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著紫衣的美麗女子端坐在一片草地上,看著逐漸枯黃的小草,感歎無事一身輕的煩惱。
前些日子她忙得分身乏術,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可供使用,最好背後再多生出四雙手,好把這一季的帳目清點無誤。但沒想到近日那幾位「閒人」大哥似乎良心發現,突然把她手中的事務全接過手去,說要放她個長假,好好鬆弛一下身心,免得紅顏未老先白頭。
去他的紅顏未老先白頭,分明是他們嫌日子太過平淡,想拿她當休閒物品玩弄,好滿足他們變態的心理。
「避難嗎?煙。」
正發愣的龍煙聽到熟悉的嗓音,回過神招呼身後的女子。「你家的黏人精怎麼沒有跟來,不怕你被拐了?」
冷玉邪就像霧的影子,她走一步他跟一步,比飯粒還黏,難得看不到那痞子的身影,龍煙反而有些不能適應,心想這是不是叫做習慣呢?
「別拿我當話題,好不容易才擺脫他,正想偷個閒透透氣。」沒計較草地是否乾淨,龍霧一屁股坐下。
龍煙取笑地看看她。「怎麼?閨怨呀!」瞧龍霧才成親沒多久就受不了她的枕畔人。
「唉!有個用情太深的丈夫也挺頭大的。」不過比起龍霞的夫君,龍霧倒很慶幸丈夫的「乖巧」。
「甩了他不就成了。」龍煙開開小玩笑地說。
身旁的三位姊妹皆覓得良緣,每個人的伴侶皆是深情男子,她既不羨慕也不嫉妒,有得必有失嘛!
「你忘了他的外號叫黏人精,能甩早甩了。」龍霧歎了口氣,感情的事,還真半點由不得己。「我看你的姻緣快近了吧!」看看她們三個姊妹分別在半年內出閣,剩下的煙應該也不遠了。
一聽到她的話,龍煙忍不住把頭放在兩膝上呻吟。「你饒了我吧!霧,我快被那群閒人逼瘋了。」
「你的定性哪去了,這樣就舉白旗投降?」龍霧不太信服地嘲笑好姊妹。
「虧你說得出口,是誰沒管住無聊的丈夫,放他出來為害我這個無辜的小女人。」
「無辜的小女人?!」龍霧轉動靈活的眼珠子,似笑非笑地挑挑眉尖。
「難道不是嗎?他們若閒得發慌,後山的草夠他們割上一整年,根本不用拿我當箭靶。」龍煙只要想起他們卑劣的手段,不歎息都難。
首先是冷玉邪老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扮月老想替她牽紅線,打探她心目中的丈夫人選有何條件。
然後向景天三不五時地邀請一些風流才子、武林豪傑來斜劍山莊品茶,一住就是大半個月不走。而且這些人的家世一律是名門之後,還個個長相俊俏、允文允武,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未婚。
於是她被山莊裡一大票聞名而來的公子哥兒騷擾,連想要半絲清靜也是奢侈,所以只得施展「溜」功,給自己一個喘息的空間。
龍霧抬頭瞧著天上的浮雲。「好快,我們來到唐朝都快四年了。」
小有慼慼焉的龍煙也仰首凝望雪白的雲朵。「有時候頂懷念以前的日子。」
她們四姊妹跟隨誤陷時光河的三小姐來到唐朝,說對二十世紀的一切不懷念是騙人的,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想起過往的時光,但她們不曾後悔過,這是她們的宿命。
「懷念歸懷念,咱們注定要在此生根,說不定你的姻緣同我們一般,全繫在這些「古人」身上。」龍霧感歎地說。畢竟緣分一事真的很難說,幾時會到來亦不可知。
