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死人，就一點也不會看人臉色嗎？為他這種人擔心，我真是不值！
想是這麼想，可當柳明碧和於寧各自拿過小廝遞上的寶劍開始過招時，柳明波依舊揪緊心，緊盯著比武場。
霎時，只見滿天劍花亂舞，功力差一點的人根本就分不清何者是劍，何者是人。
好小子，不僅劍掌齊發，還把眾家招術融為一體，轉換自如，讓人防不勝防，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相對于于寧，柳明碧就沒有想那麼多了，對他來說，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隨性出招對他來說可以算是一種本能吧！可是，他卻不知道在他看來極為普通的事情，卻是他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做到的。
打著打著，柳明碧突然心想，不知道波波在看我比試時是什麼表情？會露出那種崇拜爹的仰慕神情嗎？還是會像剛剛那樣的擔心我？啊，我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喔！
柳明碧現在只要一想到柳明波有可能會對他露出崇拜式的表情，他就覺得他已經飄飄然了，就在這時，於寧長劍橫掃，柳明碧飛身躍起，怎知想轉身躲開這一劍不容易，於是他急中生智，手握長劍，運力向地上一掃，借助劍氣的反彈力縱上高空，手中寶劍順勢挽出無數劍花，從空中撲向地上的於寧。
於寧一驚，立刻擺動手中劍在身前做出強大防護網，見狀，柳明碧在落地的剎那又借力衝向於寧，於寧舉劍欲擋，哪知這招竟是虛招，雖說於寧反應夠快，可還是被柳明碧給掃到一點，在快要倒下的那瞬間如法炮製，用劍在地上劃出一道劍氣，借助劍氣的反彈力向外斜飛出去，此時，柳明碧站起身後正好對著柳明波的方向……
只要一眼就好，我只要看波波一眼就好，我……真的很想知道波波看我比武時的表情……看到了！
當柳明碧的目光和柳明波的目光對上時，柳明碧只覺內心一震，柳明波那緊張擔心中帶點驚艷的目光，讓他瞬間忘卻世間上的一切，只能傻愣愣的呆站在那兒；說時遲，那時快，於寧飛出後在空中轉了個圈，腳尖點地，寶劍一順，飛身便往柳明碧的後心刺去……
「小心！」
柳明波看柳明碧只是呆站在那兒，絲毫沒有要躲開那一劍的意思，情急之下站起來大喊一聲，聞言，柳明碧一震，忙往旁邊閃去，而於寧在聽到柳明波的大喊後也心知不對，急把劍尖向外挪去，偏偏那劍式太猛、太快了，還是從柳明碧的左上臂擦了過去，不僅劃開了衣服，也把柳明碧的上臂給割開一道不淺的口子，鮮血瞬間湧出，染濕了柳明碧的衣袖……
「小碧！」柳明波飛身跳了過來，「你受傷了！」
「碧兒……」
於寧在收住劍式後也回過身來，忙點住柳明碧手臂上的幾個大穴，然後柳明波便飛快撕下柳明碧被劃破的半截袖子，把柳明碧的傷口給包紮起來。
這時，看台上的幾人忙跑過來七嘴八舌的問：
「三弟，你怎麼樣了？」
「三哥，你受傷了，傷得重嗎？」
「三哥，比武時不該分心的啊……」
「三弟，快點包紮吧！」
「碧兒，不要緊吧！」柳萬飛在看到柳明碧染血的衣袖後，皺起了眉。
「沒事，你們不要緊張，只是擦破皮。」
「要不是你分心，會變成這樣嗎？」於寧不高興的罵道：「比武時還東張西望，真不知你在想些什麼？」
「嘿嘿！」
望了身邊面色難看的柳明波一眼，柳明碧不好意思也不敢說實話，只好傻笑以對。
瞪了柳明碧一眼，柳明波對柳萬飛說道：
「爹，我先帶小碧回去療傷。」
「好。」
柳萬飛點點頭，望著三兒子走在柳明波身後拚命討好的樣子，劍眉不由得皺了起來。
我剛剛看得很清楚，碧兒是因為波兒才分神的，再看看平時碧兒黏波兒的樣子以及對他的獨佔欲，我不得不承認，也許，當初煙翠是對的，他們倆生來就是相屬的，不過，說實在的，我真的不希望他們倆之間會發生那種感情，可是……這一切，好像並不是我所能控制的，那我，要不要現在就把波兒的身世告訴他呢？
***
柳明碧一路跟著走得飛快的柳明波回到碧波苑。
