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姐,」一大早蘇恬便匆匆跑到辦公室問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如果那麼想嫁他,一開始就跟我講嘛,我讓給你就是了,又不會跟你搶!可是現在我都答應嫁他了,半路又冒出一個你,不是讓我很沒面子?」
無花疑惑地看她,「你不是杜飛的女朋友非他不嫁嗎?為什麼現在又要嫁給玉玨明?」
「我,」蘇恬臉上有一絲羞惱,「我想嫁他不行嗎?」
無花頓了頓,輕聲問:「因為愛他才想嫁他嗎?」
「我才……」蘇恬正要衝口而出「不愛」,忙生生剎住,轉轉眼珠道,「對啊,他是個名醫,長得帥又有錢,帶出去超級有面子,我為什麼不愛他?」
無花搖頭輕歎,又問:「那你以前為什麼愛杜飛?他家並沒有錢啊!」
「他也高大英俊,又溫柔體貼還浪漫得不得了,我當然愛他了!」蘇恬眼裡仍有深深的眷戀。
「後來又是為什麼不愛?」
她憤憤道:「他腳踏兩條船玩弄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愛我而是貪圖我家的錢,我恨死他了!」
「因為他不愛你,所以你就不愛他了對嗎?」
「那當然,」蘇恬撇撇嘴賭氣道,「我又不是傻子!」
無花苦笑,「我是傻子!」
「什麼意思?」
「我愛他。即使明知他永遠不可能愛我我也依然愛他!」
蘇恬愕然,「為什麼?」
「我不知道。如果愛說得清為什麼,那還叫愛嗎?」
「是啊,如果愛說得清為什麼,那還叫愛嗎?」忽地一人推開門沉聲接道。蘇恬驀地回頭,目光與一雙日思夜想的眼撞個正著,立即便膠著一處無法分離。
杜飛慢慢走向她,含著相思與埋怨一字一頓道:「就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愛上你這個刁蠻任性自以為是愛發小脾氣除了長得還能見人渾身上下就沒一絲優點的千金大小姐?」
他每講一個字蘇恬的臉色就陰沉一分,終於忍不住火山爆發,「混蛋!你去找你的老情人呀,我可沒叫你來愛我!我早就已經不要你了!」她握緊拳不住往他身上捶去。
杜飛也急了,吼道:「難道你就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嗎?我哪有什麼老情人?從頭到尾就只有你一個!」
「我不信!那天我明明就看到……」
「那是假的!」杜飛打斷她,解釋道,「是你母親為了拆散我們特地請她來演一場戲的!你不信可以問無花姐!」
「無花姐?」蘇恬疑惑地轉頭看向無花。
她點點頭。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
無花說:「那天你們走後,我也有事下樓,正好看到杜飛跟一個女人在大門口拉拉扯扯,就過去看看怎麼回事。結果發現那女人有點面熟,似乎是我去年一個病人的妻子,可是問她,她又一口咬定不是。後來我就回辦公室翻出那個病人的資料給他打電話,杜飛還特地上他家去拜訪,問了很久他妻子才終於說出實情。唉!」說到這裡她歎了一口氣,有些內疚地續道,「說起來真是對不起我那位病人,他先前根本就不知道妻子為了家庭生計而接下這樣的活,結果我冒冒失失打電話去問,不但傷了他的自尊心,連夫妻關係都大受影響。唉!」
「啊?竟然是這樣?」蘇恬怔住,良久忽然憤憤嚷,「我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是她親生女兒啊,她怎麼可以這樣?」
無花輕歎,「正因為你是她親生女兒她才會這樣處心積慮為你打算啊!我連做夢都想要有這樣一位愛我的母親。」
蘇恬咬著唇垂下頭,半晌,囁嚅道:「那、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害我傷心憤怒這麼久,還差一點就嫁了那個討厭的花心鬼!」
杜飛趕緊捏了她一把,蘇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口中那個「討厭的花心鬼」正是無花要嫁的人,趕緊雙手亂搖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說他!」伸出手指點著杜飛說,「我說的是他!」嗨,真是越解釋越亂。
