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悶了快半個月,他覺得渾身快長霉了,好不容易禁令解除,當然像少了鏈子束縛的灰鷹,迫不及待要翱翔天際。
「爸,你走慢點,我們的家不會趁主人不在時,長腳給溜了的。」伊恩語帶調侃。唉!為老不尊,留下壞榜樣。
他橫睇了兒子不贊同的臭臉一眼,「你少說風涼話,換你在充滿藥水味的醫院待個十天半個月,包管你跑得比我還快。」啊——自由的味道真好,他深探吸了一口氣,連燃燒乾草的味道都令人心曠神怡,真舒服。
「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巴不得我像你一樣中槍躺在醫院呻吟。」伊恩沒大沒小的反諷回去。
「呸呸呸!少說觸霉頭的話,我還等著你來為我送終呢!」話一說出口,蓋斯普伯爵心中突有一絲不安掠過。但那一絲不安,很快被歡愉蓋過。
看來父親是康復了,他開心的想。「記住,別板著一張臉,否則嚇著我老婆你媳婦,後果自行負責。」伊恩在門口說道。
兒子威脅老子?!有沒有搞錯呀!「不要以為沒人治得了你,你會有報應的。」蓋斯普伯爵亦不甘示弱。
「是,罰我每天抱著老婆做苦工,早日生個孫子供你蹂躪、摧殘好了。」伊恩吊兒郎當的打開門。
蓋斯普伯爵還來不及開口挖苦兒子時,一道淡綠色的影子向他飛撲過來,粟色的長髮在身後劃出漂亮的弧。
「爹地,恭喜出院。」芙雅熱情的在蓋斯普伯爵臉上印上無數細碎的吻。
「哎呀!我的乖寶貝,爹地的臉很乾淨了,你用不著一直替我洗臉。」蓋斯普伯爵笑得好像得到什麼大獎似的。
芙雅覺得滿意了,才停止吻攻法。「爹地,人家好想你哦!你一不在家,芙雅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是嗎?爹地瞧瞧。」他隔開半臂空間仔細凝望著女兒。「是瘦了點,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還是女兒貼心,懂得關心老爸的健康,不像那兩個兒子,一個成天說話氣他,一個悶不吭聲的像根木頭。
「因為吃太多垃圾食物,所以才會吃不下。半夜不睡覺的跑到海德公園偷窺情侶隱私,所以思春睡不著。」
「嗄?!」蓋斯普伯爵的心被砍了一刀,原來女兒跟兒子們一樣無情。
「大哥,你該不會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我吧!不然怎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她開始懷疑這個可能性。飲食習慣改變是有目共睹,隨便一個下人都知道,所以不足為奇。但是——三更半夜偷爬窗子出去,溜到海德公園去看戲應無人能知,怎麼他神通廣大、有千里眼般可以看到她的小出軌?
「我是怕你帶壞我的老婆,不小心提防一點怎成。」伊恩心想還好沒出事。
據「眼線」通報,她不但帶雪兒去偷看人家情侶親熱,還私下要雪兒多學點技巧以後可以用在他身上,這點他還可以忍受,反正天暗暗的也看不清其他男人的裸體。
但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她還帶雪兒去看男同性戀親熱的情形,害雪兒一直追問自己贊不贊成同性戀情。更惡劣的一件事她竟然是帶雪兒光臨只為女性服務,激情熱舞的男脫衣舞廳,幸好他及時經過把兩隻夜貓子拎回家。
「哦——你承認派人跟蹤我,你太……是個好大哥。」瞧他臉一沉,芙雅馬上見風轉舵阿諛一句。
「把皮繃緊點,待會我再慢慢跟你算。」自己不能姑息養奸,免得她得寸進尺。
「大哥——」芙雅忙著放軟身段求情,企圖逃過大難。
「現在反悔來不及了,若不讓你受點教訓,以後娶你的男人會抱怨蓋斯普家族的教養差,要求退貨。」
