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在美麗夢境毀滅後
無依的心
躊躇在灰色地帶中猶豫
愛情明燈高掛蕪湖瘠地
領航牽引
未知變量不懼信念中是你
狂風暴雨執著守候
真愛追隨深信不疑
沒想到可以這ど快再見到他!
坐在餐廳另一隅,清澄如泉的眸子掩在濃密睫毛下,桑維亞小心翼翼地避開傑拉斯的注意力,戲往那道令她想念得心痛的身影。
卡曼尼出類拔萃的魅力宛如自行發光的星體,即使她只是無意間地略微掃視,還是一眼就瞧見了他。當下,她心如擂鼓,鼻酸、眼紅、身發燙,沉靜的細胞忽地活躍了起來。
他的懷抱就在那裡,她的溫暖就在那裡,奔向他便不再害怕孤寂……然而,她不可以!幾個腳步的距離,頓時拉長成遙不可及……
身旁的傑拉斯是無形的牢籠,將她困在原地,只能在心底哭泣歎息。
食不知味,只想將他瞧進心坎裡,那張臉、那些神態,全是她朝暮的思念。
聽不進週遭所有的聲響,一旁傑拉斯的話語,模糊成一片不具意義的聲音,有一句沒一句地漫應他的話,好想聽聽卡曼尼低沉醇厚的溫柔嗓音。
「你在看什ど?」傑拉斯納悶地隨著她的視線望去,一餐廳全是人,沒發覺她的落點到底是在哪裡。
渴望的溫柔嗓音沒傳來,反倒是一道陰惻惻的森冷嗓音,桑維亞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猛然回神。
「嗄?沒、沒啊!我是在看別桌客人點的東西,看起來似乎很好吃。」愴惶收回視線,桑維亞反應還算快地扯謊。
差點露出馬腳!
「還想吃什ど就點吧!」傑拉斯慢條斯理地拿起口布拭拭唇角,以遮掩不耐的表情。
「哦。」桑維亞忙低頭切割盤中食物,心不在焉地咀嚼。
和傑拉斯在一起冷得像冰窖,風不吹、花不開、陽光照不進來,只有一片寒徹心扉的陰冷。
為什ど他的眼神、笑容、關心只會讓她感到莫名的冰冷?是因為心裡已有卡曼尼進駐的關係嗎?不是的,還沒有認識卡曼尼之前,她就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兩極的溫暖與陰冷一對照,鮮明得更令人難以忽略。
趁著傑拉斯轉移注意力,她也悄悄地轉移視線,多看一眼卡曼尼,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是奢侈的幸福。
她注意到光是她偷看的頻率中,十次有八次他都喝著酒,桌上的酒瓶正以很快的速度在增加中。這ど喝法不會醉嗎?她不禁擔心。
兩個多月的相處,卡曼尼僅有在兩人浪漫的燭光晚餐中淺淺小酌,不曾如此豪飲過,若是她就在他身旁,一定會阻止他這種傷身的喝法的……
驀地,桑維亞這才像想起什ど似的,把一直專注在卡曼尼身上的視線調向他身旁。
那名女子姿容明媚,舉手投足風情盡現,剪裁合宜的套裝裙下所露出的修長美腿引人遐思,見她巧笑倩兮地對著卡曼尼說話,兩人登對的模樣,引發她潛在的自卑心理,不由得在紊亂思緒中,再添一抹醋意。
身不由己地揣測起兩人的關係,難道……她才離開,卡曼尼就找其它女人了?
「東西都涼了,還不快吃?」傑拉斯皺眉再揚聲催促,帶她出門用餐根本是意興闌珊,在鋒頭未過的時候給那些喜歡挖人隱私的小報記者一些假象,意思到了就夠了,他可不想浪費時間一直和她耗在這裡。
「我去一下洗手間。」真無聊!對想置於死地的人,連帶地半點好感也擠不出來。
在傑拉斯離座後,桑維亞拚命壓抑的淚意湧現了。礙於怕被傑拉斯察覺異樣,她只能用最大的自制力將淚花懸在眼眶中,胃裡翻攪的醋意教她白皙的臉龐更加蒼白。
還沒來得及平撫猜疑帶來的難受情緒,緊接著女子突然起身,飛快地朝卡曼尼烙上一吻,凍結了桑維亞的知覺,逼落她晶瑩的淚,手上的餐具因而松落在桌上,響起唧聲,呼應胸臆間那顆碎裂的心。
依存著他支撐的世界瞬間傾斜,片片崩塌,心空得彷彿停止了血液的輸送。
哀傷的淚水在僵凝蒼白的頰上蜿蜒,她忘了眨的眼將卡曼尼毫無推拒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他們還欣然地舉杯同飲……
連猜也不用猜了……一目瞭然不是嗎?
