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試管療程,意外地並不順利。
至於第一次試管療程施打的針劑量較少,取出的成熟卵子只有三顆,醫師決定在第二次療程中加重針劑量。
這次取出十四顆卵子,但藍泳海卻罹患卵巢過度刺激症候群,兩邊卵巢腫脹不說,腹水量多到必須抽取出來。
她沒懷孕,腹部卻腫脹如懷孕五個月的孕婦,情況嚴重到住院,一度還因腹水壓迫導致休克。
陸行洲嚇壞了,整整一個星期都待在醫院照顧她。
出院後,醫生建議先將胚胎冷凍,等她身體恢復再植入。
經過一個多月,藍泳海才慢慢恢復,因過度刺激造成的腹部腫脹,終於消退。
後來原本預定植入胚胎的日子被陸行洲取消了,而且一再延後。
他像是飽受驚嚇,久久無法恢復,眼看大半年都過去了,他還堅持要等她身體更健康一點再說。
藍泳海倒覺得陸行洲認定的健康標準實在太過嚴苛了。
她跟他依舊天天在泳池邊共度宵夜時間,她負責吃,他負責說話,在他極有毅力的堅持下,她不但把住院時間所瘦的補回來了,還比半年前豐腴一些。
幾個月前,陸行洲不知從哪聽說女生每天喝點紅酒,血液循環會比較好,從那之後,她天天被灌一小杯紅酒。
偶爾她跟他聊開了,他也陪她一塊兒喝,有幾回她喝醉了,都是他抱她回房間的。
她跟陸行洲……最近變得有些……過度親暱……
今天,她心情很差,差到連陸行洲的春季星座神話都聽不進去,一瓶紅酒,轉眼就被她喝掉三分之一。
她拿起酒瓶,要再倒一杯時,手被他按住。
「你是在借酒澆愁嗎?」
她瞪了他一眼,然後點頭,接著邀他陪喝,「你要不要行行好陪我喝酒?我真的心情很差、很差……」
陸行洲睞她,表情有些無奈,「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共享酒杯的話,我陪你喝,我不想特地進去拿杯子。」
「好啊,我們先一起用,等會兒喝完,我去拿酒時,再順便幫你拿杯子。」
「聽起來你今天決心非要喝醉不可?」
「沒錯,我們不醉不歸!」
陸行洲搖搖頭,拿她沒轍,其實他大概猜得出來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我先進去拿酒,順便拿杯子。」
「等喝完這瓶我再去拿就好了。」
「你覺得我會放心讓你這個連站都站不穩的人去拿酒嗎?」他認命,進屋了。
沒多久,陸行洲回到泳池邊,手上拿著一瓶已經開好的紅酒和一隻杯子。
「唉……你對我好好,最近我常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說著說著,她不禁眼眶泛紅,難過的情緒再次湧上,連忙倒滿酒,把紅酒當啤酒般牛飲,乾杯。
他抓來酒瓶,幫她倒酒。不過只倒了三分之一杯,以免她一口氣喝太多,他假裝沒看到她眼眶裡閃爍的可疑淚光,只是溫和地叮嚀,「心情不好想喝酒沒關係,不過,麻煩你慢慢喝。」
「我不要!」她對他耍任性,「我要快快喝!」她賭他會縱容她。
果然,陸行洲不說話,由著她任性,反正接下來由他負責倒酒,至少比她自己倒來得好,就這樣,他不自覺也陪她喝了好幾杯。
藍泳海又喝光杯裡的酒,將空杯伸向他,「再幫我倒酒……」
這回,他倒得更少。「告訴我,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她拿回酒杯,低頭看,不喝了,緊咬著唇,原本眼淚只在眼眶裡打轉,這會兒一顆顆滾下來,轉瞬,她放聲大哭!
陸行洲把她手裡的酒杯抽走,坐到她躺椅的扶手上,將她攬進懷裡,輕拍她的背。她哭得像個好傷心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濕了他一大片衣服。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保證一定會幫你生下孩子……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讓我預支一百萬?」她羞傀地痛哭,悶在他懷裡,抬不起頭來。
他歎氣,輕輕將她推離一點,心有不忍地問:「你哥又跟你要錢?」
下午江管家打電話給他,說她接了藍勇達的電話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藍泳海點頭,難過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的哥哥,親哥哥耶,明知道她接了什麼工作,才幫他還掉鉅頡欠款,結果呢?他居然還有臉打電話跟她借錢,而且一開口就是一百萬!他怎麼學不乖,還敢打電話到陸家跟她要錢!
