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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為誰春 page 14 作者:林澈
    房以沫的手驀地一僵,「淨月他——死不了。」

    不對不對,大大地不對!連她都看出來娘親事真的惱了,可這個阮淨月哭著喊著叫著的房小姐怎地這樣放心?

    「房小姐,」旋波近似哀求,「那阮家小子嚇壞了,一直哭著喊你呢。」

    心裡的一根弦「繃」地一聲斷開,她施施然起了身,「要不,就去看看吧。」

    旋波馬上點頭,拉起房以沫就跑。好險好險,差一點娘親就真的鑄下大錯被押入大牢了了。

    還沒有踏進紀小魯的「無佛庵」,房以沫就聽到阮淨月歇斯底里地哭喊聲,「別煮我,別煮我,以沫,以沫,你怎麼還不來?以沫,以沫,有人要煮我,啊啊啊——」

    那淒厲的叫聲即使旋波已聽過多次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回頭看向房以沫,卻見她不動聲色。

    纖手輕輕推開了房門,阮淨月那淒厲的叫喊聲便直向耳中逼來。

    房以沫好似聞所未聞地開了口,「這是在做什麼?淨月,你多大的人了,居然還相信有人敢煮了你!」

    正在燒火的紀小魯聞言抬起了頭,被煙熏得滿面髒污,「旋波,你這個死丫頭,居然又敢給我通風報信?」

    旋波退後一步,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阮淨月一見房以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以沫,以沫,快來救我。」

    房以沫倒也不急,看向紀小魯,「多年不見,紀姑娘還是英雄不減當年。」

    紀小魯愣了一下,認出了她,「呀,別人都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為是謠言。」

    她笑,等著紀小魯的下文。

    果然,紀小魯不負眾望,「怪不得六爺的婚事這麼快就要訂了,原來是因為你真的回來了。」

    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湧了上來,她卻是笑著回答,「那真是該恭賀六爺了。」

    紀小魯卻是搖頭,「房以沫,你笑個什麼勁,反正不過是個你不要的男人。」

    她匆忙斂住笑意,看著紀小魯,「放了他吧。」

    「誰?」紀小魯好似忘了自己方才正要請君入甕。

    她看向一旁低泣的阮淨月,「放了他吧,好歹他是我的——相公。」

    紀小魯手裡的木柴「嘩啦」落地,她像見了鬼一樣地衝上來,「房以沫,你為了一個小混賬不要六爺,你發了什麼瘋?」

    她笑著看紀小魯,聲音裡滿是淒涼,「是啊,我發了什麼瘋?」

    第八章賀禮

    除了官差,從來沒有人能從她的娘親手裡把人帶出來!

    旋波第一百零一次看著面前的房以沫,她是什麼來頭,居然讓她娘二話沒說放了阮淨月,連帶請他們在「無佛庵」裡吃一頓「家常便飯」?天可憐見,她十二年來只見過這樣的「家常便飯」兩次。一次是六爺成了她的先生,一次是娘親成了「香園」的管事。

    可是,這第三次就這麼沒頭沒腦地來了!娘親從來不做虧本的事,所以,她定是欠了這房以沫一輩子換不完的恩情!可是,這房以沫不過是阮淨月的丫頭,又哪來的三頭六臂成了娘親的恩人?

    「旋波,你如果再看以沫,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拌飯。」紀小魯惡狠狠的聲音終於讓旋波收回了打量的眼神。可是,好奇啊好奇!

    房以沫看向身側的阮淨月。他第一次這麼乖巧地捧著碗安靜吃飯,不敢嫌棄飯菜難吃,更不敢嫌棄不入流的人與他同坐一席。這樣的阮淨月好陌生,陌生到會讓她不小心忘了,他該是她的仇人!

