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扉被人推開,一名窈窕貌美的女子走進房裡。
「大姊。」花雲依抬頭看向她。
「小妹,現在也只有我們能幫爹的忙了。」花凌月逕自坐於她身旁,輕拍她白皙的柔荑。
花雲依柔聲輕問,「爹的生意當真十分危急?」
花凌月點點頭。
花雲依伸手取下頭上的翠玉金釵和珍珠簪花,置於她掌中,「大姊,把我的珠寶首飾全拿去賣錢,應該能幫爹一點忙。」接著便要起身去拿出自己所有的首飾。
花凌月連忙握住她的手,「等等。」
花雲依不解的看著她,「怎麼了?」
「其實妳不必將首飾拿去變賣,有另一個辦法可以籌錢助爹渡過難關。」
「真的?只要我能力所及,必定全力以赴。」花雲依神情堅定地道。
「好。明日,妳到城北的梅府去,告知守門的人妳的姓名,並說妳與夫人有約,到那裡幫她一個忙,就能獲得大筆賞金。」
「幫那名夫人一個忙,就能獲得賞金?」花雲依眨著眼,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這麼好的事。
「沒錯,而妳也不必擔心,梅夫人定會好好待妳。」語畢,花凌月將那些首飾放回她掌中,便轉身離開。
花雲依看著她的背影,雖然一頭霧水,但是,只要能幫爹的忙,她願意吃任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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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精美的兩尊雄偉的石獅蹲坐於偌大的朱門旁,一名女子神色不安的看著眼前的豪宅,猶豫著不知是否該上前敲門。
此時,門扉由內敞開,一名男僕見站於外頭的女子,便向前詢問。「這位姑娘,請問妳有何事?」
「小女子花雲依,與梅夫人有約。」她小聲地回答。
雖然大姊教她來這裡並且這麼對守門的人說就好,但進去之後究竟會遇上什麼事,她完全無法猜測。
男僕聞言,立即恭敬地領著她入內,並且派人先行前去稟報夫人。
梅府十分寬闊,雕樑畫棟,奢華至極。
花雲依在男僕的帶領下穿過迴廊,抵達廳堂左方的廂房。
房內,一名中年美婦見她前來,立即笑著向前輕握住她的手。
「雲依,妳可終於來了。」
花雲依對於她的熱絡有些不知所措。「梅夫人……請問您要我做些什麼?」
「哎,妳叫我王姨就好。」王蘭月越看她越滿意,想不到花富貴竟有如此貌美如花的小女兒。
「王姨。」花雲依柔聲叫喚。
王蘭月一聽她這麼喊,笑瞇了眼,心裡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妳來到這裡,只需要幫忙照顧一名男子就好,並沒有其他的事要做。」
花雲依十分訝異,不解的瞪大雙眸。要她照顧一名男子?
一旁的男僕也是一驚,忍不住開口:「夫人,這樣可好?」
王蘭月怒瞪他一眼。「多話,下去。」
「是。」男僕不敢再多言,立即退下。
待男僕離開,王蘭月輕拍著她的手背,道:「別怕。妳可有聽妳爹或是妳大姊說過這裡的事?」
花雲依搖搖頭。大姊什麼事也沒告訴她,只對她說來這裡幫忙,就能幫助爹渡過難關。
但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要做的事竟是幫忙照顧一名男子,從方才男僕訝異的神情看來,那名男子似乎不太好應付。
未曾照顧過人的她,真的可以做好這份差事嗎?可是為了爹,為了花家,她一定要全力以赴。
「我兒尉文前些日子騎馬外出狩獵,不小心自馬背跌落,摔傷了腿,原本個性就有些冷漠的他,從此變得更為冷酷無情,不許任何人靠近,更不願再站起來,我怕……再這樣下去,他日後會真的成了瘸子。」王蘭月滿臉哀傷,眼眶泛紅,落下淚來。
看到她這般難過,花雲依的心也因而揪疼。「王姨,請您別擔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讓他盡快站起來的。」
王蘭月抬手拭去頰邊的淚水,笑歎一聲,「我要是有個像妳這樣貼心的女兒,不知有多好?」
花雲依不禁雙頰緋紅。看得出來這位長輩真的很喜歡她,原本不安的心逐漸放鬆,不再緊張害怕。
