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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愛禁區 第9章(2) 作者:夏洛蔓
    「那你再說一次,我就不哭。」她瞠大眼,不讓眼淚落下。

    「說什麼?」他看向一旁,裝傻。

    「我去煮飯……」她黯然垂下臉,轉身走進木屋。

    「俺唉泥。」他捨不得她難過,情急之下,故意發了音不準,超重山東腔,不那麼噁心巴拉的三個字。

    「噗……」她忍不住笑他的幼稚。

    不過,她接收到了。

    蕭元培說得沒錯,她變壞了,變不乖了,當聽見他說愛她時的感動與心悸,嘗了一遍,很難不想再嘗第二遍。

    她喜歡每天清晨醒來一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窩在他暖暖的臂彎裡;喜歡輕踮著步伐下床為他準備早餐,預留午餐,然後到學校後想像他坐在餐桌前貪吃的孩子氣模樣;她喜歡他的霸道與柔情、喜歡他的開懷大笑,甚至喜歡他那不失幽默的毒舌。

    他為她打開一扇又一扇的窗,讓她看見如彩虹般絢麗的世界;然而,她最喜歡的卻還是陪他窩在辦公室的書堆裡,靠著他的胸膛,靜靜看書的感覺。那一刻的他既感性也性感,總讓她忍不住想仰起臉親吻他剛毅的下巴……

    她一天比一天更愛他,但是,她會小心,不讓自己愈來愈貪心。

    倪安琪和羅秉夫要結婚了。

    嚴格算來這是倪家的第一樁喜事,一切都得按規矩來,兩老忙上忙下、忙裡忙外,雖然內心百感交集,但只要小女兒能得到幸福,也足夠安慰他們的不捨了。

    倪安蘿和倪安雅兩姊妹負責籌各規劃婚禮以及接待賓客,多如牛毛的瑣碎事項讓她們暈頭轉向,使得原本就缺乏耐性的倪安雅決定,日後她跟男友若真的要結婚,直接到戶政事務所登記,登記完後兩人去吃頓大餐,完畢。誰都別想叫她經歷如此恐怖的婚禮流程。

    倪安蘿只是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倪安雅並不明白倪安蘿的心情,不曉得她與男友之間的約定;她這一生中的兩段感情,一次差點結了婚但沒結成,另一個則是不可能有任何形式的婚禮,所以,在籌劃安琪的婚禮時,她格外用心、格外投入,像是要彌補內心不能說的缺憾,藉這次小妹的婚禮,感染受眾人祝福的喜悅。

    諷刺的是……婚禮當天,當所有單身女子拚了命的推擠,等待倪安琪朝空拋出捧花,倪安蘿恬靜地退到遠處陪伴父母,沒想到竟接到了從天而降的浪漫花束。

    據說,接到新娘捧花的女子就是下一個美麗的新娘。

    倪安蘿瞥見妹妹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明瞭了她的心意,卻只覺可惜,這束花,落在了錯的人的懷裡,失去了傳承幸福的美意。

    回家後,她將花擺入花器裡,細細整理的同時不免生出幾分惆悵。

    「怎麼對著一束都快凋了的花發呆?」蕭元培坐在客廳看《世界地理雜誌》,察覺她從進門後神情就怪怪的。

    他從不參加婚禮,即使是好友羅秉夫與安蘿的妹妹安琪的婚禮,只托女友帶去大包紅包,人沒到。

    「這是安琪的捧花,我不小心接到了。」她回頭笑著告訴他。

    瞬間,他表情一僵,倪安蘿以為他誤會她也想結婚,特地搶來這束捧花暗示他,連忙解釋說:「我站好遠,不曉得安琪的力氣這麼大,一下子就飛到我懷裡,我見這花還美美的,捨不得扔掉就帶回來了。」

    「嗯……」蕭元培應了聲,沒再說什麼,繼續看他的雜誌。

    他冷淡的反應令倪安蘿一陣心慌,一直等著他再開口,但他卻始終沉默。

    只是一束花、一句話、一聲回應,不知怎的,兩人之間彷彿因此憑空冒出了一個不能觸碰的話題,像地雷般,會瞬間摧毀一切。

    連著幾天,倪安蘿注意到蕭元培每次經過客廳接連廚房的轉角,總會下意識地朝那花器的方向瞄一眼,這一眼讓倪安蘿莫名地不安著。

    至今,除了倪安琪外,蕭元培尚未見過倪安蘿其他家人。每每倪安蘿回家探望父母時,倪父一見到她就不免嘮叨她幾句,連帶地責備起拐走他女兒一年多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蕭元培;倪父擔心蕭元培避著不來拜訪女方家長,其心態太可疑,更擔心女兒日後吃虧,又為另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而受傷。

    這些怨言,倪安蘿全獨自攬下,回家後一個字也沒提。

    他們當初約法三章——不結婚、不要小孩;她不會去挑戰他是否真的「言出必行」,因為她輸不起,所以經不起任何冒險可能要付出的代價。

    一個月過去,花早謝了,花器一直空著擱在相同地方做擺設,日子就像往常一樣幸福甜蜜,但倪安蘿卻仍察覺到蕭元培的變化。

    他們之間似乎出現了問題,但她根本想不出來究竟哪裡出了錯。

    他曾幾次待在辦公室裡,將與房間相通的那扇門鎖上,只是她一敲門他便立刻應聲,前來開鎖;她不解,他也沒作解釋。

    她還不只一次捕捉到他從背後悄悄觀察她的神情,像是在找什麼適當時機要對她說些什麼。

    她想怪自己多心,但相處那麼久、瞭解那麼深又是摯愛的男人,就算是最細微的情緒變化她都能察覺,如何能將所有感覺都歸咎於多心呢?可是,倘若他變心了,對她厭倦了,他又怎能假裝還愛她,還待她如此溫柔?他根本不是善於矯飾偽行的人。

    倪安蘿便在這樣想不出原因,不敢要答案又得不到心安的惶惑心情下一天過一天,鴕鳥地以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使他們分開。

    她更加順從他、取悅他,對他的愛因為摻著不安而益發濃烈,彷彿世界末日隨時可能到來,如此地貪戀著他,無時無刻眼中只容得下他一個人的身影。

    她太專注於他,以致忽略了自己,消瘦了。

    「安蘿,」夜裡,蕭元培摟著她入眠,輕撫她突出尖削的鎖骨,突然心生不悅。「你最近怎麼瘦這麼多?」

    「是嗎?」她自己完全沒注意到。

    「是不是有什麼事煩著你?」

    「沒有啊,我的食量一直都是這樣,食慾也正常……真的瘦很多嗎?」她量量自己的腕骨,才發現之前他送她的水晶腕煉似乎真的鬆了不少。

    「安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嗯……」她的心倏地揪起,屏氣攝息。

    「你能不能先搬回家住?」

    「好……」她茫然地應了,應了之後感覺心已經碎裂成千千萬萬片。

    會來的,終究逃避不了……

    「不問我為什麼?」他好笑地看她,這女人就算對她說要把她抓去賣,恐怕也會應好。

    她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微笑搖頭。

    「也好,就算你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他撫撫她的發,像是突然卸下心頭一顆重石,整個人輕鬆了起來。「記得以後多吃一點,保持心情愉快才能容光煥發,這麼瘦不好看。」

    「嗯……」

    「睡吧。」他調整一下姿勢,圈住她,很快便入睡了。

    黑暗中,倪安蘿潸然淚下。

    她記得他說過——

    「哪天我厭倦了你,一句話,你得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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