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德,她的最愛,她此生永不後悔的抉擇。
盧碧臻緩緩地在床邊為他將毯子拉上,心中有著一種重獲被愛的感動,她終於辦到了,不是嗎?她現在真的用著血肉之軀用著屬於她的眼睛望著凜德,甚至能親手為他披上被子。
盧碧臻不願這場夢清醒,因為這只是一場短暫而甜美的夢幻,她要這場夢變成真的、變成永久,所以她必須……
孟凜德猛一翻身,雙眼警覺地瞪著在月光下闖進的人兒,那頭長至臀際的粟色秀髮是他所熟悉的,但是她臉上的表情……
「凜德。」盧碧臻柔柔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孟凜德揚起一道眉,這麼晚了,她到他的房間幹麼?而且喊他「凜德」?綠綠從來沒有這樣喊過他,她只叫他「校長」。他一點兒也不介意她越矩地叫他凜德,多麼清脆的聲音啊!真希望她能多叫幾聲,最好以後都這麼叫他。
「凜德,是我。」盧碧臻有月光的照映下眸中閃著盈盈的淚光。
「我當然知道是你,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孟凜德盯著她臉上滑下的一滴清淚,忍不住地傾身伸出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怎麼了?你作惡夢了嗎?」
盧碧臻將臉貼進他溫暖又厚實的大手掌中來回摩挲著,雙手也輕柔地盛著他的關心,「凜德,我沒事。」
孟凜德簡直不能相信她會這麼做,這根本是……挑逗!
這麼晚的夜裡,她穿著一身的睡衣來到他的房裡,用著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柔情望著他,輕柔又充滿誘惑地叫著他的名字,就算是柳下惠都會禁不住地怦然心動的。
孟凜德低吟一聲,恨不得狠狠地吻住她,他連連深吸了幾口氣,望著她眼中流洩而出的愛意,「綠綠,你在考驗我是不是能忍你的……誘惑嗎?」盧碧臻斂回笑意,心中感到一陣劇痛撕扯著她,「你……不認得我了嗎?」他還是認不出她來,她的身體雖然是楊綠的軀殼,但她卻是盧碧臻,與他結婚兩年的妻子啊!
「你想做什麼?」孟凜德直覺楊綠在這種時候根本不可能對他做出如此深情的舉動,尤其他一直信定綠綠拚命地在閃躲他。
盧碧臻略微哀愁地微笑,淒楚的雙眼望著一臉警覺的孟凜德,「凜德,你不認得我了?我不是楊綠,我是碧臻啊!」
「碧臻?你從哪裡得到這個名字的?」孟凜德隱隱地對楊綠如何探知盧碧臻的名字而感到憤怒,她不該如此深入他個人隱私裡的。盧碧臻曾是他過去生活的一部分,但他一點也不希望楊綠知道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
盧碧臻搖搖頭,笑容裡牽起了一抹屬於盧碧臻的笑容,「你不相信是不是?但我真的是盧碧臻,你死了八年的妻子,也許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我真的存在,存於楊綠的身體裡面。」
「綠綠的身體裡面?你在說些什麼?「她臉上的那種笑容讓孟凜德遍體生寒,那笑容他太熟悉了,眼前後人明明是楊綠,但是她的動作舉止和說話的方式卻像是碧臻,早已離開人世八年的碧臻。他撇開那股不對勁的思緒,溫柔地瞅著楊綠,綠綠也許真的受到了什麼刺激,不願承認自己的存在,「你若不是綠綠,那天下就沒有人是綠綠了。」
「凜德,你看到的人的確是楊綠,但是此刻的她正在熟睡中,楊綠先天上的體質很特別,就在上次你叫她把耳環拔下時,我就被她的靈氣吸入體內了,由於她的耳環壓制住靈氣,我被困在她的身體裡出不來,這次是因為她睡得太熟了,我才發現原來我可以在她睡眠的時候控制她的身體。」盧碧臻憐愛地睇著孟凜德,「凜德,相信我。」
孟凜德扶著頭,「教我怎麼能相信呢?你是綠綠體內的碧臻?」為什麼牽扯到綠綠,他身邊的每一件事都是如此的荒誕不經?
