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在柯卿遠還睡死的時候我就離開了。
在圖書館的自修室無所事事地待了一個上午,什麼書也看不進。不知道敬輝在不在,又不想回寢室。原本我應該在陶宇桓家裡給他當白工,不過這種非常時刻,我也懶得去管了,大不了到時候任他罵,總之現在我急需一點時間來整理腦子裡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管是教室還是圖書館,人都太多,我想起上次打掃的那座實驗樓,好像還挺僻靜的,今天又是休息日,應該不會有人才對。
實驗樓這一帶果然比想像的安靜許多,由於地處偏僻,人也不見一個,只有小鳥偶爾唧唧喳喳地叫。我記得實驗樓的樓頂有一個中庭,還擺有不少盆栽藥用植物,到那個地方休息一下也不錯。
就在我快上到樓頂的時候,隱約聽到一陣細細的喘息。
有人嗎?
我的疑惑在看到掩映幾叢盆栽下的兩條人影後隨即化為震驚。
那種交疊的姿勢,那種曖昧的聲音,那種淫糜的氣氛……
就算再眼花的人也看得出是在進行性關係!
然而令我吃驚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那兩個主角。
高彬和邵雲?!
他們居然是這種關係!
高彬的話早有心理準備,沒想到連邵雲也……
如此一來,那一天在飯店看到的一定就是他們倆了。
我無力偷窺下去,腳軟地緩緩跌坐在樓道的台階上。
老實說這場景比A片還要令人臉紅心跳,我並沒有純情到看人做愛也會不好意思,但如果當事人是兩個男人,那又另當別論。
這……就是所謂的同性戀?原來同性之間的做愛也可以這麼激烈……
我閉了閉眼,希望自己能清醒點。
這時那邊傳來了手機鈴聲,卻沒有人接。
邵雲帶著微喘的聲音艱難地提醒:
「高……高彬!你的手機……」
「不管它!」高彬顯然正沈浸在快感之中,無暇他顧。
「可是……啊!啊啊……彬……」邵雲的喘息忽然急促起來,呻吟也越來越大,聽得出他仍在極力忍耐。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那邊的溫度也在持續升高。
雖然沒有看見,我躲在樓道裡也一清二楚地知道他們此時此刻的情形。
終於隨著高彬的低吼,邵雲發出一聲釋放的尖叫,手機聲停了。
「喂!我明白了……馬上過去!」
辦完事後的高彬迅速地接完電話,平靜的聲音與方才判若兩人。相較之下,邵雲恢復得就沒那麼快了。
「學生會臨時有事,我必須馬上過去,你可以自己處理吧?」
公式化地詢問著,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沒事,你去吧。」邵雲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的疲倦。
「那好,我晚上再過去找你。」
聽到高彬接近的腳步聲,我忙躲到另一邊走廊的拐彎角,直到他的身影遠去我才走出來。
望望樓上,一點動靜都沒有。邵雲該不會是累暈了吧?
我小心地走上樓梯看過去,只見他正在吃力地整理著凌亂的衣服。
嚓!
慘!不小心踢到旁邊的花盆。
「誰?」
邵雲朝這邊方向望過來。不得已,我只得硬著頭皮走出來。
「狄健人?」邵雲好像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在這?」
剛剛目睹了那激情的一幕,面對他怎麼都覺得不對。
「呃……那個,需要幫忙嗎?」見他仍坐在地上,我胡亂地道。
邵雲苦笑了一下。
「稍微扶我……到那邊坐下就好。」
我照做了。
「你都看到了吧?」
邵雲突然冒出的一句,使得心虛的我立刻搖頭否認。
「不……我……」
「沒關係,被你看到總比被其他人看到要好。」邵雲微笑著,一如初識的恬和。
這麼端莊平和的人,怎麼會和高彬那表裡不一的家夥搞在一起?我暗下歎息。
見我不說話,邵雲問道:
「覺得噁心嗎?我和高彬不一樣,他男女通吃,而我才是完全的同性戀者。」
我啞然。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最意外的正是最料想不到的。
「你……和高彬是戀人?」
我忍不住問。如果是這樣,那小子還敢去招惹敬輝,簡直找打。
邵雲輕笑,唇角彎出優美的弧線。
「怎麼可能?我和他只有肉體上的關係而已。」
肉……肉體?
