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急著叫我出來?」
「才帶人家度了三天假應付了事,就不見人影那麼多天,人家想你嘛!」不在意高朋滿座的高雅餐廳內人目眾多,蓮達傾前給了愛人一記火辣辣的長吻。
大手緊壓她後腦勺,展司漠如她願與她一番唇舌交纏。許完這記銷魂懾魄的法國吻後,他性感地伸舌舔了下紅唇,才輕輕推她回座。
抽出餐巾紙拭淨嘴巴上的唇膏,他托腮揶揄,「這麼光明正大,不怕你未婚夫吃味?」
「他敢!」蓮達驕縱地嘟起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強悍模樣。
「有勇氣娶你這種淫蕩的女人,我佩服他。」他恣意嘲弄,燦爛的笑容輝映了沒有笑意的眸子,隔了一層保護色,沒人能覷得他內心事。
蓮達不在意的嗔聲笑道:「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姦夫也會有佩服別人的時候啊!」
展司漠揚聲大笑,「蓮達,表面的修飾工夫很重要,我總不能吃完人家的糖還嫌人家作料不夠實在,這樣未免有失厚道。」
「哦?這樣啊!那……糖好吃嗎?」她半瞇眼眸,沙嘎嬌語。
「看心情羅!」他斜揚眉梢。
「壞蛋!」
「我可沒自欺欺人說自己是善良的老百姓。」他聳肩一笑,推開沙拉,低頭大啖服務生剛端來的海鮮盅。
「司漠,爹地說最近可以收購咖啡,因為主要產地最近發生了病變,以致產量銳減,該國政府全面封鎖消息。爸和該國的官員關係很好,這批期貨的利潤高得令人咋舌,你要不要考慮投資?」蓮達極力慫恿著,雙腳不安分地橫過桌下磨蹭他的腿。
「你老爸為何不下場投資?」
「他當然有,不過最近資金吃緊,正在找合夥人。」以嫵媚的眼神勾引他,蓮達狂野地加勤雙腳的律動。「你想不想加入?」
想,他怎麼可能不想,只不過他不願與人分享這宗利潤豐厚的生意罷了。蓮達大概不曉得他的國際政經關係比她爸爸好上太多,所以召回品謙專心注意局勢,已集資將大部分的咖啡豆搶購一空。
他不是傳統閉塞的生意人,只懂得固守城池,這是個投機業發達的年代,適合採取游擊的機動方式獵取商機,娛樂及買賣業將是獲利最高的行業,只要功成名就,不擇手段也會合法成人人所津津樂道的致勝先機。他喜歡踩著別人的頭往上爬,這樣至少在跌倒時有人墊底,不會摔疼了自己。
「司漠,你該不會是不信任我吧?」一挑漂染春色的柳眉,蓮達妖嬈的俯身強迫他窺視低領下的飽滿春光。
「再說吧。」展司漠沒讓她失望,探幽的眼眸轉成熾熱的光芒。放下湯匙,他探下右手把桌下那只不安分的美腿按在膝蓋上,溫熱的大手沿著滑嫩的肌膚向上蜿蜒愛撫。
「你餓嗎?」她如狼似虎的氤氳美眸瞇得極細,正痛快吃著展司漠。
「很餓,可惜咱們沒時間享用「大餐」了。」展司漠同情地說,視線越過她頭頂,冷眼瞥向正沿著走道而來的兩人。
蓮達還沒來得及抬頭,展中延和展司澈已走至桌側。展司漠在父親的睜視下,攤攤手將玉腳放掉。他當然知道他們看見了一切,餐桌可是無遮無掩的,遠遠地或許看不真切,近看若再看不到桌下的慾望橫流,那就太扯了。
「這裡人多嘴雜,你知道嗎?」展司澈慢條斯理地抑聲斥責,「你和這個淫蕩的女人在這裡公然所做的一切都會損及展家名望。我可警告你,別因為個人行為危及到展家的生存空間。」
「你夠了沒!」蓮達大發嬌嗔,起身左右開弓賞了展司澈兩巴掌,「嘴巴放乾淨點,你算哪根蔥,敢說我淫蕩?!」
當眾被女人摑了兩巴掌,面子拉不下來,展司澈老羞成怒,舉手正要反擊……
「大哥,你聽過「長英集團」嗎?」展司漠似笑非笑,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
長英集團可是展氏的衣食父母之一!展中延為次子不檢點的行為微帶慍意的老臉不變神色,及時抓住長子正欲揮下的手。
他露出慈藹的面容轉向蓮達,抑下怒氣詢問展司漠,「這位是……」
「蓮達,你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展司漠輕聲鼓勵氣呼呼扭開臉的美女。
「他們不配!」驕縱的脾性一旦冒出頭,連天皇老子也擋不住其勁勢,除了展司漠,蓮達誰都不想甩。
展中延腦筋轉得快,已約略猜出她的身份,額際的冷汗為長子方纔的冒犯言行粒粒沁出。
「司澈,快向徐家千金道歉。」
「徐家千金?」
聽到這聲質疑,原已怒火攻心的蓮達心火又起,「你懷疑啊!是不是要等我叫爸爸中止兩家的合作關係才肯相信?」
展司漠伸手撫慰她怒繃的美顏,低聲勸道:「蓮達,給點面子,他好歹是我大哥。」
「可是他出言不遜,又對你大呼小叫,人家看不順眼,忍不住想教訓他嘛!」盛怒的美女矮下身段替他叫屈,那南轅北轍的嬌媚態恨得又惱又羨的展司澈差點拆了她。
「是小犬不對,徐小姐大人有大量。」展中延忙著賠不是。見她不吃這套,精銳的眼神趕緊若有似無地掃向次子。
怎麼才幾天不見,父親大人這麼思念他,急著和他聯絡感情?「蓮達,既然不愉快就讓大哥作陪,帶你去刷幾件衣服消消氣好了。」展司漠嘲弄地揚揚眉,似乎看父兄出糗看得很樂。
納悶的眼神一接觸到展司漠眸中的興味與暗示,蓮達聰明的馬上意會過來。「好啊!就不曉得人家肯不肯花這箏錢?」不刷得他叫苦連天才怪!
