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冰心兒然沒住心居裡跑,反而朝大街上去,簡直將離江給嚇壞了。
她是那麼的脆弱,萬一出了事,那可怎麼辦?
「心心,你在哪裡?」那小妮子真會躲,一下子就溜得不見人影,讓他在大街上跑來跑去,像是無頭蒼蠅般。
無頭蒼蠅……老天啊!眼前那個不看路,直直撞向前端馬車的人,不就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影嗎?
「心心——」他被嚇得幾乎心膽俱裂,立刻朝她奔去。
幸好當初學功夫時沒偷懶,他及時在馬蹄前救下了這個讓所有路人幾乎都嚇壞的人兒。
「你在做什麼呀?」離江的心還在狂跳,幾乎喘不過氣來。
肇事者卻宛如不知發生什麼事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像是失了魂。直到看清楚抱住自己的人是誰後,才又強烈地抗拒。
「放開我,你放開我!」
「我不放。」他將她拉到路旁。「你知不知道自己剛剛有多危險?」
「那關你什麼事?命是我的,找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冰心任性地道。
「冰心,你怎能這麼自私。難道你不知道爹娘會擔心、家人會擔心、我……我更會擔心你。」
他的話讓她更是悲憤交加。
「擔心我?你會擔心我?」她冷淡、諷刺地笑了。「我何德何能?」
「心心,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問你自己吧!」冰心寒心地控訴。「你怎麼能這樣?我明明一個人過得好好的,也不曾向老天奢求過一分一毫,連命我都隨時可以還予。但你為什麼要出現,你為什麼要這麼壞?帶給我滿懷的希望後,又棄之不顧,我究竟哪裡得罪了你,要你這樣傷害我?」
「心心,你在胡說什麼?我真的一句話也聽不懂。」
「別再否認了,任何人都會喜歡上漣漪,這我可以理解的。但你別再蒙騙我、別再對我甜言蜜語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她拒絕當個被玩弄的傻瓜。
她一直拳打腳踢地掙扎著,離江怕傷害到她,只好放手。
「喜歡上漣漪?」這下子他終於弄懂她的意思了,忍不住笑開來。「原來你是在吃醋啊,我的小娘子。」
呼呼!天啊,這麼大的醋桶,差點把他淹沒了。
「誰……誰吃醋了?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她別過臉去否認道。
「心心,聽我說,我沒有。除了你,我沒有愛上其他人。」
「你騙我。」冰心本來就很沒安全感,這下「眼見為憑」,她更不願去信任他了。「我什麼都看到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好痛苦,她不想再經歷了。
她要逃,離他遠遠的,逃離這種不安的感覺。
「心心——」該死的,沒想到她竟然又跑了。
離江真是欲哭無淚,才一個恍惚,突然又聽見冰心的驚呼聲,嚇得他的心跳差點沒停止。
「心心——」
她橫衝直撞的,差點撞上人,在快昏倒之際,離江上前及時扶住了她。
「心心,你沒事的,別嚇我,快張開眼看看我,看看我……」他不斷地呼喊著,可惜懷中的人兒就這麼閉著眼,怎麼也不願再睜開美眸了。
他的心一直沈入谷底,渾身冰涼。
「大少爺!?」
身邊的驚喊聲並沒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他全副的精神都集中在冰心身上,一心一意只想快點帶她回家找花刁醫治。
「大少爺,我找了你好久,終於找到你了!」差點和冰心相撞的人,竟然就是武逢,他被那女孩嚇得分神之餘,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他尋找了許久的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下子說什麼他也不會再放他走了。
「放手,你在做什麼?」離江一抬頭,沒想到竟然會看見他最不願見到的人。
「大少爺,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得好苦。」武逢緊緊抓住他,深怕他再溜走,到時要再找人可就不易了。
「你認錯人了,快放手。」他武斷地道。
「我沒認錯。」武逢急忙地道。「大少爺,我是武逢啊,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我是你的貼身護衛啊!」
「什麼護衛我不管,要是冰心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他冷肅地吼道。「放手!」
武逢很少看到大少爺發這麼大的脾氣,心下也懼怕三分,不由自主地放開了糾纏住他的手。
離江這才趕緊往花家跑,片刻不敢多留。
「心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一路上,他不斷地喊著,像是對自己心裡的一種安慰。