沒想到邵雲會說得那麼白,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高彬喜歡的是像嚴敬輝那樣單純的男孩,而我不僅年齡比他大,性格也不單純,他流連的只是我的身體……」
邵雲的目光飄向遠方。
看到這樣的邵雲,又想起高彬方才冷淡的態度,我頓時怒向膽邊生。
「他也太囂張了!你怎麼可以任由他把你當成洩慾的工具?」
「洩慾的工具?」邵雲眸光回轉,唇邊的微笑猶在,「也可以這麼說。」
「邵雲!」
他幹嘛這麼作賤自己!
邵雲不為所動地說:「我和高彬是去年這個時候在『夢中人』遇到的,他說他第一眼就看出我喜歡男人,也許是酒喝多了的緣故,我們莫名其妙地發生了關係,反正這種事你情我願,天亮了就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路,不需要在乎。可一個月後,我卻在一堂實驗課上看到了他,當時真的很驚訝,沒想到他會是學校裡的學生,因為他表現得是那樣的成熟世故。原本我打算裝做不認識,可他卻找到我,說既然彼此有意,不如就在一起好了,前提是互不干涉,若有一方厭倦了隨時可以提出分手。」
「你答應了?」我傻了眼,莫非邵雲沒有表面看起來智慧沈穩?高彬這麼臭屁的提議他也干?
看出我在想什麼,邵雲不在意地笑笑。
「高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凡事以自我為中心,不過他也確實有自傲的本錢,所以我們的關係一直維持到現在。」
「邵雲……」我還想說什麼,他卻站了起來。
「好了,休息夠了,我該回去了。」他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今天不知怎麼搞的,我居然會說這麼多,也許是太無聊的緣故吧。不管你怎麼看我,謝謝你能耐心聽我這麼多廢話。」
「邵……」
我想叫住他,他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很奇怪的感覺,不是厭惡,不是鄙視,也不是噁心。聽到邵雲是同性戀的時候,我並沒有像對高彬那樣的反感,只是純粹的驚訝。
目送著邵雲略微單薄的背影,我不覺對高彬湧起了一股無名暗火。
超級烏龜王八蛋!變態色情雙面男!
有這種人做學生會長,學生會居然還不倒,真是沒天理!
話說回來,連陶宇桓這麼惡劣的魔頭都可以捧上天,這個學校真是中邪了!
等我在心底把該罵的罵完,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校中心的書院大樓前。
「狄健人!」
不遠處有個女生在叫我。
定睛一看,正是昨天才見面並有一陣口舌之爭的莫憐言。
「你怎麼會在這個學校?」我以審問的口氣問道。對這女人的印象並不好,就算她是美女我也不願和她多待一秒鐘。
「你事事不關心,當然不知道了,」莫憐言走過來,同樣也沒給我好臉色看,「我念A大附屬高中。」
「有何貴幹?」實在是不想理她。
看出我的抗拒,她冷冷一笑。
「我也不想見到你,只不過受人所托,事辦完我馬上走人。」
說著她把一個大塑料提袋硬是塞到我手中。
「這是什麼?」我狐疑地看著手裡的東西。
「媽媽親手織的毛衣,就是所謂的生日禮物,你要穿也好丟也好,反正已經交到你手上,愛怎麼處理都行。」
莫憐言說罷揮揮手走人,瀟灑得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愣了好幾分鐘,才把心思拉回到手上的袋子。
毛衣?拜託!現在才十月份,到穿毛衣的季節了嗎?
若是往常我肯定想都不想立刻把東西丟掉,現在卻怎麼也丟不出去。想到媽媽,就連帶著想起康人的話……嘖,還是不能輕易原諒那個女人,至於這個東西……
我掙扎了幾下決定把它帶回去。毛衣是無罪的,拿去送人也不錯。
***
在外晃蕩了好久,我終於朝學生公寓走去。
躲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總不能一輩子不見敬輝。
開門前,我特地貼在門上聽聽動靜,卻什麼也沒有聽到。不在家嗎?
打開門,靜悄悄的,總覺得哪裡不對。我一掃眼,看到敬輝躺在床上,登時嚇了一跳,忙衝過去。瞥見他呼吸平穩,才放下懸在半空的心。
原來是睡著了,害我胡思亂想,敬輝應該還沒有聰明到幹那種傻事的地步。只見他長長的睫毛上仍掛著未干的淚滴,眼邊紅紅的還殘有淚痕,是哭著睡著的吧?衣服也沒換,看樣子極有可能哭了一天一夜不止。我忽然感到有些愧疚,可是……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誰叫這小子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還對我做……做那種事!