「我是。」盧碧臻篤定地回答。
孟凜德沉思了半晌,決定暫先相信她所說的話,「綠綠知道這件事嗎?」
盧碧臻微微搖著頭,「她不知道,我們兩個人的波長接不上,雖然我曾經試過和她說話,但是她都沒聽到,而我卻可從她的眼睛裡見到一切的事物。
「我該告訴她嗎?」孟凜德猶豫地望著明明是楊綠的盧碧臻,綠綠的體內住著他的亡妻,要是她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上回她只是見到了身邊的孤魂野鬼,她就嚇得昏倒了,這回若是告訴她,她的身體裡面還住著一個不存在於人世的幽魂,恐怕綠綠的反應不是他所可以預料的。
「凜德,我不希望你告訴楊綠這件事。畢竟我不想離開你,若是她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離你而去的,我想每天都見得到你,即使在楊綠熟睡之際也好,凜德,我很珍惜能與你相處的時間,請你不要告訴她,好嗎?」盧碧臻輕聲地要求著,對於楊綠,她還有一個打算。
孟凜德頷首,「我答應你。」
盧碧臻喜歡地在他臉頰上留下一個輕如點水般的吻,「謝謝你,凜德。今天晚上你很累了,我不再打擾你,倘若明天晚上你想見到我,那明天你就帶楊綠去玩個痛快,她若睡得很淺,我是無法操控她的身體的,惟有她熟睡時,我才能以這個身體來見你。」
孟凜德若有所思地撫著臉頰,他說不上來,吻他的是碧臻,或是這個身體的主人親吻他,哪一個人的感覺他比較喜歡,畢竟根本沒有人可以比較這種奇異的經驗。
尤其是他的妻子叫他明天帶著他現在心動的人兒出去約會,宵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嗎?而她們又同在一具軀殼裡面。
盧碧臻緩緩地靠近他,拉起床上的被子鑽了進去,「我今晚可以睡在這裡嗎?八年來我一直想這麼做,今天總算可以做到了。」
「但是明天綠綠發現她在我的床上,那該怎麼辦?」孟凜德想起上次楊綠發現自己在他床上的那股震驚,他就不太願意冒險,畢竟瑞同他說話的人是碧臻,不是睡前堅持要搬出去的綠綠,倘若綠綠明早發覺她又在他的床上,不管她睡前的決定是什麼,一定會下定決心搬離這間屋子。
盧碧臻笑了笑,「那還不簡單,你在我睡著後,抱著楊綠的身體回她房裡去睡不就成了?凜德,答應我?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我想看著你入睡,我要用著我的眼神望著你,而不是楊綠的眼睛。」
孟凜德的心中十分地矛盾,他非常願意答應碧臻的要求,但……她的身體卻是綠綠,這下子他該怎麼做?若照綠綠的意思絕對不能這麼地讓她睡在他的床上,但是碧臻的深情卻令他水忍將她趕下床。
孟凜德在心裡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向碧臻的提議妥協,「好吧!我看著你入睡,在你睡著之後抱你回到客房。」
「謝謝。」盧碧臻漾開了一個好甜、好甜的笑容,將身體貼向孟凜德,然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感受著他的體溫。
她沒有時間了,雖然楊綠開始動心了,而凜德的反應也令操心不已,或許她該當機立斷,現在她已經可以操控楊綠的身體了,不是嗎?
所以她一定要,她一定要找一個適當的時機,一個不會讓凜德憤怒的時候,殺掉楊綠!
然而孟凜德並不曉得盧碧臻內心真正的想法,他望著楊綠沉穩的睡顏,心裡百感交集。
先是綠綠闖進了他的心時,擾亂了他所有的心思,後有碧臻居然在綠綠的體內,用著綠綠的容顏深切地愛戀他,面對這兩個進入他生命中的女子,他要怎麼做對她們兩個才好呢?這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問題了。
孟凜德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手指不由自主地撫著楊綠柔軟如絲般的秀髮,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
***
楊綠猛然地吸了口氣,直到她的肺中充滿了新鮮的空氣,她的確是需要一點空氣來清醒、清醒,更正,是非常地需要。她慌張地跳下床,垮著一張臉瞪著顯然還沒有醒過來的人。
她會夢遊嗎?楊綠十分悲慘地想著。怎麼她又睡在他的床上了?投射進房裡的光線明顯地告訴她:這不是她的房間,而且就跟過去的每個晚上一樣,她又跑到孟凜德的房裡睡覺了。
哦!天啊!楊綠很慘地低吟一聲,過去兩個禮拜她幾乎每天早上醒來都在孟凜德房裡,所幸孟凜德到高雄出差,沒發現她的窘境。但她發誓她會在他回來之前,改掉這個跑到他房間睡覺的習慣,結果她還是……
楊綠躡手躡腳地打房門,深怕輕微聲響會吵醒孟凜德,但願他整晚都沒發覺她睡在他身邊。她得趁現在趕緊逃回自己的房間裡,當作這件糗事從來沒發生過,或許她該考慮今天晚上睡覺時,把自己五花大綁在自個床上,免得總有一天東窗事發,那可不好玩了。
楊綠偷偷地從門縫瞄了一眼在床上的孟凜德,為他沒有清醒而鬆了口氣,然後輕巧地將門關上。
楊綠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抓抓自個兒凌亂的馬尾無聊地掃著,星期天一大早爬起來可不是她的作風,但剛才這麼一嚇,都把她的瞌睡蟲給嚇跑了,她想睡回籠覺都有不行了。算了,先想想怎麼騙他拍照,光明正大地以搬家為威脅必定會引起他的懷疑,她得先另外想一套說辭取得他的同意,而且要在隱約之間讓他明白他若不肯合作,她就會拿搬家作為最後通牒,其實她不是真的想搬走,只不過是早走晚走的問題罷了。屋子重建好,她還不是一定得滾出來。
楊綠歎息,百般無聊地將兩條長辮解開,用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梳著打結的頭髮,怎麼想都沒有好方法,她這顆聰明過人的腦袋是怎麼了?居然會為拍一個男人的照片而傷透腦筋?
