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綰青完全沒有料到黑凝、黑煉竟然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死人」,別說身份證了,連護照都沒辦法替他們辦!
雖然說要去黑市買張假身份證不是難事,可是連子彈都買不起的右派哪來的錢去替兩人假造身份?
所以右叔托熟識的友人幫忙,將他們送上一艘專門以捕魚為掩飾,實則也私下偷渡人口到日本或由日本到東南亞的漁船。
航行在藍藍大海的前三十分鐘,右綰青還十分興奮,黑煉、黑凝也頗覺新鮮,三人坐在甲板上玩玩浪花、碰碰海水,心裡都覺得這趟旅程應該會相當有趣。
再十分鐘過去,兩個沒耐心的人——黑煉、右綰青已經看膩了永遠都是一片單調湛藍、偶爾幾朵白色浪花點綴的廣闊海面,就連看到海面上跳出來的成群戲水海豚也無法再吸引他們兩人歡呼。
再三十分鐘過去,海面上的顛簸、搖晃的船身,讓向來只在陸地上跑跳的人無法適應,暈船的所有症狀全數不客氣地冒出來——暈船不是病,可是暈起來要人命。
沉默寡言的船長只丟給他們每人一塊薑糖,要他們含在嘴裡,以紓解噁心、反胃及暈眩……種種不適,然後就放他們在甲板上「嘔心瀝血」地狂吐。
三人當中,塊頭最大、身體看來最壯的黑煉暈船暈得尤其嚴重,吐光了早午兩餐,現在連一滴水也喝不下去,而他們本來以為情況最慘的應該是臉色向來都不太健康的黑凝,但是黑凝卻是三個人之中唯一沒事的人。
「你看起來糟糕透了。」
聽到聲音,仰躺在甲板上吹風的黑煉微微睜開眼,看見黑凝半彎著身子,她的身影籠罩在他的上空,擋去了部分的烈日,表情看不出來是否擔心。
「要是我跳進海裡,有多少機率可以將這些該死的海水煮干?」噢,好難受……
「我說出來會傷了你的自尊心。」機率,零。
黑煉沉沉呻吟,黑凝見她幫不上忙,挺直身子就要去看右綰青的情況,但連轉身都還來不及,黑煉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
「留在我身邊,好嗎?」
也許是這艘船沒有太大的空間足以讓她躲人,也可能是黑煉現在的模樣真的很不舒服,更或許是握著她細腕的熱度遠較平時減弱……黑凝與他比肩靠坐在船艙外牆,黑煉幾乎是立刻粘到她身上,將自己那顆昏沉的腦袋枕在她腿上。
「可以碰碰我嗎?」黑煉閉著眼,啞聲要求。
「要怎麼碰?」
「像我們以前那樣,我身體不舒服時,你就會替我撫摸掉所有折騰人的火焰,也像你以前窩在角落猛對抗身體陰寒時,我隔著鐵柵那樣圈抱住你……」
他的話,變成了畫面,浮現在黑凝記憶裡。
曾經,有兩個孩子,總是彼此依偎,明明兩人的特殊能力是相剋的,但在某些時候,對方的特殊能力卻成為救命的良藥。
她冷到直發顫,整個人像冰一樣,是他抱住了她。
他熱到渾身燃燒,像失控的火勢,是她輕撫著他。
黑凝將手心擱放在他的額上,聽到他好滿足好滿足地吁歎一聲。
「我已經很久不需要你替我暖身體了。」因為她完完全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身體處於最正常的狀況,不再像兒時那麼浮躁,容易失了自制。
「我知道,你讓我喪失了這個權利。」他的話,聽起來頗像埋怨,雖然他輕輕在笑。
「你將這個當成了權利?」