展中延使個眼色給長子,指示他照辦。
陪這等國色天香的美人逛街,那是求之不得的美事,食色性也,相信沒有幾個男人能敵得過蓮達的美色,何況又是御賜的恩寵,他何樂而不為?日後就算老婆聽到什麼風聲,有爸爸這堵強盾擋著也不怕。
「陪徐小姐逛街是我的榮幸,請。」風度翩翩地替蓮達拉開椅子,展司澈不計摑掌恩怨,喜孜孜陪美人離去。
不成材的傢伙!大兒子有待磨練的定力讓展中延心中無限感慨。面色凝重的坐下,他揮手阻止展司漠招喚服務生,開口就是一頓數落。
「你最近這一年的行為,肆無忌憚得稍嫌脫了韁。」
要笑不笑地後傾身讓服務生放好牛排,展司漠拿高紅色餐巾遮去騰騰的煙霧,淡然莞爾,「爸不知道野馬本來就不需要韁繩駕馭嗎?」
「少給我要嘴皮子,你挪用的那幾筆公款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筆天文數字被挪用了兩年多,會計部門竟然到最近才查出謬誤來,簡直太離譜。
「幹嘛氣得這樣?年輕人創業需要資金,我只是借來用用,父子之間何必計較太多,我不是連本帶利奉還了嗎?」優雅地切牛排,展司漠完全展現出父親要求的好教養,然而嘴角的譏誚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孽子!你不怕被移送法辦嗎?」展中延憤怒至極,根本不想多費唇舌。司漠的野心毫不遮飾,完全彰顯在外,侵略性太強,司澈哪是他的對手?他得慎防這孩子侵吞家業。
細嚼慢咽完,展司漠沉住氣從容地啜口白開水,才不經心漫應通:「不會吧!咱們到底是一家人。」
「家醜已經浮上檯面,你說我會不會殺一儆百?」掌握不住情勢,火得展中延失去冷靜,陰狠地搐動下巴,臉上浮現拉不下老臉的羞怒。
展司漠突然傾向前,犀利的眼直勾勾盯著父親,殘酷地冷笑,「別開玩笑了,我動用的只是母親的錢,不信的話你可以回去核對帳本,絕對是分毫不差。」父親越見扭擰的面容沒有絲毫軟化,他只得舉手信誓旦旦強調道:「展家之財多一分我不取,少一分對不起我自己。相信我,我這人多少還是有些原則的,有道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他一番振振有辭的辯白,較得展中延錯愕無言。
難怪司漠願在他將他調職後重回公司。他是太相信自己還是忽略了司漠的心性變化,早該知道心高氣傲的司漠肯忍氣吞聲重回展氏,其心必異;原來是想利用公司豐厚的人力資源打下自己的事業基礎,這門無本生意可真好做。
「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做事,你不覺得沒出息?」被兒子不知悔改的面容惹出一肚子氣,展中延老羞成怒,一心想挫挫他的銳氣。
「怎麼會?」展司漠詫異地挑挑眉,「在自己的羽翼未豐前,善用人際關係才是聰明人所為。爸不是常說,大丈大能屈能伸,有為者當如是,我謹遵教誨,人家拜神,我拜的是韓信。」
他存心氣死他的!展中延扭擰的面容有片刻燃起火焰,怎麼也沒想到在商場上他可以面不改色地連連過關斬將,偏偏面對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兒子不能。
這孩子打一出生他便沒怎麼注意,是到了司漠成年後為了鞏固阿芸和小雁在家裡的地位,對公司懷有一份奇異的熱忱和企圖心,才讓他心生警戒,開始提防自己的骨血,且一直到司漠出意外回雲林療養,他才鬆了口氣。
受傷後,司漠就像一隻拒絕人家接近的困獸般見人就咬,實在讓人不耐煩。幸好他懂得及時悔悟,接受他聯姻的指示,雖然最後婚約因故取消,也能以破天荒的大度平心靜氣接受,自那時起他才開始對司漠另眼相看。
的確,在事業上司漠的衝勁和行動力是他得力的好幫手,相形之下,聽話的司澈就顯得不中用。只是他對野心勃勃的司漠一直放不下心,就算他全心全意幫展家做事,不再像過去一樣汲汲於名利,展露過熾的光芒,他都無法放心將展氏交給他打理。
誰都看得出來坐在他面前這個陌生的兒子,已經完全不在乎展氏的存亡了,他關心的只有自己。