也許只要有關孟凜德的事情就會讓她的腦子攪成一團漿糊吧!跟他相處愈久,她就愈挑不出他的缺點來。這對她是件可怕的事情,這世上當真有完美的人嗎?孟凜德愈接近完人,她就愈覺得他不可能是人,完美的人是很可怕的,而她,最恨的就是完美。
難怪她會討厭他。楊綠蹙起眉頭想著,將長得足以勒死一個人頭髮不自主地掐著,她就是生長在一個所謂「天才」的家庭裡面。爸爸是天才、媽媽是天才、姐姐也是天才,在這個家庭中就只有她不是個天才。她在他們的面前根本抬不起頭來,所以當父母親都不願接收她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現在她又遇上孟凜德這麼一個天才,教她怎麼能不討厭他呢?她並不希望自己對孟凜德的反感少一點,但是似乎愈來愈困難。
「你起來了。」
孟凜備的聲音驚醒了楊綠的沉思,嚇得她差點摔進沙發裡,她心虛地回頭望著孟凜德一臉調侃的神情。
「早,我沒有想到你起得這麼早。」孟凜德帶著笑意瞅著她,其實他在她逃出房間的時候就清醒了,只是為要給她和自己一個台階下,所以他等到她去後幾分鐘才出現的面前。沒想到他昨晚居然睡著了,沒將她抱回客房,瞧她有點心虛又有點不安的表情,他確定這麼做是做對了。
「嗯,……早。」楊綠彎扭地順著頭髮,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能擺,他這麼快就起來了,幸虧她跑得快,再晚個幾分鐘她就非把自己當場活埋不可。
孟凜德隨意走進浴室裡,「你今天有什麼節目嗎?」
「嗯?「楊綠一時不能反應過來,他問這個幹什麼?
「你今天和人有約嗎?「孟凜德在浴室裡面刷著牙,滿嘴泡沫地問道。
「沒有。「楊綠簡短地回答,一面揣測著他心裡的意圖。
孟凜德在臉上抹滿泡沫,用刮鬍刀刮起鬍子來,「沒有?」象綠綠這種美少婦星期天會待在家裡沒人約?真不可思議,「你的男朋友呢?」
「我沒有男朋友。」這下子又問起她的男朋友來了,他究竟想做什麼?這算不算侵犯隱私?楊綠很後悔自己不該回答得那麼快的,她大可以不作回答。
「我想你這樣子的年紀應該是最想談戀愛的時候,怎麼會沒有男朋友?」老實說他很高興聽到這個答案,免得他會一時衝動得痛扁那傢伙一頓。
「並不是每個人到我這年齡就會發春,我很忙,而且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交男朋友對我的生涯規劃沒有幫助,所以我不想浪費我的時間。」
「浪費時間?」孟凜德聽出她的口氣有些不悅,猜想她大概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也許,以一個師長的角度來說,你的確是個非常好的學生。但是以我的看法,談一場戀愛並不算是浪費時間,你可以學到很多其他的事情。」
楊綠揚起一道眉,望著孟凜德從浴室裡走出來,「這是你的經驗談?」
「不是的。」孟凜德對著她展現了個楊綠從來沒見過的英俊笑容,「就是因為我唸書的時候跟你有相同的想法,所以我把所有的時間花在唸書上,而現在卻很後悔。」
楊綠將嘴翹得半天高,「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後悔的,你得到名、得到現在的地位,不有一群把你捧上天的下屬。你還不滿足啊?」楊綠做了一個鬼臉,「我猜你是全台灣第一個在三十二歲就當上專科校長的人,每個人都說你年輕有為,開的是跑車、住的是洋房,還是個雙料博士,有錢、有地位、有文憑,沒有祖蔭的人很難像你這麼年輕就有如此富足的生活。」
「但這不是我所想要的。」孟凜德別有所指地說道。
「那你還想當總統嘍?」楊綠嗤了一聲。
「不,我只是後悔沒有年少輕狂過。」孟凜德認真地望著楊綠,「我沒有經歷過童年的歡樂、少年的莽撞,失去了這些,現在想起來有些遺憾。綠綠,少年老成並不是件好事,是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樣的事,珍惜這些,往後你才有可以懷念許久的回憶。」