這舉動引起了武逢的側目。
一向溫文儒雅的大少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尤其是他對懷中的女子呵護備至,莫非……
「那女孩是大少爺的心上人?」武逢邊跟隨著他走,邊暗自緊張。
老天庇佑那女孩沒事,要不然他就慘了。
☆☆☆
在花刁費盡心思的搶救下,冰心終於又一次脫離死神的召喚,活了過來。
不過她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不哭不笑、不說話也不吵鬧,安靜得彷彿只是個沒有生命的娃娃,叫人擔心,尤其是離江。
他衣不解帶地日夜守護在她身邊,就算是自言自語,也甘之如飴。
「心心,我解釋了那麼多,難道你還不肯相信我嗎?」他有些心力交瘁,俊朗的臉上也冒出了小鬍渣,看來有些落拓。
「我到底該怎麼做呢?你告訴我好不好?」明知道她不會回答,他還是不停地問,想要找出答案來。
他所做的,冰心並非沒看見,畢竟不是鐵石心腸,她發現就算他真的移情別戀了,自己仍無法責怪他,何況是沒有的事。
這些天來,所有人都輪流來向她解釋,尤其是漣漪,更是哭得淚眼婆娑,眼睛紅腫,讓人看了好不忍心;離江就更不用說了。
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們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不懲罰她,罵她任性妄為,罵她害眾人擔憂?難道他們不知道,對她太好,會讓她心中的負擔更重、更承受不起?
她的眼淚再也無法隱忍,順著臉頰流下。
「心心——」在驚覺她落淚之後,離江又被嚇著了。「別哭,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
她猛搖頭,忽然撲進他懷裡,痛哭失聲。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這麼任性、尖銳,你應該討厭我、離我遠遠的才對,你為什麼不走?為什麼?」她哭著問。
「傻瓜!」害他嚇了一大跳呢!離江輕拍她的背。「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委屈,有所懷疑,以後我會小心的,並告訴所有的女人,我是冰心的相公,我家娘子醋桶很大,會淹死人的,要眾女子別太靠近我,這樣好不好?」
「你……你很討厭。」冰心被他的話語激得哭笑不得。
「好了,別哭了,小心哭花了一張漂亮的小臉蛋。」他溫柔地替她擦著淚,只要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離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對我這麼好,若有一天……有一天我不在了,我會擔心你的,我會走不開——」她好擔心,如果她就這麼死了,那他怎麼辦?
「別說這種話,我不愛聽。」離江輕哄道。「我就是要你放不下我,你要為我勇敢地活著,知道嗎?」
「你不懂。」她最不想傷害的,除了自己的親人外,就是他了。「這幾天不只你擔心,我也好擔心,我擔心你這麼傻,萬一……萬一我再也醒不過來了,那你怎麼辦?」
「那只有唯一一個辦法了。」
「是啊!我也只想到這個辦法。」她戀戀不捨地離開他的懷抱。「去吧,我不會再吃醋了,謝謝你曾經那麼愛我,這將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記憶。」
「去……去吧?」離江被她弄昏頭了。「去哪裡?」
「找漣漪啊!她哭得好可憐,連我都不忍心了,你去安慰她,我相信以你的魅力,很難有女人不對你傾心的。」她故作堅強地道。「不用擔心我,我還是會活得好好的,真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抓起來打一頓。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相信我。」離江陰惻側地道。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你。」冰心連連點頭。「可是你說的對,我不能太自私,其實能夠與你相戀一段,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那是我以前想都沒想過的,現在我該為你著想,替你安排一切才對。」
她能感覺到自己脆弱的生命正在流失,以前她從不懼怕,但現在不同,因為身邊多了個他。離江是這樣深情地愛著她,她放不下呀!
「替我安排?假如我轉而去愛漣漪,你就可以放心地死去嗎?」離江惱怒地大喊。「那實在很對不起,我無法如你所願。」
「離江,你是何苦呢?你為什麼要讓我無法安心?」
「心心。」
她不是冷情嗎?她不是尖酸嗎?為什麼她不乾脆狠心一點,將他緊緊抓住,死也不放手,反而要將他往外推,處處替他著想,還替他安排一切?
