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長島市中心有一棟漂亮的玻璃建築,鋼骨外露的透明玻璃,現代主義的俐落線條,以及建築內部氣派豪華的裝潢,在在襯托出位於此棟大樓的企業集團高傲不凡的氣勢。
這裡,正是這兩年以奇跡般速度在紐約崛起的企業集團--長風集團的辦公大樓。
將近兩年前,長風集團的總裁CharleyMayo大手筆買進此棟大樓時,還不曾有人聽過他的名號,而今,不僅這神秘的企業集團已然在紐約佔有一席之地,紐約商界人士更為Charley本人冠上「蒼鷹」的美名。
這樣的外號除了取自其經營企業時俐落肅殺的靈活手腕,更由於他本人擁有一對令人望之喪膽的嚴酷灰眸。
蒼鷹--CharleyMayo商長風--神劍--
她傾心相隨的男人。
沒有人知道他原來就是兩年半前忽然在西岸消失無蹤的神劍藺長風。
兩年半前,在他策畫了那樁陷楚行飛入罪的謀殺案後,同時召集龍門各大老遠走高飛,在舊金山銷匿無蹤。
一夕之間,龍門崩毀,連監視他們許久的FBI都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沒人猜到這一切原來是神劍搞的鬼,原來是他事先安排龍門大老們出國避難,在風頭過後,又在紐約東山再起。
表面上,他是白手起家的企業菁英。
骨子裡,長風集團的資金幾乎全數來自龍門大老的支持,那些老人們販毒走私得來的黑錢全在長風集團洗得乾乾淨淨。
藺長風與龍門大老,皆大歡喜。同時,也因為藺長風在商界與日俱增的影響力,他也逐漸成為龍門裡真正掌權的最高首領。
既是白道的青年企業家,也是黑幫的幕後頭目--這就是她的主子,她一心一意跟隨的男人。
寒蟬收束在落地窗外的世界流連徘徊的眸光,回到這間長風集團大樓頂層的辦公室,回到正坐在辦公桌前專注閱讀著一篇會議報告的男人身上,回到屬於她的一方狹小天地。
多年來,她的天地、她的一切就只是這個男人,就只是他!
她的時間、她的生命都隨時準備要奉獻給這個男人,甚至連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覺間遺落在他身上了。
一個人的世界可以完全只是另外一個人嗎?
她可以。多年來能真正落入她眼底的人影只有他,能觸動她藏得最深的情緒的人只有他,只有他能令她關心、在意,甚至不惜讓自己的身軀在數不清的淒冷夜裡與他緊緊交纏。
一個人可以將自己的一生托付在一個並非愛侶的人身上嗎?
她可以。她的時間可以完全交給他,她的性命也可以為他犧牲,她的心--也可以完完全全繫在他身上。
這是什麼樣的情感?什麼樣的牽絆?寒蟬不想深究,她只知這從他收容她的第一天起,她一顆因為家破人亡而孤苦無依的心便忽然有了依靠,教她隨著歲月流逝,一滴滴、一點點,逐漸放縱自己完全依賴。
她更清楚地明白,從她槍殺楚南軍的那一夜開始,她身上的罪便如那場激烈歡愛般與他水乳交融。
她與他,都是罪人。
她與他,都失落了靈魂。
而她或許比他更慘,因為她連心也遺落了--
「楚行飛出獄了。」將一直捧在手中的咖啡杯擱在他的辦公桌上,她靜定地開口,眸子卻一徑凝望著杯裡的液體。
早涼透了,這杯咖啡--
她怔怔地想著,幾乎沒注意到藺長風的灰眸倏地一揚,綻出銳利無比的光芒。
「我知道。」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緩緩吐出這句話,灰眸裡的銳芒斂去,恢復一貫的平靜。
「情報指出是戚艷眉的母親--戴維斯眾議員暗中替他斡旋,讓他無罪釋放的。」
「哦?」藺長風揚眉,「可信度多少?」
「將近百分之百。」寒蟬淡然響應,星眸直視他,「憑蘇菲亞.戴維斯與戚氏集團在政界的影響力,碓實相當可能干預司法的運作,至少為一個無罪之人翻案絕對是輕而易舉的。」
「楚行飛無罪?」藺長風冷嗤一聲,嘴角嘲諷一彎。
「至少就FBI為他安上的罪名來看,確實是無罪的,實際上他並沒有參與龍門的毒品交易不是嗎?」相較於藺長風的嘲弄,寒蟬顯得冷靜而客觀。
兩年半前,長風與她雖然導演了那一出疑似弒父的謀殺案,但因為證據不足,仍然無法令楚行飛被判謀殺罪,反倒是經過三個月的庭審後,FBI千方百計替他安上了個販毒走私的罪名。
總之,楚行飛還是入獄了,只是他們沒想到原本遙遙無期的刑期竟因戚家的運作一下子縮減為短短的兩年三個月。
可她就是不解為什麼戚家要忽然對楚行飛伸出援手。雖說戚家的掌上明珠戚艷眉曾經與楚行飛有過婚的,但兩年半前他們對他涉嫌謀殺一直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根本就是撇清兩家的關係……為何在兩年半後,立場卻又如此一百八十度轉變?
