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靜得有點令人心寒。縱使遠處偶爾傳來的狗吠,夾雜著忽遠忽近的打更聲,但那種死寂,叫人不禁加快腳步,以免不小心被寂靜吞沒……
突如其來的喊叫劃破沉默的空氣——
「為什麼你們要趕盡殺絕?我一家六十餘口已經全被你們所殺了,『他』還想怎樣?我好歹也是先帝親封的一品太子太傅……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啊!」
瘦骨嶙峋的中年人雖面露恐懼,但仍仗著一絲僅存的自負傲氣,試著向黑衣殺手的首領說情。
十數名黑衣殺手全站在小胡同巷尾處,一如他們面前的主子般沉靜自若,淡漠地望著縮在牆角,作垂死掙扎的「獵物」。
主子常說,讓「獵物」知道他死的原因,是作殺手的藝術。若非如此,這「太傅」恐怕亦沒有這口氣和時間去控訴!
站在黑衣殺手最前頭的高大男人,那不帶一絲表情的臉龐上,隱隱有種莫測且詭魅的神態。一身黑色勁裝的他,在月光下,手持長劍的身影俊挺修長,俊美的輪廓總讓人忽略他的攻擊性……
「先帝早已駕崩,而雍正帝還未立太子,何來的太子太傅?」來自男子的冷冽嗓音,諷笑地輕道。
如此強烈的殺機暗示,讓中年男子背脊一陣發涼。沒有太子太傅……對,一朝一代一天子,這時勢早就不是他能囂張的了!
「好一個心機算盡的雍親王!他早就暗地成立了血滴子組織,剷除他的政敵異己……這血滴子組織,現下就是由你在統領麼?沒想到,真是沒想到,當年的毛頭小子,今天竟是奪我性命的死神!」
俊美男子抽起了劍,朝中年男人的手臂狠狠斬去,溫熱的血液噴灑在牆壁,斷臂血肉模糊地跌落地上。
「啊——」無比淒厲的叫聲在胡同響起。「我的手!」
「要怨,只能怨你扶持的太子是如此不爭氣。專橫跋扈,兩度被康熙爺廢立儲君之位,仍不懂潔身自愛,才讓當年的雍親王、此刻的雍正帝有機可乘,登上帝位!」
「扶桑,你這個天殺的惡魔!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報應?要是老天有眼,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早就該受到報應!」被喚作扶桑的男子,冷瞳的凶狠掩蓋了他原來的英氣,直直射向那該死的讀書人。
「還不肯接受二皇爺早就成不了氣候的事實,妄想密謀助他篡位,該當有落得如此下場的自覺!我親自來這趟,不但是為我自己,也是為皇上除去叛逆之徒!」
中年男人的牙齒不停地打顫,眼中仍有一絲希冀。
「扶桑,念在你阿瑪當年和我同朝為官的情分,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好麼?他日等我東山再起之時,一定會好好酬謝你!」
被觸及內心最怨恨、最傷痛的過往,渾身肅殺的扶桑,原來冷漠的臉孔染上更殘酷的陰鷙。
「你還記得你做過的虧心事?我阿瑪當年被誣陷下獄問斬,康郡王府被抄家封府時,為什麼你沒有顧念同朝為官的情分?你們落井下石、見死不救,沒有人出手援助我和額娘,除了皇上之外!是他救了我、培養我,允我他日為阿瑪平反,重振康郡王府之名聲!而我,只會效忠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主子!」
「我可以——」
扶桑森冷地說出男人該死的因由後,便轉身對屬下交代道:
「送大人上路。」
「喳!」
「等等!」
一揮手示意,淒厲的慘叫聲立即再度劃破長空;沒一會兒,一切皆回復平靜。
此時,空氣中早已飄浮著的水氣,一下子成了雨絲,交錯地落在整個北京城的土地上。
沁涼的雨絲,使扶桑渾身的殺氣漸漸收斂。他回身甩了下劍鋒,讓血跡在雨水中洗淨,然後收回劍鞘中。
他仰著頭,讓臉龐承接雨水,卻不禁露出自嘲的笑意。
這個老天,當真開眼了麼?突然下起雨來,是告訴他,連月亮都看不過他的所作所為,嫌惡得躲在烏雲後,不再發光麼?還是不忍看見血跡斑斑的胡同,所以下雨洗去濃烈的血腥味?
好笑!在這些年來,他學會了一件事:只有仇恨、無情,才能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中存活下來,不受欺凌,報復所有想傷害他的人!他所做的一切再正確不過!
「任務完畢,大伙解散吧。」他下令,接著慢慢步出胡同。
「貝勒爺,你不隨咱們回去覆命?」其中一名部下追上前問。
「明早我自會去養心殿覆命,你們處理好屍體後,回去休息即可。」
「喳!」
扶桑獨自走出大街,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毫不躲避。他實在不該讓那前朝太傅在他面前多說廢話!因為他的哀求,勾起那段傷他至深的童年記憶!