「當然,否則你有其他更貼切的字眼嗎?而且那是只有我才做得到的權利,在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讓你覺得暖和,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渾身是火的我還是有些用處。」黑煉好喜歡被她這樣碰觸,不僅是因為舒服的涼意,他還好喜歡她修長柔嫩的手指在他皮膚上游移。「我有弄傷你嗎?」他怕自己仰躺在她腿上會帶給她難忍的灼熱。
「沒有,可能是因為你現在身體不舒服,所以你的能量並不太夠。」他的體溫還是比一般人高出許多,但少了火焰,所以對黑凝而言是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那麼,讓我再多賴著你一下,好嗎?」
黑凝有點訝異,因為黑煉向來都是超級行動派,從來不曾問過她的意見。她不確定他的問句會不會根本沒有意義,就算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也同樣會死賴著不走。
她好奇,所以嘗試。
「不好。」
一聽到黑凝的答案,黑煉立刻撐起腦袋就想離開她的腿,後來是黑凝一手壓按在他的胸口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我只是……想知道你那句話問得有沒有意義。躺著吧。」黑凝一時間有些窘,但在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
「哈哈,也對,我以前好像都沒問過你要或不要、肯或不肯,也難怪你懷疑我了。」自己的前科太多,怪不得她不信任。
「你為什麼改變了?」
黑煉喜歡這樣睜著眼就能看見她的姿勢,她的眼睛雖然像冰寒冷,也像冰晶亮,若是以前,他恐怕已經撫上她的臉頰,不理會她是否願意,但現在,他只是望著她。
「你逃離開我的這些日子,我想了不少,也從右綰青和左風嘯兩方面學了些小小道理。當然,我不對你說謊,我在強忍自己想擁抱住你的慾望,我也不想謊稱自己可以冷靜控制好想和你在一起的渴望,你知道那全是自欺欺人的,我愛你愛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區區幾天就扭轉我的執著?只是,當我知道你為了躲我,寧願跟著陌生人走,我心裡是很不好受的……凝,你說過,我讓我們都為難了,可是我不知道會讓你為難成這樣,我要愛你,但不要讓你不開心,我會愛你,但不強要你也愛我……」
「嘔!」不遠處傳來嘔吐聲,是暈船暈到昏天暗地的右綰青。
「真不會挑時間……」黑煉不悅地悶聲嘀咕。
難得他找到好機會將左風嘯傳授給他的「放長線釣大魚教戰守則」拿出來進行,偏偏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還是在他說了那麼一長串的真情告白後,被她以嘔吐來作結!
「你還好吧?」黑凝分了些注意給右綰青,因為右綰青此時的臉色比她還差,白慘慘的,半點血色也沒有。
「我想回台灣,嗚……」右綰青蜷著身子,臉上掛了好幾道狼狽的淚痕。人在身體不舒服時,是最想家、最掛念那道最愛吃的菜、最愛喝的茶、也最想念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
「還是我們請船長調頭回去——」
「我要去日本報仇,嗚……」右綰青咬著刷白的嘴唇,卻咬不出任何紅艷血色。
「你的神智還清醒嗎?」怎麼說話開始沒有條理了?