「瞧我,只顧著跟妳說話,忘了最重要的事。來,我這就帶妳去見尉文,介紹你們兩人認識。」王蘭月輕握著她的手,步出廂房,往後院走去。
花雲依跟在她身後,心裡有些期待。即將與日後要照顧的人相見,不曉得他會是個怎麼樣的人,又生得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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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過迴廊,來到宅邸右側後方的一間廂房。
廂房門窗緊掩,彷彿許久無人居住。
王蘭月抬手輕敲門扉,「尉文,你在午睡嗎?」
廂房內並未傳來任何回應。
王蘭月只得逕自推開門,帶領花雲依進入廂房內。
密不透風的廂房內顯得又悶又熱,令人難受,花雲依怎麼也不敢相信,這裡真的有人居住。
她往床鋪看去,上頭有道人影。
王蘭月輕握著她的手步向床鋪。「尉文,她是花雲依,以後就由她來照顧你。」
花雲依這才瞧見梅尉文的長相。他雖緊閉雙眸,但那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樑,豐潤的雙唇以及挺拔的身材,可看得出他是難得一見的俊逸男子。
驀地,梅尉文睜開雙眸,惡狠狠的瞪向她。
與他四目交接,那酷似寒冰的雙眸讓花雲依心一悸,嚇得臉色發白,身子不自覺的輕顫。
多麼駭人的眼神,拒絕任何人靠近,她開始懷疑,自己真有辦法待在他身旁,好好照顧他嗎?
「滾。」他以冰冷的嗓音道。
王蘭月滿臉無奈,「你別這樣,她一定能幫你再度站起來。」
冷不防,梅尉文拿起一旁的涼枕,用力朝花雲依丟去。
她就這麼被擊中,不禁疼得輕喊出聲,「啊!」
王蘭月見狀,怒不可遏,「尉文,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接著連忙轉身仔細查看花雲依的情況,「雲依,妳還好吧?疼不疼?」
花雲依忍著疼痛,輕輕搖頭,「我沒事。」
「哼,裝模作樣,看了就討厭,還不快滾?」梅尉文作勢要起身揮拳揍人。
王蘭月連忙擁著花雲依往後退,生怕他會再次傷害她。「尉文,你怎能如此不講理?」
梅尉文連看也不看兩人一眼,強硬的沉聲喝道:「不必任何人來服侍我,尤其是女人。」
王蘭月無奈的重重歎口氣,「你行動不便,多個人來照顧你,娘也比較放心啊。」
他抿緊雙唇,閉上雙眸,不願回應。
花雲依見狀,心裡有些難受。
以往她都被爹與姊姊們細心呵護著,家中每個下人也對她十分友善,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會如此兇惡的待她。
王蘭月見兒子不願再說話,只得先帶著花雲依離開,決定等他心情好些,再讓花雲依過來。
「雲依,咱們走吧。」
花雲依緊瞅著他緊閉雙眸的面容,忽地以堅定的語氣柔聲道:「我一定會幫你再次站起來的。」語畢,她便尾隨在王蘭月身後步出廂房。
聽著門扉掩上的聲響,梅尉文緩緩睜開眼,唇畔揚起一絲冷笑。
他的腿早就沒救了,她哪能幫得了什麼忙?真是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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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雲依在王蘭月的安排下,住進一間鄰近梅尉文住處的廂房。
之後,王蘭月要人準備一桌佳餚,與花雲依一同用晚膳。
「雲依,今兒個尉文傷了妳,真是抱歉。」王蘭月滿臉歉意,愧疚不已。
花雲依搖搖頭,表示不在乎。
她夾起菜餚放入碗中,心不在焉的吃著,一會兒後才開口問:「王姨,他有多久沒有下床行走了?」
王蘭月無奈的歎口氣,「已經數個月了。大夫說,只要他肯多走動,他的腿很快就能恢復,但他卻完全置之不理,彷彿存心要讓自己的一雙腿瘸了。」
「那平常是由誰來照顧他?」
「府內的婢女們會前去照顧,但尉文他常常發怒,將她們趕走,有的時候連飯也不願吃。」王蘭月越想越難過,眼眶泛紅。
究竟該怎麼做,他才肯試著下床行走?難不成真要她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兒子成了瘸子?
