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著正坐在吧檯的目標,她先輕咳幾聲清了下喉嚨,又嗯嗯啊啊地試了音,一切就續後,拉開嗓門大吼道:「兔崽子你捨得回來了嗎?」
等了一會兒,見兒子不發一言,她得意地輕哼幾聲,現在才知道愧疚已經太遲了,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哼!你這只不肖的兔崽子終於知道回家了。」她衝到兒子身邊,也不顧念他正在喝酒,二話不說地用力朝他背後拍打下去。
「幹嘛死不開口?你以為不說話、裝無辜,老媽就會原諒你嗎?」她頭仰得老高,對唱獨腳戲的滋味滿意極了。「告訴你,要老媽原諒你的話,你現在乖乖的把新房子的鑰匙交出來。」
龍搴烜依舊不發一詞地灌著酒,到最後嫌整杯喝速度太慢,乾脆整瓶酒拿起來,直接灌了下去。
「你這隻兔崽子!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還不快點把鑰匙交出來。」見兒子依舊不語,她重聲吆喝,「兔崽子!別讓我再說一次。」這隻兔崽子實在是太過分了!那麼久不回家,一回家就擺著張臭臉給她看,這個不肖子,早知道當初就不生他了。
兩人又僵持了好一會兒,範文君先沉不住氣地拉開嗓門大吼:「喂!你老娘我在說話,你是聾了不成,為什麼不回話?」
龍鴻森前腳才剛踏進客廳,耳邊就傳來老婆大人的斥喝聲,音量之大,讓他懷疑大概在高雄的人都可以聽到。
他連忙走進客廳,想看看到底兒子又做了什麼,惹得母親河東獅吼,吼得他到現在還在耳嗚。他真懷疑兒子坐在大嗓門旁,竟然會沒感覺。
唉!兒子大概是習以為常了吧。
「文君,發生什麼事,怎麼我才一進門就聽到你的聲音?」
範文君一見靠山回來了,神色一變,一臉淒苦地看著他。「老公,你回來得正好,快替我教訓這個不肖子。」
龍鶸森暗歎一聲,「文君,你不是才剛從台中回來,坐了那麼久的車,怎麼不先回房裡歇著?」
範文君抖著雙唇,一臉無依又無靠地抽噎著,「鴻森,你知道這個不肖子有多過分嗎?他整整半個月不回家,等我到中部探親之後才偷偷溜回來。現在,他回家都兩個多星期了,也不見他向自己老媽打通電話問好,還要我特地從娘家殺回來見他。剛才他見到我連聲招呼都不打,你說,他過不過分?我怎麼會有這麼不肖的兔崽子兒子!」說完,她還忿怒地打了一下兒子。
龍鴻森聽她嘰嘰喳喳地講了一長串,好半天才消化完她的話。
他走向仍低頭猛灌酒的龍搴烜,拍拍他的肩,皺眉道:「搴烜,你最近這兩個星期是怎麼回事?不但沒去上班,還對你媽這種態度?」他知道文君一向做事誇張了些,說的話也只有一半能信,可是搴烜從兩個星期前突然回家之後,整個人就性格大變,連班也不去上,整天淨待在家裡喝酒。
剛開始他還以為兒子在慶祝自己短暫的自由,所以也由得他去,畢竟老婆大人難得不在家,讓兒子慶祝休息也不為過。
可是,沒想到搴烜一休息就是兩個星期,等他前兩天從日本回來,才從爾鋌口中知道搴烜兩個星期沒去上班了。
「搴烜,你到底怎麼了?」龍鴻森見兒子不開口回答,只好又問了一次。
他可不像老婆只要一對兒子不滿,馬上一頓拳打腳踢,外加大聲嘶吼。也幸好他一向奉行愛的教育,不然兒子早在老婆的淫威下,性格扭曲變得不成人樣。
龍搴烜沉默了許久,在父親又要再次詢問時,突然開口淡淡地回了句:「我沒事。」然後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你沒事個頭啦!」聽到兒子開口回答丈夫,範文君當然火氣更熾。
這只死兔崽子,他老爸才隨口問了兩三句,他就開口回話;而她在一旁吆喝了老半天,就沒聽他咳上半句。
「你這個不肖子。老娘問你,你到底是發什麼神經,為什麼連家都不回?還有,回家之後為什麼不去上班?為什麼在家猛喝酒?」範文君連珠炮似地問完後,心中得意地想,她問得比老公還多,怎麼說兒子都應該至少吐個字出來。
她得意地仰高臉,奸笑著等兒子開口回話,待會兒非得捉住他的語病好好炮轟一番不可。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快了些,她等了好半天,除了酒瓶開敓的聲音外,其它的什麼都沒聽到。
越等她怒火越旺,瞪向兒子的目光也漸漸兇惡了起來。