他永遠記得,當年康郡王府被抄家的那一夜,就像現在一樣下著雨。那年他才十歲,在官兵搜查家當時,他帶著慌亂無主的額娘逃出郡王府,過著和從前有如天壤之別的生活……
突然有聲音敲進他遠遊的意識。
「幾位大爺……我現下當真沒有任何銀子,我就只有這把琵琶啊!你們要相信我啊!」
他頓住腳步,側頭望向龍蛇混雜的八大胡同的一個小角落,看見有好幾個流氓似乎圍住了什麼人。
他向來不是多事之人,也從不輕易出手相助陌路人。正想走過時,耳力甚好的他,聽見急促凌亂的步伐聲,伴隨著驚慌的柔美嗓音,和一個踉蹌跌在地上的重重落地聲。
「大爺,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去找份差事,然後再還你們殮葬我娘的費用可否?」女孩抹了抹眼窩,將滿眶的淚水逼回去,啞聲哀求說。
「找工作?老子我當初肯出錢殮葬妳娘,就是看中妳這小丫頭片子挺漂亮,能賣個好價錢!來,快跟咱們去銷魂樓上工去!」流氓淫穢地打量完地上女孩後,便出手要擒住她。
「不要!我不要!」她高聲呼喊,哭聲幾乎蓋過不遠處青樓的歡笑聲。「為什麼要這樣欺凌我和我娘?為什麼非要我們死在街頭才肯罷休?」
「老子可沒要妳死!」她可是搖錢樹啊,要她死做啥?
「若要我做妓女,那我寧可在此地自行了斷!」一向柔弱的她,在此時此刻,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大吼!
娘,為什麼妳要留下槿兒,抵不過病痛的折磨,先走一步呢?槿兒活得好痛苦啊!假如……假如他們不肯放過我,我寧願隨娘去了,因為至少有妳疼愛我、憐惜我啊!
「死丫頭,想死?沒那麼容易!」大漢惱怒起來,一把將她推向牆面。
「咱有妳親手簽字的借據,哪容得妳說不要!讓大爺先行教訓妳,再賣去銷魂樓接客去!」
身體的撞擊,及全身上下傳來的劇痛,令朱槿不由自主地睜大雙眼。那佈滿驚懼、無助的眼神,使在不遠處、恰巧轉過眼來的扶桑渾身一震!
那瘦弱的身體,佈滿淚水、求救及怨忿的眼神,跟十歲時的他是多麼相似啊!
他額娘因挨不過悲傷和饑寒的折磨,終於在母子倆棲身的破胡同中撒手人寰,永遠離開他,把他獨自留在這世界上。
他四處去籌錢殮葬額娘,卻遭到街上惡霸的敲詐和欺侮,還要將他押去賣作孌童,倘若不是當今皇上及時從惡人手中救了他,還讓額娘風光大葬,恐怕再也沒有現在的扶桑!
剎那間,他的胸口間竄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的眼淚、她的脆弱,彷彿在呼喚著他!如同當年他在吶喊著誰能救他一樣!
朱槿下意識抱住自己不住顫抖的雙臂,靠牆抱膝、全身緊縮成球,準備迎接大漢的猛力抽打!可是等了一會,仍感受不到絲毫痛意,只聽見呼天搶地的喊痛聲及求饒聲,於是她抬起臉,驚見剛才要揚手打她的大漢,正恐懼地和其它同黨跪地哀求著她身前的高大男人!
這一幕,讓朱槿一愣,只能做夢一樣地呆盯著這個使她倖免於難的偉岸背影。
在雨中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他,對她來說彷若神祇,一位將她從苦難中救出來的神祇。他……究竟是誰?
「我最討厭逼良為娼的龜奴。」扶桑反手舉起長劍,眼也不眨一下,就把其中一人的耳朵給割了下來,臉色卻仍是冷峻,彷彿沒什麼大不了。
「你們只會欺善怕惡,活在世上也是多餘!」
「這位大俠,饒命啊!」面對同伴的尖叫和血淋淋的斷耳,大漢們變得如小媳婦似的,驚得不住哀叫。「咱們不敢了!不敢了!」
「不敢?」他像是聽了笑話,但一點笑意也沒有。
「借據拿來。」
「是是是,這就是了!」大漢馬上翻找出差不多成了爛紙條的借據來,雙手呈上給扶桑。
「大俠,你要是喜歡她就帶走,不要殺咱們啊!」
「別讓我知道你們再回頭對這姑娘不利,否則腦袋什麼時候搬家,我可不能擔保。」他冷哼一聲。
「一定一定!謝大俠!謝大俠!」接著他們連滾帶爬的逃出胡同角落,一點都不敢停留下來!