    「以沫,」紀小魯皺眉看著她與阮淨月,「你們當真成親了?」

    房以沫笑,「他還小,沒有拜堂。」

    紀小魯撫著心口,寬了心,「可不能這麼傻傻地嫁了,可不能。」

    房以沫低頭,「遲早要嫁的。」

    紀小魯看向阮淨月,眼睛裡帶了怨恨,「喂,你給我多吃點,有了力氣才能保護你的女人。」

    阮淨月聞言趕忙用力往嘴裡扒飯,生怕吃得慢了就會遭到殺身之禍。雖然,他根本不知道他要保護的女人是誰。

    「一臉的短命相。」紀小魯搖頭歎著,「要我看,這小子八成活不過十五。」

    房以沫笑,誰知道呢?原本,她只想他們阮家人全都活不過明天。

    阮淨月聞言委屈地看向紀小魯,卻被她的眼神嚇得馬上別開頭,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凶悍的女子?饒是嚇也要嚇死了!

    實在忍不住的旋波忽然開口問道,「娘,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恩情?這輩子咱們還不還得清?」

    紀小魯愣在當場,看向女兒,「你哪只眼晴看到我欠人恩情?」

    旋波懊惱地嚷著,「什麼也不說就只是留人家吃飯,一定是欠了人家不得了的恩情了。」

    「啊?」沒等紀小魯開口,阮淨月卻已經抬起頭來,「原來,你欠了我家的恩情!」

    房以沫剛要阻止,阮淨月已經把碗狠狠地扔到地上,「什麼狗屁飯菜?真是吃得本少爺我好不舒服。還有你們這樣賤人,還不快快給本少爺跪下?說不定本少爺還能饒你不死!」

    又來了!旋波差一點去撞牆!這少爺是傻子嗎?他難道看不出來娘親已經很想很想把他送去餵豬了嗎?

    「你說什麼?」紀小魯手中的碗被握得「卡卡」作響。

    「不要裝蒜了,」阮淨月冷哼,「念在本少爺心地好,只要給本少爺磕三個響頭,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找死!」紀小魯手中的碗毫不留情地向阮淨月飛去。

    阮淨月只來得及看見房以沫伸手擋了過去,便因為驚嚇昏倒了事!別別別——耍狠啊!別別別——嚇人啊!別別別——煮了他啊!

    頭很疼,手更疼,紀小魯那神來的一碗真是結結實實。天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因為腦子壞掉了才會伸手去擋那只碗?結果搞得自己受這種皮肉之苦。

    阮永明看著房以沫,狡詐的眼神帶著一抹驚異。是了,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阮永明怎麼可能不吃驚?

    「結果,你還是沒能把淨月帶回來?」阮淨月蹙眉,不知是因為猜不透她,還是因為惹上不要命的紀小魯?

    她點頭,「是。」

    阮永明沉吟了會兒,反倒轉移了話題,「你知道我今天去了哪裡嗎?」

    她垂下頭,看著受傷的左手,那隱隱刺痛讓她眉頭緊皺。

    「你還記得金老闆嗎?」他低聲問著,「今個兒金老闆宴請落北城所有的名門望族,因為龍斯去提親了。」

    她抿起唇角,淡淡地笑,「那我是不是該說恭喜六爺和金家小姐?」

    「唉,」他看著她的笑臉,「這落北城的人真是奇怪,明明知道龍斯豢養了數不清的歌姬舞姬,卻還以為他是個君子,是個善人。我瞧這所謂的『天下第一園』不過是龍斯欺瞞世人的障眼法。名為善舉,其實不過是奢糜淫亂之地。」

    她仍是笑,輕輕撫著左手。

    阮永明看她,「你來了這許久,居然只是促成了龍斯的婚事!房以沫,你辛辛苦苦布下的局是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魚死網破?」

    她垂下頭,遮蓋住眼睛裡冷冽的光,「我真是不明白阮爺這話什麼意思。」

    阮永明冷笑,「房以沫,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處心積慮這十年,當真以為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嗎?咱們不過是一丘之貉,做著一樣的勾當。到頭來,他一個也不會饒過。」

    她唇角含笑,「阮爺在說什麼?我可一句也聽不懂。」

    阮永明的眸子驀地亮了,同時卻又暗了下去,「房以沫,倘若有一天你可以離開阮家,你最想做什麼?」

    她笑,像個平凡的村婦一樣叨念著,「能幹些什麼?不過是找個踏實的人嫁了,然後安安穩穩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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