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星期都換?」她眼睛一亮,「那不是太麻煩了嗎?如果你記不住密碼怎麼辦?」
「我用的都是家人的生日,應該不會忘記。」他淡淡回答,「這個星期是蕭雨的,下個星期就換上你的……你也算是我們家的一分子。」
「用我的生日?」她顯然大吃一驚,「你用我的生日作為密碼?」
「你是我未來的妻子,這樣做以後,我就不會忘記你的生日而不給你慶祝,不是很好嗎?」
「我可是一直都記著你的生日。」她甜美地回答,拿起放在一邊的雜誌,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從文件邊沿看著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也在審視著什麼。
景然焦急地不斷望著窗外,希望可以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夜色已經很深了,樓下的街燈獨自發出暈黃的光芒,照著冷清的路面。他大概不會來了吧?學校的大門已經關上,可是姐姐跟校工說過,如果是蕭徹的話就可以破例讓他進來。
她希望事情順利,可是又覺得這樣想的自己很壞心;因此又祈禱事情不要順利,可是這樣又違背了她的真實心願……
她腦海裡反覆響起那天他們的對話,一遍又一遍。
「但是關於吳克堂的事我依然無法相信。曼鈴可能會愛上別人,也可能除了我以外她還有其他男友。我和她分開得太久,現在想想,我實在沒有調查清楚她的過去。但是吳克堂……那就表示她不僅欺騙我的感情,還是個罪犯,想要竊取別人技術成果的商業罪犯!我不能隨便就給她扣上那麼大的罪名,你說是不是?」他當時說話的語氣慎重而堅定。
「那麼你要怎麼辦?你打算拿她怎麼辦?」她記得自己當時異常緊張,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在心裡激盪。
「我打算……」他沉下眼瞼,似乎在下著決心,「我打算佈一個局,一個請君入甕的局。如果她沒有和吳克堂合作,她就根本不會入這個局。那麼她和另一個男子的事……我會調查清楚。」
「如果她入了這個局呢?」她怯生生地詢問。
他眸光倏地一沉,露出她從來不曾看見過的陰冷眼神,「我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她。」
在那一刻,景然非常慶幸自己不是林曼鈴。她微微顫抖一下,開始替那個女人擔心起來。
如果今晚她真的偷溜到他的辦公室去,蕭徹究竟會怎麼對付她?
她身後的兩扇門都被打開,幾個腦袋從昏暗的房間裡探了出來。他們相互對望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走出房間。
景然回頭正好看見虞華把燈打開,「你們怎麼還不睡?」
「你在這裡走來走去,我們怎麼睡得著?」三個女孩有志一同地並排坐在沙發上。
「已經快12點了,他怎麼還不來?」景然坐到他們對面,輕輕歎氣。
「哪會這麼快?如果那個林曼鈴想要有所行動,她也不一定會挑今天晚上。即使她行動了,如果被蕭徹抓到,她難道不會否認,不會哀求,不會試圖說服蕭徹嗎?而且蕭徹一定很生氣,也不知道會怎麼對待她……」彩櫻眼睛閃亮地看著景然,「他打算怎麼對付她?」
景然皺起眉,「我不知道……你們說她會去嗎?」
「可能不會去……」凱芸遲疑地看著她,「或者她和吳克堂真的沒關係?」
景然沉默不語,她又何嘗沒有這樣想過?
見到她心情不好的樣子,虞華看了大家一眼,用輕快的語氣說:「不管她和吳克堂是不是有關係,反正她還和別的男人有曖昧關係那是肯定的!反正蕭徹是不會再要她的,這樣一來,景然一定還有機會。」
「沒錯!」彩櫻用力點頭,「而且他一定會知道誰對他最好、誰最愛他,一定會後悔過去那樣對你。」
「景然,再把他搶回來,我們都會支持你!」凱芸說。
景然輕輕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她們的話。
女孩子們對看了一眼,景然的反應有些出乎人意料,她不是應該同過去一樣自信十足地附和她們嗎?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幾個女孩全都歪在沙發上擠成一團地睡著了。景然是第一個醒過來的,起初她以為是門鈴,過了一會才意識到是電話。
她趕緊拿起話筒,「蕭徹?你為什麼現在才和我聯繫……」她著急的話語被驀地打斷,神色漸漸嚴肅,「好吧,我現在就出來。」
「什麼事?他叫你出去?」其他幾個女孩也都醒了,看著神情鄭重的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不知道。」景然輕聲歎口氣,「他的聲音不太對勁,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他要我出去見面。」
「那你就快去吧。」虞華看了眼窗外,「天都亮了呀。」
「我去洗把臉,換件衣服。」景然也看了眼微微露出晨光的天色,一整個晚上直到剛才她才合了會眼,此刻覺得又疲倦又奇異的亢奮。
蕭徹的聲音比平時沉重了些,也更深沉了些,好像心事重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吧?或者林曼鈴終於還是出現了……他會怎麼對待她呢?
