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錚這幾天都沒召她相陪,也沒找別的女人,據說除了公事應酬,就是回家陪妻子女兒。
這麼一來,商遙也有時間陪兒子,順便調適自己的心情。但她擔心林錚會因那晚的事不再理她,那剩下的一半手術費要怎麼辦?
商遙心裡亂得不得了,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便到「伊人」找依依請教。
進了「伊人」,依依立刻過來招呼,「小遙,自己來的?到經理室坐!」兩人坐定,小妹送上茶,依依拿出一張單子,「你看,這是上次林公子多付的衣服錢,這是那套祖母綠的項鏈、耳釘折的錢。這是支票,你收好!」
「依依姐,真是太謝謝你了!要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商遙感激地接過支票,「等這件事過去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
「不用了,我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別放在心上!」依依點了支煙,用纖纖玉指夾著,姿態優雅地吐了個煙圈,問商遙,「最近和林公子的進展順利嗎?」
商遙不安地握著自己的手指,「我……他看到我……」把那天在「天海」發生的事情,對依依說了一遍,又說林錚現在每天都回家,「依依姐,他不會已經不想再找我了吧?我老爸的手術費還差一半呢!」
依依吐著煙,「我也沒有把握,林錚的心思,沒有人能夠摸得透。不過,他既然追出來安慰你,就不會是已厭倦了,看樣子他還滿重視你的,他從來都不是體貼的人,不會管情人在他的床以外的事情。」
「奇怪的是,林錚的妻子與他青梅竹馬,感情應該很好才對,為什麼他還這麼玩?」商遙有點兒不明白。她在鷹揚,不用打聽林錚的事,周圍老有人提及他,包括公事與私生活,高高在上的總裁嘛。
依依點點頭,「林錚的太太叫杜絹,其父原來與林錚的父親是同學,也是名門望族,現在移民到法國去了,兩個人門當戶對。從小,林錚和杜絹一起長大,感情確實很不錯。但林錚幾年前,曾愛過一個叫楊柯的女人,可不知為何分手了。然後不久,他就和杜絹結婚了。」
「楊珂!」商遙反覆念著這個名字,想起三年多以前,那晚林錚醉後,一直叫著「珂珂」。他一定用情很深,不然不會在她離去後,在那種地方買醉。商遙瞭解林錚的自制力有多強,能讓他失控的,絕非易事。
從「伊人」出來,買了些營養品到醫院看老爸,幸虧沒有遇見繼母,她真怕繼母當著老爸的面,說她勾引安若珠的男人。雖然那不是事實,卻怕惹老爸心煩,沒法好好養病。
第二天,林錚回公司了。一上班就把商遙叫到他的辦公室,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巧的嫩綠色移動電話,「這是給你的,隨時開機,我找你的時候方便一些。」
給她手機,看來林錚還不想結束這段關係,商遙把手機收好,「謝謝您,林總!」擠不出媚笑,只有輕聲細語,氣氛有點尷尬。
林錚靠在真皮椅的靠背上,狀似不經意,實則在緊盯著商遙的臉。
商遙被他看得低下頭去,不知如何是好。
「今晚,陪我一起過!」林錚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商遙跟前,斜倚在桌上,拂動她肩後的長髮,「下了班我帶你去吃飯。」
被他吹在耳畔的氣息亂了心神,商遙低低嗯了一聲。他看她的眼神,不似平日,帶著三分情慾,三分邪氣,讓她心慌,另外的含義,她卻讀不懂。
在所有的人都走掉之後,商遙來到停車場,上了林錚的法拉利。
車子開到「天海」酒店門外,林錚熄了火。商遙白了一張俏臉,坐在車裡,定定地看著林錚,他是想羞辱她嗎?