「天哪!聽起來你好像已經六十歲了。」
「我像嗎?」孟凜德好笑地望著楊綠。
「非常像。」楊綠泛出了一個笑容,「眾所皆知你是個老古板,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已經老到要去回想以前來度過你餘生了。」
孟凜德也笑了,「這只是我的想法,我並沒有老到如你所想像的地步。」
「你想證明嗎?」楊綠的笑容裡滲進了一絲詭異和算計。
「證明什麼?」孟凜德看著她那笑得很賊的嘴角和異樣神色,心想若是楊綠要他熱吻她,他可是非常地樂意證明他很年輕。他會將她吻得頭昏眼花,直到她沒辦法靠自己的雙腳站在地上。
「你不玩得動啊!」楊綠笑得更加燦爛了,她突然地跑回她的房間,長髮隨著身子在身後飄散著,「剛好我今天整天也沒有事,所以我為了可憐可憐你這個老人,就讓在陪我去瘋一整天好了免得你真的連一點年輕的回憶都沒有便蒼老了。」最重要的是騙到他的照片!楊綠在心中加了一句。
孟凜德領會了她的意思,不禁微笑地搖頭,沒想到居然是由她主動約他出去,這小妮子就不能把這種應該是男人做的事讓他做嗎?簡直不把我當男人看。
「還有。」楊綠從門邊探出頭,非常正經地向他說道:「記得不要再穿你那套百年如一日的西裝,我看膩了,沒有人出去玩還穿西裝的,換套輕鬆一點的衣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很好,請不要打扮一個鐘頭讓我等。」楊綠滿意地擴張嘴角將門關上。
***
「我想我要吐了。」楊綠蒼白著一張臉,用手捂著口。
「你不會吐的。」孟凜德很篤定地回答,替楊綠拉開門,「你還沒有吃晚餐,空著肚子吐不出什麼東西。」
楊綠白了他一眼,「誰說的?我被你騙了。」
孟凜備滿臉無辜地扶著她,「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你說你不會玩,但是你今天的表現比我更會玩。」楊綠搖搖晃晃地半依在他的身上,她到現在腿還有些軟得站不穩呢!「你真的沒玩過?」
「唔,玩過一次,但是記憶已經離我很遠了。」孟凜德不在乎地聳聳肩。
「所以你想一次玩個夠本?」楊綠的頭從來沒有那麼暈過,她任憑孟凜備扶著到一張歇息用的椅子上坐下來,對他的行為實在是又氣又惱。
孟凜德咧開嘴,「我沒想你這麼快就玩完了。」
「玩完?」楊綠瞄向他們剛才下來的地方,「搭一次三百六十度的雲霄飛車誰都不會有事,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先付了七次的票,在這個爛東西上連續坐了七次,七次耶!你是瘋子嗎?坐了七次誰不玩完?」
孟凜德微笑地不作回答,走到旁邊的飲料販賣機買了瓶果汁後交給楊綠,「喝點東西吧!我想你一定口渴了,畢竟我頭一次見到有人尖叫了這麼久。」
楊綠把果汁丟回去給孟凜德,「我在反胃。」
天哪!早知道孟凜德非常喜歡玩那些在天上轉來轉去的雲霄飛車、海盜船、太空船……違反地心引力守則的東西,而且愈刺激的他就玩得愈不亦樂乎,她就不會帶他來遊樂園。
到了遊樂園她被他拖著到處跑,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楊綠決定下次帶他出來必須遠離那些刺激的玩意,免得有天被他搞得精神耗弱。
孟凜德在她身邊的位子坐下來,「頭還沒好嗎?」遊樂園要要關了,說不定雲霄飛車他又會再多坐上幾次,像海盜他就玩了有十次之多,她當然也陪他坐了十幾次。
「那我們出去吃晚餐,你想吃什麼?」孟凜德興致勃勃地提議。
楊綠難過地嚥了一口口水,「你還有力氣吃東西啊?我什麼都吃不下。」
楊綠白著臉望著孟凜德充滿朝氣的臉,「我想我可能比你還老,我好累,很想回家睡一覺。」
「晚上的節目由我策劃,你忘了嗎?」孟凜德才不想這麼快就把美好的一天劃上句點。
「還要玩?」楊綠呻吟,「我可不可以不要玩了?」天啊!就快晚上了,她一整天被他拖著暈頭轉向地到處跑,連一張照片都沒拍到手,錯過今天,她得另想辦法騙他的照片了。