無花淡淡一笑說:「我應該早點跟你把這事說清楚的,只是這幾天事情一多就忘了。對不起!」
「不不不!」蘇恬有些不好意思,「你道什麼歉啊?該道歉的是他!」說著回頭拍了杜飛一巴掌,惡狠狠地質問,「說,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解釋?」
「誰說我沒有?」杜飛十分委屈,「打你手機一直關機,打你家電話又是你媽媽接的,唉!」他搖搖頭,閉上嘴,不想在背後道長短。
「我媽說什麼了?」蘇恬追問。
「呃,」杜飛沉吟著說,「總之就是類似於門當戶對的話了。語氣雖有點重,不過也確實有道理,所以我就回家冷靜地思考了幾天,今天終於想通了,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怕什麼?對不對?」
「對什麼對?」蘇恬狠狠地捶他,「還思考幾天呢,都半個多月了!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嫁給那……呃,那個誰嗎?」
「不怕!」杜飛眼裡閃著狡猾的笑意,「無花姐跟我保證過了,你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他的!」
三天後,婚禮如期舉行,無花母子搬進了玉宅。
在無明的強烈堅持下,他並未給冠上玉姓。玉開城反倒十分欣賞這點,「小小年紀便頗有主見,將來必成大器,比起其父要強得多了!」也因為這主見,使得無明看自己的父親極不順眼,無論如何也喊不出「爸爸」兩個字。
「你不喜歡我媽媽,我也不喜歡你!」小傢伙眼光頗利,一眼就看出這半路殺出的父親與母親不和。
根據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原理,玉玨明對兒子自然也是相當感冒,「臭小子,我才不喜歡你呢!」兩張一大一小如出一轍的臉第一天相見即大眼瞪小眼針鋒相對。看來這日子是有得熱鬧了。
新房設在玉玨明原來的臥室,被玉夫人意思意思地貼了幾張大紅喜字。然而新婚第一夜玉玨明便打算一個人回到外面的公寓度過,不想被母親察覺了這企圖,死拉活扯非把他跟無花一起塞進新房不可。然後玉夫人拖了滿臉憤憤不平的無明去睡覺,並命令全家人都不得打擾這對新人。
玉開誠可奇怪了,悄聲問:「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兒子正在治療期間不能行房,還把他們關在一起幹什麼?想破壞成果啊?」
玉夫人拍拍老公不開竅的腦袋嗔道:「無花是什麼人?是咱兒子的主治醫生啊!現下他們成了夫妻,有些事要關起門來才做得更順利!」
「那就好!」玉開誠點點頭,忽地疑惑地皺眉,「我總覺得有點怪。你說無花巴巴地非要嫁咱們兒子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新房裡是怎樣的狀況?劍拔弩張還是相對如冰?都不是。無花忙得很,忙著從牆角一堆碼得整整齊齊的嫁妝底下拖出一個大紙箱,拆開,搬出一個形狀古怪的大不袗盆,又「吭哧吭哧」拖進浴室,洗洗刷刷注滿熱水,這才探出頭來喊直愣愣坐在床頭發呆的玉玨明:「喂,你過來!」
玉玨明把頭撇到一邊,根本不理她。
「別忘了我說過的話!」她冷冷地拋出殺手鑭,於是玉玨明只好滿臉不情願地走進浴室。
「你搞什麼鬼?」
無花指著地上裝滿熱水並且水面不停「咕嘟咕嘟」翻滾的不袗盆說:「這是我托人從日本空運來的水流按摩坐浴盆。它的形狀是根據人體特別設計的,坐下去你會感到非常舒服。而且底座有幾個循環噴水孔,可針對人體幾個特殊穴位產生一定強度的刺激,促進新陳代謝。來,現在你……」她朝他做了幾個手勢。
他張口結舌,「你要我脫了褲子坐到這見鬼的盆子裡面?」
「對!」她點頭,「你還猶豫什麼?」
「不可能!」他瞪大眼,「這種女人幹的事我才不會幹!」
她失笑,搖著頭道:「這盆可是專為男人設計的!」
「我說不干就是不幹!」他一張臉板得像千年寒冰。
無花失去耐心,兩手叉腰沉下臉,「別忘了……」
「你的威脅是吧?」他憤憤地打斷她,「算了吧,那個沒禮貌的死小子我才不稀罕!」
