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耶!」關芯芯歡呼,也因為那犀利的語句。
「學長?!」黃靖繪震驚,只因為那刻薄的話語。
傅元棠連理都懶得理會她們,大步走了過來,一屁股往床邊坐下、伸手就把那安靜的小人兒給抱了個滿懷。
「別哭。」他說著,一顆心因為她的淚水而擰得死緊,怎麼也想不到他不過分神接個電話,她房裡會起這麼大的波瀾。
張勤雅緊緊、緊緊的抱住他,無法抑失內心中的悲傷,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又落下。
她不要……不要失去他……她不要!
「丫、丫丫?」因為吵得很認真,關芯芯這時才發現同學的淚流不止。
黃靖繪皺眉,這情勢好像她欺負人,把人弄哭似的。
「學長……」
「請妳離開。」傅元棠並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下逐客令。
「學長,我可以解釋的。」
「不,妳不行。」傅元棠看著她的表情極冷,「希望妳弄清楚一點,我會答應讓妳來,並不是因為要給妳任何的機會,只是福嬸還沒收假,而丫丫病了,我希望丫丫能吃點有營養的食物,才會讓妳過來。」
現實的情況是,他們本來在為一件合作案開會,但雙方對一些合作內容怎麼也談不攏的時候,在那時候,王特助接到電話,因為知道丫丫對他的重要性,所以一接到發燒通知,不敢延誤通報時間,很快的寫了紙條送上。
那時的他,當機立斷的停下了會議,在指示王特助跟飯店訂餐點時,同樣參與會議的她便自告奮勇,表示她可以幫忙,他讓「現煮」這代表即時跟便利性的字眼給吸引住,才會帶她回傅園。
「是因為丫丫,我才會讓妳踏進傅園,而不是想給妳什麼暗示或機會,妳不但弄不清楚這一點,還讓她哭了?」輕柔的嗓音,宣判著黃靖繪的罪名,「我不想在這時跟妳討論妳要付出的代價,離開,請妳即刻離開。」
「學長,沒那麼嚴重的吧?」黃靖繪乾笑,在他提到「付出代價」這種字眼時。
傅元棠冷笑道:「妳最好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學長,我知道丫丫是你重要的妹妹……」
「妹妹?」冷哼聲截過她的試圖辯解,「是誰告訴妳,丫丫只是妹妹?」
「如果妳剛剛不要忙著嗆我的話……」興災樂禍的關芯芯很壞心眼的接腔,「我本來已經要告訴妳了,丫丫她是傅先生的未婚妻。」
「未婚妻?」黃靖繪愣了一下,因為坊間,甚至是檯面下,都沒有任何關於傅元棠訂婚的消息流傳出來。
「就是未婚妻,是傅先生訂下來的老婆,才不是什麼妹妹哩!」看她吃癟,關芯芯只差沒拍手叫好了。
黃靖繪處於震驚當中,但畢竟是見過世面,以知性聞名的才女,很迅速的做出判斷,試著在擴大災情之前先穩住情勢。
「那、那真是恭喜了。」深呼吸之後,她冷靜的說:「我看丫丫的情緒需要空間跟時間恢復,現在也不適合我再說什麼,不管當中有什麼誤會,我看都還是等她冷靜下來再說好。」
「嗤……」關芯芯嗤她的冠冕堂皇。
黃靖繪假裝沒看見那幼稚的舉動,努力想撐起風度,保持著社交用的完美微笑,告退的說:「那我先走了。」
隨著黃靖繪的離開,鬧劇也跟著落幕,關芯芯神經粗歸粗,倒也知情識趣得很。
「我也該回家了。」沒興趣當電燈泡,她告辭了,「看是怎樣,明天還要不要過來?幾點過來,再跟我電話聯絡,Bye。」
瀟灑的說了再見,她後腳跟著離開;屋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了,寂靜中只聽見她細細的嗚咽聲……
「沒事了,別哭,已經沒事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傅元棠只能這麼說著。
他密密的懷抱讓她覺得安全,那是她從小倚賴並且熟悉的溫暖。
她也聽見了他的聲音,是她所習慣,儼然是生命中一部分的關懷。