「既然你答應讓我這個老人有多一些的回憶,願意陪我一整天,那就別讓我覺得還有遺憾,而今天還沒過,你陪我雲吃晚餐吧!」孟凜務暗自在心中竊笑。
楊綠很不甘心地瞪著他,「我發覺我真是『捨命陪小人耶!真後悔今天早上對你施捨我少得可憐的同情心。」
「關於你的施捨我會找機會報答的,所以你就將就一點吧!我答應你吃完晚餐就讓你回家休息,怎麼樣?」
楊綠低頭不語,非常勉強地站起身來,「一言為定。」
孟凜德很滿意地扶著楊綠走向遊樂園的停車場,將她推送上了前座。
「我們要去哪裡?」楊綠望著華燈初上的街道問道。
「吃飯嘍!」孟凜德悠然自得地開著車,流利地穿梭在車陣之中。
楊綠望向孟凜德,「別告訴我要到那種連喝一杯水都要好幾千塊的高級餐廳,我們穿這個樣子是進不去的。」
「被你給猜對了,我們就是要去那種餐廳裡舔盤子。」孟凜德很幽默地回答,「不用擔心我們進不去,餐廳的老闆我認識,就算你穿著睡衣都沒關係。」
楊綠無聊地短笑了兩聲,「哈、哈,真好笑,我可以想像當我們進了餐廳以後一定會被人當成注目的焦點——兩個穿著T恤、牛仔褲、路邊攤一雙三百塊的爛布鞋進高級餐廳吃飯的怪物。」
「沒那麼可怕。」孟凜德被她的想法逗笑了,「你難道想都沒想過偶爾離經叛道?」
「不是這麼小家子氣的把戲。」楊綠懶懶地回答,她想起過去的豐功偉業,孟凜德這點小把戲她不覺得可以稱得上「離經叛道」,「要不是我今天真的累了,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出軌。」
「哦!」孟凜德很感興趣地挑起了一邊的眉頭,「有機會你倒要讓我嘗試看看你的生活有多刺激。」
「你放心,不會等到你嗝屁的那一天。」楊綠不經意地許下往後兩人的再次約會,這點讓孟凜德在心頭雀躍著。
「女孩子別說那麼粗魯的話。」
楊綠大笑,「『嗝屁』這種話算粗魯?那我肯定你的年代已經很遠了,大概有很多顏色的話你都沒有聽過吧?「
「你說說看。」孟凜德實在非常享受這種兩個人談心的時刻。
楊綠撇了撇嘴,「我不說,怕會嚇壞了你這個老古板,知道這些話並不一定要說出口,我還自認挺有品的,罵人不喜歡帶髒字。」
「是嗎?」孟凜德心想過去,楊綠不知在她心裡罵了他多少可怕的話,「如果我說是從老師那邊的聽來的,你信不信?」
孟凜德咧嘴搖了搖頭,「不太能相信,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嗎?」
楊綠轉了轉眼珠,看著孟凜德將車子開進一家果然是高級餐廳的店面前停了下來,「這個別要保密,免得下學期有人拿不到聘書。」
「是我們學校的沒錯。」孟凜德很肯定地下一個結論,「下車吧!外面有人等著要把我的車開去停呢!」
楊綠看向站在車門外等著她出來的泊車侍者,便自動地開了車門下車,然後看著待著對她衣著滿臉錯愕的表情,她泛起了一個惡作劇的笑容。
「等等。」楊綠回頭拿起了她相機,替領班和侍者一人拍了一張照片。
孟凜德寵溺地望著楊綠,「你都是這樣在嚇壞人之後拍照留念的嗎?」
楊綠露齒而笑,「賓果!你站過去門口,我也要替你拍一張。」
「拍什麼啊?」孟凜德嘴裡雖然不太樂意,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到門口,「這有什麼好拍的?」
「當然很好啊!」楊綠對準了焦點衝著一笑,「我這是在幫你多留一點紀念品耶!你不是想留點回憶嗎?多拍幾張照片證明做過這些你所謂離經叛道的事不是更好?來,笑一個。」
孟凜德無奈地笑著,楊綠喀嚓五聲,就將騙取孟凜德照片的重責大任完成了,她高興得想大叫,沒想到這麼地容易,萬歲!四萬兩千五百元彷彿在親吻著她的口袋,她終於辦到了!
孟凜德將相機從楊綠手上搶過來,交給旁邊對他們的行為目瞪口呆的領班,拉過她就往他身側一靠,「這不行,你得和我拍一張。」
「我?」楊綠指著自己,「不行,我不想拍。」這和她所想的超出太多了,如果照片不小心外洩,誰會相信她和孟凜德是清白的?
