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禾毫不猶豫地撞開門,強大的力道將門板打到牆上又彈了回來。
他俊顏鐵青,看著眼前呆坐不動的人兒,連忙蹲在她面前。
見路遙謠雙眼依舊直視前方,一股火氣立即在他胸口爆開。「白羽!」他四處梭巡白羽的人影。
該死的白羽!
柏禾輕拍路遙遙的臉頰試圖喚醒她,但她卻像一尊洋娃娃般,一動也不動。若不是探到她微弱的氣息,他會以為她死了。
「白羽,你給我滾出來!」
「別叫得那麼大聲,小心吵到宗主。」白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優閒地倚在門邊。
柏禾快速轉過頭瞪著他。「她維持這樣多久了?」
白羽聳聳肩。「我想有一天了吧!非常感激你的錯誤給了我這個機會練練催眠術。不過說真的,她非常吵,我很懷疑為什麼你會喜歡女人?」
「讓她清醒。」
柏禾盡量讓自己保持理智,畢竟路遙遙還處於催眠狀態,與白羽起衝突沒有好處,反而只會讓路遙遙更危險。
「看她的意志力。」白羽隨便丟下一句回答,就是不願意替路遙遙解開催眠,「不過據我觀察,頭腦越簡單的人,被催眠的時間越久。」末了還不忘加一句調侃的話。「我想她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
「白羽!」
見柏禾惱羞成怒的模樣,白羽笑得更開心,一股怒意直衝著他來。
「愛情這種東西真是奇妙,讓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很容易就被挑起。」
「白羽,我勸你最好趕快把她弄醒。」
「否則呢?」
陡然,霧白的手槍舉到白羽面前,槍口抵在他的眉際間。局勢一觸即發,空氣變得沉窒,地球彷彿停止運行。
兩人互相凝視,誰也不讓誰——
「我再說一次,把、她、弄、醒。」
白羽冷哼一聲。「我用英文說得很清楚了,要我用中文再說一次嗎?」
「白羽,不要以為我不敢開槍。」
「我認為你會開槍,不過你可能得先到療養院去替她買個床位,一旦殺了我,她更肯定會醒不過來,一輩子只能維持洋娃娃的狀態。」白羽一派優閒,對於柏禾的威脅,他完全不放在眼底。
「你!」
柏禾開始猶豫,握槍的手不再堅定,以往果決的氣勢頓時輸了一半。
白羽雙眼充滿狡獪,他抬手按住抵在眉間的槍,緩緩將他的手移開。
「青羽,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你以往的狂妄都不見了。」
「少廢話!」總有一天,他會讓他求他的。
辦公室裡的小隔間內,檜木門被緩緩拉開。一名身材精壯的男子只圍了條浴巾站在門中央,一頭褐髮濕淥淥旳,水珠滴在肩上,順勢向下滑過厚實的胸膛、結實的腹部……
「你還要耽擱多久?」
面對男子,白羽眼神放柔。「你先換衣服。」
男子望了柏禾一眼,視線隨之移向一旁呆滯的路遙遙,秀氣的一雙眉不禁皺緊。
「這兩天你對女人施捨的『注意』是不是太多了?」
「你先換好衣服,直升機已經停在頂樓等著載我們到機場去。」
男子臉上開始出現賭氣的表情。
「要去台灣,你自己去。」
「不要鬧脾氣。」白羽有些不悅。
「你還是自己一個人去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男子扭頭進房去,將門忿忿拉上。
柏禾嘖嘖搖頭。「『你以往的狂妄都不見了』……嘖嘖,白羽,你這是在說誰?我還算正常,你卻是為了一個男人。」
「如果你想讓她一輩子醒不過來,可以繼續。」
「我警告你,立即將她弄醒。」柏禾喚住欲轉身離去的白羽。
他腳步停頓,門打開一半。幾秒過去,他自指尖發出一聲輕脆的聲響,隨即進入隔間。
一聲嚶嚀在柏禾身後響起,他立即轉過頭。
路遙遙雙眼有些恍惚,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因為長時間維持坐姿,她的脖子、四肢都又酸又痛。
捏捏頸後,看見眼前神色焦急的柏禾,她訝異不已。
「你——」事發時的記憶一絲絲回籠,她驚慌地抓住他的手。「我被綁架!」
「沒事了。」拉起她的手,柏禾急著將她帶走,省得白羽又做出什麼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一想起那些記憶,她就渾身發冷。路遙遙抱住身子,手掌不停摩挲手臂取暖。
她抬起頭看他。「你是來救我的?」在他懷裡好溫暖、好安全……
「走吧,我帶你回家。」
或許是被催眠久了,路遙遙的腦袋瓜變得混沌,整個人幾近癡呆地讓柏禾送回家。疲倦的她沒有意識到為何以她現在的身份,柏禾竟然連問都不用問就將她送回家。
走進簡陋的空間,他扶她在床上躺下,接著打開冰箱拿出保特瓶裝的冰水,倒了杯水給她。
她大口大口將水喝下,即使喝得急了被嗆到,她也是咳了幾聲後又繼續喝。
「喝慢點。」見她這麼狼狽,柏禾心中的一把火又燒了起來。該死的白羽!
