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庭說熱戀期總是這樣的,她談過戀愛自然明白什麼是熱戀期,也經歷過,但她說的並不是這個,兩人的個性在某部份很相似,所以與他在一起她可以很自在地做自己。
「像魚那樣嗎?」怡庭叉起牛排送入口中,「在水裡游來游去那樣自在。」
「有點像,但當然沒辦法像魚跟水那樣契合,畢竟我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所以自在就很好了,契合的話……再說吧。」她吃口沙拉。
「不管怎麼樣,你總算踏出那一步談戀愛,前幾天我還有些擔心你呢。」
「為什麼?」
「鬱鬱寡歡,魂不守舍的,問你也不講,我還想說你再不振作,我就要直搗黃龍去找汪澄頤了。」
「你幹嘛去找他……」
「不找他找誰,別把我當白癡好不好,聖誕節那天你從他那裡回來就開始怪怪的,一定是跟他發生了什麼,我問你你就給我打哈哈,我是不想給你壓力,所以才讓你在那邊唉聲歎氣,想說過一陣子會不會有什麼新變化,如果不是顧忌到汪澄頤還有喪事要處理,我早就殺過去找他了。」
「你真是……」
「現在可以說了吧,聖誕節那天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啦,他只是跟我說他喜歡我,然後……我沒接受。」她吃著玉米粒。
怡庭咧開嘴笑。「沒想到汪澄頤也會告白,真是小看他了。我懂了,你之前就是在煩這個事對吧,明明喜歡還拒絕,心裡當然不會快樂,我不是告訴過你吧?順著心去做事,內心才不會有衝突。」
「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她悶悶地說了一句。
「什麼意思?」
「沒有啦。」她扯出笑。「在這世上哪能事事都順著心做。」
「當然是沒辦法,可是感情這種事最好不要自欺欺人,下場很慘的。」
「說得這麼恐怖。」她搖頭。
「本來就是這樣,愛情如果不是這麼慘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看不開,不管是音樂、文學、戲劇哪一個離得開愛情的,就是因為這主題迷人而且不可捉摸。」她加強語氣。
薇薇笑道:「你是因為開始寫小說,所以才變得這麼感性嗎?」
「說不定喔。」她戲謔地說。「反正看你們現在發展順利就好了。」
薇薇垂下眼,沒說什麼。
「對了,袁老師沒找你麻煩吧?」
她驚訝地看著她。
「幹嘛這麼吃驚,我不是說了嗎?我又不是白癡,我有眼睛,別我說你看不出袁老師喜歡汪澄頤。」
「我知道。」她點頭。「你之前不是都叫他汪老師,現在怎麼連名帶姓叫他?」
「我一開始就叫他汪澄頤啊!後來想說他是學校老師,就尊重一點,現在呢不是不尊重,他既然變成你的男朋友,我就不能叫他汪老師。」
「為什麼?」
「這樣我會矮一截。」
「他年紀本來就比你大……」
「我不介意叫他哥哥。但是不能叫老師,不然以後他欺負你我怎麼教訓他,開口叫他老師就先矮一截了。」
薇薇搖搖頭。「你也想太遠了吧。」
「你放心啦,在人前我還是會叫他老師,給他留一點面子。」她笑咪咪地說。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袁佑蓉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她沒來找過我,我也沒問汪澄頤有沒有告訴她。」以後她與袁佑蓉見面大概會有點尷尬吧!
「聽說袁老師請了一個多禮拜的假。昨天才回來上課。」
薇薇吃口焗面。「嗯。」
「如果她來找你,講些有的沒的,你別放在心上。」
薇薇沉默著沒回應,上次袁佑蓉來找她的事,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讓恰庭知道,依她的個性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你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麼脆弱。」她並不喜歡袁佑蓉說的一些話,但她也明白她說這些話的原因,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她大概覺得我在耍她吧。」
「什麼意思?」怡庭疑惑道。
「聖誕節的時候我們不是說家裡有急事先走嗎?結果我跑到汪澄頤那裡,沒想到一個多小時之後她也來了,卻看到我這個不該出現的人。」
怡庭挑高眉毛。「哇,這麼刺激的事你怎麼沒告訴我。」
薇薇低頭吃飯,沒回答她的話。
「你不用在意啦,男未婚女未嫁的,她也沒立場說什麼吧,不過啊……」她聳聳肩。「男女之間這種他愛我、我愛你、你愛她的戲碼實在是麻煩。」
「別說了,快吃東西。」
「幹嘛催我,現在你交了男朋友,有人可以說話,就不理我了,不想聽我說話了。」她故意道。
薇薇又好氣又好笑。
「你在胡扯什麼,只是叫你吃東西,你可以想這麼多。」
怡庭笑著。「我寂寞嘛,你以前什麼事都跟我說,結果現在卻瞞了我這麼多事,好傷心喔。」
「我哪有瞞你什麼事?」
「有啊,從剛剛的對話中就發現了兩件事,一個是汪澄頤跟你告白的事,然後是在他家遇到袁老師的事。」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有隱私權,什麼大小事都要告訴你?」她瞪她一眼。
怡庭笑道:「我有這麼變態嗎?因為你瞞的是大事,我當然會覺得受傷啊,聖誕節之後你就怪怪的,問你你又不說,我很擔心耶。」
「有時候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處理,自己去消化,如果我連這點事都承受不住,那我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也保護太過頭了吧,再說我現在情況很好,你不需要擔憂。」
「我不是擔心你承受不住。是擔心你想太多自尋煩惱。」她偏頭審思地盯著她。「你為什麼會接受汪澄頤?」
她先是驚訝而後故作鎮定地喝目水。「你的問題很奇怪,你剛剛不是才說順著自己的心意才不會有衝突嗎?我就是忽然想通了,順著自己的心意罷了。」
「好吧,如果你要這麼說就這麼說吧。」
「什麼意思,我講的是實話。」
「好,我相信。」她一副討好的語氣。
薇薇皺了下眉頭。
「反正呢……」她吃口牛排,嚼了嚼後才道:「現在你呢……不歸我管了,歸汪澄頤。」
薇薇的表情有些窘有些羞。「你不要再瞎扯了。」她警告地說。
「好,不說不說。」恰庭笑道。
兩人靜靜地用著餐,飯後薇薇才又開口,「你的小說進展如何?」
「還好,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要把阿公寫成怎麼樣的人,我出生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所以對他的印象都是從我媽還有其他阿姨那裡聽到的,當然外婆的日記也有寫一點,可是大部分都是思念,這樣七拼八湊地雖然看到了一點輪廓,但是畢竟沒跟他接觸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每次我追著我媽問,她就說哎呀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想那麼多要做什麼。」
薇薇明白地點頭。「我媽也是這樣。」
「他們那一輩的人啊,對於創傷這種東西,都選擇把自己埋在沙子裡,不去提它就會過去了,也不用多想,啊,對了,三阿姨叫我們晚上過去她那裡,說有事要跟我們商量。」
「什麼事?」
「她沒講,不過我媽說是要我們去開導一下阿泰,說他最近很叛逆很暴躁,我覺得我媽根本搞錯對象,要開導的是三阿姨,她把阿泰逼太緊了。人生又不是只有考試。」
「你這句話要去說給全天下的父母聽。」薇薇無奈地說道。「只是他們大概也聽不下去,反正也快放寒假了,到時找阿泰出去散散心,抒解一下心情。」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後,才離開餐廳,各自回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