孟凜德二話不說地將手臂環過楊綠的肩頭,對著境頭傻笑,「拍吧!」
領班果真非常合作地替他們拍了照片,將手上的相機交還給孟凜德,「孟先生,你的相機。」
「謝謝。」孟凜德滿臉笑容地接過相機,手仍然攬著楊綠肩進了餐廳。
「呃?你怎麼可以在不經我同意之下就拍下我的照片?」楊綠低聲策慍地質問著孟凜德。
「你也沒有正式的同意啊!咱們一報還一報,誰也不欠誰。」孟凜德非常無賴地說道,他順手將椅子拉開,按著楊綠的肩頭讓她坐下來。
「你是默認!你不想拍就不會聽我的話站在門口讓我拍照了。」楊綠瞪著在她對面坐下來的孟凜德。
孟凜德拿起餐單為兩個人點了一堆食物,等點餐的侍者起了之後才回答,「我走到門口是因為我餓了,而不是要讓你拍照留念。」
楊綠氣得牙癢癢的,「算你有理。」
「公道本來就站在我這邊的。」孟凜德得寸進尺地高唱風涼調,「我幫你點了一些應該不會過敏的食物,你對酒過敏嗎?」
「不會。」楊綠很驚訝他的大男人主義,「你怎麼也不問我想吃什麼?不讓我看餐單就決定了所有的事。」
「因為上面寫的都是法文,我想你沒學過,不會逞強地點一堆相同的食物。」孟凜德的語調輕鬆,一點兒也不為自己的擅自作主張而感到不對。
「你說得該死的對極了,我想吃的不是這種貴得嚇死人的法國料理,我想吃臭豆腐。」楊綠刻意地反諷。
「那為什麼不早說呢?你想吃榴槤我都會陪你去吃。」孟凜德不以為忤地為她到了一杯紅酒,「希望你喝了這杯之後頭上的火苗不會一發不可收拾。」
楊綠賭氣地一口將那杯半滿的酒灌下,酒在入喉後居然甜得醉人,她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什麼酒?」
「我還不知道你是個酒鬼。」孟凜德評論道,他原以為像她這麼大口喝酒鐵定會嗆死,沒想到她居然搶過酒瓶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空肚子喝酒很容易醉,少喝一點。」
楊綠將酒有如喝白開水般地灌下,「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呢!這點小酒想醉倒我起碼要二十瓶,我打從歲開始起拿酒當水喝了。」
「你很會喝?」孟凜德對她這麼猛灌有點有太高興。
楊綠瞄了他一眼,恨不得將整個酒瓶拿來對嘴喝,「不止這樣,你能想到的什麼抽煙、酗酒、飆車的我都做過,除了毒品沒吸過。我並不是你所想像的乖女孩,我墮落過,當過不良少女。」
「不良少女?」孟凜德左看右看,怎樣看楊綠都不像曾是一上不良少女。況且她在學校的表現如此的優異,他還曾經慶幸她的家庭並沒有給她造成陰影,怎麼綠綠真的墮落過?「是因為你的家庭因素嗎?」
楊綠不以為然地又斟了一杯酒,「沒想到你對我的身世調查得挺清楚的嘛!是從學校的檔案裡調出來?」
「我只是很想多瞭解你一點。」孟凜德坦誠地說,「那現在……」
楊綠笑了笑,望著侍者送上冷盤,「我現在是浪子回頭,從此改名字叫『金不換』。」
「你恨你的父母?」
「怎麼會?」楊綠笑用叉子叉起
一片雞肉,「並不是每個出生在破碎家庭的小孩都會恨父母而自甘墮落。你太不瞭解情況什麼叫不良少女,不良少女並不是呆子,什麼人情世故都不去理解。」
「那是什麼原因讓你想當一個不良少女?」孟凜德停止進餐,好奇地望著楊綠輕鬆地把那盤雞肉完全解決掉。
「壓力。」楊綠揮了揮叉子,「當不良少女原因很簡單,大部分的人只是想表達自己心中對一個充滿壓力的社會不滿,不能歸罪於家庭破碎,畢竟一個勉強維持卻充滿暴力的家庭遠比一個單親家庭對我們的傷害更大。所以我們當初只是單純地想追求自己的快樂,卻在他人的眼中被視為驚世駭俗。」
孟凜德明瞭地頷首,向侍者做了一個手勢上菜,「那你的壓力是什麼?」
楊綠很好笑地看著孟凜德,「不瞞你說,還是家庭因素。」
她的話簡直就把她剛才所說的全部推翻了,孟凜德也跟著微笑。
楊綠明白孟凜德臉上帶著的笑容是什麼意思,她連忙澄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個樣子,我的壓力所在是我出身的家庭背景。」
「你是富豪的子女。」
「不是這個問題。」楊綠若有所思地玩著餐具,「我並不希罕這些生活的品質,我最大的問題是我出生在一個『天才家庭』裡,我媽媽是天文數學方面的奇才,在美國太空總署擔任極高的職位,我出生後見到她的次數少到用手指頭就數得出來。而我父親是美國法醫界的傳奇人物,專門為FBI破解一堆沒人可理解的奇案,在美國的名聲就像台灣的楊日松一般,我記憶所及的父親只在我七歲的時候見過一面,然後就沒有記憶了。而我的姐姐楊青兒從小跟著父親東奔西跑,十八歲就成了法醫界最年輕的法醫,總之,我們全家人除了我以外都是智商一百四以上的天才。」