「你怎麼知道我被綁到那裡?你怎麼會來救我?」
他接過她手中的水杯擱到一旁桌上。
「你肚子餓嗎?」
他這一提醒,她才感覺到自己肚子餓到胃酸酸的,好痛。她點點頭。
「我弄點東西給你吃。」他將她按在床上躺好,蓋好被子,關懷的動作讓人倍感窩心。
路遙遙一雙骨碌大眼充滿好奇地看著他,看他熟練地到廚房去打開冰箱找食材、找鍋子、切菜、開火……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她心口蔓開。
一堵高大背影在房間強迫分割出來的小廚房裡顯得突兀,廚房變得又窄又擠,他還得微彎腰才能免於頭頂去撞到上頭的櫥櫃,而且隨便伸個手要拿東西就會打到東西,狼狽的程度就像格列佛誤闖小人國。
看著看著,突然間柏禾轉過頭來,手上竟然多出一盤義大利面。面上灑著香噴噴的起司粉、麵條油油亮亮,上頭擺著裹上麵包粉的雞肉,四周還灑上百里香與九層塔的碎末。
好香——
路遙遙手指不禁放進嘴裡咬著,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柏禾見她那副饞相,忍不住笑了出來,將盤子擱在她腿上,遞上叉子與湯匙。
咕嚕……
她羞赧地按住肚子。好丟臉,怎麼會叫得那麼大聲?
「趕快吃吧。」他拉了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
路遙遙看了他一眼,心裡一股暖流洋溢,鼻頭酸酸的,眼眶也一樣。
她忍住感動,捲起麵條送進嘴裡。
含著熱呼呼的麵條,像在咀嚼幸福,她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將所有幸福都吃進肚子裡,才心滿意足地放下叉子湯匙。
看著他將盤子收到廚房去,回想起剛才他在廚房裡煮食的景況,路遙遙不禁淚眼潸潸。
捧著裝水的保特瓶回來,柏禾立即看見她頰上掛著的兩行清淚。
「為什麼哭?」他在她的杯子裡再倒滿一杯水。
路遙遙含著淚猛搖頭。
總不能說是因為看到他煮麵的樣子很感動,眼淚就這樣流下來了吧?
臉頰上突然滑過的指腹讓她有些錯愕,抬眼愣愣地看著他。
看著他擦去她的淚水,看著他露出迷人的笑靨,看著他的頭低下……吻了她!
她的眼眨了數下,隨即順勢閉上,感覺他的唇吮吻她的唇,探出的舌舔過她的唇角,他反手將她抱在懷裡。
當他知道她被帶走時的恐懼,到現在還能感受到。
其實他真正害怕的,是讓她身處在組織裡。
他不知道其他人會怎麼對她,尤其是白羽這傢伙。
幸好他及時將她帶走,不讓她落在白羽手裡的時間再拉長。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沒趕到,白羽還會做出什麼事。
白羽的催眠有一定的傷害力,她處於催眠狀態的時間越長,想恢復正常的機會就越渺茫,就算恢復正常狀態,也會對她的腦部產生一定的影響。
這就是白羽令人生畏的地方。
離開她的唇,柏禾專注地看著她。
「你臉上有醬汁。」他輕輕拭過她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