龍鴻森一看苗頭不對,老婆的頭頂已經隱隱約約開始冒出白煙,看樣子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見著她拽起酒吧上一隻空酒瓶,眼光惡狠狠地瞪視兒子的後腦勺。他登時心中一驚,顧不得一切地上前搶下老婆手中的酒瓶,拉她到一旁小聲規勸,「文君,你這是做什麼?」竟然有人會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謀殺自個兒的親生兒子。
「我做什麼?」範文君激動得提高音量大吼著,壓根兒不用丈夫要她小聲點的暗示。「那隻兔崽子就肯開口回答你的話,對我,他連個屁都捨不得放!我不應該激動,難道還放炮慶祝啊?」死兔崽子!早知道他會這麼不孝,當初他一出生,她就應該把他掐死,免得現在把她氣死。
「文君,你別這樣。」龍鴻森苦口婆心地勸著。「搴烜也許有心事,心情不好,你別這樣對他又打又踹。你就先讓他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再慢慢跟他說不就好了。」唉!兒子真的怪可憐,心情不好,還得回家面對一隻無理取鬧的母老虎。
「他會有心事?」範文君嗤笑一聲,嘲諷道:「憑他也配跟人家心情不好?連老婆都討不到的人,憑什麼心情不好?」她激動的言行,可以排得上年度壞媽媽的榜首。
「文君,你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跟兒子說。」龍鴻森緊張地打著手勢要老婆降低音量。唉!心情不好跟娶不娶得到老婆是兩回事。也許搴烜就是因為娶不到老婆,才心情不好也說不定。
「我不管!今天這個死兔崽子如果不把話交代清楚,我銫不會放過他!」敢不把她這個做娘的放在眼裡,她不給他一頓老拳,她的名字就讓他倒過來為。
龍搴烜不理會母親大人,又從酒櫃裡拎出一瓶威士忌,打開瓶塞直接灌了下去。
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的酒量差得很,最好一杯酒就醉倒了事算了。
範文君見兒子不痛不癢地又從酒櫃裡取出一瓶酒,當場氣得頭頂百冒煙,許久說不出話來。
倏地,她毫無預警地一把衝上前,快手搶下龍搴烜手中的酒瓶,大吼道:「兔崽子,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不然……」她警告地怒瞪他一眼,揮舞手中的酒瓶,讓他知道不回話的後果將是以「頭破血流」做下場。
在如此緊張的情勢下,龍搴烜只是淡淡地掃了母親一眼,不置一詞地從母親手中拿過酒瓶,咕嚕咕嚕地又灌了起來。
範文君不敢相信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又驚又怒得說不出話來,這死兔崽子!她不教訓他,她就不是他娘。
龍鴻森連忙大步上前,拉著已經接近發飆邊緣的妻子,低聲勸道:「文君,你先冷靜一點,別動氣。」更別動粗。他們只有這一個兒子,經不起她一酒瓶打下去。
「你要我別動氣?」範文君又氣又怒地嘶吼著,「這只不成材的兔崽子這樣對我,你要我別動氣?」
「文君……」
不理會丈夫,範文君捲起衣袖,氣沖沖地衝到兒於身前,準備上演一段「龍娘教子」的LiveShow。
「兔崽子,你找死!」她雙手成刀高高舉起,欲給兒子來個迎面痛攀
龍鴻森連忙過來空手奪白刃,硬生生地接住妻子凌厲的攻擊,在間不容髮之際,救回了歷經生死邊緣卻尚不自知的獨生了。
「文君,咱們就這麼一個兒子。」龍鴻森苦笑道。「龍家也就他這麼一個後。」
「就這麼一個種又怎樣?」她嗤之以鼻她笑著。「娶不到老婆,留他又有何用?」
突然,她大喝一聲,又惡狠地朝兒子攻去,邊大聲吆喝:「兔崽子,看招!」
「手下留人!」龍鴻森也不示弱地大喝一聲,順手撈起一旁的抱枕,及時擋住妻子的攻勢。
「哎呀!範文君狀似苦惱地大叫一聲。
接著,她從皮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自動伸縮型雨傘,「啪」的一聲,雨傘當場伸長了數吋。
龍鴻森不敢怠忽地以公文包權充盾牌,機警地阻擋著。
好半天,偌大的客廳只聽到雨傘鐵架打擊皮製公文包的咱咱巨響,而龍氏夫婦則像武俠片中的高手一般,兩人一來一往打得好不痛怏,嘴裡還不時配合地冒出幾聲吆喝。
龍搴烜神色冷淡地看向正打得不可開交的父母,又在耍寶了!