「一句話,你要不要展氏?」迴避多時,展中延正式與兒子交鋒,話氣裡的勉強連三歲小孩也聽得出來。
拿起餐巾慢條斯理抹嘴,展司漠一派不甚感興趣的模樣,只淡淡反問:「爸願意讓我接掌嗎?」
「你以為我會讓個成天只會與有夫之婦廝混的浪蕩子接嗎?」看他一副有沒有都沒關係的樣子,展中延光火了,臉一繃,狠話不知不覺撂下。
展司漠刺耳的冷笑一聲,雙手懶懶交握以支撐下顎,開始有趣的研究父親的怒容,「幹嘛發那麼大脾氣?女人對男人的事業有多大的幫助,爸不會不知道吧!你的紅顏之中不也是有夫有子的佔大半,展家的事業似乎也沒有因此而衰退或停擺。」
這個不肖子!展中延沒想到兒子會拿聯姻和情婦這件事來反擊自己,情緒失控下脫口諷刺,「所以你的事業全靠女人在背後撐腰,是個天生吃軟飯的窩囊廢。」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這是有樣學樣,一點也不為過。」展司漠臉色陰沉,柔柔反擊。
「從我不當你是我兒子起,你就喪失接手展氏的權利了。」已多年不曾大發雷霆,展中延威脅出口後,立即後悔。
「你什麼時候拿我當兒子看過?!」一聽到他拿親情來壓自己,展司漠止不住憤怒。「我甚至不如你身邊那條狗,至少你心情好時還會拿幾塊肉喂餵它,摸摸它的頭。我呢?除了姓氏相同外,你們心自問到底還給了我什麼?」
「誰准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火氣尚不及冷卻又被挑起,展中延狼狽地抬出父親的尊嚴訓斥。
「說得也對,父親的權威還是得顧的,誰教我的輩分比人家小。」歉疚的自言自話完,他妥協地鬆開抿緊的唇線,攤攤手,黑眸閃過一抹陰霾,「請問一下,爸准我用力點呼吸嗎?我覺得胸口很悶哪!」
兒子眼中一閃而逝的悲憤竟然擊痛展中延心扉,他體內因憤怒而逆行上衝的血液為某種不知名的歉疚逐漸趨緩。
無來由地沉歎一聲,展中延搓揉發澀的眼皮,低喃:「司漠,再怎麼說我們終究是父子,難道不能平心靜氣好好談上一頓話嗎?」
「當然沒問題,我這人最隨和了。」展司漠十分配合,馬上柔化表情,一副他說什麼都奉陪到底的好好先生樣。
這樣的孩子根本沒法子溝通。霍然起身,展中延居高臨下脾睨他,自認為沒有那種好修養和渾身豎刺的兒子繼續交談。
「既然你對公司沒興趣,別怪我把票投給司澈。」他僵住背脊無情轉身。醜話先說在前頭,他要司漠明白若再一意孤行下去,他將有被展氏永遠除名之虞。
沒想到展司漠肩一聳,大方笑道:「請隨意,千萬別客氣。」
聽到兒子這聲生疏冷漠的回答,展中延止住腳,若有所思回過頭。
「你……會因而心生怨懟嗎?」一閃而逝的父愛讓他產生了莫名的虧欠感。
展司漠擲下餐巾和錢,起身越過父親,領先數步,頓下腳步冷冷回頭。
「即使有,你還是會把經營權交給司澈,因為你自始至終都將他設定在接班人的角色上。」他陰鬱地指出。「不必談我為公司做了什麼,你認為我野心太大,一出車禍立刻將我的功勞抹殺得一乾二淨,未免太無情。父親啊,你曾不曾想過也許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工作,不是為了勃勃野心或繼承權的爭奪?好,就算我有野心為媽和小雁拚命,想在公司爭得一席之地也不為過。你該檢討的是自己,為什麼保護妻子和女兒的工作會落在我身上?這些都應該是父親的工作不是嗎?實在是因為你這人一向只取不給,除了關心自已、關心公司,其他一律不看進眼底。搬出大屋十幾年,你有沒有問過我們原因?沒有。讓我多嘴的告訴你好了,因為咄咄逼人的大媽容不下媽,因為盛氣凌人的大哥容不下我們。一樣是名門閨秀,一樣是你的孩子,身份上為什麼要有所區別?什麼嫡生庶出、正妻偏房,隨便貼上一紙標籤就想決定人的一生?決定榮辱貴賤?別開玩笑了。」他冷笑數聲。
