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亮了。微光,照亮了她的臉,他慌忙抬頭仰望天空,才發現——天並沒有亮,那是天之道。雲破,天開。柔和的光芒,靜靜的,緩緩灑落。他失去她了,他要失去她了,他可以感覺得到她已沒了心跳。看著那美麗的、金黃色的光芒,剎那間,他只覺恐懼。竟然是這一世!竟然是這一次!她已還完了她的罰,將回到她的歸處——
這是他所求的,這是她該走的,但他一直以為他還有時間,可以守著她、護著她,聽她說話,和她相處,將她的一切,全收藏於心。
但,時間到了。
他幾乎可以聞到一抹輕幽的花香,可以感覺得到她即將離魂。
沒有時間了。
那不只是你的誓言,也是我的!我的啊!
你是我的丈夫,生生世世都是!我是你的妻,在我內心深處,我一直是記得的,我從來沒嫁過別人啊!我沒有忘了——
剎那間,她的哭喊,一句又一句的縈繞迴盪在耳邊。
你不要叫我忘了……我不想回什麼天界,不想當什麼花仙,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好痛。
這一世,我就算沒完全想起,不也一樣愛上了你?為什麼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為什麼我非得忘了你?
當他發現,他已緊抱著她,往後退了一步,閃避那道灑落的天光。
既然不想我哭泣,那就陪我?……在我看得到的地方,陪著我……好不好?
好痛。
他不自覺退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秦無明,我愛你啊……
他知道,他應該要把她交出去,但他沒有辦法,他的手鬆不開,他的心放不開,他全副神魂都在抗拒!
懷抱著已沒了氣息的她,看著那破雲而出的天光,事到如今……事到如今……
他抱著她一退再退,吸了口氣,再吸口氣,卻無法遏止心裡的恐慌與傷痛。
事到如今他才發現——
他無法放她走,無法讓她走!
他一直都在騙自己,以為等時間一到,他可以做到,可以鬆手,可以放她走。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偷取著和她相處的時間,一點點、一些些,他聽她說話、看她歡笑,以為可以靠著那些珍藏的回憶過日子,但那是不夠的……
他緊緊擁抱著懷裡的珍寶,在此時此刻,才真正瞭解到。
無論多久,都是不夠的,再多時間,都不夠!
她早已是他的心、他的魂,他沒有辦法再過沒有她的日子。
她的魂魄浮出了身體,一寸。
「不!」再顧不得其它,無明緊抱著她,紅著眼,慌亂的以眉心壓在她的之上,困著她的魂,祈求著。「別走——」
積壓在心裡的真心,全在此時如洪水潰堤般脫口而出:「求求你,別離開我!我愛你,我以為我可以放你走,但我不行!我做不到,拜託,醒過來,撐下去!」
她的魂,被壓了回去。
他擁著她,嗄聲懇求著,「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日子怎麼過……對不起,我錯了,你別走……別再留下我一個……」
幾不可覺的,她的心,微微跳了一下。
滾燙的淚水,滴落她雪白的面容,和她臉上未干的淚,混在一起,他懷抱著希望,繼續低語說服她,無比謙卑地承諾著。
「我不會……我不會再試圖消去你的記憶……我不會再將你推開……不會再放手……只要你醒來,留在我身邊,你想要我怎麼樣都行……」
她的心,輕輕的再跳了一下,又一下。
「只要你醒來,我們至少還有幾十年,我會和你一起開店、一起種花……一起想辦法……永遠在一起……」
永遠?
