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興的莫過於汪伯夫妻。這小少爺是他們自小看大的,雖說他在國外待了那麼久的時間,但他自小甜蜜如天使的模樣,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而王媽自然也是高興的。有個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可以陪習融談天,或許她就不會那麼無聊。而且,這表示她不再掛懷受傷的事了;不再鑽牛角尖,就容易保持心情開朗,這對她的健康是大大有益的。
只有孫習融是滿心的無可奈何,常常無端的微鎖眉頭,在心裡輕歎:唉!這人,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她的拒絕非但沒有阻退他,反而讓他成天跟前跟後的,沒話找話聊。要不是她眼睛還看不見,沒法自己一個人到處跑,否則她早就開溜了。
其實仲威也沒什麼惡意啦,但糟就糟在他沒什麼惡意,反倒讓她找不到借口迴避他的熱情。
雖然對他仍覺陌生,但柴仲威天生有股讓人想親近的特質,再加上這幾日來,她一直默默的留意著他和汪嫂眾人的談話,多少已能明白他在這個家裡所受到的信任和寵愛。孫習融在無形中已漸漸撤下心底的排拒和防衛,但一種彷如別人囊中獵物般的感覺卻愈來愈強烈。
「唉,外頭天氣好得很,我帶妳出去走走好嗎?」一連數天陰晴不定的天氣,讓只能待在屋內的柴仲威險些蔭出霉來,好不容易盼到了個萬里無雲、陽光普照的日子,他不禁雀躍萬分的邀請孫習融。
「王媽,今天我當習融的嚮導,妳就放假一天吧。」他很自然的攬過王媽的工作。
「這……這不太好吧?」王媽躊躇著,望向孫習融的臉色。
「唉,有什麼不好?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謹慎,完好無缺的把她送回來給妳。」柴仲威大刺刺的保證。
孫習融猶豫了片刻,終究抵不過出門透透氣的慾望,便也只好笑著說:「沒關係,只在院子裡四處走走而已,一會兒就回來。王媽,妳就休息休息吧,陪我這麼多天了,也該讓自己放鬆一下。」
「那……那我幫汪嫂做點心吧。別走遠,一會兒回來吃啊!」她像個不放心的母親,殷殷叮嚀。
「嗯。」兩人同聲點頭,牽著手慢慢往屋外而去。
「我們這小少爺,別的本事我不知道,但習融跟他在一起,妳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他啊,最拿手的就是哄女孩子開心了。」汪嫂滿意的目送他倆的背影,一邊笑著和王媽聊起來。
「哦?柴少爺一表人材的,還沒結婚嗎?」王媽把習融當女兒看待,見近一個月下來,除了谷先生,沒有什麼朋友來看她,便知她是末交男朋友的。現下看著柴仲威對習融的殷懃,心裡不覺喜孜孜起來。
「結婚?他們兩兄弟都一個樣兒,大少爺為公事繁忙,倒還說得過去,這小少爺也不曉得在瞎忙什麼,也沒見他帶過什麼要好的女朋友回來,結婚?八字還沒一撇呢!」
「柴少爺條件這麼好,怕不有一堆女孩子跟在屁股後頭胞了。」王媽一面說著,一面動手收拾餐桌。
「應該是吧,就怕他眼界太高,看不上眼,現在的年輕人啊……」
口中漫應著汪嫂的叨絮,王媽開始有一種模糊的想法在腦裡成形--
他的眼界高,習融可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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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高掛在樹梢上,孫習融的手心卻微微沁著冷汗。
柴仲威傍著她走,卻不是規規矩矩的牽引著她,他的右手橫過身前,握著孫習融的右手,左手繞過她的肩背,輕搭著她的左肩,她整個人被納在他的懷裡,不用眼睛看也知道這樣的姿態有多親密。
「不用這樣的,你只要扶著我的肘,我就可以走得很穩了。」她不止一次的試著掙脫他。與一個未曾見過面的男子如此接近,讓她有種不自在的緊張和不安。
「不行,不行,這樣我不放心。我可是答應了王媽,要將妳毫髮無傷的送回去的。」他像守護珍寶般,溫柔小心卻又強悍霸道的將她揣在懷裡不放。
「你對女孩子都這麼耍賴的嗎?」又一次掙脫失敗,孫習融氣餒的問道。
「怎麼會呢?雖然我的人緣很好……唉,好到叫人傷腦筋,不過呢,我可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最尊重異性了,怎麼會用耍賴這種小孩子把戲。」