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獨生子正陷入嚴重低潮期?不安慰他就罷了,竟然又開始唱起大戲。
平時他們這麼無聊他也認了,現在要是他真的一時想不開,他們兩個就別哭。
看著父母越打越上手,越打越開心,最後還誇張地唱了起來,順便附帶歌仔戲中才有的動作。
龍搴烜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甩了下頭,拎起吧檯上的酒瓶,苦惱地大喝了聲:「罷了!」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
台北連續下了幾天陣雨,原先的寒冬在雷雨的襯托下,更增添了幾分陰霾寒意。
所幸星期一早晨一改前幾日的陰雨潮濕,一大清早就放晴,將街道照得暖烘烘,少了幾分冬日的寒意。
外頭雖有著艷陽的暖意,可是這暖意卻沒有傳達到石蝶衣心中。一大早,她淡漠著一張艷麗的小臉,心情猶如寒冬般的低落,整個人看起來疲乏無力,提不起精神來。
唉!自從那天在木巖家見過龍搴烜後,她已經兩個多星期沒見過他了。
那天她從表哥家離開,一回家見到一室的昏暗,她心裡就有譜了。他厭煩她,決定離開她了。
明白了這點,她連燈都懶得開,就垂頭喪氣地走回房裡。
然而回房後她拉開衣櫥,卻見到所有屬於他的衣物仍舊懸掛著。當時她開心得不得了,滿心以為他會再回到屬於他們兩人的小天地,畢竟他把所有的東西全留下來。
從那天起,她一天等過一天,從滿心期待到現在的心如死水,終於知道他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其實她真有夠傻的。憑他的財力,他隨時都可以添購新衣物,壓根兒沒必要再回到這裡拿回他的東西。
他都已經厭惡她了,怎麼還會想要再見到她?
石蝶衣長歎口氣,深深沉迷在自憐自艾之中,渾沒注意到從她一進辦公大樓後,人人看著她的異樣眼光,和在她背後竊竊不斷的私語。
「木總經理,你們公司的石總監已經來了。」辦公大樓一樓的警衛一見到石蝶衣走進電梯,連忙照著木巖的交代,打了電話通知他。
木巖聽了,連忙轉身交代站在他身後的其它員工,「大家東西快準備好,石總監已經坐進電梯,應該快進公司了。」
他話才說完,「匠心廣告」的員工們立刻動作迅速地拿起早已備好的拉炮、小喇叭等各式慶祝道具,全都聚集到電梯門口,笑呵呵地等著石蝶衣走出電梯。
等電梯門緩緩打開,石蝶衣低著頭步出電梯,欲踱向公司。
「Suprise!石總監,恭喜。」
石蝶衣被突如其來的大喊聲怔住了,整個人傻愣愣地看著在電梯門口前圍作一團的同事,人人手中拿著拉炮,或是色彩鮮艷的紙制小喇叭。
「你們在做什麼?」她訝異地瞪大眼望著眾人,最後眼光落到帶頭的表哥兼老闆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今天不是她生日,她的生日距離現在還有半年多。
再說,要是今天她真的生日的話,她躲老媽都來不及了,哪還敢出現在公眾場所。
「有什麼事值得慶祝?」她真的很確定自己沒什麼事值得慶祝。除非被人拋棄需要慶祝。
木巖一手拎著兩隻高腳杯,另一手拎著一瓶高級香檳,在酒杯中倒入香檳,眉飛色舞地笑道:「蝶衣,恭喜你。你拿到龍氏的廣告競標了。」
「我拿到龍氏的廣告競標?」石蝶衣不敢相信的重複。
怎麼可能?那份投標她雖然沒做得很隨便,但是她是基於拿不到的低調心態在做,怎麼可能會拿到合約?
「我們真的拿到合約了。」他就知道蝶衣在廣告這一方面真的有天分。只要蝶衣肯出馬,他們還會拿不到龍氏這張年度大合約嗎?
「你確定?」她懷疑地問。
木巖用力地點頭,將手中注滿香檳的酒杯遞給她,「剛剛龍氏才打電話通知我們,要我們約個時間過去簽約。」
「我們真的拿到合約了?」石蝶衣不敢相信地又重複了一遍。
木巖欣喜若狂地飲盡手中的香檳,朝著石蝶衣讚賞地說:「蝶衣,真有你的。這次龍氏的合約有這麼多廣告公司同時競爭,連我都沒有把握我們拿得到這份合約。沒想到你真的打敗其它公司,拿到合約。」
好半天,石蝶衣才消化掉這驚人的好消息。
她緩緩露出一抹微笑,仍舊不太敢相信地搖頭笑道:「我真的拿到了。」她原先真的以為自己連入圍的機會也沒有。
那天她到龍氏企業大樓後,發現幾乎全台灣的廣告公司都到齊了,其中不乏一些廣告公司的龍頭老大,她能得勝的機率根本就是少得可憐。
木巖清了下喉嚨,拿起鋼筆輕敲了幾下酒杯,示意所有員工看向他。
「這次因為石總監替公司拿下龍氏這個大CASE,賺下了公司下半年度的收入,我以總經理的身份宣佈,公司決定要替石總監加薪,另外再多加她兩個星期的休假。」
「謝謝。」石蝶衣開心地點頭道謝。
「蝶衣,你到我的瓣公室來,我要和你談談有關龍氏的廣告一事。」木巖對她說完後,轉向一旁的員工們,朗聲道:「Partyisover。大家該收心繼續工作,至於早先宣佈的慶功宴,我會要秘書訂好飯店後,再跟大家宣佈時間地點。」
他朝大伙點點頭,等到所有人都陸續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他才示意石蝶衣跟他一塊走進總經理瓣公室。
木巖叫石蝶衣坐下來,自己則走到辦公桌前拿了一隻牛皮紙袋,又走回沙發在石蝶衣附近生了下來。
「這是什麼?」石蝶衣不解地看著咖啡色紙袋。「你拿這給我做什麼?」
「龍氏的合約。」他一早聽到消息後,立刻要秘書把合約書整理好。
「你拿給我做什麼?」她不解地問,也沒打算接過牛皮紙袋。「合約不是該你自己去談嗎?」這麼大的cASE,他身為總經理,難道不應該出去轉兩圈,到龍氏秀一下嗎?