那飄蕩在空氣中的微弱話語,低得幾不可聞,卻直達他的心。
「對,永遠。」他啞聲保證。
下一秒,在他聲聲呼喚祈求後,她緩緩睜開了淚眼。
「別……」
她試了幾次,才將話說出來。
「別哭了……我……我快……快被你淹死了……」
他聞言,一張俊臉變得好醜好醜,丑到她的心痛得要命。
唉,原來帥哥哭起來,也是很醜的,她再也不要看他哭了。
「我愛你……」他幾近哽咽的說。
她微微一笑,倦累的重新閉上了眼,只是這一次,她的心,依舊還在跳。
無明擁著心愛的女子,拾首,看見開啟的天之道,已緩緩合上。
厚重的雲層再次攏聚堆積,沒有一絲空隙。
他小心翼翼的抱著她,將臉埋在她頸窩,感覺她微弱的脈動,那輕微的跳動,讓她重新溫暖了起來,熱淚再次泉湧。
而遠方,濛濛的天,已悄悄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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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了很久很久。再醒來時,世界,已不再灰暗陰冷。
而他,還在。
鬆了口氣後,她繼續沉睡。
那怪物的一刺,傷得她太重,無明雖已治好了她的傷,她的氣仍太虛。
不知在何時,澪曾來過。「別擔心,我會暫時替你生活。」她撫著她的發,輕聲和她說。
綺麗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澪變成了她的模樣,換上她的睡衣,走了。她想和澪說話,卻無力開口,只能閉上眼,沉沉睡去。
至少家裡的人不用再擔心了……那一晚,她作了夢,夢到很久很久之前,在遙遠國度上的生活。那時,她是公主,澪是女巫,蝶舞剛受封為武將。那時,她們還以為她們能做永遠的朋友。
那時,她們一同跳舞。一起唱歌。
然後,蝶舞走了,澪消失了。
而戰火,開始蔓延……
她哭著醒來,發現自己在他懷裡。
「別哭……」他吻去她的淚,在她耳畔輕聲說:「別哭了……」
「別離開我……」她要求,「別走……」
「我不走。」他承諾,「我會一直在這。」
她再次睡去,這一回,緊握著他的手。
再醒來時,他依舊還在,大手仍被她握著。
他躺在她身邊,睡著了。
不知在什麼時候,他又將墨玉掛了回來,讓玉貼著她的心口,那塊玉裂了,密密麻麻的裂紋橫過其上,在黑夜中,裂縫透著淡淡的綠光。
她親吻墨玉的裂縫,再趁他熟睡時,偷偷吻上他的唇。
他累了,她曉得。
不然這男人不會沒察覺她的小動作,撫著他的臉,她喟歎了口氣,滿意的縮在他懷中,繼續沉睡。
日昇月落,物換星移。
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在這裡,她不覺時間流逝,而只要他在,她就什麼都不在乎。
這一陣子,她時睡時醒,他卻總是守在她身邊,餵她吃飯、喝水,日日夜夜,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
一天又一天,她的狀況漸漸好轉。
有時,咪咪會出現,擔心的看著她。
某一次,在無明去替她倒水時,她忍不住開了口。
「你活得真久……」
「因為我是妖怪。」它說。
她不自覺睜大了眼,看著那隻貓,「我不知道你會說話。」
「活久了,什麼都學得會。」它坐在床邊,搖著尾巴說。
她笑了,卻因氣虛而咳了起來。
它皺起眉頭,認真的道:「你一定得好起來。」
「為什麼?」
「這樣你才能幫我改名字。」它將黑色的腦袋湊到她眼前,瞇著眼道:「咪咪蠢死了。」
「我現在……就可以幫你改啊……」
「我不要。」它將腦袋縮了回去,抬起下巴,用碧綠的眼,幾近威脅的看著她命令:「你要好起來。」
她看著它,朝它伸出手。
它低頭看著她的手,順應她無聲的要求,將肉掌放到她手中。
她握著它柔軟的腳掌,看著它,微笑開口承諾。
「我會的。」
她的確會的,她知道,無明每天都在替她補氣,她可以感覺得到,她的情況一天比一天更好。
「最好是這樣。」它忍不住抱怨道:「秦無明煎的魚難吃死了,連鹽巴都沒有。」
「你可以不吃。」
倒水回來的無明,沒好氣的站在那只黑貓身後說。
咪咪嚇了一跳,腳一滑,掉下床,摔得四腳朝天,它慌張爬起,已是來不及,只能羞憤的瞪著他。
她再次笑了出來。
他也笑了。在陽光下,笑著。啊,她真喜歡看他笑。
「你應該常笑的,我喜歡看你笑。」
「嗯。」他深情的看著她,在床邊坐下,扶她起來喝水,啞聲說:「我知道。」咪咪不知在何時溜了。
她靠在他身上,閉上了眼。「秦無明……」「嗯?」