花雲依抿唇不語。原來是這樣,所以王姨才會特地找人來照顧他,若能讓梅尉文的雙腿恢復正常,便贈予大筆賞金。
「王姨,以後您就不必再擔心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王蘭月看著她堅定的神情,心中感到十分欣慰。還好她接受了花富貴與花凌月的提議,讓花雲依前來照顧兒子。她笑著輕拍花雲依的手,「那麼以後就麻煩妳了,若有什麼需要,同我說一聲就好。」
「好。」花雲依甜甜地一笑。
王蘭月見她如此甜美又乖巧,巴不得兒子的雙腿能立即恢復正常,好將這個可人兒娶進門,不過,也要兒子喜歡上她,她也對他有意才行。
於是王蘭月問道:「雲依,妳覺得尉文怎麼樣?」
花雲依眨著眼,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問,但還是老實地道:「他是我要照顧的人,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王蘭月在心裡輕歎口氣,「這樣啊……」
也對,雲依才剛來到這兒,哪會對尉文有什麼感覺?再加上尉文對她做出無禮的舉動,她沒討厭他就很不錯了。
對於王蘭月的問話,花雲依並沒有多想,她很快的吃完晚膳,便起身端著一旁放滿了飯菜的漆盤,前往梅尉文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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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雲依輕敲門扉,無人回應,於是她深吸口氣,逕自推開房門。
廂房內並未點燈,一片漆黑,她只得端著漆盤摸黑前進。
桌椅應該是在這兒……花雲依緩緩往前走,伸手觸摸,確定前方是圓桌,便將手中的漆盤放於桌上,再緩緩往另一頭走去,打開窗子。
這裡悶得讓人快喘不過氣來,他一直待在這樣的地方,身子怎麼會好?
驀地,床鋪上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誰准妳進來並開窗的?」
花雲依心一悸,但仍鼓起勇氣對著黑暗中的他回答,「我送晚膳來,你得吃些東西才有體力;開窗是因為這裡空氣不流通,對你的身子不好。」
梅尉文冷哼一聲,「什麼時候我又多了個娘?」
任誰都聽得出他話語中的嘲諷,花雲依不禁輕皺起眉。「我這麼做,全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他再次冷哼,「我可不相信一個陌生女子會突然對我好,說不走是別有所圖。」
花雲依輕咬唇瓣,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啊,她確實是為了獲得大筆賞金才來這裡的。
「怎麼不說話?難不成真被我說中了?」他瞇起利眼瞪向站在窗邊的那道窈窕身影。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就是要留下來照顧你……」雖然已鼓起勇氣,但花雲依說起話來仍有些結巴,毫無氣勢可言。
梅尉文低笑出聲。
他的笑聲讓花雲依訝異。原來他也是會笑的,此刻房裡若是點燈,她便能瞧見他的笑容。
驀地,笑聲止住。
「妳以為妳是誰?憑什麼說出這種話?我最厭惡像妳這樣的女人,還不快滾?」他沉聲喝道,並拿起放於床頭小櫃上的一隻茶杯,準確地朝她丟去。
花雲依就這麼被擊中胸口,疼得低呼出聲。
「啊……」
梅尉文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想早點將她趕走,只想獨自一人待在這裡,不受任何人干擾。
花雲依咬著唇,轉身摸黑離開。
梅尉文見她走了,冷哼出聲,「不過如此。」她就跟其他前來的婢女一樣,一下子便被趕跑。
然而下一瞬間,他訝異的瞪大雙眸,只見她手執燭火,再次步入房內,筆直地朝他走去,神情毫無畏懼。
這個美麗又倔強的女人……開始吸引著他。
花雲依舉起燭火,凝視著半躺於床鋪上俊逸非凡的他,許久後才緩緩開口,「你不該那麼做。」
梅尉文皺眉,「妳要跟我說的只有這句話?」
「你還得把桌上的那些飯菜吃完。」她伸手指向身後桌上的菜餚。
他臉一沉,「這是命令?」哼,她倒是十分大膽。
花雲依咬咬唇,「不是命令,是請求。」
「但我怎麼聽來像是命令?妳若真是要求我,就該更低聲下氣。」梅尉文冷眼看著她。
一頭及腰的烏黑長髮紮成長辮,俏臉白皙粉嫩,五官細緻絕美,有著柔弱的身軀和纖細的手……像她這樣弱不禁風的女人能做得了什麼事?