「咱們幾時也學人悲春秋詠風月起來?」收拾起淡淡愁緒,龍煙側著頭問道,「可別學你家的黏人精,愛插手管起人家的紅塵俗事。」
龍霧微微泛起淡笑。「凡事不強求,姻緣自有天定,我當不來手掌姻緣簿的月老,你大可放心。」
想當初她也料不到自己會愛上「古人」,以為可以清心自得地過完看似豐富卻平凡的一生,誰曉得……唉!這就是緣分。
「放心?除非你把莊內那些發情的公狗全趕出去,不然我還有的心煩呢!」那些人可比煌蟲更加難驅散。龍煙心中再加一句。
聽到她的形容,龍霧好笑地拍拍她的肩膀。「忍耐吧,他們玩不久的。」
「哼!都怪你和霞、雲,挑在同年把自己『出廠』,害他們把我當成『剩女』。」也就是四冰美人的存貨。龍煙嘀咕著。
最最可惡的是四冰美人原本以冰霜為容的保護層,全因她們三人的「倒戈」而破裂,現在莊內每個自認瀟灑風流的男子,都視她這斜劍山莊最後的冰美人為挑戰,看誰能一窺冰心。
以往她只消冷眼一瞪,他們就會自動噤言不敢有非分之想。到了今日相同情形他們只是略微一栗後,又展開更猛烈的攻勢,逼得她不得不找塊寧靜的地方,好讓耳根免受口水淹沒。
所以追根究底都該算在霧她們頭上,全是她們壞了四冰美人的「冰譽」,男人才會當自己是火石,企圖溶化她那顆冰心。
「哎喲!你倒有自知之明嘛,知道自己是剩下的女人。喂!過去一點,別靠我娘子太近。」
龍霧前腳才到,黏人精冷玉邪立即也來報到,恰巧聽到某名「怨女」的嘟嚷聲,馬上出言相諷,順便把娘子大人摟進懷裡。
被他這麼無禮的一推,龍煙是新仇加上舊恨地反踹他一腳。「你怎麼還沒掛,我正打算替你娘子招親呢!」反正她想莊裡現成的人選不少。
「呸呸呸!少詛咒我,動不動就踹人是一種要不得的行為,我氣量宏偉,原諒你的小腸小肚。」這女人出腳又快又狠,他大腿八成淤青一片了,待會兒要霧兒娘子「好好」地揉一揉。冷玉邪假裝無礙地把老婆抱坐在大腿上,實際是保命符,有娘子在他懷中,料她也不至於出手傷及姊妹。
小腸小肚?!他在說自己嗎?「奇怪,霧,我怎麼聽見烏鴉開口說人話,會不會是耳朵出了問題?」龍煙掏掏耳朵嘴角勾著冷笑。
「你說誰是烏鴉,我可是江湖上人人聞名喪膽的邪劍郎君,人人敬重的大英雄……」他哪裡像烏鴉。冷玉邪不服氣極了。
「哦,黏人精,本姑娘現在的心情十分惡劣,你不要讓我有借口撕了你那張鳥嘴。」她撇撇嘴。英雄事跡是掛在崇拜者口中,不是厚臉皮自吹自擂一番,他和向景天同類,全是一群不要臉的自大狂。
話被打了岔有些不悅,但是一想到她被追到無處躲藏的窘況,冷玉邪的怨氣稍微散了些,用著促狹的口氣嘲弄道:「想必各家公子的熱情已溶解你的冰心,讓你苦惱得不知該挑杜家大少呢?還是王家公子?」
「你……」龍煙不怒反帶著一絲笑意,卻令人寒到骨子裡。「讓他們留下來當候補也好,等我送你下地府時,可以安慰你可憐的未亡人。」
壞心的女人。當下他更緊摟嬌妻。「論實力,我們半斤八兩,想要我死可沒那麼容易。」
「是嗎?如果多加了一味小點心呢?」龍煙從懷中取出一隻紫瓶在他面前晃一下。
好眼熟,這不是……「人家說最毒婦人心,你竟連龍雲提煉的奪魂散也拿出來威脅人,太卑鄙了。」冷玉邪驚喊一聲。
龍雲就愛玩些小毒逗弄人,奪魂散正巧是她新合成的藥劑,最近剛由龍霧研製出解藥,而龍煙一時好奇要了一瓶,當作收集品,因為藥瓶的瓶身十分紫艷美麗。
「霧!你親親相公罵你耶!快帶回去再教育一番。」收回紫瓶,龍煙戲謔地進行分化。
冷玉邪連忙搖頭向龍霧指責龍煙的挑撥。「霧兒娘子是天下第一善人,不要聽信小人言,她嫉妒我們恩愛。」