「我愛你……」這一次,他沒回答,只是擁著她,她抬首,看見他濕了眼眶。她微笑,撫著他暫時性功能失常的唇,柔聲道:「很愛很愛……」他親吻她的手指,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哽咽,好半晌,他才說了一句。「我愛你。」
她開心的笑了,這才靠在他身上,直至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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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有人在唱歌。
輕柔的嗓音,如風、似水。
綺麗睜眼,看見澤,她坐在窗台上,哼著久遠之前的歌謠。
烏黑的發,在陽光中閃耀,像黑色的飛瀑。
「你今天逃課嗎?」
澪停了下來,回首看著她。
「不,我打昏了你的英文老師,把老處女教官扒了衣服,掛到旗桿上示眾,所以被退學了。」
她笑出聲來,「你沒有。」
澪瞧著她,好半晌才問:「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你不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她溫柔的說。
「人是會變的。」澪哼了一聲,「我已經變了。」
「沒有那麼多。」
「那你一定和以前一樣的笨。」她說。
對她不客氣的結論,綺麗只回以微笑,可不覺問,一雙眼,卻開始尋找那個應該在的男人。
見狀,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回答她沒問出口的問題:「他去煮你的粥了,等一下就會回來。」
「喔。」綺麗微微紅了臉,連忙轉移話題的問:「家裡狀況還好嗎?」
「很好。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我才在這裡。」澤轉頭看著窗外,平鋪直敘的道:「囉唆的雙胞胎每天都吃兩碗飯,爺爺奶奶出國去坐豪華郵輪環遊世界了,爸和媽和之前一樣忙,成天親來親去的,不過你爸的廚藝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她回頭瞥了一眼,「你沒被他喂成神豬真是奇跡。」
綺麗笑著說:「我小時候常因為摸到鬼而生病,吃再多都被消耗掉了。」
澪想想也是,只繼續道:「總之,一切都很好,因為我很安分守己的替你當乖寶寶,所以接送我的跟屁蟲已經被撤掉了。雖然媽有點懷疑,但我想她說服自己我行為怪異,只是因為戀愛了,她問我何時要帶秦回去給她看,我說再過一陣子。」
澪的語氣其實沒什麼抑揚頓挫,綺麗卻從中聽出一絲羨慕。
那是她們前世從來未曾感受擁有的親情。
「澪?」
「嗯?」
「你再來做我姐姐好嗎?」
再?
澪一僵,飛快轉頭看著她,血色盡失的問:「你怎麼……知道?」
綺麗溫柔的看著她,「我在無間,看過哥的記憶。」
她沉默半晌,才道:「你不該看的。」
「我必須知道。」
「你真的是個笨蛋。」她撇過頭去。
綺麗卻在她轉回頭時,看見她眼裡有著可疑的淚光。
「我相信,爸和媽都不會介意的。」綺麗說:「你一定有辦法可以讓大家相信,你是白家的女兒——」
「我不要。」渾打斷她。
「為什麼?」她明明很想的,綺麗看得出來。
起初,她沒有回答,綺麗以為她不會答了,風卻送來她幾不可聞的低語。
因為……太短了……
生命太短暫……
而我……已經受夠了送每個人走……
看著她在窗邊孤單的背影,綺麗不禁濕了眼眶。
「我很抱歉……」
澪沒再開口,也始終沒再回過頭,她只留到秦回來,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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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過去,她狀況越來越好,甚至已能下床,到樓下坐一坐。
那一日,當她蜷縮在沙發上,打著呵欠,看著書時,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巷口。
一開始,她並未注意,直到感覺到那帶著花香的暖風拂來。
不覺中,綺麗起身,看見了那名女子。
她翩然行來,凡所經之處,枝葉都綻出了新芽,甚至開出了花。她一路走進了庭園,穿過了紅花小徑,推門來到店裡。