如果……如果她真的失去了這些……
「不要……」她使力,緊緊的抱著他,說什麼也不肯放。
「不要什麼?」怕她把自己悶死,他拉開她一些,也好幫她擦眼淚,「到底發生什麼?黃靖繪都說了些什麼?她怎麼欺負妳的?」
她淚眼迷濛的看著他,任他擦拭著臉,很可憐、很可憐的冒出一句,「你是我的,對不對?」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傅元棠很合理的質疑,在他接電話的那一段空檔,這房間裡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要你被搶走。」她可憐兮兮的說著。
聞言,他沒好氣,脫口道:「發什麼神經?」
「我不要你被搶走嘛!」她又說,因為佔有慾的出現而露出賭氣的,只能稱之為孩子氣的拗執表情。
「妳傻啦?就憑黃靖繪?」所有的緊張變成了沒好氣,傅元棠白眼瞪她。
對於黃靖繪這學妹,在他印象中,其實有就跟沒有一樣。
雖然兩人讀的是同一所大學,但大學生當中同一班的都不見得感情好了,更何況他們兩人學年有差,那交情更是天差地遠的生疏。
一直以來,是黃靖繪一口一個學長,叫得很親熱似的,要不然,兩人之間的交集,頂多是選課時的請教與指點,其他再多就沒有了。
就是因為形同路人等級的交情,他才會從來沒主動跟她提過黃靖繪這人,只是沒料到這次公司要談的一個案子,合作的對象會是這個跟路人沒兩樣的「學妹」,加上她生病,他急需要一個煮飯婆,才會無端惹來風波……
「不管妳在想什麼,都別想了。」他專制的下命令。
「我怎麼能不想?」因為他的陪伴,悲傷的情緒淡去,也因為情緒的放鬆,活力上湧,她忍不住轉而抱怨,「現在又不光是這個姓黃的學妹啊!現在這一個你剛好不喜歡,那要是遇到一個你喜歡的呢?」
他看著她氣唬唬的模樣,判斷起她的怒氣來源。
「就像你辦公室那個秘書啊!她也很喜歡你耶!」她第一次體會到害怕失去他的危機感,秀氣的眉頭皺著,很不解的問:「我發現你那種氣死人的死樣子,好像很受女孩子的青睞嘛!」
氣死人的死樣子?
他挑眉,因為這形容詞。
「我不管啦!是你自己說我們訂婚了,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夫,我的,是我的!」她強調,想讓他明白她的認真。
面對她孩子氣的耍賴模樣,傅元棠只是看著她不語。
邏輯分析一向是他擅長的,他綜合所有的蛛絲馬跡,針對她的在乎跟佔有慾,很快的進到狀況中,摸清她的思路,知道……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那結果讓他的表情顯得莫測高深,當然,是很愉快的莫測高深,敦她看了覺得刺目礙眼。
「你幹嘛那樣看我?」扁著嘴,她覺得有些委屈。
已經太習慣他對她的縱容,沒在第一時間得到他的承諾,她心慌,覺得不安,有些的老羞成怒。
「我不管,是你自己說的,你不能反悔啦!」揪苦他胸前的衣襟,她低嚷,難得的要起了任性。
「我沒說要反悔啊!」他回應她的問題,好看得讓人想捏兩把的臉上掛著輕鬆的笑意。
她一臉戒慎,因為他輕鬆的模樣。
在她的印象中,通常他要是露出這種表情,那她就該糟了,因為這只表示他有什麼欺負人的點子,而且是欺負她的點子。
她習慣性的提高了警戒,脫口道:「你想怎樣?」
「我?」他挑眉,好整以暇的看她,「是我嗎?應該是問,妳想怎麼樣吧?」
「我?」她的表情困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怎麼問題又繞回她身上。
對了,他們剛剛是講到哪裡去了啊?
看著她愣頭愣腦的表情,傅元棠只能翻了個白眼,因為太瞭解她,知道她大腦的處理作業系統一定又當機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世上的女人有萬萬千,他為什麼獨獨會栽在這個笨蛋的手上呢?