花雲依低下頭,柔聲低語,「請你用膳。」
梅尉文想不到她竟真的改變態度,但仍有些不悅,「你?」
她連忙改口,「請少爺用膳。」
他冷笑一聲,「妳為了讓我用膳,還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為了爹,為了花家,她必須忍耐。花雲依緊咬著唇,眼眶泛紅。
「妳這模樣,活像是我欺負了妳。」梅尉文緩緩坐起身。
一見他有所動作,她嚇得連忙往後退。
「怕什麼?」梅尉文神情不悅地問。
瞧她那是什麼模樣,活像他會吃了她一般,他有那麼可怕嗎?
花雲依拚命搖頭,怎麼也不敢說出內心話。她還以為他會動手打她,結果他只是坐起身而已。
「少爺坐起來要做什麼?」
「我不坐起來怎麼用膳?」梅尉文冷冷地道。
她先是一愣,隨即轉身將手中的燭火放於桌上,再將盛滿菜餚的漆盤端向前,唇畔漾著笑。「少爺請用膳。」
梅尉文看著她的笑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淡淡的,暖暖的,填滿了心口。
他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著。
花雲依站於床旁,看著他一口口吃著飯。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壞的人,應該可以與他好好相處。
但他才吃到一半,便放下筷子,不再進食。
「不吃了?要不要再多吃幾口?還是你覺得不好吃呢?」
梅尉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妳很多話。」
她緋紅了雙頰,連忙將漆盤拿起,擱在一旁,取來一條乾淨的布巾,在水盆裡沾濕後擰乾,然後動作輕柔地執起他的手仔細拭淨。
他的手十分厚實,而且很溫暖……而她的手還不到他的一半大。
頭一次如此靠近一個男人,並主動碰觸男人的手,令她不禁心跳加快。
梅尉文看著她的動作,眼神不自覺的放柔。她的手好白、好小,不到他手掌的一半……突然想起一事,他眉峰緊蹙,「妳服侍過其他男人?」
花雲依有些愣住,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問。「沒有。」
沒來由的放寬了心,梅尉文撇開臉,不再與她說話。
她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瞧見他的下半身一直覆蓋著絲被,看不見他的雙腿,於是她思索了會兒後開口。
「你的腿……」
梅尉文神情驟變,沉聲問:「怎樣?」
「要不要上藥?若有需要,我來幫你。」花雲依柔聲道,一心希望他的腿早點恢復正常。
他擰緊眉,神情不悅,「用不著妳多事。」他不願被任何人瞧見他的腿,更不願見到任何人給予他同情。
他的堅持和冷酷讓花雲依只得暫時放棄,站起身,準備步出廂房。
見她欲離去,梅尉文開口喚住了她。「等等。」
花雲依停下腳步,轉過身,透過昏黃的燭光,直瞅著床鋪上的他。不曉得他又有何吩咐?
梅尉文原本是不打算叫住她的,沒想到卻脫口而出。他直瞅著她那細緻絕美的容顏許久,才緩緩開口:「把燭火拿走,我不習慣點著燭火就寢。」
花雲依步向前,將燭火取走,離開廂房時,不忘將門扉掩緊。
偌大的廂房再次被黑暗籠罩,漆黑一片,而梅尉文的目光一直瞅著房門。
她的出現,彷彿為他的生活帶來光明。
花雲依……他記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