「波波，你究竟在氣什麼啊？我雖然沒有打贏師父，可也沒有輸得很慘啊！波波……」
「小武，去打盆水送到我房裡。」
柳明波吩咐了院子裡的小廝後，依舊對柳明碧的話置若罔聞。
「是。」小廝見柳明碧的手臂上都是血，嚇得二話不說，忙跑去打水。
「波波，你究竟要我怎樣啊？我不是……」柳明碧一把抓住柳明波的胳膊，「波波，我求求你，你不要不說話啊！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究竟在氣什麼啊？」
「快放手，笨蛋，你還嫌血流得不夠嗎？」這傢伙居然用受傷的手來拉我！
「血流光了也不要緊，只要波波你不要不理我就好了！」柳明碧傻笑道。
真好，波波還是關心我的！
「我沒有不理你……」柳明波歎氣，拉著柳明碧的手進到自己房裡。
柳明碧在柳明波拉起他的手的那一刻，笑得更像傻瓜了。
這傷受得還真值得，波波居然主動拉我進入他的寢室，要知道，我這幾年可是被波波嚴禁進入他的寢室呢！不過，波波都不知道，我可是每天晚上都偷溜到波波的寢室看他睡覺，雖然只有幾個時辰，不能爬上波波的床和他一起睡，只能坐在床邊看著波波，還得在波波醒來前離開，但是，我依舊每天甘之如飴……而且，以我現在開鎖的本領及輕功，我真的很有當樑上君子的潛能呢！
柳明波沒有注意到柳明碧的心思，把柳明碧按到床上，轉身從櫃子裡拿出金創藥、剪刀、乾淨的白布等等。
「波波，你……還在生氣嗎？」柳明碧小心翼翼的問。
「我沒有生氣。」柳明波繼續翻找著需要的東西，頭也沒回的答。
「還說沒生氣……」柳明碧站起身，扳過柳明波的身子，雙手抓在柳明波的肩膀上，低聲說道：「你從剛剛就一直不理我……波波，是不是因為我沒有打贏師父，給你丟臉了，所以……」
「小碧。」柳明波打斷柳明碧的話，「我沒有生氣，而且，你今天表現得也很好，你快坐下，我給你……」
「波波！」柳明碧低吼一聲，放在柳明波肩上的雙手捧起柳明波的臉，「對我說實話，你知道我受不了你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因為兩人的身高相差無幾，所以柳明波抬起的眼睛正好對上柳明碧懇求的雙眸。
「小碧？」柳明波訝然。
我並沒有故意不理小碧的意思，只是小碧今天實在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一時有些不適應，再加上小碧又受了傷，導致我一時慌亂，可看現在，似乎小碧比我還要慌亂哪！呵呵……這樣的小碧，好可愛！
「你……」震驚都不足以說明柳明碧現在的心情。
波波居然笑了，他……剛剛不是還在生氣嗎？難不成是氣過了頭？
「小碧……」柳明波伸手握住柳明碧捧著自己雙頰的手，「你不要那麼緊張，我真的沒有生氣。」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什麼都不理我？」柳明碧問得可憐兮兮的。
「我沒有不理你……」柳明波再次歎息，「只是……你今天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那……你對這樣的我……有什麼看法？」柳明碧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的理想是想讓波波對我刮目相看外加讚揚啦，但以波波現在的反應，我突然不敢保證還會不會出現我想要的結果……
柳明碧小心的神情使柳明波的心擰了下，隨後放柔表情，柔聲說道：
「小碧……我們是兄弟，你其實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對我，我……」
「波波……」柳明碧不等柳明波說完就一下子抱住了他，「你這麼說是因為你根本就無法瞭解我有多害怕你會討厭我！」
愣了一下，柳明波輕撫著柳明碧的後背安撫著，「我怎麼會討厭你呢？我們是兄弟啊！」
「是兄弟嗎？那……」柳明碧鬆開柳明波，緊盯著他急道：「要是我們不是兄弟呢？你就討厭我了嗎？就不再喜歡我了嗎？」
「你……你怎麼會想到這個？」柳明波瞪大眼睛，心驚的問。