「不了。」木巖搖搖頭,輕笑著說:「這合約是你拿到的,你算是促成這件合約的第一大功臣,所以找希望合約由你親自去談。」
「不要。」石蝶衣直截了當地搖頭拒絕。
她又不是業務部的人,對談生意的事一竅不通,要是這筆生意被她談垮了那還得了。再說,她也不想到龍氏去。
「不行!」木巖比她更堅持地回道。「我以總經理的身份命令你去。」蝶衣這兩個星期的失魂落魄,他就是用膝蓋想也知道是為了誰。
這兩天他要玉筠去探採龍搴烜,看他最近怎麼樣了?是不是像蝶衣一樣失魂落魄,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在那天龍搴烜和蝶衣相繼離去後,他向玉筠解釋了老半天,才讓她瞭解龍搴烜和蝶衣是舊識,只是他們兩個人不知道什麼原因竟裝作不認識,而且還吵翻了。
玉筠去了幾次龍氏企業,龍搴烜總是避不見面,就連她到他家去,他都躲著不見她。
「可是……」她不想去啊!如果她到龍氏見到他,是否要裝作不認識?
「不準可是!」木巖拉下臉,沉聲道:「這事就這麼決定。待會兒你出去之後,記得交代秘書替你跟龍氏企業的總經理約個時間,把合約談好。」
「我……」石蝶衣苦著臉想拒絕,但見到表哥一臉堅持,沒得商量的模樣,她只能輕歎口氣,垂頭喪氣地離開辦公室。
從木巖的辦公室走出來,她打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但在行經茶水室時,她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
一時好奇,她停下腳步,站在茶水室虛掩的門外,想聽聽看今天大伙又傳了些什麼。
前一陣子她因為心情不好,懶得去注意大家在說些什麼,所以最近她跟不上自己緋聞的進度。
茶水室的一角聚集了兩個人,再度上演這一日的石蝶衣八卦緋聞秀。
同事甲作勢地張望了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拉著同事乙小聲說道:「喂,你有沒有聽到關於石總監競標龍氏廣告的傳聞?」
「沒有。」同事乙有些無趣地搖搖頭,她還以為有什麼大新聞,原來是龍氏廣告競標的事。這事一大早總經理就宣佈了。
但她突然靈機一閃,難掩興奮地問:「難道石總監拿到龍氏有什麼黑幕?」
「當然有!」同事甲不屑地白了她一眼,連這麼基本的常識都沒有,當下決定以後不再找她討論石總監的八卦新聞。「要是沒有黑幕,你以為石總監怎麼拿到龍氏的合約?石總監是有些才華和天分,可是這次競標的廣告商多如過江之鯽,要是她沒使些手段,你想她一個人拚得過其它廣告商嗎?」真是!一點想像力都沒有。她朝同事乙投以不屑加三級的眼光。
「原來如此。」同事乙登時一臉恍然大悟。「可是,石總監又是怎麼拿到龍氏的cASE?」聽說為了爭取龍氏今年度的廣告權,各家公司不管是怡面上的正式拜訪,或是檯面下的小動作,均做得勤快了。可是,她就沒聽說或是看見石總監做出任何的事。
「哎呀!你還不明白嗎?」同事甲不敢相信地覷了她一眼,這麼明顯的事實了,她還有問題?
見她依舊一臉模糊,同事甲受不了地叫了一聲。「不就是石總監最慣常使的那一招嘛!」她是第一天來上班啊?這麼簡易的事都猜不到。
「你是說石總監……跟人家那個……」同事乙很含蓄地不說明白,只是以曖昧的眼神表示一切。
「沒錯!」同事甲大力點頭。隨即她又用自以為小聲的音量續道:「我可是有可靠的消息來源。聽說石總監因為跟龍氏企業負責這回廣告合約的人有染,龍氏才將廣告權交給咱們公司。」
同事乙訝異地瞪大眼,「真的?」
「當然是真的。」同事甲猛點頭。「聽說這次挑選廣告廠商的負責人就是龍氏企業那個傳聞帥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總經理。」
「啊……那……」
石蝶衣站在門外聽到這裛就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氣呼呼地紅了眼眶,臉色也登時慘白。沒想到是因為她跟龍搴烜的關係,才促使她拿到龍氏企業的廣告合約。
她石蝶衣何時需要這種憐憫?她何時需要靠美色來換取工作?