「嫉妒!」龍煙眼一瞠,以同情的目光看著龍霧。「水蛭非常噁心,體虱更令人厭惡,但是他們都比不上你家的黏人精。」
笑話,她會嫉妒一隻無骨蟲,每天黏在女人身後,口中淨吐出令人生寒的肉麻話?除非她有被虐待狂。
「我同意。」眼底藏著笑意,龍霧附和地點著頭。「不過沒辦法,我盲目。」
「霧兒娘子……」冷玉邪不滿地發出抗議聲。
龍零點點丈夫的額頭。「我不能因為你是我的丈夫而說謊,何況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
「你傷害我的心。」冷玉邪佯裝痛苦的捧著心。
「你的心是琉璃做的不成,這樣就受傷了?看來我是挑錯丈夫了。」龍霧一臉惋惜的歎了口氣。
唉!人家娶妻是夫妻同心,他家的娘子卻是和「外人」一徑地「戲弄」他。「娘子所言甚差,誰教我太愛你了,因此心變得脆弱,你得補償我。」冷玉邪眼中散發一絲小算計。
補償?又想偷嘗唇香了。龍霧歎著氣說:「好吧!我補償你,誰教我不幸被你愛上。」
「幹麼說得這麼哀怨,不瞭解的人還以為我是個失職的相公冷落你。」他每晚可是盡心地讓她「幸福」。
龍霧無奈地說:「我寧可你少放點心思在我身上。」兩情若是長久,朝朝暮暮反遭人取笑。
莊裡莊外的人都快忘記他的名字,人人在他眼前客氣喚聲冷二少,背地裡就冠上「黏人精」三個字,聽得她差點被同化,以為自己的丈夫姓黏名人精呢!
冷玉邪撒嬌輕吻妻子的耳垂。「不成啦,誰教我的心魂全被你給勾了,我愛你,霧兒娘子。」
「我也愛你,夫君。」
惡!龍煙快看不下去了,霧就是吃太多黏人精的口水,所以老是把情呀愛的放在嘴上,動不動就互咬唇片,譬如現在,又要上演世紀大長吻的現場播映。
身為有義氣的好姊妹,理所當然要維護一下她的好名聲,免得她被當成傷風敗俗的蕩婦。
眼下一尖,瞧見草叢邊的長條爬行物。嗯!抱歉,借用一下身體。龍煙心中道了一聲歉,伸手將那爬行物抓了起來。
「唉——你……你太……太沒有禮義廉恥,居然……真缺德。」怒目橫瞠,冷玉邪不太高興地看向手握蛇首的龍煙。
「這關禮義廉恥什麼事,要不是怕長針眼,就算你們想以地為床行周公之禮也成。」龍煙譏諷他。想養眾神佛之眼嗎?人家還怕壞了修為。
龍霧輕笑撢撢衣服的草屑站起身,心忖自己的丈夫似乎很不得人緣,老是得罪她的姊妹們。不過她知道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是彼此關心的表現,傷不了感情,而且還能刺激腦力。
龍霧好笑地問:「兩位今日斷奶了沒,淨做些小孩子的事。」
龍煙詭譎地朝她一瞥。「我不嗜奶,但你家的相公一定沒斷奶。」
「誰說我沒斷……」冷玉邪瞧見她眼中的興味及目光所在,立刻明瞭她話中之意。「你這個女人太邪惡,滿腦子充斥不正經思想。」說著,他兩頰隨即飛紅。
「有嗎?這種事很正常,難不成你只做重點功夫。」龍煙曖昧地將視線移到他下半身,強調他的「獸行」。
懷疑他的床第技巧?不過,干她何事,他霧兒娘子可滿意得很。冷玉邪不理會地說:「你那張嘴可與毒雲媲美,一樣毒死人不償命。」
「謝謝,我會當它是讚美詞。」
兩個大小孩。龍霧笑著搖搖頭說:「好了,少鬥嘴。玉邪,你應該有事吧?」
剛才他們一群人正在挽花閣說閒話,打算研擬一套計劃把煙「推銷」出去,所以她才離開他的視線。因此若無重要的事,他應該還在挽花閣裡當陰謀家——俗稱小人。
「差點忘了。」他收斂起玩世不恭的態度。「寧南王府的世子有事相求。」
「什麼事?」龍煙挑挑眉,不會來找麻煩吧!上次她受霞所托送他回王府,這次又有什麼狗屁倒灶的「大」事?