「蘇菲亞為什麼要幫他?難道她還承認楚行飛是戚家認可的女婿人選?」
「哼。」藺長風沒說什度,只是冷哼一聲,眸色轉深。
寒蟬望著那對莫測高深的銳眸,「你擔心嗎?」
「擔心什麼?」他不動聲色。
「你跟戚艷眉的婚約。」寒蟬的語氣彷彿淡然,明眸卻緊盯藺長風,「雖說蘇菲亞已經答應將她女兒許給你,可戚艷眉本人好像一直不大樂意,而現在楚行飛又出獄了--」她極力分辨著他臉上的表情,可後者仍是紋風不動,彷彿毫不在意似的,她終於失去耐性,「你究竟為什麼堅持與戚艷眉結婚?」
「為什麼?」他挑眉,彷彿覺得她問得可笑,「當然是因為她背後富可敵國的資產!」
「紐約擁有百億身家的名媛不計其數……」
「可只有她曾經屬於楚行飛!」
果然!他果然是為了報復--
她心臟一緊,「為了報復楚行飛,你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娶一個有自閉症的女人?」
他不語,灰眸掠過難以理解的複雜暗影。
「長風,婚姻不是兒戲……」
「妳為我擔憂?」
「我--」她一窒,為他冷淡的語氣不知所措。
他凝望她,忽地放柔嗓音,「為妳自己擔憂吧,寒蟬。」
「我?」
「在一切結束後,我一定會為妳找一門好親事。」
好親事?
「什麼……什麼意思?」
「結婚啊。妳總不能一輩子跟著我吧?」他淡淡然地說,彷彿正在說一件再平常也不過的事,「女人畢竟還是需要一個寵愛自己的男人。」
他要把她嫁掉?他要趕她……離開他身邊?
極度的失望驀地漫上寒蟬胸口,像千萬隻蟲,擾人地啃噬著她的心臟,弄得她強烈發疼。
她暗暗握緊雙手,拚了命勻定紊亂的呼吸與心韻。
開口時,已是一貫的平靜淡然,「有誰會要我?」她低低地自我嘲諷,「沒有男人會喜歡一個除了玩槍,什麼也不會的女人。」
她自我嘲謔的話語似乎令他很感冒,驀地拍案擰眉,「誰敢瞧不起妳?」
「不是瞧不起,是不喜歡。」
「他們敢不喜歡妳?」他為她這樣的想法暴怒,灰眸掠過危險的光柱,語氣亦粗魯起來,「任何一個被妳看上的男人都該覺得三生有幸!」
包括你嗎?
她凝睇他難得失去冷靜的俊容,心臟是感動也難過地揪緊。當然不包括他,可她不該強求,他能如此維護她已是相當不易。
他沒有靈魂,沒有心,沒有感情,不可能愛上任何女人,更別奢望還要他去「寵」一個女人。
他不要她永遠跟在他身邊,也永遠不會愛上她。
他不會為了任何女人而心動--
***
她錯了。
他還是會為女人心動的,只是不是她,或任何一個曾與他來往的女人。
他心動的對象是她怎樣也料想不到的人物
戚、艷、眉。
她從來不曾料想到這個具有輕微白閉症的女人,竟能夠打破藺長風冰凍的心房一角。
戚艷眉看來只是個天真到近乎無知、純潔到近乎愚蠢的女人,可沒想到她看著人時,眼眸會如此深邃透徹,彷彿可以看這一個人的靈魂。
而她清淺的、有些緊張的微笑又是如此無辜清純,如此足以動人心魂。
就連寒蟬,也常常為了她偶然的笑容而失神。
她從沒見過那樣的微笑,一個人怎能笑得如此真、如此純、如此甜蜜?