她越想越氣,一想到龍搴烜竟是因為她跟他發生關係才將廣告合約交給她,她心裡忍不住就刺痛了起來,差點沒當場落下淚來。
又羞又憤的石蝶衣一心只想找龍搴烜算帳,也沒心思去聽茶水室裡同事甲、乙的後半段對話,連忙轉過身,怒氣沖沖地走出公司。
同事甲依舊興致勃勃地拉著同事乙,「我這話可是千真萬確。」突然她壓低音量,示意同事乙蹲低身子,在她耳邊小聲道:「我這可靠消息可是剛才高惠萍打電話告訴我的。」
「高惠萍說的?」同事乙一聽之下,立刻一臉索然無味地站起身,轉身就想離開。
「喂!你去哪?」同事甲見狀連忙拉住她。「我還沒說完呢。高惠萍剛才告訴我很多內幕消息,你不想聽嗎?」
「如果是她說的,那就不用了。」同事乙一臉興趣缺缺,「她那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喜歡裝清純玉女,當初在公司裡的假仙模樣你難道忘了嗎?」說起那女人她就痛恨,在男同事面前老裝出一臉嬌羞柔弱,其實骨子裡可壞了。多少女同事吃過她的虧,尤其是新來的女同事,功勞被搶就算了,有時還要背她的黑鍋。
「啊!」同事甲登時語塞,臉上的呆然神情活像是吞了兩顆大鵝蛋。
全公司上上下下要說到誰的八卦消息最不能相信,那人一定是高惠萍。當初高惠萍那女人偽了要引起老總的注意,什麼低級手段沒用過。只要總經理跟哪個女同事多說上一句話,她馬上使計讓那人在公司裡待不下去。哎呀!她怎麼那麼糊塗。同事甲忍不住打了腦袋瓜一記,她怎麼會信了高惠萍那女人的話?
「要是她說的話你就別傳了,反正傳了也只是浪費唇舌,沒人會相信。」同事乙睥睨地丟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茶水室。
同事甲愣了好一會兒才追上去,心中卻不停埋怨著高惠萍。要是同事乙把她相信高惠萍的事傳了出去,她以後在公司裡傳的八卦就再也沒人相信了。不行!這怎麼得了?傳八卦是她每天上班的精柙泉源,尤其是有關石總監的緋聞。她寧可被扣薪水也不可以沒了這項樂趣,她得趕快去求同事乙別說出去才成。
★★★
龍搴烜漠然地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雙眼無神地直視著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象。
「表哥。」范爾鋌站在不遠處,疑惑地觀察表哥近日來異樣的舉動。好不容易表哥來上班了,他當然得遵照姑媽的交代,查出表哥最近有什麼異動,或是什麼不尋常的事。
他又叫了好一會兒,龍搴烜才回過神來,「什麼事?」
「呃……」見表哥一臉冷峻,范爾鋌曣了曣口水,將到嘴的疑問吞了下去,改口說道:「對了,關於這次廣告合約簽署的對象,我已經決定好了。」
「喔?是嗎?」龍搴烜無關痛癢地回了一句。
「是啊。表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得標的是哪一個廣告公司嗎?」兩個多星期前,表哥根本就是天天在問他這個問題。問到他都煩了,他還是照問。
龍搴烜只是淡淡地聳聳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得標的是『匠心廣告』。」表哥雖沒回話卻一直看著他,范爾鋌心想,大概是在等他告訴他結果。
「為什麼選它?」龍搴烜問道。
「這次所有競標企畫之中,只有『匠心』的企畫最具新意——廣告的主體標榜的正是現在最流行的清新健康形象,這個訴求剛好是我們這次的要求。」
「那很好。」蝶衣的能力如何,他當然很清楚。
「很好?就這樣?」范爾鋌又驚又怒地瞪著他。
他辛苦趕工趕了大半個月,每天覺不睡地拚老命看完所有競標的文案,原先該兩個人做的事全推到他頭上,現在表哥竟以一句「很好」就想了事。
龍搴烜給了他一記白眼,「不然你想怎樣?」
范爾鋌喔了一聲,識趣地摸摸鼻子,他當然不能怎樣,人家是他的頂頭上司,又是他的表哥,他當然只能自認倒霉而已。
此時,龍搴烜的辦公室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范爾鋌轉身想走過去拉開門看看外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下一秒間,辦公室的大門卻讓人給奮力推了開來
石蝶衣手裡緊握著合約書,也不理會秘書的阻擋詢問,氣沖沖地閃開他,用力地推開標有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
她氣勢凌人地看向目標,二話不說地拿起合約書就往龍搴烜的俊臉上砸去。
龍搴烜因為石蝶衣的突然出現而怔住了,一時之間只能傻愣愣地看著她,直到被打中了臉,才回過神來。
他低頭瞄了眼躺平在他腳旁的合約書,冷著臉看向她,「你來做什麼?」
見到夢裡出現千百回的嬌媚佳人,龍搴烜很想衝過去緊擁住她,但一想起她將他當傻子般的玩弄,一顆悸動的心登時又冷卻了下來。
石蝶衣雙手緊握成拳,一張嬌媚的小臉漲得通紅,顧不得還有人站在旁邊,氣憤地朝他吼道:「龍搴烜——你混帳!」
龍搴烜拉下臉,冷眼瞪向她,冷聲再次怒間:「你來幹什麼?」
范爾鋌看著眼前怒目相向的兩人,再也忍不住好奇地上前一步,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匠心」的廣告總監會莫名其妙地衝進表哥的辦公室,不顧一切地朝他破口大罵?