聽到這樣大言不慚的吹噓,孫習融的唇勾成一彎上揚的弧線,反駁道:「是嗎?怎麼我都不覺得?」
「嗄!妳不覺得?妳認為我不尊重妳嗎?天地良心,我現在可是把妳當寶貝般捧著、護著,就怕不小心又缺了一角、損了一塊的,那我就慘啦!」語氣像小男孩般誇張。
「是喔,看你還能怎麼賠。」孫習融打趣的說道,唇邊的弧度擴大,綻成一朵嬌美的笑靨。
柴仲威腳下走著,卻並不看路,只癡癡的盯著那燦笑盈盈的清雅嬌顏,嘴裡順口應聲:「只怕我的所有身家都還不夠……」冷不防一個踉蹌,腳步一躓,整個人就往前跌仆了出去,話也就此中斷。
而由於兩人牽手搭肩,孫習融被他順勢一拉,也跟著往前仆。柴仲威在瞬間腦海閃過「絕不能讓她跌傷」的念頭,身子跟著翻轉,原本跌仆的身勢變成毫無防衛的仰摔下地。重重的一撞之後,還來不及喊疼,孫習融已被他拉跌下來,跟著整個身子重重的側壓上他的胸口。
孫習融沒有出聲,整個臉色卻都嚇白了。事出突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摔倒的,只慶幸著沒撞到手臂,不會再斷一次。
仍在驚魂未定中,耳旁卻傳來柴仲威氣喘哼唉的接下未竟的話語:「……還……還不夠賠,看來……看來這次,這次我得以身相許了。」
他放開雙手攤在地上,兩腿蹬直,就這樣乎躺在地上喘氣。
孫習融剛從驚嚇中回過神,又被他的話搞迷糊了,一時還弄不懂究竟是什麼意思,倒是先察覺了兩人曖昧的姿勢,她慌得面紅耳赤的驚坐起來,就坐在他平躺的身側。
「你有沒有怎樣?」兩人同時開口。
「唉!」又同時歎一口氣。
孫習融撫著頭,柴仲威看著她,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咳、咳……」孫習融笑到岔氣,不斷的咳了起來,仍是掙扎著埋怨道:「你好好一個人,手不殘,腳不缺,眼睛又沒瞎,在自家的步道上走路,居然也能跌成這副樣子。」語畢,又是大笑著連連搖頭。
「還笑,還不都是妳害的。妳八字借我拿去批一批好了,也不曉得為什麼,我一遇到妳就頻頻出狀況,唉!」他一手遮擋著陽光,一手攤在地上,手指無意識的撫弄著孫習融鋪垂在地面的裙邊,也不打算起身,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長吁短歎的傾訴起來。
這樣的畫面如果是在綠草如茵的大樹下,當然是很唯美、很浪漫啦,可是現今兩人是身處於庭院中央的鵝卵石步道上,那感覺就滿怪異的了。
幸好是私人庭園,周邊也無旁人,兩人便毫無所覺,好像就打算用這個姿勢閒聊下去了。
「自己莽撞,還好意思把過錯推給別人,我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孫習融笑著推他一把。
「唉,妳不知道,我第一次遇見妳,是在公司的工地裡,當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我因為好奇想看一看妳,結果不小心踢翻了樓梯旁的木板,就把妳砸成這個樣子了。
「第二次見妳是在醫院,那時你做完檢查後沒多久,結果被妳臭罵一頓,轟了出來。說實話,那是我從小到大頭一次被女人罵得這麼慘,真是有刺激了。但事情還沒完,回到公司,我又被我老哥海削一頓,還停了我的職,要我閉門思過去。
「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其實到剛剛為止,一切都很好,沒想到剛剛這一跌差一點沒跌散我一身骨頭,更別提這兩、三天來我摔破了一個碗、打翻了兩壺茶,還把王搜燉給妳喝的補品灑得到處都是了。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發生在和妳碰面以後,所以妳說,妳是不是生來克我的啊?」他一條一條細數著,像在算帳似的,口吻有著作態的怨尤,但更多的是興味的調侃。
孫習融原先只道是自己倒霉,碰上這種禍事,現在聽他一講,才恍覺這其中微妙的牽扯彷彿冥冥中的安排,而追根究柢,一切的問題皆是起源於--
「禍首!沒錯,這就是禍源。」她點著頭,肯定的說,秀氣的眉微微的皺起。
「唉,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也該負一部分責任的,妳不用那麼自責。現在想想,事情也不是真的很嚴重……」他一看她皺眉,馬上輕拍她的右手,急著想安撫她。
孫習融聽明白他的話,右手猛然一甩,揮上了他的下巴,不顧唉聲又起的柴仲威,她義正嚴詞的指正:「你在說什麼啊?我為什麼要自責?這根本全是你的錯嘛!」