「所有的差別待遇全都是你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一手畫分出來,害我和小雁從小就得背負恥辱的人也是你,為什麼是我們在忍氣吞聲?生活在自己的家裡還得為生存權奮鬥,家不是避風港嗎?」展司漠勃然大怒,「既然是避風港,麻煩請指出燈塔的位置,也許哪天心情不好,我和小雁可以去吹吹海風。」
如遭雷殛也無法形容展中延驚愕的感覺,他竟清楚地感受到兒子深沉的恨意。一直以為司漠陰陽怪氣的情緒只是車禍的後遺症,沒想到司漠的不滿比他預計的嚴重許多。
「那你呢?你認為我幫你安插了什麼角色?」混亂中他只能錯愕的抓住這個疑惑。
「你以為我夠格當男配角嗎?」展司漠嗤之以鼻,陰森的眼神全然死寂,「當然是跑龍套。」扭曲的聲音揚長而去。
難道他對兩個兒子的關心,明顯的落差太大?展中延滿腦子空白。
繼任展氏以來,他無所不用其極只想擴展袒業,光耀門楣。夙夜匪懈奮鬥了大半輩子,為了展家他什麼都可以犧牲,只求換來更多商機,根本沒有多餘心力注意家人的心情,或培養融洽的親子關係,在他眼中事業甚於一切。
他以為以身作則再去要求別人,待人處事便能站得住腳……莫非在不知不覺中他傷害了誰而不自知,導致今日父子交惡的尷尬場面?
展中延折回原位坐下,翻騰的亂緒絞得他片刻無法寧靜。
懊封殺司漠的繼承權嗎?司漠的思想如此偏激難測,放權給他,他會不會毀掉家業?
***
每回要開門進去前,溫楚總會三思再三思,就怕看到太過情色的畫面,千瘡百孔的心忍不住又會滲出血來。其實展司漠是個很放得開的情人,並不怕讓她看到他與其他女人赤裸裸情慾糾葛的畫面,或者應該說他是故意在折磨她。
只要眼不見,傷害就不會再刷痛她的心。昨夜堂哥對她下了最後通牒,若不想爺爺奶奶擔心,她必須做個了斷,否則他將會代她出頭。爺爺奶奶回來的一個多禮拜中,多虧齊哥天人陪他們,並刻意避開人多的場合;比起處處替自己掩飾的齊哥,她能回饋的就這麼單薄,怎能拒絕?
輕輕推門而入,空氣巾飄散著淡淡廚香和縷縷煙味,除此之外再沒摻雜其他冶艷的香氣或情慾的汗味,溫楚莫名地鬆了口氣。
自上回他說要出門,她一直延宕到前天才來幫他收拾房子,那時他好像還沒回來。他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她無權也不想過問,只曉得這裡是他的臨時居所之一,一處淫晦的情色殿堂。
展司漠水療完自門口右側的浴室走出,腰間僅圍了條浴巾,濕濡的頭髮尚在滴水,嘴角叨了根煙,那跌蕩的閒散模樣以極度教人著迷的姿態律動。聽到開門聲,他由眼角餘光冷淡地瞥她一眼,即拿下煙回頭,裸足漫步在淺綠色地毯上,那優美頎長的體態十分慵懶,卻一眼就可看出其間內蘊的爆發力。
溫楚允許自已貪婪地汲取那陽剛的力量與氣息存放心底。
「過來幫我按摩。」隨口丟出命令,展司漠轉身一拐一拐走進房間,右腳明顯跛得厲害。
明明可以走得十分穩健,何必故意將最醜陋的一面留給她?溫楚喟歎著放下棄兒,尾隨踱去。
進房時,展司漠已像位尊貴的帝王舒舒懶懶地趴在水藍色床單上,人似已睡去,讓溫楚稍稍感到安慰的是,他腰間的浴巾還留在原位。輕巧地爬上床,她跪坐在他身側,小手探上那修長的右腿,輕輕揉搓,溫熱的膚觸又一次惹得她心跳脫序。
必系逐漸密切的兩年來,展司漠沒給她發言的機會,擅自定下每月三次的會面規則,只許自己爽約,不准她因故失約,就是天災人禍也不能,她沒用的被吃得死死。
大二上學期的期末考適逢二十號,她忘了兩人的約會,考完後和一票同學到淡水夜遊至天亮,返家後才猛然記起這事。她以為展司漠不會在意,畢竟他也常忘記這些不算特殊的日子,在自家與其他女人燕好讓她撞見無數次,她偶爾爽一次約也不為過。
抱持這種心情直到三十號的再次會面,她才知道自己錯估了展司漠的報復心。那晚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一臉寧靜,然而從此以後,凌厲的復仇便像巨串鞭炮被點燃,僻哩啪啦炸得她頭昏腦脹。
殘酷又無情的他公開將她亮在聚光燈下,以親熱的情人之姿,不著痕跡透露她身份,將他倆私密的關係明朗化,更殘忍的任由不堪入耳的謠言慢天飛舞。措手不及的她處於挨打地位,面對展司漠這種強硬的對手,壓根沒能力保護自己又投訴無門,唯有任謠言一遍遍撕扯自己。