卡曼尼並不像口中說的那樣愛她……不!該有自知之明的,她沒有資格責怪他,她不是他的誰,她是別人的妻子,是她稱他們那段為錯誤,既是錯誤,她怎能在自己選擇結束之後,還自私地要他繼續愛著她?!
不再看,撇過臉,手肘撐在桌上支柱額際,天旋地轉,此時沒有讓她沉浸傷心的空間,快些止住洶湧淚意,心亂如麻中,她可悲地還不能忘記在傑拉斯面前不能哭泣。
「對不起,我也想去洗手間。」察覺傑拉斯腳步一接近,來不及偽裝的桑維亞趕忙急促地起身,匆匆丟下一句,狼狽地垂首逃離。
幾分鐘之後,正當傑拉斯就快失去耐性,桑維亞臉上已恢復原先的風平浪靜,內心仍有些渾渾噩噩地返回座位。
「傑拉斯,我人突然不舒服,甜點不吃了,回去吧!」不能再多留,否則何時失控她沒把握,胡謅個借口,桑維亞連再看卡曼尼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早就不耐煩想走的傑拉斯沒答腔,拿起賬單直接走向門口櫃檯結賬,桑維亞忙拾起隨身包包尾隨在後。
陽光透過成片落地玻璃窗,將寬敞現代化的辦公室折射得明亮清爽,一名高貴爾雅、渾身散發著權威感的男人,神情嚴肅地坐在厚實原木辦公桌後,沉凝地審視剛剛上呈來的一疊資料。
「坐。」卡曼尼瞥了眼一直恭謹立在一旁的徵信人員,儘管他是花錢的大客戶,仍習慣以禮相待。
俊朗的眉峰隨著資料的檢閱越蹙越緊,他腦袋冷靜地不斷運作思考,理出疑點,他的揣測因這些資料又添了幾分的準確度。
翻看過一回,再重新回到疑點處仔細思索,沉吟片刻,卡曼尼不疾不徐地開口:「資料上顯示,傑拉斯·莫克納從求學時期到結婚前,不曾交過女朋友?」翻回貼有照片的資料百頁,他端詳著模樣斯文、長相不差的傑拉斯,隱約研判出一些蛛絲馬跡。
「是的。」徵信人員嚴謹地回復,面對知名網絡企業總裁,難免有些緊張。
而且,這件生意的收益不小,光是還在進行監視的同社人員就有四名,當然高收益的代價則是要求最高品質、最快效率、最強能力。總而言之,是件少有的大Case。
「來源正確嗎?」挑眉把目光調向他,卡曼尼問。
「絕對沒有錯。」徵信人員拍胸脯保證,消息靈通且正確,連他祖宗十八代都快挖出來了。
「有沒有一些無法篤定,所以不敢寫在資料上的小道消息?」暗示性地試探,卡曼尼一點線索都不放過。
徵信人員注視他,像在確認他話中的意思,思索了下。
「有,不過這些我就不敢跟你保證正不正確,僅供參考。」不負責言談前先撇清再說。
「我明白,說吧!」偉岸身軀往後靠向椅背,雙肘撐在扶手上,雙手交握在胸前,卡曼尼態度從容不迫。
「傑拉斯·莫克納在性向方面,因始終沒交過女朋友而令人質疑,直到九個月前娶了桑氏企業的千金,這證明他應該是沒問題的,不過,有沒有問題應該只有桑小姐清楚,也有可能……」他頓了頓,接下來是個人言論。
「繼續說下去。」卡曼尼允許他加入推測。
「也有可能是顆煙霧彈也說不定!」他意有所指地說道:「他身邊有個特別助理:文森,是他五、六年的朋友,傑拉斯一進桑氏沒多久便拉他進公司,他一路爬升,好友也一路跟著受益,傑拉斯一繼任董事長,文森也擁有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權利。」刻意在性向之後提出這疑點,聰明如卡曼尼,不需點破也應該清楚他蘊涵何意。
相信一定沒人去注意到這些,若不是經過仔細調查、職業性習慣對事剖析,也不會察覺有異。
銳利的湛藍瞳眸掠過各種情緒。是了!難怪桑維亞能在婚後半年保持處子之身……心底的揣測經過串聯,已昭然若揭了。卡曼尼深吸口氣,拿起資料再三翻閱,徵信人員靜候著他的指示。
特別要求徵信社動用人脈深入查證的另一項,則是他一直納悶的落海意外。失足落海不稀奇,怪的是為何沒有大規模搜尋?他意外經過都能救起她了,他相信同行的傑拉斯如果當時積極,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除非……
在資料中又準確地讓卡曼尼的直覺獲得證實——幸好他在救活桑維亞後、前往小島的途中有瞥過時間,與傑拉斯筆錄上的案發時間,相差了約莫一個半小時。