身為菁英中最菁英的他,第無數次的自問,但最終……一樣。
只能無語問蒼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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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的未婚夫,不能反悔,只能認定她一個。
她是他的未婚妻,不能反悔,同樣只能認定他一個。
這是兩人最後達成的共識,在傅清輝回國時也當面報備過,當下還做下了等她大學畢業,就讓他們結婚的決定。
傅元棠顯得很高興,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就像只偷了腥的貓兒般,心情好得不得了。
張勤雅也顯得很高興,只要想到沒有人會搶走他,就讓她開心得合不上嘴……當然,在開心之餘,她也是很害羞的,對於他們之間的新關係。
她要有意識到的話,一定會覺得很莫名其妙。
畢竟在不久之前,她還對他單方面宣佈訂婚的關係感到不適應,一個人覺得彆扭,很不能接受他說了就算的訂婚關係。
但這會兒……因為她一向缺乏追根究柢的精神,也沒有對著發生過的問題窮追猛打的習慣,特別是已經讓她認定成不再存在的問題!
所以,她很自動的忘了有過那麼一回事,只專注著眼下她最新的心情……喜悅、甜蜜跟無限的嬌羞。
不過是一個念頭的轉換,意識到不想失去他的心情,這個婚約的存在之於她,突然之間就像是累積十數期的樂透,由她一樣獨得一般,讓她樂得很。
因為能擁有,所以讓她無比的喜悅。
因為能獨佔,光是想到,她一整顆心就像泡了蜜一樣甜滋滋的。
也因為意識到這個訂婚關係所代表的成人關係……全都拜他所賜,只要獨處的時間,他總是很確實的在執行著未婚夫該有的權利,對於那些她傻呼呼不知道可以反駁抗議的大吻、小吻、淺嘗,還是像要吃掉她一般的熱吻,都讓她羞到不行。
有時候她當然也是會有所困惑。
明明、明明是她最熟悉、最親近的人啊!為什麼相處起來會是那麼的不一樣?
最奇怪的是,要說不一樣,也不是真的有那麼多的不一樣,可是就是不太一樣,至少以前她在面對他時,不會像現在這樣,有那麼多微妙的心情,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幾乎可以說是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的親密感。
對於這當中的微妙轉變,要她自己想,決計是想不到什麼好答案,直到關芯芯很受不了的丟給她一句:妳在談戀愛!
談戀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她呵呵傻笑,幸福的光暈籠罩著她,幸福小女人的甜蜜笑顏,一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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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個名詞消失十幾要二十年,突然再出現,而且此刻就坐在眼前,張勤雅內心的衝擊,絕對是可想而知的。
起居室中,一對據說是母女的兩個人分據一頭,氣氛沉悶又尷尬得要命,身為不相干的路人,關芯芯直想溜之大吉。
她沒想過會碰上這種事啊!
她不過是這個暑假過得太閒,剛好聽張勤雅說起要回醫院複診,讓她異想天開的想到,要是見證了同學被宣佈完全治癒的那一刻,就可以拐同學親自下廚做頓大餐來慶祝一下,所以興匆匆的跑來,自願肩負起伴護與司機的工作。
原本一切順利,連菜都買了一大堆回來,哪裡曉得會在傅園的大門口讓人給攔了下來,然後上演起這場「凍人」的母女相會戲碼。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更荒謬的是,在前往起居室的路上,她曾偷偷的問:「丫丫……這真的是妳媽媽嗎?」
張勤雅竟然回答不出來,只能苦惱的看著她,應了一聲不知道。
什麼跟什麼啊?竟然連對方是不是自己的母親都不知道,那麼現在這種大眼對小眼的場面是為了什麼而存在呢?