此外,表哥的反應更奇怪了,竟然任由石總監隨便罵?不叫警衛把她扔出去就算了,還依依不捨地偷瞄人家。
「石總監,你私闖我們總經理辦公室,有事嗎?」嘿!賺到了!看樣子這「攤」大條了。最近讓表哥發神經的原因終於出現了。
石蝶衣聽他這麼一問,登時啞口無言。這是她和龍搴烜的私事,剛才她是氣壤了,才會當著其它人的面前破口大罵,現在要她怎麼解釋才好?
龍搴烜見到表弟將注意力轉向石蝶衣,一雙賊眼還算計地直盯著她,登時醋海生波,朝著范爾鋌開口就罵:「范爾鋌,你給我滾出去!」
范爾鋌不敢相信地張大嘴,「什麼?」不要啊!好不容易才讓他遇上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現在要他離開,不是比要他死還讓他痛苦。
龍搴烜冷眼掃向他,低吼道:「再不滾,你等著掃廁所!」該死的傢伙,憑他小氣的窮酸樣也想追蝶衣。
范爾鋌還想張口辯駁,爭取留下來看戲兼打探消息的權利,但一見到表哥凶賤的目光,只能識相地歎氣離開。
待范爾鋌走出辦公室後,石蝶衣立刻衝上前用力摔上門,轉身朝著龍搴烜大吼:「龍搴烜!你太過分了!」她紅了眼眶,忿忿不平地叫著,「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你什麼要那樣對我?」
「我做了什麼?」見她紅了眼眶,他連忙轉開臉,不想看到她嬌弱的樣子,更不想讓自己又做出什麼蠢事,以致陷得越深。
見他轉開臉,石蝶衣誤以為他厭惡看到她,原先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此時再也忍不住地滑落下來。
她用力揮去臉上的淚,憤恨地衝到他身前緊揪住他的衣領,哭吼道:「你為什麼把龍氏的廣告合約給我?你說啊!」在他眼裡她就只是一個拜金的女人,甩了她之後,再用錢打發她就成了嗎?
龍搴烜拉下她的手,倏地轉過臉瞪著她,怒不可遏地大吼:「不屑要的話,你幹嘛來競標?你吃飽了閒著無聊啊!」甩了他之後,連他的工作都不屑做了,是不是?
「你——」
「我怎樣?」他冷笑著睨著她。
「大混帳!」石蝶衣哭得猛抽氣,怨懟地瞪著他。末了,她轉過身拔腿就跑,不想留在這兒自取其辱。
龍搴烜見狀,不假思索地拉住她。「你當我這兒是菜市場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今天不說清楚休想離開。」嘴上雖然說得冷酷無情,但他心疧明白自己是捨不得她,想再多看看她幾眼。天知道這幾天下班之後,他每天都躲在「匠心」外頭偷看她。
她突然笑了出來,揮去臉上的淚水,死命地瞪著他,「好!你要我說清楚,我就跟你算清楚。」用力地甩開它的手,她拿起早先丟在地上的合約,「這個還你,我們『匠心』不屑要。」
龍搴烜不發一詞地拿過她手中的合約書,不自覺地用衣袖替她擦乾臉上的淚水,才翻開合約書快速地瀏覽一遍。
「你……」石蝶衣輕撫著臉,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傻愣得說不出話來。
龍搴烜從合約書中抬起頭,見著她睫毛上仍琖留淚珠,下意識地丟開手中的合約書,掏出口袋中的白手帕,拉近她的身子,仔細替她拭去眼睫上的淚珠。
石蝶衣怔忡住了,看到他這麼溫柔地對待她,就像以前那樣,頓時讓她有股想大哭的衝動。
最後,她克制不了,驀地揰進他懷裡,雙手緊環住他的腰,不顧一切地大哭了起來。
龍搴烜緊擁著地做微顫抖的身子,激動得將臉埋在她的頸窩中,久久說不出話來。久別重逢,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想很想她。
「你……什麼那……麼對……我……」哭了好一會兒,石蝶衣仰著滿是淚痕的小臉,可憐兮兮地抽泣著。
龍搴烜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我怎麼對你了?」向來只有她欺負他的份。
就像現在,即使他被她甩了,見到她莫名其妙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他還不是心疼得不得了,忘了一切地連忙安慰她。
「你……還不承……認……」見他扺死不認錯,石蝶衣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你別哭了。」龍搴烜連忙拿起手帕替她擦乾淚水。
怎知他擦得越勤,她眼淚流得越凶,流量之多,讓他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藏了個水龍頭在身上。
他手忙腳亂地哄著她,見她哭成這樣,他比她更想哭。
末了,他眼光不小心瞄到被丟棄在地上的合約書,登時恍然大悟。
「你要是不喜歡這份合約書,把它扔了不就好了。」說也奇怪,她沒事拿著自己公司約合約書到他這兒大聲嚷嚷他們「匠心」不屑要;若不屑要的話,丟在垃圾筒裡不就了事了,幹嘛還大老遠地跑到他這兒來去垃圾?他經營的又不是垃圾場。
「扔了?」石蝶衣非但沒有破涕為笑,反倒哭得更加厲害。「你以……為一句……扔了就可……以了……事嗎?」
「不然我收下好了。」他幫她扔總可以了吧?