可惡,那是我的初吻耶!居然就這樣不見了!
歎息了一聲,看看手袋,看看敬輝。
正好借花獻佛,讓他稍微高興一點吧。
我找了張即時貼,貼在袋子上,寫道:給你的禮物,不要哭。
寫好了暗自覺得好笑,好像在哄小孩子:寶寶不哭,給你一顆糖。把毛衣放在敬輝枕邊,我看著他哭腫的眼睛。只有這種時候的敬輝,才是我熟悉的那個愛哭又愛跟的敬輝。
他不能一直都是個孩子啊……也許我真的忽略了他的內心也說不定。
究竟怎樣才能把他導入正軌呢?
我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看看手錶,才下午兩點鐘,肚子卻大唱開胃歌,也難怪,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吃飯皇帝大,先去祭祭五臟廟再說,順便帶點東西回來給敬輝,看那樣子別說吃飯,連門都沒有出去。
這種時候嚴守作息時間的學生餐廳當然是禁閉大門,要找吃的得到外邊去。為抄近道,我穿過小樹林,卻瞅見高彬和幾名學生自遠處走來。看到他我心情就開始變天,擇時不如撞時,乾脆現在就和他說個清楚,省得我一天到晚心煩。我站在路中央等著高彬走近,他也看到了我,只稍稍動了動眉毛,沒說一句話。打量著戴上眼鏡恢復成一本正經的學生會長的他,我在心裡下了四個字評語:道貌岸然!
「不知會長大人是否有空,牢煩借一步說話。」我無視於他身後的幾名高年級學生道。
高彬鏡片下閃過一縷詫異,隨後對旁邊的人道:「你們先去。」
待其他人走後,他才道:「有事快說,我還要去採購學生會的東西。」
「放心,給我幾秒鐘把話說完。」我說,「我希望你能夠適可而止,你喜歡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敬輝不是你遊戲的對象。」
「哦?」高彬摘下眼鏡放入口袋,邪邪的微笑看得我有些頭皮發麻,「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認真?嚴敬輝喜歡的是男人不是嗎?」
「我會讓他變回來!」我本來想心平氣和地把話說完,現在看來有些困難,「你可以不在乎,但敬輝絕對不能是同性戀!為了自己一時的興趣,把人拖下水,你可能認真嗎?姑且不說這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對待邵雲的!」
高彬的反應總算稍微大了一點。
「沒想到連我和邵雲的關係你都知道。」
他有意無意地朝我邁進了一步。
在我感覺到危險之前,一抹黑影覆蓋過來,一股強力猛地把我往前一扯,眨眼工夫我竟被高彬壓倒在路邊的草叢中。我驚得說不出話,高彬覆在我身上,手腳並用地壓住我的四肢。
「如此一來,我就無須太客氣了。」
高彬揚起懶懶的笑容,看得我心驚肉跳。
「你做什麼?」
我想要掙扎,無奈手腳都被他壓得死緊,動也動不了,只好改以眼神瞪他。
「嚴敬輝喜歡你是吧?看來他已經採取攻勢了。」高彬的目光移至我的頸脖以下,流連不去,令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胡說什麼?」我叱喝著。
「難道不是嗎?這顆草莓是誰種下的?」
說著他竟俯下去用牙齒咬開我微敞的衣領。
「變態!你在做什麼?!」我幾乎在同時破口大罵起來。
高彬微微瞇著眼。
「你不知道你的鎖骨下面有一個很明顯的吻痕嗎?」
「我才沒有你那麼變態,去哪裡有吻痕這種東西?」神經病!可惡!這小子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看樣子應該是昨天才種下的,還呈現出很美麗的玫瑰紅色呢。」高彬有意看我臉紅地道。
「我管你那麼多!」我氣得臉上發燙,「你最好馬上放開我!」
雖說這裡是小樹林,可也不能保證沒有人路過,要是被人看到這麼曖昧的姿勢,我的臉就丟到外星球去了。
「嚴敬輝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我沒想到他居然有心上人,」高彬轉回話題,手上的力氣一點沒減,「他喜歡你,如果他知道你被我強暴的話會怎麼樣呢?」
我霎時瞪大了眼,看著他似談論天氣地說出這些話。
「一定很有趣,不是嗎?」
他漸漸地壓低臉。
看著逐漸放大的臉龐,我忘了有可能會招來路人地大叫起來。
「王八蛋!死變態!馬上給我放手!否則我一定叫你好看!滿腦子色情的變態豬!你……唔!」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涼氣,張大眼眸看著貼到我臉上的高彬。
我又被吻了!