「你在怕什麼?」林錚對她的瞪視不以為意,「那天你和姓馮的到這裡來,是準備吃過飯後一起過夜的吧!沒想到他的女朋友……」
「不是的!不是的!」商遙不等他說完,就叫了出來,「我根本不想理他的,我到這裡來,只是想跟他說個明白。我怎麼知道安若珠那瘋女人會跟來!」
林錚撫著自己的下巴,瞇起了眼睛,「為什麼拒絕他?他是東昇的小開,東昇公司雖比不上鷹揚,卻也是有名的大公司,將來東昇就是他的。而且他還沒結婚,你若……」
「我管他是誰,我又不……」商遙說到這裡,猛然住口,不敢看林錚瞭然的眼神,把目光移向車窗外。
「果然!」林錚淡淡地一笑,「你並不是為了錢賣自己的女人,你願意當我的床伴,是為了你父親的手術費吧!」
商遙回過頭盯著他,「你調查我?」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既然他知道了,也就不必再裝傻,也用不著再裝出溫順的樣子。他知道真相後,應該不會再理她,他一向厭惡別人騙他,而且不碰錢買不到的女人。
林錚按下車窗,拿出一支煙,「你與別的拜金女區別太大了,難免讓我懷疑。其實你的演技很好,我一直以為你表現得對我心不在焉,是另有目的。若不是那天,在這裡看到你哭,到現在我仍會那麼想。」
摸出打火機,點上煙,深吸了一口,「你沒交過男朋友,卻有一個兩歲的兒子,這兩年也完全沒有交往的對象,連徵信社都查不出你兒子的父親是誰。」
商遙苦笑,打開車門,還沒跳下車,就被林錚摟進懷裡,他又把車門關上,加鎖,「我話還沒說完,你先別逃。你父親的手術費應該還沒湊夠吧?」
聽了這句話,商遙停止掙扎,看著他的眼睛,等待下文。
林錚勾起一抹邪笑,放開了她,「咱們來談筆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看他展開帶著邪氣的性感笑容,商遙不受迷惑,反而暗自警惕。
「放鬆一點,這筆交易對你沒什麼壞處。」林錚感受到她的防備,低沉地笑了,俯下身子,用鼻尖蹭她的臉頰,享受那滑膩觸感,「我提供你父親的手術費,而你仍和我保持這種關係。當然,除了手術費,我在別的方面,也不會虧待你的。」
商遙心裡已經妥協,卻問他:「那麼,什麼時候可以結束這種關係?」
從她發間抬起頭來,林錚有些挫敗感,「我讓你很難以忍受嗎?你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甩開我!」
「不,你什麼都好,而且是太好了,所以我怕我真的會愛上你。」商遙索性實話實說,「如果我真的愛上一個人,我的獨佔欲會很強,可你已經結婚了,不是我能擁有的。」
輕撫著商遙細緻的臉龐,林錚的眼神非常柔和,「可惜,為了你老爸,你沒得選擇!」
商遙輕歎一聲,「是呀!不過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所以不會讓自己愛上你的。」
拿著二百二十萬的支票,商遙來到了醫院,準備把自己的一個腎換給老爸,可是檢查之後,她不符合條件。
巧的是,器官銀行正好有適合老爸的腎臟,只是要再付一百萬。
一百萬!不知林錚可不可以給她,她也只能衝他張口了。那些折成現錢的首飾,在林錚命令下,她已把錢送還了依依,讓她去把首飾拿回來。
只是昨晚說好的只是手術費,這筆器官費,不知林錚肯不肯給。
聽商遙吞吞吐吐把話說完,林錚立刻又開了張一百萬的支票給她,連眼皮都不抬,「不用你的腎最好。我一開始還以為二百二十萬中包括了器官費用。你父親在醫院所有的費用,你都可以向我要,不用為難。不過,」他的臉色轉為典型的花花公子風流相,「為表感謝,你是否應當今晚到我的公寓來報答我呢?」
天哪,這可是在他的總裁辦公室,他不是最討厭上班時間公私不分?雖然是她開口要錢在先,但……他也太露骨了吧!商遙紅著臉,逃出了總裁辦公室,聽見他的笑聲在身後響起。
自從昨晚之後,她就不再對他撒嬌扮嗲,人家都知道她是在演戲了,哪裡還演得下去。林錚既然答應付全部醫療費,她終於放下心來。
一連十幾天,商遙每天都被林錚找去陪他,連陪兒子玩的時間都沒有,她卻不敢抱怨,誰讓她拿了人家錢財。只盼他老人家能去找別的女人,好讓她有閒暇的時間,可是這十幾天裡,他都纏定了她。
這一天是商連亭動手術的日子,商遙請了一天假,到醫院一看,繼母趕來了,安若珠卻不見蹤影,自從那天之後,商遙就沒再見過她。
手術非常成功,但必須再留院觀察一陣子。商遙和繼母到病房陪了商連亭一會兒,就各自回家。這個時候,商遙真心地感激林錚,不管他是否要自己拿身體交換,畢竟是救了她父親。
林錚飛到香港去公幹,已經三天了,計劃明天回來。真好!商遙這三天裡,每天晚上都陪豆豆玩個痛快,她好久沒好好陪過兒子了,心裡都有負罪感。
老闆不在,工作也不多,商遙邊慢慢做著,邊開心地盤算著晚上給豆豆做些什麼好吃的,這三天她都親自下廚。
門把一扭,走進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頭叛逆的短卷髮,勾勒出全身曲線的緊身皮衣,身材好得令男人口水滴滴流。大紅色的唇膏、藍色的眼影與睫毛膏,看上去野性十足。
「小姐,你有什麼事嗎?」商遙禮貌地招呼這個陌生女人。商遙不認得她,她可認得商遙。她就是那天在天海酒店,看見安若珠動手打商遙的安菲。