「我只是想知道波波你不討厭我，你說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是你的兄弟嗎？那我這個人呢？除了我是你兄弟這個身份以外的這個人呢？你就不會關心我了嗎？你就不再喜歡我了嗎？」柳明碧緊抓住柳明波的肩膀，一疊聲急急問道。
波波曾說過他喜歡我，也不討厭我跟著，可是，那是不是都是因為我是他的兄弟，要是沒有這個身份的話，波波是不是就不再理會我了？我不想波波是因為我是他的兄弟才來關心我，我希望波波是因為我這個個體而關心我、喜歡著我！
「你……」
小碧怎麼會突然間想到要問這個？是他發現了什麼嗎？不可能！小碧一向藏不住心事，他要是知道什麼，絕不會憋到現在才來探問我，那……又是什麼能讓小碧這麼不安……不安？沒錯，小碧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不安，但是，為什麼呢？
正當屋內的兩人對峙難下之時，突來的敲門聲打破了一室寂靜。
「四少爺，我送清水過來了。」
因為心急主子的傷口，小廝敲了兩下門，還沒等屋內人有回應便推門走了進來。
「啊，傷口！」
柳明波驚叫一聲，忙抓過柳明碧受傷的手臂一看，大驚，因為剛剛一連串的動作，柳明碧的鮮血已經把整個胳膊連同倉促包紮的布條都給染紅了。
「小碧，快坐下，我給你上藥！」柳明波忙推柳明碧坐到床上。
「不……」誰知，已經坐到床上的柳明碧仍死抓著柳明波的胳膊不放，「你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小碧，你不要鬧了，先包紮傷口好嗎？」說著，柳明波示意小廝把水盆放到床邊的圓凳上。
「波波……」波波不給我答案，我是不會安心的！
「小碧……」柳明波皺眉，柳明碧的神情讓他動容，要出口的訓斥就這麼梗在喉間。
小碧從小總是不吝嗇對我說出他的感情，每當聽到小碧的宣言，我心裡其實也很高興，只是因為性格因素，我並沒有表現出來，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我更是在有意無意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難道，我這樣做讓小碧覺得不安了嗎？可是，真正該不安的人是我才對吧，而小碧剛剛的那些問話也應該由我來問才合情理。
「波波……」柳明碧看柳明波的神色不時變換著，不禁怯怯叫了一聲。
柳明碧此時猶如被人遺棄般的可憐神情，突然讓柳明波覺得他自己真的很不近人情。
罔顧小碧的親近之意，執意以冷臉相對，也莫怪乎小碧會不安了……要是換成我，早就放棄了……放棄？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對著一個總是沒有回應的人，小碧也總有一天會累的啊，到那時，小碧他是不是就不會再跟著我了？是不是就不會再總繞著我一個人打轉？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柳明波就覺得自己猶如置身在冰窖當中。
「波波……」
見柳明波想了這麼久，表情變了又變，柳明碧只覺得他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沉了下去。
「這個問題真的那麼難以回答嗎？」嗚……我現在好想哭，波波想了這麼久都不願給我一個答案……真是的，我是受傷的人啊，波波難道連騙騙我都不願意嗎？
「不是的。」柳明波反射性的答道。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因為它就是事實，事實就是我根本就不是小碧的親兄弟，而我也是剛剛才瞭解到，原來小碧對我而言已經是這麼重要的存在了啊！我現在簡直無法想像沒有小碧的日子該怎麼過？
看著柳明碧泣然欲涕的黯然表情，柳明波無奈歎了一口氣。
罷了，我對小碧也不是沒有感情，何苦因為自己無聊的自尊而一再傷害小碧，也讓自己跟著難過呢？
學著柳明碧剛剛的樣子，柳明波雙手捧起柳明碧的臉，柔聲說：