綺麗無法動彈,直到那絕美的女子,來到眼前,對她微笑。
「嗨。」
「……」綺麗張著嘴,呆看著她。
「怎麼?不認得我了?」
「不……不是……」聞言,她忙搖頭,紅著臉道:「只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
「就算是在無間,花也是會開的。」女子溫柔的說,「何況,你還在這裡。」
幾乎是在她進門的瞬間,無明已趕到綺麗身邊,聽到這一句,他臉色微變,心頭也為之一抽。
雖然她曾幫過他,但她卻是最可能將綺麗帶走的人。
本以為她會多說什麼,豈料,她只是抬起了頭,看著他,微笑開口。
「你將那些花,顧得很好。」
「那是我該做的。」他啞聲說。
「我可以喝杯咖啡嗎?」
不可以。
他很想這樣說,害怕夫人會乘機帶走她,就在這時,一隻小手覆住了他不自覺握緊的拳頭。
他低頭,看見綺麗仰望著他,柔聲道:「沒關係的。」
他鬆開手,反握住她的手。
「我不會有事的。」她微笑安撫他。
無明凝望著她,久久,才拾起頭,看著夫人,要求。
「你保證不帶她走。」
他的口氣,讓夫人挑起了眉,但看在他受了那麼多苦的份上,她還是開口給了保證。
「我不會帶她走。」
聽到這一句,他知道自己應該要安心,卻不知怎地,還是無法移動,直到綺麗推了他一下。
「去啊。」她說,眼裡有著笑意,他再次握緊了她的手,然後才不是很甘願放開她,回到吧檯煮咖啡。
夫人眨了眨眼,瞧著綺麗,調侃道:「看來,我真是一點信用也沒有了。」
綺麗看著夫人,羞窘的說:「您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知道。」夫人笑著牽握住她的手,拉著她一起在沙發上坐下。
綺麗有些受寵若驚,卻聽夫人柔聲道:「當年,我曾想過要阻止你,但,那是你和他的天劫。」
夫人看向那頻頻往這兒查看的男人,「從一開始,你就注定是他的劫難,秦無明雖身為無間獄王,卻沒嘗過人的七情六慾,雖知曉個中道理,卻不曾真正明白。未識情愛,不會懂其中滋味,你和他都一樣。無同理之心,無感同身受,終有一天,會行差踏錯,因此入魔。」
「這段姻緣,是你和他必經的修習。」夫人將視線從無明身上收回,看著眼前花般嬌弱的女孩,不捨的撫著她的臉說:「所以,即便是窺知了這場磨難,我還是讓你來了。」
綺麗喉頭一梗,啞聲說:「我很高興你讓我來了。」
「即使受了這麼多苦?」
「是的,即使受了這麼多苦。」綺麗看著幾乎壓不住焦慮的無明,再看向夫人,微笑道:「他很值得。」
聞言,夫人溫柔的笑了。
「你們倆未來的路還很長。」夫人邊說,邊看向窗外滿園的紅花,意有所指的說:「抱歉,我不能幫你什麼。」
「您放心。」她看著迎面走來的無明,深情的說:「有他在,我不怕的。」
夫人接過秦無明遞來的咖啡,她微微一笑,慢慢,喝了一口。
咖啡十分香濃,苦中帶甜,甜中有苦。
他仍站在面前,等著。
夫人在桌邊放下了杯子,起身瞧著他說:「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他鬆了口氣,啞聲承諾,眼裡有著難叢言喻的感激,「謝謝你。」
粉唇輕揚,夫人秀眉微挑,好笑的看著他警告,「別謝得那麼早,你若待她不好,我會再來的。」
「無明會銘記在心的。」他說。
聞言,她方滿意的如來時般,翩然離去。
綺麗走進他懷裡,無明輕擁著她,一起目送著那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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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在閃動。
她睜眼,看見心愛的男人。
他俯身在案,不知在寫些什麼。
陽光灑落,在他身上漾出淡淡的金芒。
他的身影,如夢、似幻,但她曉得他是真的,再真也不過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狀況已經好了許多,他卻仍日夜守著她,有時她夜半醒來,會看到他靜靜的、深情的凝望著她,彷彿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在風中。
即使經過夫人的保證,他依然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她知道,雖然他沒說出口,但他害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奢侈的夢。