從那時起,她覺悟了,不願再姑息類似的殘酷,漸漸收藏起對他的愛與關懷,隨時準備背過身去,逃離他遠遠的。再待在展司漠身邊,恐怕她會軟弱一輩子,最怕到頭來傷害她最愛的家人,淪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真的,該了結了。溫楚費盡一己之力撫平波濤蕩漾的心湖,和展司漠攤牌需要有很大的勇氣。
「我有話告訴你。」她掩下眉睫,冷然的不以商量的口吻矮化自己,喪失在展司漠手裡的東西已經那麼多了,總得留一點給自己。
懶閒地夾下煙,展司漠側身睞她,性感的嘴淡淡吐出一縷煙霧,「小姐,你以為你要說的話我會有興趣聽嗎?」
她管不住脾氣,衝口質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比路邊拉客的流鶯還要高級一點的應召女郎吧!我想。」不假思索地反唇相稽,展司漠嘲弄的黑眸毫不留情地燒灼持續失溫的面頰。
不!死白的嘴唇顫動得厲害,溫楚痛苦的閉上眼,別開臉。他為什麼要那麼殘酷?
時間在亙古的沉默中凝結了……
溫楚難受得說不出話,展司漠則懶得開口,僵凝的氣氛比充滿火藥的氣氛更令人心慌。
溫楚勉強柳下悲憤,顫聲打破沉默,「現在幾乎全台灣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再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展司漠明知道他在外的名聲有多響亮,卻硬是推她跳下這潭污水中。這樣的報復很徹底,徹底得讓她無法在台灣的上流社會立足,連帶的溫家人也不能。
他到底想怎麼樣?逼她離開台灣嗎?
展司漠舒懶地躺平身子,大剌剌地面對她冷笑,「我的目標是全世界。」
「展司漠!我並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三年了,如果我真欠你什麼也早就還清了。」她竟然在輕賤自己的感情?!溫楚氣得全身發抖,轉身要下床。
悶笑著捻熄煙,他疾速撐起身,一把將她拉回懷裡,讓她緊緊趴在身上。
「我說過,這輩子我們將會扯不完。」
粗淺帶魅惑的鼻息有意無意搔癢溫楚敏感的脖子,她臉色酡紅,奮力想翻下身。展司漠殘酷地笑著,一手輕輕鬆鬆抱住她扭動的嬌軀,另一手則邪惡地探進她裙內……
「放開我!」憤怒的小臉被那只色淫的大手拂熱,溫楚瘋狂地掙扎,一心想逃脫。
「你越來越懂得誘惑男人了。」停在美臀的大手用力一壓,展司漠讓她去感受他勃發的慾望,那是她無知妄動的結果。
「那……那得多謝你。」她憤然咬緊下唇,小心不讓已被挑起的情慾嚶嚀出聲。
經過他兩年來的調教,溫楚當然知道再下來會是怎樣的情纏。她死命抗拒,無奈薄弱的意志不夠堅強得捍衛自己,待展司漠抱著她易位,激狂地吻上她時,滾滾沸沸的激情已沖涮得地無法思考。
「不必客氣,我只是造福人群何已,恭喜你丈夫了。」下掩的長睫毛因訕笑而翁動,展司漠正眼俯視她,眼神冰冷且殘酷。
這個惡棍竟敢把她當妓女看待!溫楚怒目圓瞪半晌,氣得頻頻扭動身子,無奈薄弱的氣力怎麼也掙不過一掌就能捏碎她的男人。她直掙扎到喘息如牛,展司漠閒適的姿態也沒動過半分。
力氣贏不過他,又不能忍受他那張猙獰似惡魔的嘴臉,溫楚怒火中燒,索性別開頭。
展司漠好脾氣的勾回她的臉,陰沉的臉色有加深的跡象。「你該感謝我沒有釋出心底那股原始的蠻力把你給宰了。」
背脊滑過一抹寒顫,冷得溫楚直打哆嗦。展司漠看她的眼神永遠像現在一樣凝結著寒冰,她竟曾癡心妄想從中得到一絲感情饋贈,她一定瘋了!
「為什麼我救了你,你卻恨我入骨?」她至少要知道這個。
這三年問了何止千遍,他總是不理不睬。當年只隱約知道自己太魯莽,害他當眾丟臉,嚴重傷及自尊。可是就算他當時不知道那是為了救他,後來小雁的來信明明也提到他知道事情始末了,不是嗎?