「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我會關心你、會說喜歡你，並不是因為你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只因為你是小碧，是總跟在我身邊讓我啼笑皆非的小碧，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小碧……你，懂了嗎？」
柳明碧呆呆的看著柳明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猛的一下跳起來抱住柳明波，「波波、波波、波波，我太高興了！可是，這是真的嗎？你真的對我說了那麼感人的話？我不是在作夢吧……啊——痛……」
「還在作夢嗎？」柳明波收回擰住柳明碧耳朵的手，冷聲道。
我好不容易放下自尊的告白，這小子要是敢當作是在作夢，那他就死定了！
「不是、不是，呵呵呵……」柳明碧笑得依舊像個傻瓜。
「那還不放開我，快點包紮傷口。」這小子，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房來！
不情不願地鬆開抱住柳明波的手，看著柳明波已經冷下來的臉，柳明碧心想，我的波波一定是在害羞啦！
「四少爺，三少爺的傷口……」
這時，從柳明波那番告白下反應過來的小廝盡責的插嘴，然後如預料中的馬上招來柳明碧的瞪視。
這時，柳明波才想起屋內還有一人，臉一紅，揮手道：
「你下去吧，我來就行了。」
「是。」在柳明碧的瞪視下，小廝快步走了出去。
柳明波走到櫃子前拿起剛剛找出來的東西，然後回到床邊，小心抬起柳明碧受傷的那條手臂，拿起剪刀俐落的剪掉柳明碧剩餘的半截袖子，把倉促綁上的布條拿下來，正看到傷口後，柳明波皺起了眉。
這傷口很深，幾可見骨，好在師父及時點穴止血，要不，還不知道要流多少血呢？
「波波，沒事的，男人身上總會有一些傷口，況且這傷口這麼淺，很快就會好的！」柳明碧安慰道，不忍見柳明波皺眉的樣子。
怎知，柳明碧不安慰還好，這一說話，已經被柳明波遺忘的怒氣瞬間就點燃，「這傷口還不叫深，那怎樣才叫深啊？啊？斷了一條手臂嗎？」柳明波罵得雖凶，但手下清洗傷口的動作卻輕柔無比，「我說你也真是的，你沒事去挑戰師父幹什麼？想彰顯你的武藝非凡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師父他好武成癡，一但動起子來你是討不到什麼好處的。」
「我又不是真的想打敗師父……」柳明碧小小聲的辯駁。
「那你幹嘛提議和師父比武？」柳明波白了柳明碧一眼。
「我……」我只是想把你的目光吸引過來嘛！
「你什麼？」柳明波只顧著處理柳明碧的傷口，沒有注意到柳明碧的欲言又止，「真是的，你知不知道當你在場內比武時，我們看的人有多擔心？」
「你也會為我擔心嗎？」今天的收穫真大，我已經好久都沒有聽到波波罵我了！
「閉嘴！」
柳明波抬頭瞪了柳明碧一眼，擦傷口的手用力一按，「啊——痛痛痛……」柳明碧頓時痛得齜牙咧嘴。
「怎麼？你剛剛不是還嫌傷口不夠深？怎麼這會知道叫痛了？那你剛剛比武時怎麼還敢東張西望，你不知道比武時最重要的就是專心嗎？你怎麼還……」柳明波絮絮叨叨的數落著柳明碧，手裡卻放柔動作，忙著給他上藥包紮傷口。
柳明碧聽話的乖乖不再答話，靜靜地聽著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久違了的『天籟之音』，目光落到了柳明波忙碌的雙手上……
波波的手比我白，也很纖長，但並不柔軟的掌心則宣誓了那雙手並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記得小的時候我總是喜歡牽著這雙手東奔西跑，但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倆的手不再牽在一塊了？久得我都快忘掉那種兩人手心相貼的感覺。
目光漸漸上移……