見人都走了,扶桑轉頭瞧了眼縮在牆角的女孩,凝著臉命令道:「沒事了,妳起來吧!」
朱槿迎視他子夜般漆黑的深邃雙眸,在一剎那間迷失了,茫然得忘記動彈!他是她長這麼大見過最好看的人,而這個人是要幫她,不是欺負她的……
繼而,她整個身子被提了起來,她嚇得回過神來,仰頭正視著他!
靠近她的扶桑,在看清楚她臉的瞬間,不禁心頭一震!
如水晶瑩的眼瞳、粉嫩小巧的紅唇和雪白無瑕的柔嫩肌膚,再加上從她身上散發出的一股清幽體香,使他心跳一陣怦然!
他亦隨即明瞭,為什麼她會被流氓看上,要賣去青樓當妓女!因為所有見到她的男人,都會有想擁有她的衝動!
朱槿見他冷冽的眸子掃向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心頭原來是害怕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五官俊逸、軒昂挺拔的男子雖然冷淡,但憑他與她素未謀面,就好心的拔刀相助,免她被拉去下海的厄運;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不是壞人,不會傷害她的!
「這是妳的借據,」他回過神來,將爛紙條遞給她。
「以後再也沒人能用它威脅妳了。」
她伸手接過,感激地看著扶桑,張口想說些什麼,但眼睛突如其來的一酸,淚霧霎時凝聚起來!
「哭並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
她的淚讓他悸動了一下,他皺起眉頭,脫口說了一句當年皇上對他說過的話。他說這句話,是要她跟十歲的他一樣堅強起來,不要軟弱受虐——這亦是他救她的原因。
「謝謝恩公,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朱槿點頭如搗蒜,紅著眼望著他,衷心感謝他的出手相助。
他截住她的話。
「免了,我並不需要任何回報,也不是妳想像中的那種恩公。」他這趟出手幫她,只是非常破例的一件事。
「妳以後好好憑實力討生活,總不會餓死街頭的。」
「恩公,請告訴我你的大名,他日我必定答謝你!」她急忙問他,希望最少能弄清楚救她的人姓啥名誰。
「我說不必就不必。」說罷,扶桑躍上屋簷,輕巧迅疾的幾個起落,沒一會就消失在朱槿的視線之外。
她靜靜凝視他離去的方向,失神地喃喃自語:「他,或許真的是神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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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風月場所,都集中在南城的韓家潭、陝西巷、豬毛胡同、百順胡同、石頭胡同等,即有名的「八大胡同」。這地方專營賣藝歌樂、賣笑陪侍,以供官僚政客、公子王孫交際應酬,尋歡作樂。
男人晚上出沒之處,莫過於這種煙花之地。不一定是要來找女人陪侍,有時候單純喝酒聚首,都會選擇來這裡,彷彿在一片調笑熱鬧中,就能放鬆一點,隱藏自己的孤寂於人群之中。
扶桑此刻正坐在隱密卻對外界一目瞭然的雅座內,邊喝酒邊等待與他在百花樓碰面的朋友。
對整天都生活在高度警惕之中的他來說,酒能給他帶來片刻的鬆懈與放縱。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設法讓自己喝醉,抽離現實,盡情墮落在虛幻的感覺中;但這樣的情形,卻是屈指可數。
聽著樂師的彈奏,他差點完全投入自己編造的虛幻感覺之中,直到樂聲慢慢停止,他才回過神來,彷彿靈魂出竅回歸身體。
他側頭斜覷樓梯處,見到一個嬌柔的身影步下樓梯,懷中抱著一隻琵琶,坐到樂師處,似乎準備加入彈奏。
不過,她的出現似乎只有他留意到,皆因別的客人都從未注意樂師席,繼續和美女卿卿我我著;而她也毫不介意,專心地看著譜子。
扶桑黑眸凝視著這個姿容秀麗的年輕女子,訝異一閃而過,沉默地注視著她。是那個曾被他所救的女孩嗎?!
朱槿雖不似其它掛牌花娘般,身穿薄如蟬翼的紗衣,但她的領口仍比一般良家婦女的衣領寬鬆了許多,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前肌膚來。
他不是已經把她從流氓手上救回了嗎?她怎會仍舊流落在青樓之地?難道她並非如他所想的潔身自愛,悲涼令人垂憐?她並不如年幼的他一樣,需要救贖?她不是曾說過,若要她做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妓女,那她寧可自行了斷嗎?那現在為什麼卻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應該為自己生平第一回做的好事,所換來的結果而慍惱嗎?他不知道,只知道此刻自己的眼,轉為深濃,離不開她身上。
朱槿專心一致地彈著琵琶,伴隨著她優美悅耳的歌聲,輕柔婉轉地吟唱起︽琵琶行︾來: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扶桑要等的人——簡捷,正好在這時到來。他見好友聽曲的興致正濃,便沒有打擾,靜靜坐在他身邊,並好奇扶桑難得在這事上專注起來,便順著他的視線一同瞧去。
「這個歌女……」簡捷略微驚艷於女子的氣韻神態!