「如果不確定,那就不要讓她進來嘛!」當時關芯芯問了。
「我是想,如果『是』的話,不讓她進來也很奇怪吧!」張勤雅那時是這麼說的。
雖然不能反駁,但關芯芯不管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偏偏又沒辦法置那求救的目光不顧,只好硬著頭皮參與這「凍人」的一刻。
「時間過得真快,妳已經長這麼大了。」不請自來,自稱是吳靜芬的女士打破一室的沉默。
張勤雅摸摸鼻子,不知道該怎麼接應這話題。
「我想,妳心裡一定很怨我。」看著她的沉默,吳靜芬歎氣,只能如此想。
「其實……」想了想,張勤雅老實回答,「也還好啦!」
也不確定是先天的遲鈍,還是後天培養的溫厚性格,雖然自幼失親,但她的個性一直就這樣憨憨鈍鈍的,還不至於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偏激到憤恨這個世界什麼的。
當然,以前的她確實是會想過「媽媽」這個人,也會疑問為什麼她的媽媽會不要她,但那都是她小時候的事了。
已經這麼多年過去,母親這角色在她的記憶中隨著她年紀的增長而逐年淡去,取代這角色的是她的親爺爺跟傅家祖孫,一直以來,他們守護著她,給了她很多、很多的關愛,多到她沒精神跟時問去追億早從記憶中消失的「母親」這號人物,
實話說,要不是因為身份證上母親那一欄的名字寫得正好是吳靜芬三個字,讓她不好意思表現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要不然她實在很不想面對這種奇怪的場面,也想不出來一個消失這麼久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請問妳找我有什麼事嗎?」不擅長猜測,張勤雅只能直問。
「丫丫!」關芯芯覺得頭昏,對於所聽到的對話。
「怎樣了?」突然被叫了一聲,張勤雅嚇了一跳。
「還『怎樣』,妳是不是該問點別的?」試著壓低聲量做點提示。
「別的?」看她努力裝沒事的表情,張勤雅反應不過來,「例如?」
「例如這麼久沒見,為什麼突然出現……」
「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不一樣嗎?」太困惑,所以忍不住插嘴問:「為什麼突然出現,也就是在問:『找我有什麼事』不是一樣嗎?」
「這……」被問住,但這並不是關芯芯要表達的重點,只好改口道:「就算不是問出現的原因,妳都不想問一下當年她為什麼丟著妳不管……」
「因為她改嫁啊!」張勤雅愣愣的接口,「我小時候,爺爺就跟我說過啦!是因為她要嫁給別人、當別人的太太,對方又不希望我跟過去,所以她就不能帶著我改嫁,沒辦法之下,只好把我交給我爺爺,這些我都知道啊!」
關芯芯瞪著她,對她不可思議的平靜,感到無法理解。
「好吧!就算妳沒有什麼疑問,好歹也要確認一下對方是不是真是妳媽吧?」最後一個問題,關芯芯提問得咬牙切齒。
「這倒也是。」張勤雅點頭,還真的問了,「不好意思,因為有同名同姓的問題,想請問一下,妳怎麼證明妳就是我媽?」
坐在她們面前的吳靜芬,莫約四十多歲,衣著打扮入時,卻顯得有些憔悴,被她這一問,不由得愣了一下。
「證明?」吳靜芬面有難色。
最初是因為一時衝動而找上門來,她還真沒想過自我證明這回事。
「身份證可以嗎?」想半天,吳靜芬只想到這種身份證明,「我只有帶身份證。」
「這位阿姨,身份證也只能證明妳跟丫丫的媽媽是同名同姓吧?」關芯芯第一個投反對票,「現在是要證實妳就是丫丫的媽媽,妳有沒有其他的證明啊?」
吳靜芬靈機一動,脫口道:「丫丫的左背上,大約心臟的地方有一塊青色的胎記,大約五元銅板那麼大。」
關芯芯看向張勤雅,後者沒有回答是或不是,僅是一臉的無辜。
「我看不見自己的背啊!」張勤稚說。
關芯芯也不囉唆,一個箭步上前,也不顧她是同意還是反對,抓著衣領一拉,很認真的看起她的背。
「有,確實是有一個五元硬幣那樣大小的眙記。」特派員很迅速的回報。
能找上門來,同名同姓,加上還知道張勤雅的胎記位置,綜合以上三點,吳靜芬的身份是確定了,只是……她來做什麼?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因為吳靜芬身份的證實,房裡的氣氛反而變得更加詭異。
「請問一下,妳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一貫的個性,張勤雅等不到問題,自己就開口問了。
吳靜芬看著十多年沒見的女兒,心中百感交集,兩個年輕的女孩就看著她掙扎,表情從猶豫不決,一直到壯士斷腕般的堅定……
「丫丫,看在母女情分上,妳請傅先生放過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