難道她立的功抵不過犯下的錯?
「恨你入骨?有這麼嚴重嗎?」展司漠皮笑肉不笑,撥開覆眼的濕發,水珠沿著髮梢滴進溫楚澄澈的眼底,漾出一片水汪汗的晶璨色澤。
「當時我只能那麼做,為何你蠻不講理,硬要恩將仇報!」她眨出水珠,緋紅臉蛋頑固地對上他醉人的俊容。
「恩將仇報?」冷眸鬱鬱地蒙上冰霜,展司漠下顎一抽,咬牙切齒將心中堆藏已久的怨恨一字字列出,「天真的小姐,救人以前你必須先弄清楚那人願不願意被救。」
這麼說……他根本不想活了!溫楚震驚得無以復加,壓根沒料到答案竟是與她揣測的相去十萬八千里。原來當年那癡情漢的一刀正是他所需要的,她不僅多事的毀去他一了殘生的佳機,更害他痛苦萬分。
「這不公平……」她失神的喃喃自語,難以承受展司漠曾經厭世的事實。
「不公平?!」展司漠狂怒,「從你插手管閒事開始,世界已經沒有公平可言。」
「我並不知道你不想活了啊!」溫楚理直氣壯地昂起下巴嚷著。
「好啊!你現在知道了。」他氣沖沖起身,翻找書桌抽屜拿來一把瑞士刀塞給她,而後指著自己的胸膛,咆哮道:「刺啊!朝這裡用力地刺下去,補回三年前那一刀,這是你欠我的!」
輕巧的利刃忽然變得像千斤重般,重得溫楚拿不動。老天,她不能忍受這個……溫楚痛苦的閉上眼,掌心的小刀也跟著抖掉。
下午和父親一番腦力激湯,徹底惡劣了展司漠的心情,他不放過她,死死的將身子疊上嬌軀,嘴巴緊貼住她耳畔,猛對那只泛紅的耳根吹氣,「來啊!儒夫,對準這裡用力刺下,快!」為什麼他要饒過欺他、傷他的人?他們全都該死!
他何必如此偏激呢?「難道……三年後的現在,還是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羈絆你心,讓你對這個世界產生一些些留戀嗎?」溫楚徐徐睜開眼,澄亮的眸底是全然的憐憫與心疼,早忘了攤牌之事,腦中印滿他憤世的容顏。
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可笑至極,展司漠狂笑不止。
如果她知道為了每天能從容行走在無情的眾人面前,他得付出多少氣力與精神,那麼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女人就會明白,為什麼他會沒多餘的心力去留戀其他。
「不可能沒有吧?」溫楚有些氣餒。就算……就算他對她全然不感興趣,至少也還有小雁和展阿姨啊!
「當然有,折磨你可以支持我到老到死。」黑眼中綻出凶殘、噬血的冰冷光彩。
同情的眼神丕變,溫楚淒然探來小刀,將刀口攀高對準自己的胸膛,碎語道:「如果我還你一刀,你心裡會舒服些,那麼……」秀眉一橫,手使勁往下壓。
展司漠心下一驚,無暇細想,敏捷地將大手搶貼在她胸口,以手背擋下這一刀。
他出人意表的舉動令溫楚錯愕不已。倉皇地扔開染血的利刃,她心痛不已、抖顫地抓住滲血的手背,淒楚的眸子盈滿淚光,「為什麼……這不是你想要的?」
她的眼淚像會燙手般,展司漠急猛抽回手,抑聲咬牙道:「你以為這樣能彌補什麼?你又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了?」
發疼發鄉的右腳突然抽筋,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海水倒灌般洶湧襲來,驚岸之浪拍疼他的心。展司漠面容猙獰,遽然勾下她的嘴緊緊封住。溫楚無邪的臉龐泛紅,低嚀嬌喘,她純真的反應換來展司漠十足煽情的熱吻,他縱容修長有力的十指奔騰於年輕勻稱的肌膚上,瘋狂的想焚燒她,順便焚燒自己,以忘卻煩鬱。
「不……不……」癱瘓的意織明顯敵不過情慾煎熬,溫楚全身泛出一層粉淡的瑰麗色澤,慾火妖艷了清秀容顏。
「不什麼?」絲緞般柔滑的嗓音低低問出,舌唇的啃嚙轉眼被纏綿的熱吻取代,輾吻膠合的雙唇沒一刻分得開。
「放……放開我。」再這樣下去,他們又將沒完沒了……她已經答應齊哥……不……不……為何她總是抗拒不了展司漠……
飛快扔開浴巾,展司漠陰蟄地吸吮她的唇,只褪去她底褲,以最羞辱人的方式粗暴地佔有了她。
***
昨夜那一場無端風雨延續了一整天,為何今晚仍不肯稍稍止歇啊?