而且對象是個超級變態的男人!
這個認識讓我全身肌肉繃緊,血液頓時衝上頭頂。
「唔……!」
高彬不僅僅只是單純親吻我的嘴唇而已,他居然還撬開我的牙關把舌頭放了進去,並且翻江倒海,攻城略地。
天!我的胃開始痙攣了。
這是什麼吻?!跟敬輝的蜻蜓點水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無法吞嚥的唾液溢出口腔,不知是高彬的還是我的,我只知道極為可恥的,我們的唾液竟然混合到了一塊!
我終於抓到機會重重地咬了一下他不安分的舌頭,迫使他鬆開口,由此吸到了新鮮空氣。看著我喘個不停,高彬饒有興味地勾起嘴角。
「看來你這張吻起來相當不錯的小嘴還需要再教訓一下。」
他故意貼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溫熱的氣息酥酥麻麻的,撩起我一種格外奇妙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麼,但我確定我非常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我惡狠狠地怒瞪著他,因缺氧過多說不出一個字來。
「本來,我只是為了嚴敬輝的事想嚇嚇你,現在看來……」高彬彷彿觀賞獵物般邪惡地低語著,「強暴你似乎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雖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那類型,不過你的身體嘗起來一定相當美味。」
「你敢?!」
我激動地吼,心底頓時升起一陣恐懼,但我還是盡力不讓它形於表面。莫非今天真的是我的大凶日不成?如果一個萬一,我真的被這家夥強暴……老天!是噩夢的話拜託趕快醒來!被一個男人強暴,而且是被我最討厭的高彬,想起來就足以令我去撞牆!
「你說我敢不敢呢?」高彬低低地笑起來,沙啞的嗓音彷彿帶有超強的磁力一般,企圖在不知不覺中魅惑人的理智。
我咬緊了嘴唇。
即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嚴一點!
「如果,你真要強暴我的話,你最好保證一直不放開我的手腳,否則若要我找到機會,你就得隨時作好變成太監的準備!」
聞言高彬的臉先是一陣鐵青,而後奇異地笑了。
「狄健人,你果然比我想像的要有趣得多!」
他忽然放開我站起身。
手腳獲得自由,我趕忙一躍而起,並且防備地離開五步之遙。
「算了,沒時間,不玩了。」他拿出眼鏡重新戴上。
「你……」
「放心吧,我現在對嚴敬輝沒什麼興趣了,他雖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惜卻和我一樣。」高彬笑了笑道。
「你什麼意思?」笨蛋和變態怎麼可能一樣?
高彬又用那極曖昧的眼光看向我。
「不要看他那麼單純,其實他心裡一定非常想要抱你,就這一點不符合我的標準。」
我僵直了身子。
「敬輝才不會!他怎麼可能像你這麼變態!」
可一想起敬輝昨天看我的眼神,心跳不由得漏掉了幾拍。
「不信算了。」
高彬不在意地邁開步子,走了幾步後又扭頭看我。
「怎麼?你不是也要出去嗎?還是希望和我在這裡繼續?」
我大驚,狠給他一記瞪眼,忙大步走開。
實在很不想和他走在一起,可走的路就同一條,不管我故意走快還是走慢,高彬都與我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以內,甩也甩不掉。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我不耐煩地吼。
「有嗎?你這麼說就太蠻不講理了,我只不過走的方向和你一樣而已。」
高彬無所謂地道,接著又故意添上一句。
「我看,是剛才那個吻讓你太敏感了吧?」
好死不死地提到這教我終生難忘終生羞恥的事,我刷地一下紅了臉。為防止他看到,我又氣又惱地轉過頭不理他。
甫走出後門,我就瞄見彩虹橋對面馬路邊有一個眼熟的人影。
「邵雲?」
高彬也瞧見了,他站住身,微微皺起眉看過去。
邵雲並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黑色西服戴著黑墨鏡一絲不苟的高大男子,雖然打扮有些像黑社會老大,但那優雅高貴的氣質隔著一條街都能強烈地感受到。看不清面容,不過十有八九是個英俊瀟灑的帥哥。邵雲和他一起上了一輛BMW,絕塵而去。
「慘了,你被甩了。」
我幸災樂禍地道。那個又高又帥的外遇一定可以令高彬三振出局,就是嘛,邵雲值得讓更好的人擁有,至於旁邊這個變態,哼,早甩早了!