「黑凝,你把我冰起來好了……等到了日本,再叫火男替我融化,這樣我就不會像現在難受得要死了……」右綰青連爬到黑凝身旁的力量都沒有,只能勉力拉扯到黑凝的長褲褲管。
「冰起來,不用五分鐘,你就會腦部缺氧死亡。」黑凝善盡告知義務。
「嗚……」右綰青以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才辛苦的從船艙爬出來,沒想到那個主意根本行不通。「臭左風嘯!既然開口說了地點,為什麼不送佛送上天派人送我們去日本!嗚……嘔——嘔——黑、黑凝……我頭好暈……」
說完,額上便有好幾片雪花落下,充當敷額降溫的冰涼濕毛巾。
「謝謝你呀……」她可以瞑目了。
「右叔不是說,等到了日本外海,會安排我們登上豪華游輪——他說是一艘四、五層樓高的大船,也許到時候就不會這麼難受。」黑凝同時安撫著黑煉及右綰青。
「那也要我有命活到那個時候……」右綰青悲觀地說,放任自己陷入昏睡,好逃避暈船的痛苦。
黑凝失笑地搖頭,再壓低螓首,發現黑煉盯著她瞧,不禁問道:「你看什麼?」
「你笑起來真好看。」
被他這麼一誇獎,黑凝的反應卻是探探他的額溫,「你暈船暈到眼花了嗎?」已經開始產生幻覺。
「你這種困惑的模樣也好看。」他又有大發現。
「……」
「不說話的樣子也好看,翻白眼的樣子也好看,無能為力的表情也好看,想冰人的神情也好看。」他針對她此時流露出來的所有神情說道。
「請告訴我,我哪個表情最難看?」她會試圖用那號表情來面對他。
黑煉想了想,花了很長的時間,彷彿他很難找到令他不滿意的表情,終於他咧嘴笑,給了回答:「當我看不到你的表情時,最難看。」
黑凝淡黑的眉頭微動,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記不記得,以前有一回,實驗室裡跑出來一隻巴掌大的白色小老鼠,就溜進我們兩人的籠子裡,你一看到它就好喜歡,我們甚至偷偷將食物藏起來餵它,還替它取了名字——」
「黑鼠。」
「對,和我們兩個同姓,雖然它是只小白鼠,但就姓黑。」黑煉笑著,此刻的他與黑凝,好像兩個坐在搖椅上,回顧人生點滴的老公公、老婆婆。「那是我們生平養的第一隻寵物——」
「也是最後一隻。」
「它很可愛呀,還會跳火圈。」黑煉說話時,還夾帶些肢體動作,讓他的敘述聽起來活靈活現。
「那是因為你想抱它,它看到你滿手的火焰,嚇得不跳也不行。」
「也對啦,它是滿會閃避危險的,因為我渾身是火就得逃,否則被燒成烤老鼠就很無辜了。」
黑凝臉上所有表情都褪去,逐漸冰冷。「它如果會閃避危險,就不會爬到我的手上來,活活凍死在我掌間……」她說話時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好像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
「我記得你那時好難過,好幾天都不說話。」
「我沒有。」
「有,你還哭了。」
「沒有。」黑凝還是很堅持,她的記憶裡沒有這一段。
「有,你抱著我,哭得好大聲。」黑煉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承認,所以也不打算和她在「有」、「沒有」這上頭打轉,自顧自地再道:「我看不到你的表情,卻知道你在難過,那時候是我覺得最不好受的,我討厭你那樣的『表情』,一點都不好看。」
黑凝的頭髮很長,坐在甲板上,長髮流洩在地,當然,也披散在黑煉伸手可及之處,他每回要摸她時,總是屏著息、小心翼翼,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會燒壞她的發。他讓自己心緒淨空,讓自己五指之間不帶火焰,才慢慢握著她一綹細長黑髮梳理起來。
「煉……」
「嗯?」
黑凝一時之間竟然有股衝動想告訴他,她忘掉那一切了,忘掉有個小女孩抖著手,捨不得地捧住冷硬的小白鼠身軀在哭泣自責,即使現在由他的口中拼湊回來部分記憶,她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心疼或是難過,就像個旁觀者,無關痛癢地聽著別人的故事……
她想告訴他,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凝?」黑煉再喚。