她水亮的瞳眸,丹紅的小嘴,纖細的身子,柔嫩的嗓音,在一片俗艷的鶯鶯燕燕中,有如清純的蓮花一樣,出污泥而不染。
難怪她能吸引扶桑的視線,因為連他,都不禁為之心神蕩漾……
「來了?」聽見簡捷的聲音,扶桑回過頭來看向好友。
「除了在歡玉仕房外,我從來沒有在八大胡同中見過如此清麗的花娘。」簡捷讚歎著,不見扶桑眼底無端被挑起的一絲複雜。
朱槿繼續柔柔的吟唱著,聲音充滿了感情。她的琵琶聲和歌聲已引起眾人的注意,有些客倌甚至對貌美的她起了色心,開始悄悄向老鴇打探起她的事情來。
她並不是不知道這些客倌的念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為了生活,她也顧不到那麼多,只管努力唱曲彈奏,依靠自己僅有的專長謀生。
這都是她的恩公告誡她的,她必須好好的遵從,才不枉他的救命之恩。
慢慢的,她發現有人在雅座那裡,隱隱約約地用銳利的目光凝望著自己。
雖然她只是個彈琵琶的歌女,並不是送往迎來、賣笑陪寢的花娘,但身在青樓煙花之地,客倌瞄向她的眼神總是輕佻無禮,視她為下賤的人,從來沒有像這個男人一樣,看她的眼神毫無輕賤之意,倒像是一種……憐惜?
她的臉更紅,低垂眼簾,呼吸急促。這個男人怎會如此看她?
看來,她也發覺他的注視了!扶桑淺淺勾起的唇角,含了絲差點察覺不到的笑意,一聲不吭地繼續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晃眼間,她已唱到中段。剛好唱完「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一句時,突然有人大叫:
「我就是商人,姑娘妳不如就跟了我吧!」眾人馬上傳來起哄的嘻嘻哈哈聲。
朱槿有點難堪地垂下頭,不知如何回答,惹得那名商賈不滿。
「大爺我問妳呢,竟夠膽不理睬我?」
她微微瞇著害怕的雙眼,不得不停下手來,怯怯地賠罪說:
「對不起,我……是否惹大爺您不高興了?那我馬上換一首曲子好了,請問您要聽那首曲子呢?」
「我不是要聽曲子,我是要妳這娘兒陪我睡覺呢!」附和的淫笑聲此起彼落。「告訴咱們,妳叫啥花名?」
朱槿羞憤地想離開,但老鴇的凶悍眼神已告訴她,她若夠膽不回答或逃跑,她也不用再在這裡做下去了!
她啞著嗓,低低地說著:「朱槿,我叫朱槿。」
扶桑聽見這個名字那刻,內心有一股奇異的感覺瞬間竄過心頭!
朱槿……她竟然叫朱槿?
「名字還不錯嘛!老鴇,告訴我她賣多少銀兩,我買下她!」那名商賈自以為闊氣,向老鴇要人。
老鴇見有人要買朱槿,而且似乎會有不錯的價碼,馬上眉開眼笑,但仍擺出高姿態,擺明了想大撈一筆。
「朱槿她才貌雙全,可是我崔嬤嬤的心頭肉啊!而且她還是乾淨的處子清倌,我可捨不得隨隨便便就賣掉她呢!」
在老鴇的示意下,朱槿已被打手強帶到樓上去,免得搖錢樹被看得吃虧似的!眾人一陣哀歎,這麼如花似玉的姑娘,眼看就要讓好色的大爺給活活糟蹋了?
「真是掃興,明明好好的在唱曲子,竟然演變成賣肉下海。」簡捷見朱槿已被帶走,有些失望地說,但吃了幾口菜後,仍等不到好友的響應,便問:
「你怎麼回事?」
這會兒,扶桑才蹙眉道:
「說不定她是自願的。」把自己放在這種地方,不是早就有這種自覺了嗎?
「瞎眼的都知道不是。」精明如他,沒有理由看不出,那個擁有一雙不染任何污穢的澄澈眸子的主人,是被逼的。
「說不定她是逼不得已,才會流落到這裡賣唱維生吧?」
「如果我告訴你,我竟然想要幫她,你會不會驚訝?」
「你從來都不是那種隨便出手幫人的男人,怎麼……」簡捷詫異地放下筷子,望著從來都不會說說就算的扶桑。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不諱言自己有這個意圖。
「或許古語說得對,『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語畢,扶桑就起身走出雅座,留下滿臉不解的簡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