「楚楚,怎麼了,一整天心神不寧的。」溫爺爺拍拍呆望車窗有半小時的孫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是的話就別去參加徐老的壽宴了。」都是老伴堅持要楚楚代她來,怕失了禮。
溫楚及時收拾起傷心,回頭粲然一笑,撒嬌她偎進老人肩窩,「沒有,只是這場無名雨下得我有些煩躁。」若非奶奶身子不適,她絕不願出席這類盛宴,一想到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她便心亂如麻,深恐摯愛的爺爺瞧出端倪或聽到風聲,致使老臉蒙羞。
煩躁?早上她不才說這場及時雨消除了不少悶熱嗎?老人詫異她晴時多雲的心情變化。
「你有心事不妨說給爺爺聽啊。」他意味深重。
那雙蘊藏智慧的炯眸一看進溫楚心底,她就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甚至以為自己的心事和昨晚的屈羞也一併寫在臉上了。
見孫女忸呢不安,老人家心生憂慮,「和展家那孩子有關嗎?」
「爺爺在說誰啊?」溫楚暗生惶恐,不敢貿然反應,抬眼俏皮地反問。現在還不是坦白的時候,等明年她回美國探親時再供出一切,相信那時她已學會看淡這份情。
「那孩子不是戀愛的好對象,爺爺不希望有這種孫女婿。」那年的事他已私下和展家人談開來,中延也大度的要他別放在心上。
「爺爺,別瞎猜嘛……」溫楚無力嬌嚷,心裡滿是苦澀。
楚楚做事有分寸,什麼人能惹、什麼人該迴避,聰明如她都知道,他也向來不過問,唯獨這事他必須提防,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叫楚楚回美國定居……
「這幾年你叔叔的身體每下愈況,甚至快比爺爺還糟;阿韓你也看見了,他根本不是經商的料;至於阿齊,現在他雖然勉強到公司幫忙,但一顆出塵的心越來越明顯。」
「不會的,齊哥只是喜歡參佛、禮佛罷了,他不會——」
老人舉手打斷她,開明地笑著,「世事如何端看個人造化,爺爺不強求,只希望你完成學業後回美國分擔家業。」阿齊就算沒出家,雲遊四海怕也是遲早的事,苦撐這些年完全是為了堂妹,他不會看不出孫子遁世的心。
「爺爺覺得我適合嗎?」她並不排斥,也不特別想進人家族龐大的企業體,但這些年兒叔叔一個人扛得極累,就是再沒興趣也於心不忍了。
「你和你爸爸一樣,稟性堅強,有副溫暖而柔韌的心腸。」溫爺爺揉揉她發頂,疼愛溫語。
她頑皮的將頭顱頂著老人額際,笑道:「也就是外柔內剛羅!」
「是啊!」老人歎著與孫女笑成一團。
車子停在金碧輝煌的巴洛克式建築前,爺孫倆相擁著下車。才踏上門廊,展司漠和一名女子熱情擁抱的鏡頭便映入眼簾,溫楚心痛地別開眼,隨意看向爺爺,發覺他的眉頭微微攏起,彷彿極不願遇見展司漠。
站在門口迎客的壽星,熱情的和他們寒暄一陣後,便差人帶他們入座。溫楚怎麼也想不到她和展司漠的緣分竟會牽扯得如此難分難解,寬敞明亮的廳內席開少說有五十桌,偏偏他們被安排與展家兄弟同坐一桌。
「好久不見,溫老爺。」展司澈傾前與兩個座位外的溫老爺握手,眼神不經意地溜了下他身邊的溫楚,而後意有所指瞟向坐在她身測的弟弟,稱讚道:「令孫女出落得越來越標緻了。」
「哪裡。」溫爺爺含笑示意孫女回禮,溫楚分別朝展家兄弟點頭致意完,即心驚膽跳地捧著水晶杯有一口沒一口啜飲果汁。
「司漠,你快打招呼啊!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不是不認識。」展司澈話中帶話,惡意地盯著溫楚越壓越低的頭顱暗笑。嘖嘖,可惜這樣一朵含苞待放的初蕊也被司漠給染指了,左一個蓮達,右一個溫楚,司漠盡享齊人之福,生平最好打不平的他焉有坐視不理的道理,當然得替小美人鳴出不平之冤。
展司漠冷淡地伸手越過溫楚問候老人,對身邊的佳人視而不見。溫家老爺眼中突生的防備,他清楚看出,只是譏誚的揚唇曬笑,未曾多言。
「溫老爺若不嫌棄,咱們兩家來聯姻,將楚楚許給我家司漠可好?」展司澈語出驚人,態度很誠懇。