她看見他的車就停在門口,天已經亮了,但是有些起霧,因此一切都朦朦朧朧地隱在霧裡看不太真切。
清晨的帝威廣場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她走在石板路上,心裡也空蕩蕩的。
蕭徹打開車門伸出他的長腿,然後是他高大的身軀,他大步向她走來,他的臉也隱在霧色後,讓她無法看清。
「怎麼樣?」站在他面前,她低聲詢問。
「她來了,就在兩個小時前。」
她微微吃驚,更加謹慎地看著他疲倦至極的臉頰,新生的胡碴看起來異常刺眼,「她真的來了?你……親眼看見的?」
他面無表情地點頭,「我看著她走進辦公室,也看著她打開保險櫃拿出那張磁盤放進她的皮包裡。」林曼鈴沒有想到他會在辦公室裡裝上攝像頭。
「那麼說,她真的是……」
他表情嚴峻,「她什麼都說了,她和吳克堂的關係,還有她這次的任務。」
景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她應該高興的,應該拍手稱快的,他為了那樣的女人放棄她,就應該受到這樣的打擊!可是為什麼她的眼睛酸痛,淚水好像要奪眶而出呢?為什麼她的心也會酸楚得不能正常跳動呢?
看著他繃緊的臉部表情,看著他僵硬站立的姿態,看著他眼裡偶爾閃過被背叛的傷痛……他心裡一定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從來不曾見過他這樣疲憊的表情。她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用哽咽的聲音說:「對不起,蕭徹……對不起……」
「你沒有錯。」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又徒然地放回身側,「錯的那個人是我。我居然沒有看清楚她的企圖,居然會糊塗到這樣的地步……差點葬送了自己和公司的前途。」
「不,不是的。你也沒有錯……」她劇烈地反駁,更加抱緊他,把滿是淚水的臉頰貼在他肩頭,「是他們太壞了,太惡毒了……他們想出這麼卑鄙的計謀來陷害你,他們……他們實在是太壞了……」
他的手還是撫上了她的背脊,她哭泣的聲音像曙光照亮了他晦澀的心靈,「一切都結束了……她的所作所為已經全部被錄了下來,還有她坦白的話,關於她和吳克堂的一切。」
景然微微放開抱住他的手,哀戚的眼眸直直望著他,「這麼說……你和她全部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他扶住她的肩膀,眼眸深處閃著沉痛的光芒,堅定地說,「她會離開這個城市,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至於吳克堂……」他目光凜冽,「他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景然顫抖地擠出一絲笑容,「雖然他們這次想出這麼卑鄙無恥的計劃,還是被你揭穿了。他當然不是你的對手!」
他的目光凝聚在她臉上,「可我還是要感謝你,如果沒有你……」
她伸手摀住他的嘴,「你不要跟我說謝謝,我也只是為自己報仇而已。」她不要看見他這樣感激的眼神,也不要聽見他任何感謝的話,「那個女人以為可以從我手裡搶走你,我不給她點顏色看看,那怎麼可以呢?」
看著她嘴角那勉強的笑容,一陣尖銳的痛苦劃過心頭。他瘖啞地說:「景然,如果現在我後悔了,你還會給我機會嗎?」
她愣愣地看著他,痛楚在她眼裡滑動,她抿緊了嘴角,忽然轉過頭去。太陽終於穿破了雲層將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照亮了她眼角的淚滴。她緩緩搖頭,再回頭時,眼裡的淚光依舊晶瑩,可是她嘴角的笑容依然燦爛,「蕭徹,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和我分手,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也是最合適你的人。你不要我,那會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損失。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是最好的那一個,可是你已經失去這個機會了,你再也無法得到我了……我說過的,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不會再給你了……因為我曾經掏出我的心給你,可是你卻把它給丟了,扔得遠遠的,甚至不願意多看它一眼。我又怎麼還有第二顆心給你呢?我又怎麼敢再給你……而且你從來不曾愛過我,這是你親口說的。」
蕭徹雙手緊握成拳,默默地點頭。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更加深刻的目光緊緊望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滿是痛苦與悔恨。
清晨的陽光下,他們彼此眼裡只有彼此,可是他們的心卻離得太過遙遠,遙遠得無法緊靠在一起。
所謂咫尺天涯,就是他們此刻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