這並非他所想要的,他只想與她白首偕老。
「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如果我離開你,你會安得下心,那我就照你的話去做。」離江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
冰心直直地望著他的背影,感覺心在揪痛,眼淚不自覺又落下了,她緊緊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從此之後她又是孑然一身,又是孤獨一人了。
唉!以往一人獨處是如此稀鬆平常之事,為何如今卻會覺得這般痛苦?
她刻意壓抑的啜泣聲,聲聲敲進他的心坎,讓他心痛,離江再也無法佯裝下去,倏然別過頭來,回身抱住了她。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他端起了她如花般的朱唇,像要傾盡一生所有愛意般地熾吻著她。「你注定必須一生一世為我牽掛,逃不開了。」
濃濃的狂喜,像是化不開的蜜糖,緊緊地佔據她的心房。
「離江,離江——」她含淚回應他,這份心滿意足的感覺,讓她死而無憾。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邁不開的腳步,注定了留戀一世。
但願一切真如那半仙所言,兩人真是喜慶當頭,能夠比翼雙飛!
☆☆☆
相較於心居的甜甜蜜蜜,花家大廳外就顯得劍拔弩張多了。
「你怎麼還在這裡?離江哥都說了,他不是你的什麼大少爺,你還不快走?」火雁雖然有些遲鈍,但是她也能輕易地感受到二姊冰心和離江之間的情感。他們已經無法分離了,她當然要替二姐保住她未來的夫君,絕對不容許旁人拆散他們。
「不,花四小姐,你們說的那位離江,他真的是我家的大少爺,我求你讓我見他一面好嗎?」武逢不死心,這些天一直守在花家門外,怎麼也不肯離去。
「免談!」火雁非常直接地告訴他。「除非你有把握打得過我。」
「我從不打女人。」
「那你就把我當成男人看。」她不在意,只要有架可打就好。火雁喜孜孜地脫口道。
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家裡又都是老弱婦孺,欺負不得,唉唉唉!日子無聊得緊哪!
武逢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這……這是個姑娘家說的話嗎?
「咳!」花祖兒也聽不下去了,連忙出聲警告。
「祖兒來得正好,你可以替我們作見證。」火雁偷偷地在小弟耳旁道。「我最近練了很厲害的功夫喔,絕對會打得他滿地找牙,呵呵呵——」
有個這麼天真單純的姊姊,花祖兒欲哭無淚。
「不行,就算他打贏了,也不許見離江哥……當然,現在離江哥也沒空見其他閒雜人等。」花祖兒語帶玄機地道。
「哇,你是說……二姊醒了,她和離江哥重修舊好了?」看到花祖兒點頭,火雁立刻開心地手舞足蹈。「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忽然衝到武逢面前,擺出惡狠狠的姿態。
「敢跟我二姊搶離江哥,就得先要踏過我的屍體!」火雁絕不容許有人欺負她的家人。
這……眼前這個暴力又血腥的女子,真的是那傳說中溫文爾雅的「神醫」花刁之女嗎?會不會是抱錯孩子啦?武逢再度瞠目結舌。
「小公子,你說說話吧!」他簡直拿這個番女沒轍,只好向花祖兒求救了。
花祖兒搖搖頭。「我四姊怎麼說,就是怎麼著,你回去吧!不管離江哥真正的身份是不是你所說的『大少爺』,至少他現在過得很快樂,你就該替他高興了。」
人生幾何,追尋的不就是快樂嗎?
「快樂?」武逢的臉上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他大少爺快樂,但是大夫人可急得要死啊!
對!大夫人。
有了!武逢突然露出詭譎的笑容,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祖兒,他……他笑得好古怪啊!會不會有什麼陰謀?」火雁懷疑地看著武逢臨去的背影問。
「管他呢!該來的擋也擋不住,我們盡力而為吧!」花祖兒知道這只是治標,對方鐵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離江哥和二姊的。」
火雁拔出了長劍,回到她的「雁居」勤練。這對她來說可是件很有趣的事,希望來人的武功,可別讓她失望才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