「你收下?」石蝶衣突然大哭了起來,緊揪著他的襯衫,叫道:「你……好過分!為了這張……合約……我的名……節都賠……進去了,你現在……又不把合……約給我了……」
她又哭又叫的,龍搴烜根本沒法子聽清楚她在說什麼。直到「名節」兩字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你說名節什麼?」
「你還想賴!」石蝶衣咬著唇,可憐兮兮她拉道。「大家都說……我會拿到合約……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他緊張的問。范爾鋌那個該死的守財奴到底做了什麼?
她扁扁嘴,又羞又憤地紅著臉,抽抽噎噎地回道:「大家都說因為……我和這次廣告審查的……負責人……有染,合約……才會給我……」
「什麼!」龍搴烜登時氣紅臉,氣呼呼地推開她,怒不可遏地朝她大吼:「你給我說清楚,你跟范爾鋌那個該死的小氣鬼有什麼關係?」
「你又想逃避話題了!」石蝶衣聽見他否認,登時氣紅了小臉,羞憤得又要哭了。「要不是你到處宣傳,別人會這麼說嗎?你不用拿那個什麼范小鬼的出來搪塞。」
「我到處宣傳?」龍搴烜嘲弄地大笑一聲,「我該死的才會到處宣傳:」他不把范爾鋌給碎屍萬段已經算是客氣了,還替他宣傳?
「你還不承認!」她氣得跺腳,「你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
「我承認個屁啊!」龍搴烜氣得臉紅脖子粗,連髒話都差點罵出口。「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去宣傳個頭啊!」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明明是睜眼說瞎話!他要不知道,全世界沒人敢說知道。
「我為什麼會知道?」他氣極反笑,嘲弄道:「范爾鋌的事我干痳知道。」
石蝶衣氣得又哭了起來,指著他斥罵:「你又拿那個什麼范的來當擋箭牌!」
「范爾鋌!」他沒好氣地糾正她。
「誰啦?」她捂著臉哭叫著。
「誰?你竟然連他是誰都不知——」龍搴烜突然停住嘴,不敢相信地直瞪著她,「你不知道范爾鋌是誰?」
石蝶衣倏地放下摀住臉的手,氣呼呼地罵道:「我幹嘛知道!」
她不知道?要是她不知道范爾鋌是誰,怎麼可能跟爾鋌有染?
「你真的不認識范爾鋌?」
她齜牙咧嘴地吼了回去:「你要我說幾遍才會懂?」
龍搴烜連忙上前擁住她,輕聲安撫道:「你真的不認識他?」既然如此,她怎麼會說因為她跟范爾鋌有染,「匠心」才因此拿到廣告合約?