見高彬沒反應,我側過頭去看他,不禁一愣。
說不出他現在是什麼表情,看似風平浪靜,鏡片下的眼眸卻隱隱含著某種危險的訊息,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非常的……非常的……陰寒!
高彬只定了幾秒鐘,轉身即走,再沒看我一眼。
***
飽餐一頓後,我邊走回學校邊想剛才的事情。
以高彬的反應看來,究竟是對邵雲有意還是無意?不得不說我更擔心邵雲一些,要是高彬那變態家夥覺得自己被甩了很沒面子,惱羞成怒下誰曉得他會對邵雲做出什麼事來。得找個機會跟邵雲提醒一下才醒。
回到寢室,我就看到敬輝坐在床邊。聽到聲音,他迅速地回頭看我。
「醒了?餓沒有?我帶吃的回來了。」
我裝不介意昨天那檔事的樣子,和顏悅色地道。
敬輝馬上像只無尾熊似的撲了上來。
「阿健!嗚嗚~~~~~我還以為……以為你不理我了……嗚嗚~~~~~~」
有沒搞錯,才回來就得經受淚雨的洗禮。我努力地想要從敬輝的淚眼攻勢下拯救我可憐的襯衫。正要推開他,一摸手上感覺不對,仔細一看──
「你、你穿的什麼啊?」看到敬輝那古怪的穿著,我不由愣了。
敬輝眨眨眼,總算退開了一點距離,張開手,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就是阿健你送給我的毛衣呀,我好高興~~~~~~」
「我當然知道是毛衣,我想問的是……你不熱嗎?」雖說十月金秋,可也穿一件襯衫或秋衣就差不多了。
「阿健送我的,我當然要馬上穿穿看,好看嗎?」
帶著小媳婦般的笑,敬輝眼巴巴問道。
直接把毛衣套在外衣之外,能好看到哪去?實在忍不住地又翻了個白眼,笑也笑不出來。
呃?慢著──!
「這件毛衣是不是小了?」
「好像有一點,」敬輝也低頭看看身上,「不過沒關係,阿健送的我一定要穿。」
「要穿也不是這個時候,還不脫下來!」受不了他的白癡!
敬輝忙乖乖地照做。
等毛衣拿到手上,我上下左右比了一遍,才發現根本不是毛衣小了,而是敬輝的身體拉長了。原本敬輝只比我高2厘米,我們的身型相差無幾,衣服號數都相同,現在……這個發現頓時令我深受打擊,氣死我了!光長個子不長腦子有什麼用!
「阿健?」敬輝察覺了我的不快,惟恐惹怒我地喚著。
我把毛衣丟到一邊。
「我有話和你說!」
當下要緊的不是計較這個。
敬輝忙正襟危坐,以表他的認真。
我輕咳了一聲,以之作為開場白。
「昨天的事我想過了,打算和你說清楚,免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亂想。」
「阿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喜歡你!」沒等我說完,敬輝就急匆匆地強調。
我給了他一個瞪眼。
「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
「可是……」
「沒有可是!如果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真的不理你了!」我放下重話。
威脅果然奏效,敬輝有口難言地含著淚望我。
掃了他一眼,我繼續說:
「不管你說那是愛情也好,友情也罷,我都不希望再聽到你對我說那種事情,當然也不可以對男人說,你的交往對像應該是女人才對!同性戀不是好玩的事,你絕對不能變成高彬那樣子!他純粹是個變態,不要找他作為學習榜樣!還有,以後也不可以再動不動地往我身上撲,那太難看了,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沒有?」
敬輝張口似乎還要辯解什麼,看到我把臉一沈,只得不情不願地點頭,淚珠兒猶在眼中打轉。忽然他抬起頭問我:
「那……阿健,你會永遠都在我身邊嗎?」
永遠?我聞言眉頭一皺,思忖片刻道:
「暫時是這樣,至少在你交到真正的女朋友前,我會一直陪你。」
沒辦法的辦法,我被打包賣給嚴家了不是嗎?永遠?太可怕了吧?我可不想永生不得解脫。
敬輝不說話了,開始默默地吃我帶回來的食物。看他沒有什麼太過激烈的反應,我也終於放下心來。
***
到了下午五點鐘,手機忽然響起。
我一聽是陶宇桓的聲音,胃就開始犯痛。原以為會被罵個臭頭,誰知他只冷冰冰地放下一句話:
「馬上過來!」
話音剛落就掛斷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我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又開始蕩起波瀾。人總說,越是不發作就表示火氣越大,這一去豈不等於送死?可是我自認沒做錯什麼,頂多就是今天早上忘了到他家做定時報到罷了。好嘛,我承認我是故意的,不過當時心情一團亂,哪還管得著他?