他的玉,還是裂的。
輕撫著墨玉上的裂紋,她有些心疼,即使這一陣子,墨玉上的裂縫已緩緩修復,上頭仍殘留著明顯的玉紋。
雖然,還想在這裡窩著,看他看到天長地久,但她休息得也夠久了,而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事情也還是得解決才行。
她坐起身來,喚他。
「無明……」
才開口,他已回首,起身而來。
「怎麼了?」他在床旁坐下。「還是不舒服嗎?」
「好多了。」雖然這麼說,她還是忍不住靠躺在他身上,「幾點了?」
「三點五十。」他握住她的手,將她身上滑落的被,重新拉回蓋好。
三點五十,快放學了,再過一會兒,澪就會來了。
和風徐徐,陽光暖暖。
靠在他身上,綺麗輕聲說:「媽咪說,她希望我的一生,能活得像一場綺麗的夢,瑰麗而絢爛,就像爹地帶給她的感受。所以,她替我取名叫綺麗。」
「我知道。」當時,他就在那裡。
她仰起頭,看著他的臉,「我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無明收緊了手,明知道這一天總會來,他卻始終不敢去想。
他告訴自己,她只是回家住而已,不會消失不見的,卻還是無法壓下那害怕失去她的恐慌。
「晚點……晚一點再說。」他說。
「晚一點?」她瞅著他,微擰著眉道:「晚一點我怕爸會對你印象不好耶。」
「印象不好?」他一愣。
「對啊。」她點頭,「你第一次到我家提親,我們得在晚餐前到才行,我爸外表看起來很開明,不過骨子裡可古板得很。我們要是過了晚餐才回到家,他一定會故意刁難你的。」
「提親?」他一下子傻了眼。
「對啊,雖然我早嫁給了你,可我爸媽又不曉得。」她笑著說:「你當然還是得去提親啊,這樣我才能和你名正言順的一起住這裡呀。」
他看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
見他老半天沒回答,她挑眉問。
「你嫌麻煩嗎?」
「當然不是。」他找回了他的聲音。
「那好。」她坐直了身子,看著他微笑道:「我本來想要直接去公證的,不過我老爸一定不會同意的。我們先訂婚,再過幾個月,等我一畢業就結婚,這樣時間也差不多,我家裡的人應該也比較能接受。對了,你有身份證嗎?你應該有辦法變出一張身份證吧?」
他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
「我想過了,你有車有房有事業,非但有經濟基礎又愛我,你這裡離我家又不是太遠,要說服媽咪應該不是難事,比較麻煩的是老爸。我爸是開保安公司的,所以你可能要弄一些背景出來,因為他一定會調查你。啊,還有你的年齡,最好不要超過三十。」
她摸著他的臉,打量了一下,微笑宣佈道:「我看,就填二十七好了。媽咪和老爸也差了快十歲,這樣他就不能找你麻煩了。」
在柔和的春光裡,綺麗握著他的手,柔聲說:「結婚後,你可以教我泡咖啡,我可以幫你照顧花,若是以後我老了,你再假裝和我一起變老,我們可以裝成老公公和老婆婆,等我過完了這一生,我們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無明看著溫柔的說著這一切的女人,胸臆裡滿是對她的情愛。
他不知道她想了這麼多,在他一直不敢去奢望太多時,她早已將一切都計劃好了。
「好。」他將她攬入懷中,啞聲道:「你說什麼都好……都好……」
綺麗微笑抬手環抱著他,眼眶卻不禁再次泛紅。
春風,輕輕拂面。
微涼,卻有幸福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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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我這一把鎯頭夠大了吧?」
咖啡店裡,代班的秦天宮泡了一壺茶給坐在吧檯的渾。
換下了制服,澪穿著套頭毛衣,才剛坐下,就聽到那傢伙開口放屁。
不敢相信他還有臉提這件事,她冷冷一笑。
「是是是,這把鎯頭很大,超大,無敵大,若是哪天被秦無明知道你們兩個和咪咪做了什麼,你們就知道好死。」
「我只是聽七爺的話,放走一隻穢鬼而已。」在一旁吃魚的咪咪聞言,忙抬頭撇清關係。「其它什麼都不知道。」
「喂,不干我事啊,我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知道,都是七哥和這隻貓搞出來的!」秦御風也趕緊出言辯解。