「我已經不接他電話了,我沒想到他會打電話到你家,還說……」她真的說不下去了。
「他說什麼?」陸行洲一股怒氣升上來。
「他說……如果我不給他錢,他就要來門口下跪,跪到我肯幫他為止……對不起,我想不到別的辦法,只好厚著臉拜託你……如果不喝醉……我連說的勇氣都沒有……我覺得很丟臉……可是,他是我哥……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沒犯錯,不需要道歉。」看她哭得傷心,他覺得心痛又不捨。
「你可不可以先讓我預支一百萬?」
陸行洲捧著她的臉,雙手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沒回答她,反倒坐回自己的躺椅上,將酒杯倒了八分滿,哄她,「不要哭了,為這種小事哭,多不值得!你不是說要不醉不歸?我們喝酒,今天我陪你喝醉。」
藍泳海接下酒杯,聽話地開始喝酒。
「你哥哥的事交給我處理,好不好?」陪她喝了幾杯後,他說。
「怎麼處理?」
「你不要問也不要管,總之,你相信我一次,不管你哥打電話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要理他,他的事我會處理,但我需要你狠下心不管他,放心,我不會害他死於非命,好嗎?」
「……好。」
「你真乖……」他讚許地摸摸她的頭,又幫她倒酒,算是獎勵。
藍泳海越喝越醉,心情卻慢慢變得輕鬆,因為陸行洲一邊陪她喝酒,一邊說笑話給她聽,然而,他究竟說了什麼笑話,她後來一個字也想不起來,她只記得她一杯接著一杯,聽他說笑話,一直笑一直笑……
最後笑倒在他懷裡,她甚至不記得她是怎麼坐上他雙腿,怎麼跟他擠在同一張椅子上,不過,她記得她靠他的臉很近,她的唇幾乎要貼上他的……
而且她還記得她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他唇瓣一下,然後對他說:「旱鴨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好像愛上你了……」
醉意讓她把沒打算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也讓她在說完後,有勇氣攀住他的頸項,用力親吻他的唇瓣。
她記得,他熱烈地回吻她,接著,她被他抱回他的房間……
在陸行洲房裡的大床上,他壓住她,沙啞地說:「我不應該喝酒的……我想要你……我明天一定會沒悔……」
她始終記得他說的那句——「我明天一定會後悔……」
聽見那句話,她卻更主動地脫掉衣服,一絲不掛,「旱鴨子,我不會後悔……因為你是個好人……」
又聽到她說他是好人,讓他忍不住恨恨地用深吻懲罰她,那一吻,將所有理智剝落,他發昏的也脫光自己,然後狠狠進入她,卻震驚地發現他竟是唯一造訪她身體的男人……
「該死、該死……」他低聲咒罵,卻無法更改既成的事實。
在他身下的藍泳海,緊緊攀附著他,妖嬈地舔舐他敏感的耳垂,他無法回頭,緩緩在她緊窒的身體裡律動,兩人在情慾的網裡追逐碰撞,直至激情顛峰……
熱情褪去,藍泳海半夢半醒地呢喃,「……我愛你……旱鴨子。」
她低聲呢喃的愛語,讓陸行洲徹底由情慾迷霧中清醒。他一夜無眠,不知該拿「愛」怎麼辦?
他從來不懂得什麼是愛,以為這一夜僅僅是情慾作祟,與愛無關,但被他抱過的女人,卻說愛他……
他承認他是喜歡藍泳海,很喜歡、很喜歡,但理智告訴他,那不是愛,在他的人生計劃中,從沒將「愛一個女人」排進去。
他對她不是愛,卻在衝動下成為她第一個男人。
怎麼辦?他反覆思索,想不出好辦法。
也許,她是因為意識不清,才會說出奇怪的話……
也許,她只是喝醉,並不是真的愛他。
陸行洲左思右想,直到天光漫進房間。
他溫柔地替她蓋上薄被,在漸亮的日光下,看著她無邪的睡顏。
等她醒來再說吧,或許,她不是真的……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