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佑書歎了口氣,「很遺憾,最後只是縮小了範圍,鎖定其中四名員工,卻沒能直接揪出兇手。」
「是嗎?」她偏頭想了好一會兒,總覺似乎有哪不大對,像是少了片拼圖,讓她沒法把整件事的原貌拼湊,「可若我過去和李俊嘉沒有交集,他為何來糾纏我?」
「大概是他發現他的內線都探聽不到真正重要的訊息,只好從你下手吧。你是我的秘書,又正好失了憶。比其他人好騙。」
他的話似乎言之成理,可她還是覺得缺漏了某個關鍵性的點。然而見他的神色,又不像對她有所隱瞞。
那麼……會是連他都不曉得的事嗎?
「不管如何,都不能讓李俊嘉再這樣下去了。」她咬唇道。
她前幾天忙著克制與煩惱對韋佑書的感情,完全忘記要找李俊嘉算帳,這會兒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巴不得咬那混蛋幾口……哦,不好,咬下去還疼了自己的牙呢,多划不來。
唉,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受到應得的懲罰?
「當然,我先前本來就打算在商場上狠狠修理他。」韋佑書輕哼,「不過現在倒是想到你的錄音可是有力的證據,放到法院能定他的罪,公諸媒體也夠讓他身敗名裂。」
「對哦,我都差點忘了。」崔妏薔點點頭,一想到能讓他受到制裁,還是利用自己蒐集到的證據,便覺得很開心。
「所以瑾彤,你究竟答應和我交往了嗎?」他忽然將臉湊近她的。
「啊?」話題怎麼突然跳到這兒來?她嚇了跳,粉頰瞬間燒紅,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這……我說過,若你聽過我說的話,還覺得沒關係的話。我當然也……」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的話根本含在嘴裡了。
「也?」
「也願意啊。」她的聲音細若蚊鳴。
不能怪她這麼害羞呀,現在回想起來,她上輩子好像還沒有過「答應告白」的經驗耶。
「哈哈哈……」韋佑書大笑,像個人男孩似的興奮的擁住她。
那是她見過最好看、最燦爛的笑容。崔妏薔想著。
過去她總怕被灼傷,因而一心想躲,可現在她卻只想永遠留住他的笑容。
那是愛上一個人後心境的轉變吧?
她愛他,他也愛她,這就夠了。
至於他對「崔妏薔」的感情……好吧,她允許他繼續愛著。
***
既然將話說開,兩人就算正式交往了,雖然前後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心境上卻截然不同。
儘管「前世」訂過婚,但前世的崔妏薔對於情愛懵懵懂懂,和新手沒兩樣,因此在男友懷裡膩了一會兒後便害羞了,滿臉通紅掙開,蹲回地上去做她的勞作裝忙了。
韋佑書好笑的看著她故作鎮定的模樣。
這樣的她實在很可愛,只是……這真的是葉瑾彤嗎?
他把玩了會兒手上的皂,又抬頭看她手上熟練無比的動作,顯然早做過許多次。
「需不需要幫忙?」他問道。
「啊,不、不用了,你在旁邊看著就好。」崔妏薔立刻道。
她的臉已經夠燙了,他再靠過來,她懷疑自己會腦溢血。
「好吧。」他低頭重新望向手中的皂,「這塊皂能給我嗎?」
「當然可以啊。」她抬頭望了他一眼,「不過那個好醜,你可以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喜歡的。」
「我就喜歡這塊。」他微笑。
「哎,隨便你啦!」知道他想到那天的事,她臉一紅.「反正我也用不完這麼多,這兒有的你隨便挑吧。」
「可以分送給其他人呀。」
她忽然停下手邊的動作,語氣變得淡淡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收到手工皂禮物的。」
像她就知道韋佑倫不喜歡。
辛苦做出來的皂,其實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當她捧著真心把做好的皂送人,與他們分享她的作品,有些人欣然接受,卻也有不少人收到後就隨手棄置,讓她很沮喪。
所以她後期做的皂幾乎都不送人了,除非有人主動向她索取。
韋佑書瞇起眼。
這話,當初他和妏薔討那塊手工皂時也曾聽過。
他現在幾乎越來越能夠肯定,如今的瑾彤有著妏薔的靈魂……就算不是全部,也一定有部份記憶。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曉得聽起來非常荒唐,這或許才是她真正該對他說卻沒說的。
現在的問題是,要如何才能不著痕跡的證明他那荒謬的猜想?