「嗄!我?」柴仲威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無辜。視線一抬,猛然看到孫習融如洋娃娃般美麗卻空洞的眼神,這才記起她還看不見,便把手按在她膝頭上,問道:「怎麼會全是我的錯?」
「我先問你:第一次你只是聽見我的聲音,那為什麼會忽然從二樓探出來看?你想看什麼?」孫習融不急著解釋,開始追問細節,抽絲剝繭。
「喔,那……那是因為……因為我覺得妳的聲音很好聽啊!而且聽妳在指揮那些工人,好像滿有架勢的,我就想看看妳是長什麼樣子嘛!」他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
看她長什麼樣子?她更相信自己沒有猜錯了。
「好,那剛剛呢?剛剛原本走得好好的,你是在想什麼?或是在看什麼?怎麼會跌倒呢?」
「沒……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想,也不知道怎麼會跌的,我自己都莫名其妙。到現在屁股還在痛呢!」
撇得真乾淨。孫習融笑了笑,她幾乎要以為現在躺在地上的是個未滿十歲的小男生了。
「那你在看什麼?」她語意輕柔的問。
「看妳啊!妳笑起來很好看、很迷人耶!」柴仲威入迷般的盯著孫習融漸漸消失的笑容,想等它再一次的綻放,想也沒想的就脫口回答。
「那……你打翻東西的那幾次,不會我剛好都正在笑吧?」
「唔,是啊。有沒有人告訴過妳,妳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像春天的天空一般……」他神往的瞧瞧她,又瞇著眼眺著上方蔚藍的晴空。
任何一個女孩子聽到這樣直接的讚美,免不了都會有一絲竊喜或羞怯的,可惜孫習融目前卻沒有這樣的心情。在貫連起一連串事件的始末後,她馬上就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還敢說是我克你,是我流年不利,碰上你這個掃把星才對吧!」
她隱含怒意的話讓柴仲威嚇了一跳,精神也立時集中起來。
「好好的,怎麼突然生氣了呢?」他有點討好般,小心的問。
「什麼好好的,哪裡好好的了?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好過!我想通了,你分明就是個禍根,我才會一遇見你就沒好事。」她愈想愈氣。自己居然栽在個登徒子手裡,真是教人咬牙切齒啊!
「怎……怎麼會呢?」柴仲威惶惑起來,七手八腳的撐起身子,盤坐到她對面去。
真是春天後母臉,說變天就變天了。
這下子兩個人開始坐在路中央算帳了。
「你還搞不清楚嗎?要不是你那像好奇寶寶般的心態,兼又如大野狼般的好色,也不會一腳踢翻木板,把我砸成斷手、破相又瞎眼,這是第一次;你到醫院那天,醫生剛好宣佈我的眼睛暫時失明,不知道何時才能復原,使我當場陷入絕望的深淵,這是第二次;好不容易我克服了恐懼,理智的控制住瀕臨崩潰的情緒,正想認命的好好靜養,你又來了。什麼帶我出來散步,虧我這麼信任你,結果呢?我這眼盲的人沒跌,反而被你這明眼人拖著摔了一跤,而原因竟是為了看我笑!告訴你,我已經快哭了,若不是你這個好色的登徒子,我怎麼會這麼淒慘?還跟你坐在地上討論誰克了誰?」
地上!孫習融猛然想起自跌倒後,她就一直坐在路中央,馬上氣呼呼的摸索著站起來,也不管方向邁步就走,嘴裡還嘟囔著:「我真是會被你逼瘋了。」
事情怎麼從她嘴裡說出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柴仲威被罵得愣頭愣腦,轉眼間,看她跌跌撞撞的摸索著走開,趕忙跳起來跟過去。擔心她又跌跤,他急急的去捉她的右手。
氣怒當頭的孫習融受不了了,手用力往後一甩,只覺碰到一片暖暖粗粗的布料,下一瞬間,只聽右後方又傳來柴仲威低沉的哀號。
他聲音裡壓抑著沉重的痛苦,聽來不像是假的,她只好勉強停步,半轉過身,不耐煩的問:「你『又』怎麼了?」
「妳……我……我……」支吾了半天,進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柴仲威雙手摀著胯下,只餘猛力吸氣吐氣的聲音。
孫習融直覺他在裝可憐,卻又聽得那粗重的喘息間似雜有細細的呻吟,便不太甘願的問道:「撞到哪裡了?很痛嗎?」
「……痛……當然痛,妳要報復也不用害我絕子絕孫啊!」柴仲威從齒縫間回答。
孫習融有一瞬間的茫然。不過手揮了一下,就算撞痛了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這跟絕子絕孫有什麼關係?滿口渾話!
