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緊縮,驚恐地看著對方獰笑著逐漸靠過來,舒潔使了渾身的力氣掙扎吶喊。
「羅凱——」
最後的一點希望,落在了躲於木箱子後面的丈夫身上。
聽到她的嘶喊聲,羅凱終於走了出來。
發覺陋巷裡來了個不相干的外人,惡行遭人窺伺,醉鬼們凶相畢露,拔出匕首就想行兇,羅凱卻笑著衝他們打了個手勢。這個手勢,舒潔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突然之間,她停止了掙扎,整個人如遭雷殛,竟做不出任何反應,只是瞪大了眼看著,看著她的丈夫向那幾個侮辱她的人,灑出了一疊疊的鈔票,看著那些理應得到懲罰的歹徒卻如同獲得獎賞一般,欣喜若狂地蹲在地上,爭搶鈔票。
趁幾個為非作歹的醉鬼在地上撿鈔票時,羅凱不慌不忙地走到妻子身邊,彎腰將她抱起,遲疑地問:「你……還好嗎?」
「你做了什麼?!」震驚到了極點、憤怒到了極點,她面色鐵青渾身顫抖,如果有力氣,她會推開他,甩個耳刮子讓他清醒些。
「英雄救美。」他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你不是最討厭野蠻人的做法嗎?看,金錢果然能夠解決很多事!」
野蠻人的做法……
這句話聽來耳熟,她怔了怔,突然盯著他,神色變得古怪。
「一個人出來多危險!」他對著她歎氣,如同攬了一個包袱,非常無奈,「跟我回去。」
嘴裡頭雖然歎著氣,他手上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小心地抱著她,穩步走著,頂著毒辣的日頭,從小酒館一路走回到H.B皇家莊園。
回到901客房,將她安頓在床上,他坐在床前,沒有離開。
「麻醉的藥性失效後,你就能自由走動。」他的臉上有一絲罕見的溫柔,「閉上眼睡一覺吧!」
舒潔沒有看到他臉上的溫柔,她緊閉著眼,冷冷開口:「別再讓我看到你的禮物,我不想知道你還能用錢買到什麼!」她無法贊同他的做法,想到那些侮辱她的人竟被他用錢來打發,她心中的氣憤難以消除。
「你不是看到了,我已經送出第二份禮物——」不在意她賭氣的行為,他依舊照著計劃送出禮物,「你的人,是我贖回來的!」
對!那是「贖」,而不是「救」!
「好好休息。」
悶熱的天氣,開了空調睡在床上,會著涼吧?他起身鋪開一層薄被單,蓋到她身上,看到她腮邊貼了幾縷汗濕的長髮,伸手正想幫她撩開,手指卻在半空僵了一僵,猶豫著,終究縮了回去,轉身,默然走開。
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音,躺在床上的人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的吊燈,腦海裡不停地回想陋巷中發生的那幕情形,他向那些準備侵犯她的歹徒灑錢時,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面對她的震驚與憤怒,他似乎一直在笑,笑得很古怪,似乎,很樂意看到她的這種反應!
你不是最討厭野蠻人的做法嗎?
野蠻人的做法……
對了,她似乎在什麼時候對某個人說過同樣的話!
腦海裡閃過一些零星的光點,她正要回想起什麼,突然,床頭櫃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心頭「突突」一跳,驚悸了一下,她吃力地舉起還有些麻木的手,拎起了電話筒。
「喂?」
「客人,一分鐘前,有一位姓司的先生打電話來確認您住的房間,他正在電話那頭等著,需不需要我為您接進來?」客房登記處的服務人員正在用內線詢問。
姓司的先生……難道,是他?!
心,咯登一下,她驚異之中有著強烈的期盼,「快!快接進來!」
「滴」的一聲,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喂?是阿潔嗎?」
「司棋……」聽到他的聲音,她的眼眶突然泛紅,聲音也有些沙啞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那晚你給我打了電話,有顯示的區號。」
那晚她落寞的情緒還是被他聽出來了?只是一通電話,竟然讓他放心不下,一定花了些工夫查找她所在的地方吧?