她好羨慕戚艷眉能那樣笑,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那樣笑過了,也許是從她父母雙亡的那一夜起……
「他們為什麼叫你『蒼鷹』?」戚艷眉的嗓音柔柔地在室內迴旋,像最優美動聽的絃樂。
寒蟬凝神,眨了眨微微迷濛的美眸,焦距由久遠之前回到眼前清雅細緻的純真容顏上。
那張容顏的主人並沒注意到她的眼神,只專注地看著藺長風。
後者正坐在一張舒適的沙發椅上看書,聽聞戚艷眉突如其來的詢問,揚起一張俊魅臉孔,直勾勾地瞧著她。
「蒼鷹?」
「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叫你?」
「妳認為呢?」凝望著她的灰眸有一股濃濃興味。
「我不知道。」她一本正經地搖頭,「我覺得你看起來不像。」
「那我像什麼?」
「我覺得你像--」小巧的容顏微偏,專心想著形容詞,「也許像一隻豹?」
豹!
寒蟬倏地一凜。
「豹?」藺長風挑起濃密的劍眉,跟她一樣驚訝,「妳覺得我像豹?」
「嗯,你的動作、還有你走路的樣子……很優雅,可是也很危險--」
「妳懂得什麼叫危險?」低沉的嗓音聽得出有一絲逗弄的意味。
寒蟬心一緊。他在逗戚艷眉,他……竟然也懂得逗一個女人!她茫然地想著,看著他微微彎起、似笑非笑的唇角,心臟不停揪緊。
而正對話的兩人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仍是你來我往。
「我懂。行飛教過我。」
「行飛?」
「他教我怎麼樣分辨一個人的情緒……」
「看來我這個弟弟還真教妳不少東西呢。」
「是啊,行飛是好人。」
「是嗎?」
「嗯。」
「那妳覺得我怎麼樣?」
「你……應該也是好人……」
夠了!她聽不下去了!
強烈的火束驀地在寒蟬心底燃起,她迅捷旋身,飄然離開空調和暖的客廳。
直到落定室外庭園的身軀在秋夜沁涼的微風中輕輕一顫,心底的火苗才緩緩熄了。
她揚起頭,明眸凝定天際皎潔半月,思緒千回百轉,直無安落之處。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憤怒什麼,也不明白自己現在在傷感什麼,只曉得胸腔漲滿的複雜滋味已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詮釋。
也許當這一切結束之後,她真的該走了。
她想,深深歎息,輕柔的步履踏著月色而行,逐漸轉進庭園深處。
多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藺長風心中是佔有特別的地位的,至少他從不允許別的女人在他身邊亦步亦趨。
他也從不留別的女人過夜,唯有她能打破此慣例,從兩年半前第一回與他上床,他從不讓她在親熱過後立即離去。
他總要緊緊地抱著她,直到天明,直到天明後他從一個熱情如火的情人再次變回冷血無情的主人。
她一直以為她是特別的,一直以為自己跟其它那些來往於他身邊的女人不同,可原來她從不曾在他心房佔有特別的地位。
他從不將藏得最深的心事告訴她。她只知道他恨楚南軍、恨楚行飛,卻從來不曉得原來楚行飛竟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可戚艷眉卻知道,她竟知道!
她說他小時候是一個很好的哥哥,拚了命保護自己的弟弟,所以肯定不是壞人。
她說他一定是跟弟弟有了誤會,兩人的感情才會變得如此冷淡。
可她不知道,藺長風現在一心想報復自己的弟弟,甚至趁著楚行飛去加拿大期間邀請戚艷眉來這兒作客,藉機培養兩人的感情。
他根本想毀了楚行飛,奪去他最鍾愛的女人!
威艷眉完全不知道長風對她的居心,還傻傻地拿他當楚行飛的哥哥看待,她根本看不透那個男人……
可那又怎樣?她不也一樣?
一念及此,寒蟬不覺嘴角一撇,扯開自嘲的弧度。
她以為自己比戚艷眉高明多少?至少人家還知道他跟楚行飛是兩兄弟,而她呢?根本一無所知!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他身邊最瞭解他的人,以為自己是唯一能感應他真正情緒的人……原來根本不是!
