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深夜。
叮鈴∼∼叮鈴∼∼
書詠房間的內線響了。
已經熟睡的她警醒地睜開雙眼,先確定床上沒有別人後,才抓起話筒,小聲地道:「喂?」
「你過來。」彼端傳來他冷冽的嗓音。
書詠呼吸一窒,另一隻手用力抓緊自己的睡衣領口,不敢想像等下會發生什麼事。「你趕快到廚房幫我弄宵夜,快點,一分鐘之內立刻出現。」
說完,他掛上話筒。
「呼!」還好只是弄宵夜……書詠鬆了一口氣,她掛上話筒,扭開床頭的檯燈看了一下時間,半夜一點多了,他還真是會挑時間啊∼∼
不過,倘若他只是要她當女傭而不是當隨傳隨到的情婦,那她的日子應該會比較好過些。
書詠走下床,站在鏡子前面,望著鏡中的纖細人影,輕皺起眉,雖然她穿的是最保守的睡衣,但還是換上長袖的休閒服和長褲比較妥當。
她換好衣服後,匆匆忙忙地下了樓,還沒走到廚房,就聽到一陣陣嬌笑聲。
「人家餓死了啦,都是你害的,把人家弄得這麼累,你不是說有好吃的宵夜嗎?在哪裡嘛?」
她進入半開放式廚房,只見一個容貌艷麗,身材火辣的女人雙手勾住柯冠磊的頸子,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快快樂樂地打情罵俏,且兩人身上都穿著同一款式的睡袍。
書詠眼神一黯,他帶女人回家了?而且那模樣看起來像剛辦完某些事,餓了所以想吃宵夜……
呵,真好!真好!他真懂得如何變花樣來羞辱她啊,大半夜把她叫下來做宵夜,順便目睹他跟別的女人有多親熱……
看到書詠走進來,柯冠磊的雙手依舊牢牢抱著懷裡的美艷尤物,他安適地坐在雙人沙發上,讓那女人完全偎入他懷中,哄道:「好,女傭找來了,你想吃什麼儘管告訴她。」
「嘻嘻嘻,你下巴的鬍子好性感,不可以刮乾淨喔,人家就是喜歡這些很有魅力的鬍渣!」女人看也不看書詠一眼,繼續窩在柯冠磊懷裡撒嬌,甜滋滋地道:「人家很好養的,隨便煮一碗肉絲面就好了,不過要加蛋和火腿喔。」
「聽清楚了嗎?」柯冠磊表情冷峻地掃了書詠一眼。「煮兩碗麵來,都要加蛋,火腿多一點。」
書詠僵硬地點點頭,表情木然地找出煮麵的鍋子盛水加熱,然後迅速從冰箱拿出食材,機械式地把肉絲切細,火腿切成碎片……
她不理會胸臆間那股又酸又苦的情愫,不斷命令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還有一年的時間,什麼都不要想才熬得下去。
望著逐漸沸騰的水,她的唇畔露出飄忽的苦笑,幸好,她並不是一個連面都不會煮的千金小姐,那年到加拿大唸書時,她很少外出,下了課就回到住處,煮個簡單的晚餐,幾年下來,她的手藝突飛猛進。
煮麵的同時,她聽到柯冠磊繼續跟那女人打情罵俏。
「寶貝,你不是說要減肥嗎?又是加蛋又是加火腿,不怕發胖啊?」
女人格格嬌笑。「跟你在一起才不怕呢!你啊,威猛到不像話,總是讓人家消耗好多體力,嘻嘻嘻!」
啾啾∼∼
耳邊傳來親吻的聲音,看來兩人完全無視她的存在,正如火如荼地調情哪!