溫楚驚悸地偷覷不聞不問的展司漠一眼,希望他說些什麼制止展司澈。展家兄弟之間的嫌隙她略有所聞,卻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惡劣到以揭對方瘡疤為榮,這場蟠桃壽宴看來是難以入咽的「鴻門宴」。
「楚楚年紀尚小,談這個還太早。」溫爺爺淡淡回絕。
展司澈開口正要乘勝追擊……
「司漠,你怎麼坐在這裡,我們去爹地那桌坐。」蓮達像一陣風捲來,明目張膽勾著展司漠,旋即風也似地帶走展司漠,順便將展司澈的魂魄勾了去,散下一地冶艷的濃香。
罷開始只覺得面善,溫楚定神細瞧,總算認出蓮達。她就是那天在校門口與展司漠當街擁吻的熱情女郎,原來今天的壽星就是她父親。看那對璧人走向眉開眼笑的壽星,溫楚恍然大悟。
「吃些東西,來。」溫爺爺夾一小碟冷盤放在失神的孫女面前。
溫楚拉回心緒,綻出一朵嬌美笑靨以彌補心中的失落。
筵席間,展司澈不知是對手不在場沒勁了,還是不敢冒犯溫家老爺,很少再發驚人之語。一直到宴會接近尾聲,這頓飯溫楚始終吃得戰戰兢兢。
曲終人散後,因不願靠展司漠太近,溫楚先行走出餐廳,立在花園一隅靜待與壽星話別的爺爺。
「溫小姐。」展司澈是少數幾個未離去的客人之一。
溫楚沉然不語,以不變應萬變。
「女人的心眼不是很小嗎?你怎能容忍自己的情人和別的女人摟來摟去。」幾杯黃湯下肚後,玉樹臨風的展司澈變猙獰了。
溫楚煞白小臉,腳跟一轉,想甩開他踱到一邊,不料微醺的男人被她的舉動激起興致,竟亦步亦趨隨她打轉。
「快告訴我嘛,我好回家告訴我那黃臉婆,等她開開眼界後,就不會老干涉我尋花問柳了。」渾然不覺地加大音量,他有種豁出去的魯莽。
「你失態了。」溫楚駐足在假山後不動,冷冷的潑了他一頭涼水。
展司澈被那鎮定的怒顏吸引,輕佻地勾起她下巴,「司漠曾不曾告訴你,你生氣的模樣美極了。」
溫楚不想在公共場合生事,引人笑話,忍氣推開他的手,沉眉厲斥:「請自重。」
「自重?!」展司澈嘻嘻一笑,「你在上司漠的床時,最好不要板著臉這麼告訴他,不然他會倒盡胃口,翻臉將你踢下他的床,讓你孤枕難眠沒人疼哦!」
喝醉的人像鬥牛,越鬥血液越奔騰、精神越好。溫楚深諳此一道理,選擇退場,快步越過他走出花園。
不……不!
驚見爺爺僵立在數尺外的怒容,溫楚目瞪口呆,心跳倏然停止。
「喂,別這麼無情嘛!」展司澈追來,搭上她陡地止步的身子,邊打酒嗝邊叫囂,「沒關係,司漠不讓你上他的床,我的讓你上。」
那枯瘦的身子在聽到展司澈震天的嚷嚷後,像風中殘柳一陣搖擺,溫楚嚇得衝上前及時抱住往下傾倒的身子。老人輕淺的呼吸聲和慘白的面容,皆像瞬間凋謝的老榕樹,死亡的陰影重重打擊了溫楚。
她無助地憤怒嘶吼:「叫……叫救護車,老天……叫救護車啊!快叫救護車!」跪在地上抱著枯萎的老人不敢稍放,緊偎失溫的臉龐,溫楚淚流滿面,附在老人耳邊不停地低語:「爺爺……我求求你別離開我……我什麼都答應你……給我解釋的機會,我求你……」傷心欲絕中,一隻大手搭上她的肩,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她失控尖叫地揮開那只有力的手掌,「該下地獄的你,別碰我!」
聽聞吵雜聲,出來一探究竟的展司漠皺眉蹲下身,拉開她護衛老人的雙手。
又是他!屈辱與憤怒一併湧進心田,她憤恨地推開他,「這下你高興了吧!你和你該死的哥哥都給我滾開……滾啊!」淚眼朦朧中,她看不清展司漠的表情,拚命抗拒那雙手的幫助,「我不需要你的幫助……爺爺,真的,我不認識這個人……相信我……相信我……嗚……」邊哭邊急切地啄吻不省人事的老人。
這個情緒失控的溫楚是他從未見過的。不知名的怒火熊熊燃起,展司漠暴烈地狠瞪肇事者一眼,但見酒醒了大半的展司澈臉色蒼白,畏縮的迭步後退。
「不准你再傷害我爺爺,走開啊!」他們只會傷害她和爺爺。溫楚內疚不已,發狂地拍開展司漠不斷伸來的手,豁出性命緊抱著老人。
「你要害死你爺爺嗎?」展司漠使勁扳開她的手,將昏迷的老人抱起,忍著吃痛的右腳,一咬牙往停車場跑去,後面跟了踉踉蹌蹌的淚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