「聽說王妃的舊疾復發,想請『神醫』過府醫治。」冷玉邪故意加重神醫兩字,調侃龍煙自命不凡的醫術。
開……開什麼玩笑,從杭州到長安?她吃飽了撐著不成。龍煙吃驚地說:「皇宮裡的御醫全傻了,還是集體跳槽?」
「人怕出名豬怕肥,你在赤鷹堡露的那一手好醫術令人折服,連死人都能召回魂,何況是小小宿疾。」
冷玉邪嘲笑她的「偉大」事跡,惹得龍煙想再踹他一腳以洩憤。
「霧,看好你家的黏人精,要是少只肢臂斷條腿,千萬別怪我出手狠毒,這是他『求』我的。」話一說完,龍煙忿忿然離去,留下一對不以為意的夫妻在後出卿卿我我。
★★★
近年來,往閒話中心挽花閣閒磕牙的閒人有逐日增加的情形下,精於計算的向景天很不要臉的向大舅子,也就是斜劍山莊的莊主冷天寒要求擴建挽花閣的庭園。
冷天寒雖不愛當閒人,但基於愛妻是挽花閣的常客,為了給妻子一個更舒適的環境聊天,慨然撥下巨款修繕挽花閣,並在園中種植各類奇花異草。
當然這筆巨款大部分都流入向景天的口袋,因為他秉持商人的本色,懂得以最少的花費得到最好的修繕結果。不過根據他的說法,這是勤儉持家。
天曉得他有多勤儉,大家心知肚明不用明講,反正他已經連輸兩場賭注,這筆原本中飽私囊的公款就當成「紅利」,讓他貼補家用。
「來,嘗嘗這百花釀,甘醇清甜不膩人,百喝不醉又可養顏美容。」向量天諂媚地向「金主」倒酒。
斜劍山莊的莊主夫人龍貝妮淺笑輕啜,不揭穿他慇勤勸酒的真相。「你忘了咱們的客人。」
「呃!客人?」他不太有誠意地為寧南世子——李暘斟酒,然後皮笑肉不笑虛偽地說道:「請用,小心後勁很強。」
向景天就是不喜歡李暘,先是暗戀龍霞,後又擺明著對龍煙有好感,可是卻彆扭得像黃花大姑娘一般。落到最後結果是龍霞遠嫁赤鷹堡,龍煙則以他小她兩歲為由和他結成異姓姊弟,光明正大的當起「長姊」,向景天實在為他感到可恥,做男人做得太窩囊了,簡直丟盡男人的臉。
「我以為你說百喝不醉又可養顏美容,這下子貝兒可喝不得。」體貼的冷天寒溫柔地取走妻子手中的酒杯。尋常時間他並不介意妻子小飲一杯,只要是對她身子骨有益,但若是可能傷及她的身子與腹中胎兒,他是絕然不允。
「大哥,我是說笑的,百花釀是甜酒不醉人的,最重要它還沒有一絲酒氣,你大可以放心讓嫂子飲用。」向景天端起一張狐狸笑臉非常誠懇地說著,眼睛的餘光狠狠射向害他差點下不了台的「禍首」。
李暘捧著月光杯品嚐百花釀,突然他感受到一道不友善的光線射來,他極目一望,似乎看到向景天匆匆一瞥,眼神中充滿不屑。奇怪,他可曾失言得罪向景天嗎?