正想反諷回去,卻突然靈光一閃,她愣愣的舉起右手。她……打到他命根子了嗎?
驀然一陣紅潮上湧,連耳朵都覺熾熱起來,她吶吶的開口:「對……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看不見嘛!真的抱歉啦!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還真幸好她看不見,否則又讓她瞧見現下的窘狀,他不是臉都丟光了!柴仲威默默的想著。
她侷促不安、臉都燒紅了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他真想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吻上那片紅灩潤澤的唇瓣。
可是他想到她剛剛才罵他是「好色的登徒子」,只好硬生生挫斷滿腦的綺想,故作可憐的道:「妳剛才在講話的時候也打到我的下巴。」
「真的?」孫習融有點懷疑。她怎麼都沒印象?
「真的,我沒騙妳,現在我下巴還在痛,屁股也痛,這……『這裡』也痛。」柴仲威振振有辭的聲明,音調從高昂轉為下沉,說到後來,幾乎是囁嚅低語了,彷彿滿含了委屈。
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暴力了?難不成……他們兩個真是八字犯沖,一碰面就非死即傷?
孫習融甩甩頭,覺得頭都昏了。
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她對著身後的方向探出了手。
「你……現在好點了嗎?還能不能走?我扶你進去休息好了。」
扶我?是我扶妳吧!小姐。
不過柴仲威並沒有糾正她。接住了在空中茫然輕探的手臂,他大步一跨,即刻又回復一手交握、一手搭肩的親密姿勢,還用一種好像很勉強的聲音說:「那……那妳不逛了?我還沒好好為妳介紹呢!」
「改天吧,今天日子不太好。」就改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吧!才一出門就跌來撞去的,誰還敢跟他出來啊?這次就算她倒霉,最好別再有下一次了。
孫習融在心中嘀咕著,還未開步,感到又置身在他懷中,覺得實在無力極了,不死心的又說了一句:「別又這樣走吧,當心待會兒又跌……」
「可是妳不是要扶我嗎?我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真的。」他很快的打斷她的話,可憐兮兮的示弱,擱在她肩上的手適時的沉了沉,一副全身乏力的模樣。
這個痞子、無賴、流氓、大色狼、不像男人的娘娘腔、沒有骨頭的軟腳蝦……孫習融一面在心裡罵著,一面隨著他往屋子移動。
「對了,你工作很忙吧,什麼時候回台北?」上了門口的階梯,孫習融問了她最關切的問題。
「喔,不,還好。」她開始喜歡他的陪伴,捨不得他走了!柴仲威在心中竊喜。「事實上,我現在正被我老哥冰凍著,不用上公司,無事一身輕呢!」他自以為灑脫的輕笑了起來。
什麼!無所事事!孫習融彷彿又受到了一場驚嚇。
「那……那你打算做什麼呢?」她盡量保持禮貌的問。
「唔,也沒什麼要忙的,我想我會回來住一陣子吧,省得汪嫂老念著。沒辦法,她就是太疼我了,誰叫我人見人愛呢。唉,對了,為了彌補妳看不見的損失,趁這段時間,我正好可以帶妳四處走一走。今天都沒逛到,改天我一定……」
他站在最上層的階梯,一手撐著梯旁的廊柱,一手插著腰,以最風流瀟灑的姿勢滔滔不絕的說著,根本忘了眼前的佳人看不見他迷人的丰姿。
嗄!不會吧!孫習融無聲的呻吟起來。
大哥,你命帶剪刀柄、鐵掃帚,我惹不起啊!你還是趕快走吧,算我怕了你了,咱們最好後會無期,我命薄福淺,沒那個福分接受你的「照顧」,我心領就好可不可以?她邊聽,邊在心裡念著,腳步也不自覺的悄悄後退。
可是她不知道柴仲威帶她走上階梯後,並沒有讓她站在靠門的安全位置,而且他馬上就鬆開手,迫不急待的長篇大論起來。
孫習融有一種噩運臨頭的不祥預兆,退沒兩,三步,果然--
「哇!」
「啊!」
一陣驚聲尖叫和慘烈哀號驟然揚起,劃破了一園子的寧靜,聲波在門廊潔白的石牆和粗壯的廊柱間激烈的迴盪,引起了空洞的迴響。
噢!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