「潔,你好嗎?」
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一句簡單的問安,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關懷與牽掛。
「我……我很好。」摀住顫抖的唇,她強顏歡笑,眼淚卻奪眶而出。
「那就好。」電話那頭的人明顯鬆了口氣之後,又感覺這通電話打得有些唐突,有些尷尬了,「沒事……那我掛了。」
「別、先別掛!」情急之下,她喊了出來,「讓我再聽聽你的聲音,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澀澀地說:「這樣好嗎?你丈夫……他不在嗎?」
提出分手的是她,到了現在他還在顧念她的感受,設身處地為她著想,明知這種被人呵護在掌心般的溫暖感覺已經不屬於她,卻,還是斬不斷思念,藕斷絲連,彼此痛苦著。
「棋,不要……不要對我這麼好!」她忍住淚水,心頭卻已經潮濕。
「為什麼聽起來,你的聲音像是在哭?」依舊細心體貼的他,如此爾雅溫和的聲音,是一種誘惑,「如果不開心,你可以離開他,回到我身邊!」
心頭一驚,驟然冷靜下來,她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我不可以這麼做!」背叛了一次,即使他能原諒,她也無法再去面對他,更何況,她是不能夠和羅凱解除婚姻關係的。
事到如今,覆水難收!
「你,愛他嗎?」聲音微抖,他終究還是問出口了。
她緊緊咬住嘴唇,咬得唇色發白,終於,哼出一個游絲般飄忽不定的聲音:「……嗯。」
僅剩的一點希望被她無情地擊了個粉碎,電話那頭的人突然沒了聲音,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久久、久久……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猝然變了,變得毫無溫度,有一種冰冷而絕望的木然,「我明白了。」他知道該怎麼做了,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猶豫,「啪」地掛斷了電話。
聽到「嘟嘟」聲,她依舊捧著話筒,即使他掛了線,她還是對著話筒輕輕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唯一能說的就是這一句。
握緊冰冷的話筒,她的心腔一陣陣地緊縮,涼氣襲來,剛才那一點點溫暖的感覺也從體內抽離出去。冷得發抖,就用雙手圈抱住自己,額頭抵著膝蓋,哭不出聲,只感覺到痛,胳膊肘上被玻璃碎片劃開的那幾道血口子,被指甲抓到,她吸了口涼氣,喃喃自語:「我記得了、記得了!」
第5章(1)
討厭野蠻人的做法——這句話,她曾經對司棋說過!
是的,是她親口說的。
事情發生在數月前的某一天——
那天,正值七夕節。
午後的陽光很烈,位於市中心的金茂藝術館門外,一個背著畫板的清秀少年,在太陽底下站了很久,等著館裡面下班後的工作人員陸續走出來,看到館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他急忙迎了上去。
「您好,林先生,能耽誤您幾分鐘的時間嗎?」
正低著頭匆匆往外走的林館長,有些不悅地抬頭,看看擋路的人——白襯衫、牛仔褲、帆布球鞋,大學生的模樣,看得出沒有什麼厲害的背景來頭。
「什麼事?」很不耐煩地問。
「館裡是不是要舉辦『藝術人生』畫廊展覽?」大學畢業後,藝術系的高才生也很難找到一份工作,四處奔波,他只想抓住一次機遇,「請您看一看我的畫,如果可以,我想拿這些畫作參加本次展覽。」
「參加畫展的都是名家手筆,小子,你有什麼來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懂事!林館長搖頭嗤笑,眼角餘光輕蔑地瞄了一下這個年輕人遞上的幾張畫,只是漫不經心地一瞄,目光卻突然凝住了,不可否認,從那幾張畫作裡可以看出,這個年輕人有當畫家的素質與才能,作品充滿了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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