「你確定?」冷天寒懷疑一問。
「是的,我確定。」向景天很用力地點頭,表示所言不虛。
「好吧!貝兒。你不要喝太多,淺嘗就好。」冷天寒深情地把杯口送到妻子唇邊餵她,語氣中飽含疼寵。
這幕情景讓李暘深感詫異,冷莊主的外貌如此嚴峻,卻對妻子柔情依依,並柔化了平常剛硬的臉部線條,活像另一個不同的男人。
以前常聽人說蘇杭出美女,現今一見可要改口,蘇杭出美女,美女盡在斜劍山莊。前有江南四大美女其中的兩位,後有艷冠天下的四冰美人,眼前的莊主夫人更是美不可言,連她身側的兩位侍女都俏麗可人。斜劍山莊定是仙靈之所,盡出天仙之姿的美麗女子。
「向大哥,小弟可曾失禮於你?」把眼光轉到向景天身上,口氣謙恭的李暘以不解的語氣請教。
揚起一張假假的笑臉,向景天用著聽起來很「熱絡」的聲調說道:「豈敢妄自稱大,您可是小王爺耶。」
「小王爺也是凡身肉體,你年長於煙姊,稱聲大哥是應有的禮教。」李暘雙手作揖,態度真誠。
煙姊!聽起來怪拗口。向景天不客氣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很討厭你。」
「討厭!」李暘訝然地手一停。「為什麼向大哥討厭小弟呢?」他自認是個謙謙君子,未做出有違禮教之事。
「因為你叫我向大哥。」向景天不耐地說。這只呆頭鵝,連錯在哪裡都需要人家指點。
「為什麼?」李暘更加迷惑了。向大哥年方三十,而他二十有四,再加上他與龍煙結為異姓姊弟,照理來說不應惹人嫌惡。
當初他一見龍煙時,以為她和龍霞差不多年歲,大概二十歲左右,誰知細問下才知,她們四人芳齡皆二十有六了。這好驚人的消息,讓他一時怔住說不出話來,隨即他就平白多了一位異姓姊姊,即使他希望將她換個身份——自己的妻子。
「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麼?」向景天直接挑明地說:「你喜歡龍煙吧?」
李暘不太瞭解地問:「她是我的異姓姊姊,何來喜不喜歡之說,我不懂。」
朽木雖然不可雕,至少還可以種香茹,可他愚昧到連香茹也種不活。向景天真想仰天長嘯。
龍貝妮看出他懊惱之色,遂好心地點出重點。「景天的意思是你很孬種,明明喜歡煙卻又被她玩弄於手掌之間,甘心將萌芽的愛苗斬斷,藏起愛意,當個矮一截的『小弟』。」
嗄?!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嗎?李暘倏地紅了耳根。「你們都看得……出來?」
「我們有眼睛。」龍貝妮一句話道出全莊公開的秘密。
李暘眼中的情意眾所皆知,就是個性太優柔寡斷,放著大好的機會不敢追求,所以她相當不看好他,因為龍門調教出來的女子,個個都是有主見的獨立女子,想要獲得她們的芳心,一要夠強悍,二要霸道、敢奪愛,三要厚臉皮、死纏爛打。而他可一項也未具備,實在吸引不了龍家女子,再加上他擺脫不了禮教束縛,是無法和龍煙交心的。
「喔!」李暘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虛應一聲。
「喔什麼喔,你該想辦法化暗為明,一舉攻下她的冰心,娶回家暖被。」向景天暗罵道,十成十的軟柿子。
暖……暖被!這……李暘實在不敢置信。「我們已結拜為姊弟,不可有此亂倫的舉動。」向大哥的用辭聽起來很下流,什麼暖被,又不是侍妾。
「你就是這點被吃得死死的,活像食古不化的老學究,難怪搞不定龍煙那妮子。」向景天實在瞧不起李暘這老八股。
「人有倫常,不能率性而為,這樣有違禮教,我……做不來此等卑劣事。」李暘振振有詞地說。
哦!我的天老爺。向景天受不住地撫著額頭瞅著他。「你們又不是親手足,不用怕天遣,雷劈不到你的。人若故步自封、作繭自縛,將來吃虧的是自己。而禮教是死的,人是活的,人隨時可以創造新禮教。」
聽他一席話,李暘從小所受的庭訓發生動搖之意。「可是煙姊她……」