她看著他,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她知道黑煉幫不了她,就算他心裡多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也一樣於事無補,只能看著她走向遺忘。
「煉,你前些日子在左派的生活,還好嗎?」她改變了話題,不想再談過去。
「還可以,是比以前在研究所被當成實驗白老鼠的日子要有趣多了,左派的人還滿新鮮的,可惜就是少了你。」滿足中的大不滿足。
「右派的人也很不錯,我喜歡他們。」
「你在說『喜歡』時,嘴角能不能笑一笑呀?如果不是因為認識你很久很久了,我會以為你在說違心之論耶。」
黑凝沒理會他的說教,逕自說道:「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留在右派。」
這句話,黑煉再聽不出來她的隱喻就太蠢了。
「而當中不包含我的位置,對不對?」
「對。」她也不造作,誠實而堅定地點頭。
「凝,如果我重新追求你,就像一個正常男人追求一個正常女人一樣,你會給我機會嗎?」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不給他完全肯定或完全否定的答案。
「正常?這兩個字眼是不可能套用在我們身上的,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以前在、如今在、將來也會在。」
「凝,我們可以勇敢一點去嘗試,或許結局會出乎我們兩人的意料!」
黑煉的話,讓黑凝笑了,但是笑容裡沒有一絲暖意,反倒苦苦的、澀澀的。
「我們當中,總要有一個人冷靜,不能像你這樣不顧後果。」
因為她害怕,最後受傷害最深的人,是他。
她會忘掉所有的感情,但他不會。
不能遺忘的人,往往最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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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航行的日子,除了酷酷的船長之外,沒有人算得出來已經過了多久。
就在右綰青已經想直接跳海尋求解脫之際,一艘豪華游輪慢慢駛入眼簾,猶如救星降世。
原來右叔真的替他們三人安排好登上豪華游輪到日本,雖然同樣是以偷渡的方式,但是平穩的大游輪總是好過一個大浪打來就顛簸搖晃的小船上千倍。
可是——
「原來右叔是這個打算呀……還猛拍胸脯說什麼都打點好、安排好了,要我們三個人放心上路。」右綰青擰著眉,拇指壓按著太陽穴旁跳動的青筋。
「沒辦法,右派不是沒有錢嗎?」黑凝的反應永遠都一樣,淡淡的,此刻她正在綁著脖後的繩結。
「那麼……」右綰青閉起眼,像在隱忍什麼,接著雙臂一攤,展示身上那襲日式和服加上侍女圍巾的造型。「叫我們上游輪當侍女也太過分了吧!我以為我們上船就可以快快樂樂享受一段海上旅遊,然後再快快樂樂殺上仇家總部報仇,結果呢?我一個堂堂右派首領竟然淪落端盤子?!」
「同樣可以到日本就好了,還是你想要坐小船一路吐到日本?」這樣的話,酷船長的破小船還沒走遠,大概跳船再游個二十分鐘就可以趕上——如果中途沒被鯊魚吞掉的話。
右綰青扁扁嘴,前幾天的折騰她嘗夠了,也嘗怕了!要她再回到小船上去搖晃顛簸,她真的情願冒著危險用自由式游上日本!
「端盤子就端盤子嘛,誰怕誰呀!」右綰青踩著不情願的步伐殺進廚房,黑凝當然也跟上去。
廚房裡很熱,一群同樣打扮的侍女正等著大廚出菜,以便在第一時間替貴賓送上熱騰騰的美食,她們說的語言,黑凝是聽不懂的,倒是右綰青學過幾年日文,簡單的交談溝通沒問題,不一會兒就打入侍女圈子,和她們閒聊起來。
「她長得好像日本娃娃噢,頭髮那麼長,留了多久呀?」