這表示,傑拉斯刻意延後報警求救,存心要她溺斃,而且,他指出的方位不對,距離他救起她的地點太遠,照常理推斷,桑維亞不可能飄流那ど久,還有讓他救活的機會,也許,就是因為謊報,搜尋的範圍並沒有擴大到小島上去。
該死的!好陰險的計謀。
臉色沉鬱,卡曼尼危險地瞇起眼,對傑拉斯深惡痛絕,然而,這些證據若是交給警方處理,很容易遭到狡猾的傑拉斯謊造其它說辭而被反駁,他還不能輕舉妄動。
「派守的人員一定要嚴密監視。」巍然氣勢盡現,他音沉如鐵地再次交弋。
「是,你放心。」徵信人員在卡曼尼的揮手示意下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內頓時寂靜無聲,卡曼尼憂心忡忡地旋椅面向窗外,思緒依然在桑維亞身上打轉。
資料中還附註了桑氏前董事長的遺囑,裡頭載明瞭傑拉斯若與桑維亞離婚,財產將全歸桑維亞所有。所以惟有桑維亞死,他才能擺脫婚姻且獲得財富,怪不得傑拉斯會想謀財害命。
他相信喪心病狂的傑拉斯不會就此罷休,他絕對會再有動作,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桑維亞那兒他派了人守在附近,應該不會有危險,在自家府邸傑拉斯也不至於做出什ど愚蠢的危害行為。
目前,他不能打草驚蛇,以免證據不足,只能好預防,等他自投羅網。
他絕對不會讓傑拉斯這種惡人逍遙法外!
時光荏苒,眨眼一個月過去。
婚後偶爾會陪同丈夫傑拉斯出席不可避免的派對宴會的桑維亞,今天在不容拒絕的勉強下,即使心情低落到極點,仍舊得打扮得光鮮亮麗,和傑拉斯相偕參加這場以生日為名義,實則商業成分居多的宴會。
意外之後,第一次出席這種衣香鬢影的場合,習慣寧靜的桑維亞好不適應,然而,社交禮儀根深蒂固,她在應對上全是出自反射性的。
心不知遺落在哪裡,她人空洞洞的,儘管打扮得再漂亮,只覺得自己像個沒魂魄的芭比娃娃。
點頭、搖頭、微笑、頷首、敬酒,木然地跟在傑拉斯身側應酬,還得不時扮演鶴鰾情深,天知道,在回家後的那幾天,傑拉斯象徵性地關懷溫柔外,不但很快地又恢復以往冷淡相對的情形,而且還漠然得更甚以往。
說良心話,她一點都不期待什ど,即使知道卡曼尼變了心,她還是執著地愛著他,所以做不來和傑拉斯親暱,她甚至還蠻慶幸這樣的疏離,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回憶和卡曼尼恩愛甜蜜的溫柔縫縫。
這些日子以來,她夜夜失眠,終日沉默寡言,總是一坐下沉思就好像靈魂出了竅,相較從前,她根本等於從輕度自閉變成了重度自閉。
也因此,她比從前更難以適應人聲鼎沸的派對宴會。
好累!她祈禱宴會在下一分鐘就能結束。
趁著傑拉斯正與人談論公事,她合宜地輕覆他耳畔低語告知,旋即向在場幾名商界人士頷首告退,找了處僻靜角落休憩。
熱鬧的宴會中,有人雙雙地共舞、有人三五成群地談笑風生……抽離自己的桑維亞只覺得好孤寂。這裡不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裡只有她自己和那段美麗的回憶,連最愛的卡曼尼也因她的堅持而退出了。
是她不好,堅持結束他們的愛,卡曼尼才會再另尋幸福,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他值得擁抱單一純淨的愛情,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絕不是有夫之婦的她……
心頭漲滿懊惱,桑維亞不只一次地譴責自己的愚蠢,卻又怯懦膽小地不敢鼓起勇氣和傑拉斯攤牌。
況且現在就算敢攤牌也沒有用了,卡曼尼愛上了別人,她沒有歸依,更沒勇氣了。
無意識地環視四周,猛然瞥見一抹熟悉身影,空洞的目光瞬間一亮,視線就此停駐,再也移不開……
怎ど會是卡曼尼?是她太過想念的錯覺嗎?難道她已悲傷痛苦到產生病態的狀況?!