波波胸膛比我的單薄，卻很結實，纖細的頸項線條很優美，精巧的下巴、柔軟的紅唇、挺直的鼻樑，如黑曜石般的漆黑雙瞳，長長的眼睫、飛揚的劍眉，一切都是那麼完美，在清秀中又顯一絲冷俊……
柳明碧不知不覺看癡了，其實，在柳家，以男人來說，柳明波的相貌並不是最讓人驚艷的，因為要論冷，他不如老大柳明峰，柳明峰那如萬年冰雕的俊臉簡直讓人望而生畏；要論雅，他不如老二柳明暄，柳明暄天生的書卷氣自成爾雅貴公子；要論美，他不如老五柳明寰，柳明寰的邪美像是帶有魔性，讓人無法抗拒；還有柳明寰身邊的影兒，雖然才十一歲，但他那如白玉娃娃般的無瑕俏模樣，不難想像長大後會是個輸給柳飛煙的大美人兒，但這些人在柳明碧的眼中卻都不如他的波波來得可愛、來得吸引人、來得讓他怦然心動！
由於低著頭，幾縷柔軟的髮絲掉在了柳明波的臉頰旁，無形中又為他增添了幾分柔媚，看得柳明碧更是心臟怦怦劇烈狂跳。
「……你小的時候就是這樣，總是讓人操心……」
那張張合合的紅唇，好軟，好像我最愛吃的草莓，不知道嘗起來是不是也像草莓一樣可口？
不知不覺，柳明碧嚥了一大口口水……
「……你現在已經不小了，不要再這麼莽莽撞撞的，知道嗎？」
柳明波嘴裡叨念著，等了半天都沒聽見柳明碧的回應，不由疑惑抬頭一看，這才氣結的發現柳明碧根本就在望著他發呆，不禁埋怨的瞪了對方一眼，低頭繼續纏起繃帶。
小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柳明波那一眼含幽帶怨、如泣如訴的無奈，讓柳明碧頓覺大腦一片空白，眼中只有柳明波清俊秀雅的容顏，不自覺的，他的臉漸漸向柳明波靠了過去……
「好了。」包紮完畢，柳明波抬起頭來，「你這兩天就不要動這只……」剩餘的話淹沒在柳明碧的唇裡，因為柳明波抬頭的一瞬間剛好迎上了柳明碧壓近的臉，所以，柳明碧的唇就這麼印上了他的。
好甜……比草莓還要好吃……軟軟的、嫩嫩的……但不能咬，這麼嫩的唇肯定會咬壞的，那……吮吸總可以吧！
不自覺的，柳明碧側首吸吮起柳明波的唇，當那熟悉的氣息進入了他的嗅覺，柳明碧的舌尖更是不由自主挑開柳明波的貝齒登堂入室，靈巧的舌捲起了柳明波被驚得忘了反抗的香舌，極盡所能的與之嬉戲，咽喉一再嚥下對方口中的蜜液，貪婪的想把這氣息多多融入自己體內……
這是什麼狀況？壓在我唇上的這是什麼？在我口中翻攪的又是什麼？
柳明波一向精明的腦子，好似罷工一般，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直到柳明碧忘情的將手臂圈到他緊窄的腰身，他這才反應過來，抬手使勁推開柳明碧，就這樣，柳明碧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一個不穩，栽到了地上去。
「你……」
柳明波想要大聲斥責，但乾澀的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像見鬼似的瞪大眼睛，死瞪著柳明碧；柳明碧猝不及防的被摔到地上，一時間他好像還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呆呆坐在地上。
我剛剛在做什麼？地上的涼意漸漸喚回柳明碧的神智，唇上殘餘的溫度提醒他剛剛不是在做夢，而嘴裡柳明波留下的氣息則狠狠的把他打入地獄；柳明碧震驚的抬頭看向柳明波，見柳明波用一副不敢置信又彷彿見鬼似的表情死瞪著他，那隱藏的厭惡目光讓柳明碧的呼吸一窒，心，慢慢的被撕裂開來。
「對不起……」
像是再也無法承受一樣，柳明碧丟下這句話便飛也似的逃出柳明波的寢室；見柳明碧頭也不回的狂奔出去，柳明波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軟倒在床頭，劍眉緊蹙、思緒紛亂，不自覺抬手撫上已被吻腫的紅唇，怔忡良久……
波波在躲我！
對於這種狀況，柳明碧並不意外。
發生了那種事，波波不願再見到我是必然的，因為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可惡、很無恥、很卑鄙、很下流！