「但你的智商也有一百二十七,非常優異了。」孟凜德開始瞭解到她的問題所在,有這麼嚇死人的天才家庭,誰的壓力都會很大。
「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並不需要去和你的家人比,或勉強自己追隨他們的腳步,他們是他們,你是你。」
「也許吧!」楊綠懶懶地回答,「這種老生常談我聽得太多了,不過很謝謝你這麼安慰我,這些我早就想通了,這幾年來我都把它放到一連涼快不去想,過現在的生活比較快樂。」
「你這麼想就好了。」孟凜德暗暗地呼了一口氣,「既然你說你的家人都在美國那誰在台灣養你?」
楊綠很快地又將桌上的主菜掃奪一空,「我祖母。」
「給你鎮邪耳環的祖母?」孟凜德想起了楊綠曾經提起的這麼一個人物,她祖母在楊綠心中所佔的比重似乎相當大,「我從來沒見過她。」
楊綠頑皮地笑著,「她也住在陽明山,不過你看她大概也沒那個機會。」
孟凜德不太希望聽到這個答案,「她死了?」
楊綠點頭,「嗯,我國三的時候,她現在住在公墓裡頭。」
「現在誰在養你?」孟凜德想著她的身世背景,在台灣舉目無親的,她的家庭令他感到生氣,放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獨自生活,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沒有人,我媽媽雖然定期會從美國寄一些生活費給我。但我不想依靠著其他人養我,我要用的錢我打工賺得到了,沒必要用她的錢,我才能生活。」
「你在打工?」雖然學校並不禁止學生打工,但是孟凜德聽到楊綠這麼辛苦地獨立生活,就感到心生不忍。
「我在書店做了三年多了,這次房子燒了我才請一個月的長假。」楊綠吞下咀嚼的動作又喝了一口酒,「就怕下個月的生活會有問題,我不能光是靠我媽的錢活下去,目前動用的這些錢我希望盡快地補回去。」
孟凜德很想提議她用他的錢,但是想到楊綠的個性很倔,自己母親的錢都不用了,更何況是他的,「你別工作得太累,健康比較要緊。」
「這我當然知道。」楊綠不由自主地感到窩心,有人關心的感覺實在很好。
「那你是因不國三後須獨立生活而沒時間做不良少女的嘍?」
楊綠望著他,「主要是我很氣我自己當時在我祖母病重的時候,我居然和一群牛鬼蛇神去飆車尋樂,結果延誤了祖母送醫急救的時間,等到我回到家……」楊綠無奈地撇了撇嘴,「她從來不告訴我她生了病,一拖再拖的結果就是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連她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她那天還出門為我買一個瓷娃娃,要做我的生日禮物,而我……」
楊綠單手掩著臉地搖頭,「我卻對著她的遺體連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我那時才醒悟我並沒有做些什麼事讓她開心,她一個老人家從我是個嬰兒開始養育我,連生病了還想著我的生日,我卻不是如她所想像的那麼好。」
孟凜德橫過桌面握住了她的手,心也跟著她一陣陣地抽痛,「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讓你回想那麼難過的往事。」
楊綠感激地瞅著他,「你不需要道歉,真的。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而我學會過獨立的生活,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這才是祖母希望我辦到的事情,也是我能為她做的,所以我脫離那個圈子,做一個真正的我,也許是祖母的死喚回我生存的意義,讓我重生。」
「你很堅強。」孟凜德緊握著她的手,心中的感動是筆墨所難以形容。
「謝謝。」楊綠很奇怪自己在他的面前居然這麼多話,竟然把她連晴宇都沒說過的往事全部說出口,可能是孟凜德真的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傾訴的對象吧!「你知道嗎?你像在問口供似地。」
「真的嗎?」孟凜德也察覺了楊綠想轉變心情的想法,他緩緩地一笑,「也許我有當警察辦案的能力,當初失火的時候你就是為了搶救那個瓷娃娃?」
「睢!又在問了。沒錯,那個瓷娃娃是我重生的力量,所以當它燒燬的時候,我怎麼也要將它拿回來,現在大概成了團灰了。」
「我買一個給你。」孟凜德想著楊綠要多少的瓷娃娃都沒有關係,只要她快樂。
楊綠從他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我現在已經不再依賴瓷娃娃生存下去,再多瓷娃娃也取代不了原先那個,我只要一直記得祖母對我的苦心,那就夠了。」