沒辦法,先去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湮。
在陶宇桓所居住的特級教師教授專用的高級公寓大樓下,我遇到兩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子。是雙胞胎吧?長得一模一樣,西裝革履,非常正式,因為膚色白的關係,令人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我不禁多看了兩眼。他們看上去非常年輕,也相當俊美,是女人喜歡的那一類型,據說外國人早熟,想必他們的實際年齡可能還要比外表上的年幼,可能是留學生。兩張格外酷似的面孔似乎在爭辯著什麼,他們手中還拿有一張小紙條,看到我竟大步朝我走了過來。
不會吧?如果要問路,我可聽不懂鳥語。筆試還可以,可一聽到不屬於本國語言的話語,我的耳朵馬上自動自覺地產生排他現象,高中三年的英語聽力全部低空掠過,大學的……目前好像還沒有及過格。
「Escuseme!」
果然是問路,幸好只講了這麼一句,其中一個拿著他手中的小紙條給我看。
耶?這不是陶大魔頭的住址嗎?
我掩飾住心中的驚訝說:
「我帶你們去。」
管他們聽不聽得懂,帶上樓就行了。有客人遠道而來,那家夥應該不會太為難我吧?
一看到陶宇桓,其中一個金髮男子立刻大叫一聲(聽不懂叫的什麼),欲衝上去,卻被另外一個一把抓住。立時嘰裡呱啦的叫聲吵成一片。金髮男子A要往陶宇桓那兒沖,一邊掙扎一邊興奮地叫喊,金髮男子B則死命扯住他的弟弟或哥哥不放,面色稱不上友善地朝著陶宇桓怒吼,同時不忘在金髮男子A耳邊訓斥,金髮男子A也不示弱地與他的兄弟對吼。
陶宇桓只在開門的時候稍微有些驚愣,隨即立刻沈下臉,他沒有漏掉站在兩個高大外國人身後的我,先是給了一個「待會再找你算帳」的眼神,然後一張口就是嘰裡呱啦一句。兩個金髮男子一愣,馬上叫喊起來。他們就這麼這邊拉拉扯扯那邊雙手環胸冷眼對視了將近十幾分鐘,說話的語速之快和口語化程度之高,都不是我在英語聽力課上能學到的。儘管聽不懂,可表情和動作是人類共同的語言,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像在吵架,準確說,是金髮男子A很高興看到陶宇桓,可陶宇桓不甩他,金髮男子B好像很氣憤他兄弟的反應,並且相當不爽陶宇桓,真正在發火破口大罵的大概就是他。當然我眼睛沒尖到可以認得出雙胞胎的程度,不過以目前情況看,高興的是A,憤怒的是B。
我倚在門口像看場鬧劇般,百無聊賴,看電影嘛,就算聽不懂,下面也有中文字幕,現在這種情景,一沒翻譯,二沒解說,看久了難免會打瞌睡。當我打完第三個呵欠,看看表,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還沒吵完。我決定先閃再說,以免濺到火星,反正陶宇桓現在這麼忙,大概也不會想到我。
才踏出去一步,我就被一股強力揪住領子往後拉。哪個家夥這麼不識相?正要發火,竟發現我被陶宇桓大刺刺地摟在懷裡。
「Heismylover!」
陶宇桓不耐煩地瞪著那對兄弟說。
啥?!
不僅那對金髮兄弟,我也驚呆了。好死不死讓我聽懂了這句話!
趁我吃驚的檔兒,陶宇桓又迅速地嘰裡呱啦一大串(接下來的我就聽不懂了),金髮兄弟同時激動地吼叫起來,A朝著陶宇桓大叫,B則向我問個不停(僅僅聽得出好像是問句),吵得天昏地覆,可憐夾在三個等高男子中間的我更是頭暈眼花。
等我反應過來,忙抓住機會及時向陶宇桓進攻:
「喂!你拖我下水做什麼?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成了你的lover!不要以為我聽不懂鳥語就給我亂帶帽子!我告訴你……」
接下來的話被陶宇桓大手一張一把擋住。
下一分鐘,那兩兄弟就被掃地出門,大門劇烈地一震,將他們那句「Wewillbeback」也給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