柳明碧彷彿失去了生氣似的放軟身子，靠在身後的柳樹上，他十九歲了，不是不知道親吻的意思，也不是不知道他在那一剎那間的衝動代表什麼，可是，就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他才會如此的自厭。
波波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啊！而我，竟然對自己的親弟弟做出那種事？我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可是，明知如此，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眷戀著那一刻的感動，那種震懾靈魂的心動，怎麼也抑制不了內心的妄想……
柳明碧仰頭看向頭頂那片碧藍天空，微風吹起了他的發，卻吹不走他心底的愁。
我到現在才知道為何我只願追著波波的身影；為何我獨獨對波波產生那種濃濃的獨佔欲；為何我從沒想過要成親；為何我從小就只想和波波在一起，直到永遠……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對波波產生了那種……執手偕老的愛情啊……可是，不行啊！雖然現今民風開放，斷袖之情時有耳聞，但這並不代表爹也一樣能接受！更何況，綠柳山莊名滿天下，就算我不顧及自己，總得顧及家裡的名聲吧！所以，不行的……
休說波波是我的親弟弟，就光兩人都是男兒身這件事，我們倆就已經不可能了啊！可是，我愛波波啊！從那麼小、從還不懂情愛時就已經對波波生死相許了啊！
真諷刺，當我終於明白自己這麼多年以來對波波的感情為何物時，也正是我失去波波的時候……波波，不會想再見到我了吧！從這幾天波波躲我的程度就可見一般……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以往波波並沒有認真抗拒著我的跟隨，如果他想的話，是真的可以將我完全隔絕在他的生活之外……波波、波波、波波……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波波……想他、想他、好想他，到現在我才能體會何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暖暖的陽光照在了柳明碧的身上，可是他的心卻是冰涼的，那個唯一能幫他的人，唯一能讓他溫暖的人已經不要他了，從此他的人生將會是一片黑暗……而他也不能再去找那個人，因為那天的那一吻就像是打開長久以來的一個禁忌，讓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我無法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和波波保持兄弟之情，更做不到必須看著波波娶妻生子……
手，因為這個想法而緊緊捫住身後的樹幹，這個想法讓柳明碧有發狂的預兆。
我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厭惡過自己的身份，如果，如果我不是綠柳山莊的三少爺，又如果我和波波只是一對普通人，沒有家族牽絆、沒有名聲負累，那我……我就不會管波波願不願，不會管我們倆是不是親兄弟，我寧願背負萬世罵名都要把波波永遠鎖在身邊，因為我真的不能沒有波波啊！
可是，現在不行，我不可以這麼任性，我不可以什麼都不顧，我是這麼的愛波波，又怎麼能把波波逼到那麼尷尬的境地，不行，我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
柳明碧收回目光，打算散散步，讓他的人腦想想別的事，可是，這兒是他與柳明碧一起成長的家，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柳明波的影子，讓他無法不想著柳明波、念著柳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