韋佑書瞧著正忙碌的身影,她根本不知自己正被算計,還自得其樂忙得頗愉快。
接著,他忽然喚道:「妏薔。」
「嗯?」崔妏薔直覺的應了,但沒等到他的下句話,她疑惑的停下手邊工作,抬頭望向他,「怎麼了嗎?」
韋佑書那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讓她有些頭皮發麻,一時間卻想不出哪兒有問題。
「妏薔?」他又開口,眼中彷彿隱隱有火焰跳動。
崔妏薔又愣了三秒,才驀地反應過來。
她現在明明是葉瑾彤的身體,他……居然叫她妏薔?!
「你……」她驚喘,「你怎麼……」
崔妏薔第一時間直覺想否認,可在見到他臉上的神情,卻又忽然明白自己什麼都不必說了。
這男人,其實早就看透她的靈魂了。
「你是妏薔。」這次他用肯定的語氣。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愣愣的看著他,她甚至不曉得該害怕,還是該高興……有人發現了她。
竟有那樣一個人,不但愛上怯懦平凡、毫無主見的崔妏薔,還發現她的存在。
她忽然有種想大哭的衝動。
「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韋佑書走上前,將她輕輕攬進懷裡。
再繼續對上她熾烈的目光,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對她做什麼。
「你……怎麼看出來的?」
「其實我早就困惑很久了。」感覺她的身體抖得厲害,他又歎了口氣,「為何瞞我瞞這麼久,若不是我發現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說了?」
想到自己這陣子還對她說了這麼多對「妏薔」的感情……哼,這筆帳他可要好好和她算。
「可是你還是發現了。」崔妏薔喃喃的道:「你竟然找到我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之那天醒來後就變成這樣……」
這幾個月來,她像個迷路的孩子,在無盡的黑暗裡怎麼也繞不出去,而今終於有人找到她,終於再次有人叫她「妏薔」,終於她不再是「已死之人」。
她忽然大哭,強撐了幾個月的淚水,在這一刻全自眼眶湧了出來。
「對,我找到你了,妏薔,往後你不必再害怕了。」他輕撫著她柔軟的發,「今天讓你好好哭一回,以後可不准了。」
「佑書!」這男人,她怎麼有辦法不愛?「我這幾個月一直好怕好怕……」
「傻瓜,先前為什麼不告訴我?」見她哭得像孩子,他的心也披扯得疼,抽了張面紙替她拭淚,「就這麼不信任我?」
「這件事太離奇,你不會相信的……」她抽噎的道。
她一方面惴惴不安,生怕被他當成瘋子或妖怪,另一方面卻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當了三個多月的別人,她真的好累好累。
「你不說,我又怎麼會相信?」其實若不是這事太離奇,他早就該發現了。
韋佑書真不敢想像自己遲鈍至此,虧他還口口聲聲說愛她,結果她在他面前晃了三個多月,他卻直到現在才肯定。
想到這陣子以來她所受的驚怕惶惑,人前還得強撐笑容,他便心疼萬分。
真能和他說嗎?崔妏薔模糊的想著,卻發現自己幾乎沒多加思索,心就有了答案。
「那……你想聽哪個部份?」她怯怯問道。
「全部。」他的胃口可是很大的,「我要知道發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包括你如何自樓梯上跌落、如何發現自己換了個身體。還有……你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又懷著什麼樣的心情。」
崔妏薔想了許久,又默默擦乾了眼淚,才輕輕開了口——
「其實事情發生後,我本來想乾脆就這樣一輩子以葉瑾彤的身份活下去,只當那是一場夢的……」
她一面整理思緒,一面將自己這幾個月來所遇到的一切,向他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