那天林錚去追商遙,把安菲丟在天海,她就一肚子火了,偏偏林錚在前幾天打電話給她,要結束他們的關係。她在電話裡又哭又鬧,問他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林錚什麼都沒說,就掛斷了電話。
如此一來,安菲更認定是商遙迷惑了林錚,搶了她的金主,遷怒到商遙頭上來了。
在天海時,林錚一走,安菲就去和馮東恆搭話,問出了商遙是鷹揚的職員。知道林錚這幾天不在,就殺上來找商遙算帳了。
「我是來找你的!」安菲往商遙辦公桌前一站,上下打量起她來。
「找我?」商遙望著她,在記憶中搜尋,「這位小姐,我好像並不認識你!」
安菲冷哼一聲,「你當然不認得我,我卻認識你這個專門搶別人男人的賤女人!」
外面有人探頭探腦,都等著看好戲。
商遙的臉色立刻漲得通紅,強抑著自己,冷靜地問:「小姐,請你自重!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我會認錯人?那天在天海,你勾引別人男朋友,被人追打。現在你勾引起你的老闆來了!」安菲心思淺薄,怒火一上來就什麼都不管了,也不明白自己根本沒有立場指責商遙。
一聽她提起在天海酒店發生的事,商遙又急又惱,「如果你是馮東恆的女友,那你可以不必來找我,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而且那天之後也沒見過他。」
「我不認識那個姓馮的,我來找你是為了林錚!」安菲伸出塗著深藍色蔻丹的指甲,指著商遙的鼻尖,「你這狐狸精,別以為他現在對你好,你就翹尾巴了,過不了兩天他就會甩了你了!」
安菲進來時,故意開著通走道的門,在外面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時時可聞竊竊私語,卻沒有人進來幫商遙解圍。
商遙氣得臉色轉為煞白,渾身微微顫抖,偏偏她又不擅長與人鬥嘴,找不出話來回敬她。
「這是怎麼了?」正在這個時候,走進來一個女人,大約二十三四歲,穿著極有品位,一身名門閨秀打扮,長相也極美。她看著安菲,又看看商遙,對商遙微微點頭一笑,「你就是商小姐吧!這位小姐是……」
安菲正想罵個痛快,沒想到會有人不識相地來攪局,凶巴巴地衝她瞪眼,「我罵這個狐狸精,不干你的事,有事一會兒再來!」
商遙強自鎮定,怕耽誤了公事,趕忙問:「我是商遙,請問您有何貴幹?」
「我姓杜,是林錚的夫人,你可以叫我杜小姐,也可以叫我杜絹。」杜絹說著,用眼掃過安菲,「這位小姐,如果我老公的秘書得罪了你,請你告訴我,我會讓林錚教訓她的。」
聽說她竟然是林錚的夫人,兩人都傻了,外面看熱鬧的閒雜人等,也趕快離去,各回各的崗位。
「林太太,這女人勾引你老公,你好好教訓教訓她!」安菲早知道和林錚不會再繼續了,只是來罵商遙幾句出氣。看杜絹來了,便想挑撥幾句,讓這個正牌林夫人收拾商遙,最好兩個人動手打起來,她看著才爽。
杜絹不慌不忙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姐,你可能是弄錯了。我呢,最討厭商業應酬,所以讓林錚自己找女伴出席晚會,商小姐是他的秘書,所以總陪他出席酒會什麼的,你是因此,才聽到那些流言的吧?」
安菲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自己也覺得沒趣,狠狠瞪了商遙一眼,踩著三寸高跟鞋,氣沖沖地離去。
「總裁夫人,總裁去香港公幹,今天還沒有回來。」商遙沒想到杜絹竟然會替她說話,心裡有愧,又不能逃開,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招呼,心裡卻只希望她快走。
「不必那麼客氣,你叫我的名字就好。」從杜絹打量商遙的眼神看來,不見一絲敵意,卻有幾分好奇,「我知道錚哥不在,我路過鷹揚,就上來看看。」
老闆夫人光臨,當然不需要任何理由。商遙趕忙為她倒茶,「林夫人,您請喝茶。」
杜絹接過茶杯,「商小姐,如果你非要那麼拘束,不如叫我杜小姐吧!」
無論她說什麼,商遙都點頭答應。她也覺得杜絹眼神清澈、身材苗條,無論舉手投足,都有稚氣未消的感覺,確實不似已有女兒的少婦,還是稱「小姐」比較適合。
商遙聽她稱林錚為「錚哥」,看來兩人感情應當不錯,杜絹對自己也極為友善,聽了安菲一番挑撥的話,也一點兒都不在意。難道她真的不在乎?還是真的那麼信任林錚。
看夠了商遙,杜絹露出一個淺笑,「商小姐,錚哥不在,你的工作不忙吧!可以陪陪我嗎?」
「您有什麼吩咐?」商遙心裡惴惴,不知她想做什麼。
「不是什麼吩咐哪!」杜絹站起來,「我想去商場買些東西,但覺得一個人逛,太沒有意思了,你可以抽個空,和我一起去嗎?」
「可是,我現在還在上班!」商遙弄不懂她在想什麼,只想趕快應付過去,讓她走人,那自己就可以鬆一口氣了。
「沒關係,現在又沒什麼著急去做的工作。」杜絹微笑著,「你是錚哥的秘書,他不在你陪陪我好了,走吧!」
到了這個份上,商遙只好收拾東西,和她一起出去。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變成一桶漿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