書詠面無表情地煮好面,找了兩個碗盛起來,並把兩人的餐具放好,輕聲問道:「我可以下去了嗎?」
雖然是面對柯冠磊,但她的視線卻始終盯著地板。
柯冠磊臉色陰沉地看著她,眸光深不可測,他對懷中的女人說道:「你不是還想喝杯熱可可嗎?」他知道岑書詠不習慣這種場面,可他就是故意要刁難她,要強迫她留在廚房,讓她搞清楚他現在說一,她就無法說二。
「對啊!」女人嬌滴滴地答道。「人家最喜歡在深夜時喝一杯泡得很濃很濃的熱可可了,喝完全身暖呼呼地,好滿足、好好睡喔!不過你最壞了,每次都不讓人家睡覺呢!嘻嘻嘻!」
書詠轉過身,從櫥櫃裡拿出可可粉,她知道柯冠磊是故意的,故意刁難她,故意讓她覺得自己很沒價值……無所謂,反正她早就無所謂了。
書詠才剛在馬克杯裡加入幾匙可可粉,豐滿的女人就突然起身走過來,猝不及防地接近正打算按下熱水瓶按鍵的書詠,嗲聲嗲氣地說:「我自己來泡就好。」
書詠正想把握住馬克杯把手的手抽回來,但那女人卻緊緊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迅速按下按鍵——
瞬間,滾燙的熱水毫不留情地燙到她的手,她忍不住低呼出聲。「啊——」
「哎喲,有燙到你嗎?」女人佯裝詫異地大叫。「不會吧,我確定你的手移開了才按下按鈕耶!磊,人家只是想體貼你家的女傭,覺得這麼晚了,應該讓她早點回去睡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你知道的∼∼」
見柯冠磊迅速地走了過來,書詠趕緊把自己的手放在水龍頭下方沖冷水,面不改色地道:「我沒事,你的確沒有燙到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沖個冷水就好了。」她當然知道這女人是故意燙傷她的,不過,就算她跟柯冠磊告狀又有什麼用?只是自討沒趣罷了,沒意義。
柯冠磊擰起粗黑的濃眉,盯著她被燙紅的手。「需要用冰塊冰敷嗎?」
「不用。」書詠的眼神還是不肯與他交會,她倔強地道:「只是被一點點水花濺到,真的沒事,我可以回房了嗎?」
他的表情有些惱怒,像是氣憤她為何連看都不看他似的。「你回房吧。」
書詠如獲大赦般飛快離開廚房,坦白說,她的手被熱水燙得好痛,可心弦更痛,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書詠離開後,柯冠磊冷厲地瞪著女人,渾身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勢,逼問道:「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去燙她的手?」方纔的濃情密意已蕩然無存。
「我、我……」即便在男人圈裡打滾許久,女人還是被他嚴峻的模樣嚇到語無倫次。「不是不是那樣,我真的只是……又不是故意的……」
柯冠磊狠狠扣住她的手,看到她臉上痛苦的表情,陰沉地下令。「我只是找你回來演場戲,沒有叫你做其他事!滾吧!你該得到的酬勞明天會匯入你的帳戶,以後不准再出現在我面前。」
「是,我知道了。」女人撫著發疼的手,忙不迭地逃竄到客房,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打電話叫車離去,真是的,這個男人表面上抱著她,可自從那個女傭出現後,眼神卻一直緊緊盯著女傭,什麼啊?難道身材妖嬈的她比不上一名女僕?所以故意耍個手段惡整一下那女僕罷了,他幹麼這麼生氣啊?
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再接近那個宛如冰塊的恐怖男人了,快逃吧!
轉眼之間,廚房只剩下柯冠磊一個人了,他目光如炬地瞪著熱水瓶,想到書詠剛剛那盛滿痛苦的雙眼,他輕皺起眉,她明明被燙成那樣,為何還嘴硬地說不需要冰敷,匆匆逃回自己房間?她就這麼討厭看到他嗎?
下一秒,柯冠磊發現自己居然打開冰箱冷凍庫的門,拿出一個小巧的冰敷袋。
「你在做什麼?既然她說不需要,就不用你多事!」他怒斥自己,冰敷袋彷彿成了燙手山芋,又被他粗魯地扔回原位。
他故意花錢叫一個女人回家演一場戲,還挑三更半夜把書詠吵起來,就是為了讓她覺得很難堪,只要她越難堪,他就越開心!
可為何一看到她受傷的神情,他的肺腑就莫名其妙地糾結在一起,一點都不快樂呢?
他不是計劃要好好報復岑書詠嗎?這是她欠他的,她應當償還。但,為何每次接觸到她那盛滿憂愁的盈盈水眸時,他的心就好像被怪異的力道拉扯著,胸口感覺很悶很悶……
搞什麼?
柯冠磊狠狠地朝牆壁捶了一拳,他不肯承認自己對她除了恨以外,還有別的情愫,他絕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