她的發。
「剛才在房裡,你對我的關心,不只是單純的關心,還有一些些愛意和疼惜,是不是?你快告訴我,不要再讓我猜了。」她眼底有著懇求。
「當然,若非在乎,若非珍惜,若非喜歡,若非愛,我何必讓自己過這樣的日子?何必還緊守著你不放?十六年的時間,可一點也不短。」他笑點她的鼻。
「真的,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襲心而來的感動,教席艾凌情緒激動的撲進他懷裡。
「但是——」他的一聲但是,霎時冷卻艾凌揚於唇際的笑。
「但……但是什麼?」她急仰臉龐,黑瞳裡有著驚慌。
「但是如果你堅持永遠都不和我同車,永遠都踏不出這一步,那我們的關係,就很可能還是只在原地打轉。而我——」他靜看她的眼。「不要這樣的關係。」
「我……可是……」艾凌心慌。
他知道艾凌心慌,知道她心情不好受,也知道她很可能無法再受刺激,但今天不說,明天不說,他是不是又要讓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當年莫名的罪惡感之中?
他側過手,以指背輕觸她粉嫩臉頰——
「我知道當年父母雙亡對你來說,是很大的打擊,但你為何不想想,對相愛的他們來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他的話教席艾凌全身一震。
「倘若當初,他們兩人其中一人存活了下來,那人又該如何承受那種突然失去摯愛的痛苦?」
一句句強擊人心的話,教席艾凌有些難以消化。十數年來,她從沒聽人提過這樣的心情想法。
對相愛的兩人來說,同日死,也是—種幸福?
「如果能有所選擇,我——」他唇角輕然揚起。「寧願與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爾言!」他的話帶給她極大震撼。
「說我自私也罷,專制也行,甚至霸道獨裁也可以,我——」他轉手抬起地下頷,凝進她的眼。「真的不想放你離開我身邊,我想有你這樣一直陪著。」
「我的天!」一聲嗚咽衝出她的口。
強睜大教水霧給遮住視線的黑色瞳眸,席艾凌伸手摀住衝出一聲聲嗚咽的口。
她不知道這三年來,她到底是怎樣傷害自己的感情,又如何折磨自己和爾言?
聽他低語傾訴的一切,席艾凌更不知道這三年來,她到底錯失了爾言什麼樣的濃郁感情?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曾有的三年孤寂生活,全是她自己—手造成的,真的怪不了,也怨不了任何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再也不——」清亮眼瞳滿是盈盈淚光。
「說了這樣多,不是要你開口道歉。」宋爾言笑搖了頭。「只是想告訴你——」
他伸手環住艾凌因激動而微微顫動的身子,只手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情緒。含淚凝看他的黑亮眼眸,艾凌好似見到自己世界的湛藍天空。
對她勾揚一笑,宋爾言仰望頂上一片清朗。這樣的清朗晴空,若下起了雨,真的太可惜了。
微微摟緊懷中人,轉看她微仰的清麗臉龐,宋爾言唇角噙笑俯下身,在陣陣襲來的清悠涼風中,將心底話輕聲傳人她的心。
霎時,大睜的眼,不再驚慌失措,白皙的臉龐,也似教天上艷陽給染上—抹絢麗彩妝。她清亮雙瞳飛閃出—道道光芒,美麗紅唇不住輕揚而上。
那聲聲入耳、人心的是——
美麗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