澤挑眉,譏諷的問:「你是說,綺麗被攻擊當時,你人不在場囉?」
「呃,我……」秦御風一僵,才道:「我是在場,可是那是因為七哥把我施了定身咒啊!」
「哼。」
「哎呀,小澪,你別計較這麼多嘛,大哥腦袋硬得和鋼筋水泥一樣,我若不來點狠的,哪敲得醒他!」
「小什麼澪,我和你很熟嗎?」她一瞇眼,開口道:「你少說得這麼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傢伙全在你的捉拿名單上。」
「那是順便呀。」秦天宮無辜的說:「我也不過是人盡其力、物盡其用,順便一下啊。看,在大哥的神威下,那些被穢鬼招來的妖魔,還不是在眨眼間全滅,若不這麼做,我還得一隻一隻抓,多累。再說,我這陣子忙著到上頭打點,如果不順便請大哥幫忙做點業績,到時候頭大的就是我了。反正,最後結局也是皆大歡喜呀。瞧,大哥這不就去和白家提親了嗎?」
「你看看,大哥和綺麗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則解決了一件多年前累積的惡業,我的飯碗也保住了,御風也不用老泡在轉劫所那山一樣高的數據中查名單查到頭昏眼花,咪咪呢,再過不久就可以如它所願把名字改成喵喵了,多麼幸福快樂的結局啊。」
「我沒有要改成喵喵!」黑貓忿忿不平的抗議。
「咦?你的願望不是要把咪咪改成喵喵嗎?」
「我才沒有!」
「是嗎?可我記得你上次在我那邊喝得爛醉時有說啊,御風,你也有聽到對不對?」
「我沒有。」秦御風沒好氣的看著七哥,「我那時正忙著換上正確的服裝。」
「我只是說,我想換個名字而已!」
「不是換成喵喵喔?」秦天宮好奇再問。
「不是!」它站了起來,貓毛沖天,峨牙咧嘴的低咆:「喵喵那麼聳的名字,和畔咪有差嗎?」
「所以你一點也不喜歡雲夢幫你取的名字囉?」秦御風挑眉。
「我沒——」
聽著那兩人一貓的可笑對話,澪翻了個白眼。
真是一群傻蛋!
店外,在這時飛來一隻黑色大鳥,她一見,便丟下那三個依然在吵鬧不休的傢伙,轉身走了出去。
雖已入春,外頭,依然有些冷。
她抬起手,鳥兒停到了她的手上。
「情況怎麼樣?」她問。
「還好。」它收起了羽翼,穩穩站在她手上。「只是氣氛有點僵,應該沒那麼簡單會同意。」
「有人認出他嗎?」
「沒。」
「看來,他當初下的暗示還在。」她諷笑的揚起了嘴角,「這樣一來,白天羽就算再不爽,應該不會反對得太用力,否則若讓他想起來秦是誰,恐怕不會願意讓女兒嫁到黃泉。」
話雖這麼說,她眼裡卻有難掩的落寞。
大鳥看著她,忽然開口提議。
「其實,你若代替她做白家的女兒,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聞言,她沉默了好一會兒,良久,才輕聲開口。
「不,我累了。」
它知道,那只是她的借口,在一旁觀看這麼久,雖然她嘴上嘮叨抱怨,但它很清楚她有多喜歡白家那些人。
但是,也因為如此,它什麼都沒再多說。
一輪明月,悄悄的,爬上了枝頭。
咖啡店的店門,忽然被人推開。
她回首,只見秦天宮探頭而出,「嘿,你是澪的朋友嗎?進來坐坐吧。」
「謝謝,不過我還有事。」大鳥禮貌的和他微一點頭,然後和澪說:「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再叫我。」
「嗯。」她點頭,揚起手。
它順勢展翅而飛,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黑夜中。
「你這烏鴉朋友長得還真大只。」秦天宮讚歎的說:「羽毛又漂亮,它的毛要是金色的,再多一隻腳,身份就不同凡響了。」
澤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神情卻有些詭異。
他愣了一下,猛然醒覺。
不會吧?那鳥該不會就是——
他趕緊抬頭要找,但它早已失去了蹤影,他低頭再要問澪,眼前卻已無人影。
她溜了,那女人竟然溜了?!
秦天宮啞口無言的瞪著前方寂靜無聲的黑夜,半天說不出話來。
冷風呼呼的吹,吹得他一陣頭昏。
站在門口吹了幾秒冷風後,他決定還是別管閒事的好,每次他一管閒事,麻煩就會找上門來。
所以,沒看到、沒看到,他剛剛什麼都沒看到!
沒錯,就是這樣!他什麼都不知道!
啊,肚子餓了,不知道大哥今天有沒有做什麼好料,去廚房找看看好了。
很迅速的把自己催眠了後,秦天宮轉身關上了門,也把一切的麻煩,都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