黑凝知道有一個侍女是指著她問話,但她不知道那位侍女問什麼,最後還是透過右綰青的翻譯,才知道她的模樣似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在這些侍女眼中的黑凝,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氣質,當她不發一語時,活脫脫就像櫥櫃裡的娃娃——當然不是可愛或美麗那一型的,而是高貴又冷漠,給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距離感。這種氣質有幾分神似日本人偶大師園句昭浩的傑作「SUPERDOLLFIE」,白晰的膚,讓她的唇色紅得醒目,尤其穿上日式和服後,沁冷清艷的氣質越發明顯了起來。
「她是台灣人,不會說日文,不過還是要請大家多多照顧噢。」右綰青以日文回答。剛好黑凝也不喜歡與陌生人交談,語言不通給了她一個更光明正大的理由不開口說半個字。
「還閒聊?快上菜了!」一名看起來就是所有侍女領導者的女人突地冒出來,要大伙手腳俐落點。
眾侍女不敢偷懶,立刻端著大盤子出菜。
右綰青與黑凝依樣畫葫蘆,別人做什麼,她們也做什麼,要是犯了錯,頂多被糾正一兩句,倒也沒出太大的紕漏——除了黑凝端去的菜以驚人的速度冷卻掉之外。
挨過最忙碌的午餐時刻,她們兩人總算能坐下來吃頓飯,不過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因為接下來還有整艘大船的清潔工作等著她們。
「黑煉呢?」右綰青敲打著自己酸痛的肩,這才發現好像少掉一個傢伙。
「他被一個男人帶走了。」去哪裡黑凝也不知道,大概也跟她們兩個一樣——勞動服務。
「呀!黑煉在那裡!」才彎過一個走廊,右綰青便眼尖地瞧見了黑煉高大的身影。
只見黑煉被一名妙齡女郎纏住搭訕,他一身游輪服務生的打扮,筆挺的小西裝、黑長褲,看起來絕對不輸給游輪上的任何一位紳士。
「黑凝,你猜他身上的衣服會不會燒起來?要是燒起來的話一定很精采。」右綰青很惡劣地破壞前方看起來頗養眼的美景,她被黑凝冷淡的態度誤導,以為她對黑煉沒有半分感覺,不會在乎黑煉和哪個美人兒拉拉扯扯,所以說起話來肆無忌憚:「喔哦!那個女孩子塞東西到黑煉手裡耶,我跟你打賭,一定是她的房間號碼,黑煉艷福不淺耶,一上船就釣到富家女,今晚春色無邊噢!」
黑凝看著,默不作聲。
明明心裡想回應右綰青三個字——很好呀。
可是那三個字卡在胸口,沉澱在最疼痛的地方,彷彿如果要脫口而出,就必須用盡力量去撕扯開一層層的皮肉,才有辦法順利成語。
「讓黑煉多認識一些人,他才會明白以前我們的生活圈是多麼狹隘,在那個世界外面有多少更好的人,只要心裡開始有了比較,他才會……放開我吧。」
黑凝聽到自己的聲音正平穩地說著,是呀,她心底一直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她並不完美,會有比她更合適黑煉的人出現。
「對呀對呀,遇到死纏爛打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這樣,他願意自動放棄也算替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男人呀,容許自己對女人說分手,偏偏容不得女人說不要他,哼哼,難以解釋的大男人自尊。」
右綰青才發表完高見,隨即又想到一點,忙著交代黑凝道:「不過,你不能讓黑煉這麼快就被別人釣走啦,他還要跟我們去報仇耶!多一個人等於多一個幫手,你要記住,利用完他再甩掉他!」唔,怎麼突然覺得身旁竄過來一陣冷冷的風?
「有我一個人就夠了。」黑凝應道,目光卻膠著在前方,想避開,眼睛卻眨也不眨。
「我是很信任你,不過黑煉看起來也滿可靠的嘛。」右綰青瞧見黑煉和那名妙齡女郎已經快交談完畢,女郎看起來心情不差,黑煉也一樣。「黑煉會說日文嗎?」她這時才想到,那兩個人是怎麼溝通的?
「英文。」遠遠的,黑凝隱約聽到他們用英語交談。
「他會噢?」
「我們都會。」
「你和他不是沒有身份的『死人』嗎?這樣也能上學讀書?」
黑凝搖頭,「有人教的。」
說完,她沒再多作解釋,逕自朝黑煉的方向走過去,不再與右綰青躲在一角。
「凝。」黑煉看到黑凝走近,全副注意力老早就不在妙齡女郎身上,只瞧得到黑凝這一身和服打扮有多美。
但黑凝卻只是向他及妙齡女郎頷首,態度客氣得像每一個在游輪上工作的侍女一般,沒多說話,提著拖把就往游輪大廳去。
黑煉從她眼中看到了罕見的情緒,在淡淡的冰眸裡,有著一簇文火正悶悶地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