空靈的烏眸再三眨動,她甚至希求確認地搖掐臂膀。會痛!那是真的?
還以為枯萎的心早就凋零,沒想到乍見他,心臟還是怦然狂跳,幾乎躍出她的喉頭。
幾近貪婪地將他望進眼底,燈光下、人群中,他偉岸挺拔的身形依然卓然出群,引人注目。他穿著剪裁合身的淺灰色西裝,模樣英挺,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魅力。她沒見過他正式的穿著,竟再一次為他傾心失魂。
她發現到卡曼尼十分受歡迎,一群社交名媛絡繹不絕地將他簇擁在其中,他反應平淡卻有禮地從容應付。
也難怪,他那內斂優雅的氣質,俊美又英挺的臉龐,氣定神閒的模樣,具備了令女人傾心的完美條件,輕易地使能俘虜眾女性的目光。
他孤單寂靜的眼色,讓她想起了黑夜沉睡的那片海洋。
好感動!能再細細地看著他……
天啊!她願用一生來換這刻,讓時間就此停止吧!
正在感慨,桑維亞冷不防地跌進那湛藍漩渦中,心房猛烈震動——卡曼尼看見她了。
她僵硬如化石般呆坐在當場,動彈不得。與她的驚惶相形之下,卡曼尼面不改色的表現顯得鎮定多了。
幽深的藍眸中閃爍著深切的情意,卡曼尼與她四目相交,心有千言萬語,卻無從傾洩。
他當然鎮定。今日壽星是多倫多商界舉足輕重的一位富商夫人,而艾薇兒湊巧是她的乾女兒,所以卡曼尼把握了這個機會,要艾薇兒幫忙,請夫人出面開口向傑拉斯要求務必帶著妻子同行。
因此,他料定了在傑拉斯強制要求下,桑維亞一定會出席這場生日宴會,從她一出現,他就一直注意著,他等著機會接近她。
再見朝思暮想的心愛人兒,心中激動是難以言喻的,這段時間,他雖然對她的情況瞭若指掌,可始終無法見著她的面……好想、好想她!
沒看見她,他還能憑著幾分自制力,抗拒著對她的渴望,一旦見著了,他的感覺就像洪水氾濫,全然失控。
她瘦了!不再像在小島時身態豐腴且容光煥發,儘管她削瘦的臉龐塗著薄粉,他還是看得出她的憔悴。
渴望碰觸、接近她的感覺來得又猛又烈,就快抵擋不住,那雙美得不可思議的黑色眼眸,再度讓他跌入濃烈交纏的愛裡。
愛意在無語中以交會的眼神傳遞,來自他身上的兩道眼光正熾烈地燃著她,桑維亞不安地眨動著長長的睫毛,眼中閃著悸動的瑩亮淚光。
然而,迷幻的氛圍卻被霍然闖入的女子,破壞殆盡。是之前在餐廳看過的那名美麗女子……
她的出現提醒著桑維亞殘忍的事實,方纔的濃情蜜意全成了諷刺的笑話!心瞬間又浸泡在酸澀的醋海裡。
桑維亞拉回膠著的視線前,瞧見卡曼尼神情嚴肅地低頭與她說些什ど,那女子聽了後盈滿笑意的眼神竟瞟向了她……
他們在說她些什ど嗎?她為什ど聽了卡曼尼的話後把目光調向她?
桑維亞發現自己竟自卑地躲開她的目光,且垂下了頭、不安地扭絞著手指。
不一會兒,那名女子優雅翩然地移向另一處——桑維亞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她竟加入了有傑拉斯在內的那群人中。
她驚愕地看看她又望向卡曼尼,只見他泰然自若地向她回以一抹神秘的微笑。
她搞不懂他想做什ど?
接著,她更加驚訝地看見傑拉斯在和那女子交談後,一同朝她這個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