「從現在起,把姊字去掉,趁著這次她隨你回府的路途上多用點心,改變兩人的關係,讓她死心塌地的愛慘你。」他基於一片好心,想把天下間的曠男怨女全送作堆。所謂有福同享,他非常樂意拖幾個殉難者來陪葬,一起打發無聊的日子。不然好久沒熱鬧可瞧,渾身就是不對勁。
「愛慘我!怎麼可能,煙姊……煙的個性屬於冷靜型,不可能有失控的行為。」李暘腦海中浮現龍煙一旦臉一板,就成了姊字輩。
還想繼續遊說的向景天,恨不得一棒敲暈他的豬腦袋,只是他口中的冷靜冰女正跨過門檻往他們而來。
「向大呆,你的眼睛中風了是不是,怎麼一直抽搐?」龍煙把向景天對李暘眨眼說成顏面神經障礙。
龍煙在老遠的地方就聽見有人在鼓吹她的「李小弟」,就近一看,原來是不怕死的向景天又在施展三寸簧舌,準備把她打包送人。
一路行來,她為避開那些公子、大俠已經很辛苦,沒想到真正挖牆角、偷拔蔥的惡賊,正大言不慚地將她稱斤論兩的廉價大拍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肖尪」,急著想找男人;或是她長得奇貌不揚,想弄個傻丈夫當「某大姊」。
被逮個正著的向景天以訕笑企圖掩飾罪行。「煙,你今天的心情不錯吧?」
「本來很不錯,可是看到一張老謀深算的狐狸臉,心情突然變得很糟,想扁人。」龍煙暴力的拳頭在向景天鼻頭揮弄,恐嚇成分居多。
向景天笑笑地撥開她的手。「教練場上有十數個稻草扎的人形柱,非常適合練你的拳頭。」他妻柔子幼,可不想太早升天。
「可是我比較喜歡狩獵,尤其是一箭射穿狐狸的腦門。」龍煙作勢用手指指向景天的太陽穴。
向景天僵了一下,笑容凍住。
「煙,你和向大哥在講些什麼?看他額頭緊張得冒汗。」李暘著實猜不透兩人在打什麼謎語。
龍煙杏眼一瞠,不悅地用指關節叩著他的腦袋瓜子。「嗯,你剛叫我什麼?你的家教哪去了?」
「對不起,煙姊。」李暘的道歉換來某人的嗤鼻。
「乖,暘弟。」龍煙目光先是溫和,然後利眼轉向發出噪音的傢伙。「向……大哥,鼻子不舒服嗎?要不要本神醫替你診治診治。」
向景天摸摸鼻子,「小毛病,不礙事,多喝點溫水就成了。」被她「妙」手一診,他的鼻子還在不在原位都值得商榷,他才不做冒險的傻事。
「小病不醫易成大病,還是讓我把一下脈,確定你未罹患致命絕症。」龍煙說著順手摸摸腰間銀針袋。
「不、不勞費心。」驚恐地一躍而起,向景天以眼神向龍貝妮求救。龍家的女人只聽從龍家主子的命令,其它人……哼!哪邊涼快哪邊待。他早就懂得見風轉舵的道理,知道必要時可以向何人求援。
「煙,把銀針收起來,別浪費在垃圾身上。」龍貝妮雖然幫忙仍不忘消遣。
「是,三小姐。」算他好狗運,逃過一劫。龍煙不屑地冷瞪縮頭烏龜一眼。
垃圾!真難聽,什麼主子養什麼樣手下,全都是一丘之「冰」,存心要凍死人不負責。向景天暗暗吐吐舌頭,說:「喂!李暘,你忘了此行的目的是為你娘親求醫嗎?還不趕快把人帶走,以後也不用歸還了。」
他的多嘴引來眾人嫌棄兼唾棄的眼光。
李暘經他提醒,立即將來意說出,「煙……呃,煙姊,上次你開的藥我娘已經用磬,原本以為已無大礙,所以沒有繼續服用。誰知三日後,她突然開始咳血,起先是一小滴一小滴,咳了兩三個時辰後就吐了口黑血,御醫們皆診治不出病因。」
王妃的病情早已在她掌握之中,即使不繼續服藥,除了身子虛弱了些,倒也不會引發其它病症。龍煙蛾眉一蹙,直覺此事透著古怪。
上次她從王府的僕役口中得知,寧南王府的大世子似乎不滿李暘這個弟弟,曾經多次派人暗殺他,幸好他福大命大,屢次逃過劫難。這次八成又是那位大哥搞的鬼,可是需要拿王妃的命來玩嗎?唉!麻煩。
驀然,她眼睛一亮,露出詭異的光采,替死鬼不就擺在眼前。「向大呆,你悶不悶,想不想找些樂子?」她轉頭問。
向景天眉一挑,頗有興趣地問道:「說來聽聽。」
龍煙食指一勾,喚他靠近。
她在他身側小聲咬耳朵,他邊聽邊點頭,似被說服地說:「好吧!好像挺好玩的。」
就這樣,向景天被龍煙誘入陷阱中,代她背起責任。而她呢?
逍遙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