「我知道你不稀罕,」無花冷冷道,「但是奶奶和公公婆婆可稀罕得很!」她轉身向外走去,知道他已妥協,「半個小時!它保證會讓你感覺很舒適甚至都不想出來!」浴室門在身後合上。她微笑,傾聽著裡邊傳來輕聲水響和舒適中夾雜著不滿的咕噥。
還有得忙呢!她馬不停蹄地又翻出一個大號煲鍋和一包中草藥,抱著準備去廚房。誰知臥室門竟從外被反鎖了!一定是玉夫人做的好事。她歎了口氣,只得轉回身瞅著浴室門,猶豫了兩秒鐘便推門進去。
「刷!」玉玨明眼疾手快迅速拉上中間的隔簾,氣急敗壞地嚷,「你不知道我正泡澡嗎?跑進來幹什麼?」
「不好意思,我進來接水。」無花忍不住揚起嘴角,忙咬住唇把溢到喉間的笑聲嚥下去。
「你不會敲門啊?」
「下回一定注意!」她接了水趕緊退出去,不經意瞟到牆上的鏡子,驚覺自己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滿是春意。
呀,怎麼可以?她忙甩甩頭甩去滿腦袋遐思,把電煲插上電,紅著臉坐在一旁靜靜地等。
半個小時後她端起煎好的藥汁走進浴室,卻仍忘了敲門。
玉玨明剛從浴盆裡站起身拉開簾子,一見她進來,嚇得大叫一聲又跌回盆中,頓時水花四濺。他手忙腳亂地扯過浴巾蓋住自己,一邊怒吼:「我不是說過要敲門嗎?」
無花瞟他一眼,淡淡道:「遮什麼遮?你忘了我是幹什麼吃的嗎?男人我早已不知看過幾千幾萬個,還會在乎多看你這一個?」
哼哼,幾千幾萬?他咬著牙,心裡翻江倒海極不是滋味,「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可不想讓你看!」
她挑挑眉,「我可不稀罕!你起來,讓我把藥倒進去你再接著泡!」
「還泡?」他瞪大眼怪叫,「我已經泡了半個鐘頭皮都泡掉一層,再泡會死人的!」
「剛剛不過是試用期,現在加上藥才算開始正式治療!」
「咚!」玉玨明大受打擊,腦袋撞到牆上,「你為什麼不早說?」他橫眉豎目,「嘩」的一聲站起來,「要泡你自己泡!」把浴巾往腰上一裹就往外走。
無花自顧往盆裡傾倒藥汁,不緊不慢地說:「如果你想背上不孝的罪名那就儘管走吧!」
她成功地阻住他的腳步。他回頭,恨恨地瞪她。如果目光是火,她早已被燒成灰燼。
「請!」她朝浴盆比個手勢,提著空鍋與他擦肩而過。
「該死該死!」他氣得暴跳如雷卻什麼辦法也沒有。
她卻又探身進門說:「如果枯坐一個小時覺得無聊的話,我可以提供幾本雜誌給你解悶。順便提醒一句,這浴盆的說明書有提到,如果患者處於興奮狀態的話,療效將更為顯著!」說著幾本雜誌被擱上洗臉台。
他冷哼,眼角餘光瞟到那竟全是色情雜誌!
「該死!」他火冒三丈,抓起雜誌狠狠砸向玻璃門。「咚咚!」書掉到地上翻開,兩名裸體女人大咧咧地朝他咧著嘴,似在冷冷譏諷;而門外恰又傳來她的大笑。
「咚!」他的腦袋又撞到牆,這回可是真的氣到暈過去了。
水深火熱的婚姻生活這才剛剛開始呢!
「這個內服這個外敷。」她端來兩碗黑糊糊的中藥,「一日三餐不得有誤!」
「拿走拿走!」他嫌惡地揮手,「我最討厭中藥!」
她不由微笑,「果然是父子,明明也最討厭喝中藥!」忽又沉下臉道,「別忘了……」
「夠了夠了別念了!」他皺著眉仿若有深仇大恨般死死瞪著那兩隻碗。
她微笑,知道他又妥協,「廚房還在熬藥,我去看著,你把這……」
「噤菑偵礡H走吧!」他像趕蒼蠅般趕走她。
她於是離開,半個小時後又端著坐浴的藥汁回來,看看桌上的兩隻碗,不錯,一個空了,一個還剩一半。
「咦?這個為什麼還剩半碗?」
他不耐地翻翻白眼,「你不是說一個內服一個外敷嗎?外敷哪裡用得了一整碗?」
「啊?」她的下巴掉到地上,「你、你弄反啦!天哪,藥效該不會也反了吧?」
呃?!可憐的玉玨明受驚過度,再度暈倒。
「這是我給你制定的詳細治療計劃!」她列出一張單子給他。
玉玨明接過一看,每晚坐浴一個鐘,一月為一療程。四個療程後進行全面檢查。如效果不明顯則有必要採取每月一次的管道導通術。半年後如仍無效的話那就要動手術了。
「見鬼!」他把單子摔回給她,「你休想拿我的身體當試驗品!」
「試驗品?」她冷笑道,「就算你想當也太遲了。在你之前我不知做過幾千幾萬次早已爛熟於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