孟凜德瞅著她,對她的憐惜又多了幾分。什麼時候,他才能在楊綠的心中佔著和她祖母相同的比重?看著她這麼堅強地生活下去,他就想代替她的祖母照顧她一輩子,不再讓她遭遇到這些傷心的事。
「你呢?我的故事都說完了,能告訴我你是出生什麼樣的環境?想必很好吧?二十歲能拿下博士和學位,你應該沒有什麼可煩心的事。」楊綠眼睛閃閃地望著他,孟凜德的私生活在學校一直是個謎,而她突然想瞭解他過去的生活。
孟凜德微笑地用餐巾抹了抹嘴,「我沒你那麼大風大浪的經歷,我只是一個農村子弟,家裡很窮,但是很幸福,平順地上完國小之後被教育部發現是個資優兒童,跳級唸書到我拿到學位為止。」
「只有這樣?」楊綠覺得他隱瞞了一些事,「那後來呢?你怎麼當上校長的?像你這樣的天才不是應該成天研究,多為學術性的東西發展領域?」
「可能是我並不喜歡那些東西吧!」孟凜德簡短地回答,「我對行政方面的興趣比較濃厚,而我不喜歡太複雜的東西,所以我選擇學校的行政工作來發展,在其他學校做著做著就被我們學校的董事會選為校長的人選了,因為這個環境還不錯,而我接受了這份工作。」
「你的生活聽起來真是乏味,沒談過戀愛嗎?」楊綠心想他的生活裡大概都是些老頭,所以思想也變得古板起來了。
孟凜德想了想,「也許沒有。」
「自我結婚以後才算談過戀愛吧!」孟凜德決定告訴她有關盧碧臻過去的事,但先不要將盧碧臻在她體內的事情告訴她。
「你結過婚?!」楊綠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我怎麼沒看過你老婆?」
「她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八年前死了。」
楊綠暗自吐了吐舌頭,「抱歉。」
「這沒什麼,每個人都會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孟凜德瀟灑地笑著,「你吃飽了嗎?」
楊綠頷首,顯然孟凜德並不喜歡她提起這個話題,雖然她還是很想多問他一些有關他老婆的事,可是……還是算了,免得他今天一整天的好心情全部泡湯,「那我們走吧!」
孟凜德召來了侍者算帳,帶著楊綠出了餐廳的門,在上車的時候,楊綠滿腦子的還是他老婆的問題。
「怎麼突然間沉默了下來?」孟凜德將車子轉出餐廳。
「沒有。」楊綠靜默了半晌,「你老婆……叫什麼名字?」
「盧碧臻。碧綠的碧,臻近完美的臻。」
「很美的名字。」聽起來就是那種完美得無懈可及的溫柔女人,「她……很溫柔嗎?」
孟凜德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嗯。是個很美、很柔順的女人。」
楊綠當下心中就湧起了醋意,她不敢問他是否很愛那個盧碧臻,否則她可能會當場壓不下自己的情緒,「這樣啊!」
孟凜德微笑地發覺她語氣中帶著不自覺的醋意,她是為他吃醋嗎?這一點發現他樂不自抑,起碼自己在她的心中並不是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平常,她或多或少都是有點在乎他的。
「謝謝你今天陪我這個老人一天,今天我過得很快樂。」如果再加一個吻就更美好了。
「我也是。」楊綠回了他一個笑容,「這種有人陪我玩的感覺很好。」如果沒聽到盧碧臻的事情會更好!現在她的心情有點低落,見鬼了,她居然在吃一個死了八年的女人的醋。而且她竟然有一股衝動,她現在想吻他!
這是種不服輸的衝動嗎?楊綠直覺得她不想輸給那個盧碧臻,過去盧碧臻在孟凜備的生命中佔過一段時間,即便是她只是個與孟凜德交肩而過的過客,她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也許今天的情況讓她有點不對勁吧!兩個人根本就像在約會。
「綠綠?」孟凜德瞄向楊綠的位置。
楊綠索性裝睡,多沉溺在之種羅曼蒂克的情況下她沒有好處。
孟凜德縱容地笑了,「你累壞了。」
「你不覺得……我們……今天就像是在……約會?」楊綠突然以很緩慢的語氣淘氣地放下了一顆語焉不詳的炸彈,然後繼續裝睡。哈!讓他爆炸吧!起碼也能平緩平緩她心中的醋意。
孟凜德猛然地煞了車,一方面慶幸他們並不是走在車流擁擠的馬路上,他望向楊綠似乎沉睡的面容,猜測楊綠這句話是不是在她半睡之間說出來的。
楊綠裝睡裝得很成功,令孟凜德瞧不出什麼端倪。
孟凜德瞅了她許久,然後非常、非常溫柔地笑了,他重新將車子開上路了,對著自己說著,「是的,約會。」
他承認了,楊綠微微地彎曲嘴角,暗自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