原來他最在意的人不一定是她,原來他也有可能對一個女人動心,原來他也懂得逗弄一個女人、也懂得露出淺淺淡淡的微笑。
原來,她從未真正懂得他--
她深呼吸,墨睫一落,擠出兩滴晶瑩淚珠--
「她在哪裡?」
急切而焦慮的嗓音喚回她迷茫不定的心思,寒蟬眨眨眼,赫然發現穿著一身深藍色西裝的楚行飛立在她面前。
他西裝起了皺折,下頷胡碴點點,看得出是一下飛機便趕到了這兒,面容疲憊,可那雙瞪著她的藍眸卻還是璀璨晶瑩的,閃爍著逼人銳光。
「告訴我她在哪裡!」見她半晌默然不語,他更急了,忘形地扯住她的手臂,語氣亦凌厲起來。
寒蟬微微愕然,沒料到印象中一向冷靜瀟灑的龍門少主也有如此沉不住氣的一面。輕巧地撥開他的手,她冷冷說道:「在客廳裡。」
他聞言,放開她的玉臂,挺拔的身子一旋,一秒也不浪費地立即往主屋奔去。
「放心吧,長風不會傷害她。」她清冷的嗓音隨上他。
急促的步履一緩,跟著回過一張漂亮的臉孔,「我知道。」璀亮的藍眸浮掠一絲暗影,「我想,他可能真的有點喜歡她--」拋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後,楚行飛重新舉起迅捷如風的步履。
寒蟬瞪著他匆匆消失的背影,喉間驀地一陣乾澀。
他可能真的有點喜歡她……他可能真的有點喜歡她……他可能真的有點喜歡她--
低啞深沉的嗓音在她腦中不停盤桓迴旋,逼得她幾乎忍不住想要尖叫的衝動。
***
當寒蟬總算捉回神智,隨著楚行飛一同奔回主屋時,只聽聞客廳內正傳來腔調激越的爭論聲。
「……行飛之所以離開愛爾蘭,是因為他再也無法待在那裡……」
是長風!她立刻便認出這個低沉陰冷的嗓音是屬於一直傾心相隨的男人的。他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對戚艷眉說話?他這幾天不是一直對她很溫和嗎?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彷彿也被他這樣陰沉的語氣嚇到了,戚艷眉的嗓音尖銳,蘊滿驚慌與不安,「你不要妄想騙我,我絕不會上當的……」
「他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他涉嫌謀殺自己酒醉的父親!」
什麼?寒蟬聞言一怔,震驚莫名。她流轉眸光,注意到比她早一些到達主屋門外的楚行飛聽聞此言亦是全身一僵。
「你說……你說什麼?」屋內傳來戚艷眉不敢置信的細弱嗓音。
「我說,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殺了自己酒醉的父親。」藺長風的腔調依舊冷酷,「妳聽懂了嗎?」
「我不……我不懂……」
「妳聽不懂?那我再說一遍。我說,一個十歲的……」
「夠了!」
一直在門外靜聽的楚行飛終於忍受不住,一腳跨進客廳,寒蟬一驚,連忙身形一掠,藏進屋內一角,一隻玉手也跟著悄悄探入自己胸口,拔出迷你銀色手槍,隨時準備扣下扳機。
她警覺而戒備地瞪著楚行飛,可後者卻渾然不覺,只是神態激昂地瞪著藺長風,語氣凌厲,「不許你再說了,長風,我不許你這樣嚇她。」
「我嚇她?」回望他的灰眸甚至比他還凌厲幾分,「我只是實話實說。」
楚行飛神情震撼,咬牙不語。
對他的反應藺長風彷彿感到很滿意,揚起淡淡笑弧,「你能否認嗎?」他閒閒地問。
楚行飛仍然保持沉默,半晌,忽地撇過頭,旋身走向一直軟跪在地的戚艷眉,伸出手,「我們走吧,艷眉……」
***
一直到楚行飛與戚艷眉兩人的背影消失於視界,寒蟬才放鬆弓直緊繃的神經,從藏身處悄然走出來。
她步履輕逸,但藺長風仍是敏感地察覺她的存在,「槍可以收起來了。」他說,語氣淡漠,修長挺拔的身軀依然背對著她,自顧自地往吧檯前調著酒。
她頷首,聽命將手槍重新藏回,墨黑瞳眸一直凝定他,直到他終於轉過身子,微微沙啞的嗓音才自唇間吐逸。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楚行飛在愛爾蘭殺了你父親?」
他聳聳肩,輕輕晃了晃威士忌酒杯,跟著淺啜一口。
「是真的嗎?」她微微拉高嗓音,為他的漫不經心感到困惑,「你是因為這樣才那麼恨他?才千方百計要報復他?」