石蝶衣氣得乾脆不回話,只是用力地想推開他。
「甜心,你別生氣。」
聽到這熟悉的叫聲,石蝶衣當場愣住了。
當初她想盡多少辦法,就是沒法子讓他改口別叫她這個噁心的稱呼。但後來聽久了,也成了一種習慣。
這兩個多星期以來,沒有他在耳邊叫著這個令人作惡的暱稱,她整個人失魂落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甜心,你別生我的氣。」沒察覺出她的不對勁,龍搴烜急得低頭討好。「我剛才聽你那麼說,以為你和爾鋌有染,一時口不擇言才會亂說話。」
聽他又提了一次范爾鋌的名字,石蝶衣不禁奇怪地問:「你說的那個什麼范的,他是誰啊?」
「范爾鋌。」他又糾正她一次。「他是龍氏的副總經理,也是我的表弟——就是剛才離開的那個人。當初你到龍氏投標的時候,負責的人就是他。」
聽他這麼一提,石蝶衣登時想起在哪見過范爾鋌,難怪剛才她覺得他滿面熟的,原來他們見過。
可是這不對啊!如果他是這次挑選廣告商的負責人,那她怎麼可能跟他有染。
「喂,這次負責選廣告商的不是你嗎?」想了半天都想不通,石蝶衣決定開口問比較快。如果真不是他負責審查廣告商的話,她今天在茶水室聽到的事就不是其的了。
「本來是我沒錯。」他點點頭,摟著她的腰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下。「後來我把它交給爾鋌了。」
「為什麼?」
龍搴烜突然紅了臉,乾咳了幾聲,遲遲不肯回答她的話。
「你怎麼不說話?」石蝶衣覺得奇怪。
「我……呃……」這教他怎麼說?「沒什麼。反正他沒事,所以找把事情交給他,就這麼簡單。」
「事情才沒那麼簡單。」她不相信地搖頭。「你還不快說。」
龍搴烜才想要瞎編個原因敷衍過去,但見她一臉認真,只能輕歎口氣,實話實說。「因為你也參加這次的競標。」
「所以……」這種沒頭沒腦的話她怎麼可能會懂。
「我……」龍搴烜不好意思地撇開臉,輕咳了兩聲,才緩緩開口:「因為你也參加了廣告競慓,不管你做得怎麼樣,我一定會選你。」
「你一定選我?」為什麼?
「我知道要是我因為私人立場而選了你,到最後你一定會生氣、不高興,還可能不再理我。」
石蝶衣偏著頭,直勾勾地盯著他,「可是你還沒說為什麼一定會挑我?」他沒道理一定挑她啊。
「人總是偏心自私的,我喜歡你,當然會把廣告合約給你。」他自認不是什麼聖人偉人,更沒什麼高貴的情操。既然他喜歡她,很自然的會認為她是最好的。
「你喜歡我?」石蝶衣緊張地猛眨眼,她只注意到這句話。
「嗯,很喜歡。」龍搴烜誠實地告白。
他相信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其實,他不只是喜歡她而已,他相信自己比喜歡更喜歡她,只是,之前都不敢去深思找出真正的答案罷了。
石蝶衣眉開眼笑地朢著他,再也忍不住地漾出一抹甜美滿足的微笑。
她不自覺地雙手環在他的頸後,嬌聲嫩語地說:「我也很喜歡你。」比喜歡還要喜歡很多的那種。
「真的?」龍搴烜猛眨眼,開心得快笑歪嘴。
笑著笑著,他突然拉長臉,不高興地說:「你又騙我!」
「我哪有?」
「沒有才怪。」他埋怨地瞪著她。「要是你真的喜歡我,為什麼還暪著我到丁玉筠家相親?」
「你還不是一樣瞞我又騙我?」她也拉下臉瞪著他,不再親密地勾著他。
「我沒有騙你!」他大聲叫屈。「那天是丁玉筠死求活拉地硬拖著我去她家。原先我地想告訴你實情,可是我知道你曉得之後會生氣,不理我。」
「我也一樣啊!是木巖威脅我非去不可。」她連忙大聲為自己辯解,「不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會生氣。」
「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用力點頭。「那你呢?」
他同樣肯定地點頭,堅稱地回答:「當然也是真的。」臭丁玉筠!說到底都是她那個該死的巫婆的錯。「所以你沒有不要我?」
她急得猛搖頭,「沒有!當然沒有。」她哪捨得。
「真的?」
「嗯。」再真的不過了。
突然間,龍搴烜曖昧地噗哧笑出聲,神秘兮兮她笑道:「那……我今晚可以回家住了嗎?」
石蝶衣連思考都沒有就點頭,「可以,隨時歡迎你回來。」
龍搴烜笑著一把摟住她。
「你幹嘛?」石蝶衣一臉防備地看著他,幹嘛又笑得賊頭賊腦的?
「甜心,你應該記得請我吃晚飯的事吧。」雖然拖了兩個多禮拜,不過現在也不算太遲啦。
「記得又怎樣?」
「我要今晚去吃。」他大聲地說。
石蝶衣被他的大嗓門震得耳鳴,「好啦。」他那麼激動做什麼?
「還有,飯後我們要……」他開心地又笑了起來,雙眼還曖昧地直盯著石蝶衣,「去逛那間——」
石蝶衣不等他把話說完,便用力推開他,悻悻然地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這個色鬼!腦袋裡就不能裝些有營養的東西嗎?飽暖思淫慾,說的就是這種人。
見她筆直地往門外走去,龍搴烜也不阻擋,只是在她身後開心地扯開嗓門,高聲叫道:「甜心!晚上六點我們家裡見。」他只差沒當場起立歡呼。
語畢,他雙手互相磨擦,笑得嘴都快咧了。今天晚上他們……哈哈哈!
石蝶衣關上門之前,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下坐在沙發上狂笑的龍搴烜。
她輕歎口氣,認命地關上門,好心地替他在下屬面前留點總經理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