「我?恨他殺了我父親?」灰眸倏地一冷,「那男人死了最好,我一點也不遺憾!」
她一愣,「那是為什麼……」
他冷冷一笑,再度淺啜一口威士忌,「不論那傢伙是楚行飛或其它任何人殺的,都
不干我的事。」
「可是他是你父親……」
「我沒有那種父親!」他銳聲駁斥,語聲凌厲而嚴酷。
她怔然,望著那掠過他面上一道道陰沉的暗影,實在無法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樣一段恩怨。
強烈的好奇心令她衝口而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長風,那你為什麼那麼恨楚行飛?你跟他到底有什麼過節?他……戚艷眉說他是你弟弟!」
「他的確是我弟弟。」
「你為什麼會恨自己的弟弟……」
「為什麼妳管不著!」凌銳的嗓音截住了她的話,伴隨兩束清冷無比的寒芒,「妳是我的屬下,記住妳的本分。」
她一顫,心臟緊緊一揪,「你的意思是我沒有資格過問你的一切。」
「沒錯。」
「我明白了。」她輕輕頷首,說不清那狠狠咬嚙著胸口的是怎樣一種疼痛。不論是哪一種都無所謂,反正她早就學會藏住自己的喜怒哀樂。
就算是中了槍,她也不會哼一聲疼,更何況只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小疼痛?
她撐得住的--
「……我要立刻進行計畫,非要楚行飛跟我掛牌不可!」
「是。」她毫無感情地應著,「我該怎麼做?」
「替我聯絡龍門每一個大老,要他們在十一月底前全部在紐約集合。」
「理由呢?」
「告訴他們我要召開緊急會議,討論怎麼對付最近盯上我們的FBI。」
「是。」
「準備最好的炸藥。」他繼續吩咐。
她卻忍不住一驚,「炸藥?」
「我要炸掉他們。」他的灰眸閃過一絲詭譎,可語音卻淡漠,彷彿說的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全部,一個不留。」
寒蟬不敢相信,「你說……要炸掉龍門所有大老?」
「沒錯。」他冷冷地說,「包括楚行飛。」
「什麼?」她瞪著他,呼吸一顫,心跳跟著強烈奔騰。
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一舉毀掉十數條人命……
為了殺掉楚行飛,他不惜以十幾條人命陪葬?
天!他瘋了嗎?
他彷彿認出她神情的驚恐,挺密的劍眉一挑,「怎麼?怕了?」
她咬唇,不語。
「我這雙手早沾染了不知多少鮮血,多殺這幾個視錢如命的老頭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
「放心吧,引爆炸彈的人不會是妳。」他輕描淡寫地說,「有什麼罪,我一人承擔。」
寒蟬倒抽一口氣。
他怎能說得如此輕鬆?如此氣定神閒?是十幾條人命啊!難道他……真的早已失去靈魂?
她閉眸,心臟緊緊抽疼。
「等一切結束後,妳就離開我吧。」沉沉拂過她耳畔的嗓音瘖啞,「我會替妳找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
「你要我離開你--那你呢?娶戚艷眉?」她咬牙,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我非娶到她不可!」
為了什麼?為了錢?為了報復?還是……為了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為戚艷眉動了心?
心臟絞得更疼了,不只胸口,她全身上下,無一不疼,無一不痛。
是的,她是該離開了,當他一手安排的爆炸案結束了他與楚行飛之間的一切恩怨後,她也沒有再繼續留在他身邊的理由。
因為他不會再需要她,不再需要她替他辦事了。
更何況他還要娶戚艷眉,堂堂戚家的大小姐絕不可能容忍丈夫身邊有個曾經跟他上床的女人緊緊跟著。
戚艷眉不會忍受得了她的存在,而她相信,他必不忍傷害那個純傻天真的大小姐。
是的,她是該離開了。
沒有任何可以貪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