芙雅嘴一嘟,不高興的拉出擋箭牌,「大嫂,你看看大哥的心多壞,你要後悔就趁早,我不會怪你的。」
自從大哥「命令」之後,她和二哥便改口喚雪兒為大嫂。本來她還有些不甘,以為大嫂比她年輕,沒想到那稚氣的臉蛋居然是錯誤印象,自己反倒小雪兒四歲。上帝真太眷寵東方女子的臉孔,看雪兒不化妝也比她清麗娟秀,教人不由得捶胸頓足。
「雪兒很死心眼的,不會被你三言兩語給扇動。」伊恩一伸手便把老婆從妹妹手中搶回懷裡。
少了擋箭牌,芙雅照樣隔岸喊話,「雪兒,你瞧瞧這個男人多狂妄!他根本吃定你的善良,你要勇敢反抗惡勢力。」
惡勢力?!伊恩作勢揚起拳頭威嚇著。「丫頭,你想不想見識真正的惡勢力?」
「爹地,救命呀!我們家快要發生手足相殘的人倫大悲劇了!」芙雅趕緊尋找更妥當的避難所,躲在父親的身後。
蓋斯普伯爵有些好笑的看著兒女打鬧,一股父性的驕傲從胸臆中升起,心想他們都是他的好兒女。
從兄妹倆鬥嘴開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沒離開眼前含笑帶怯的東方女孩身上,讚歎之心油然而生——好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配上伊恩高大的體格是有點委屈。兒子的眼光是比他好,挑對了好娃兒。
「臭小子,你在謀殺親妹之前,記得發揮一丁點的禮貌,我有權見見孫子的媽。」
伊恩的禮貌是因人而異,只見他溫柔的俯著頭說:「雪兒,這個長得不太像話的野獸就是我的父親,他只是只紙老虎,外表可怕而已。」
「不肖子,你一天不惹我發火你就不痛快是不是?」蓋斯普伯爵努力不板起「可怕」的臉嚇人。
「我只是點出事實,還有她就是雪兒,我未來兒子的媽。」對父親,伊恩的溫柔之色消失不見。
「伊恩——」天若雪不好意思的扯扯他,繼而露出甜美淡雅的笑容。「伯爵大人,我是雪兒,很高興認識你。」
「什麼伯爵大人?!」蓋斯普一家人齊聲反對。
大夥兒互視一笑。
「雪兒,不要太見外,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跟孩子們一樣叫我爹地好了。」反正早晚都得改口嘛!蓋斯普伯爵想。
「這……不好吧!」天若雪遲疑的看看他又望向伊恩。
伊恩回她一個深情的微笑,「我已認定你是我的妻子,現在開口喚聲爹地也是應該的。」
「我……嗯?」天若雪正要張口時,有人出聲了。
「等一下。」芙雅可不想讓大哥太好過。
「小鬼,你又想搞破壞是不是?」以前他怎麼會覺得妹妹是天使呢?她分明是惡魔的化身。伊恩不悅的看著芙雅。
她賊賊的笑。「大哥,你好像忘了做熱身運動。」
「熱身運動?」
「你連個像樣的求婚都沒有,顯得你很寒酸,這樣就想討個老婆呀?大、哥——」芙雅頑皮的說道。
死丫頭,果然是災星降生。原本他是打算四下無人時,再好好的佈置一下,給雪兒一個浪漫又難忘的求婚,現在全被她搞砸了。
「誰說我沒準備!」他輕聲的對天若雪說:「雪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不願意。」芙雅在一旁回答。
伊恩殺人似的眼光射向「多餘」的障礙物。「芙雅,我們的仇恨沒那麼深吧?」
「我是替大嫂叫屈耶!既沒花也沒蠟燭,更沒有月亮和戒指,一點也不羅曼蒂克。」
「雪兒,你等我一下。」好,算你狠!伊恩瞪了芙雅一眼便快步的衝向樓,又很快的捧著一把白色的花束下來。
「嫁給我,雪兒。」伊恩獻上手中的花束說。
「我……」天若雪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看似白色的花束,在光線的反射下才清楚其真貌,原來是水晶雕刻成的蘭花,一共有十二朵,代表十二個月份。
蘭花的花瓣上有無數個浮雕愛字,象徵他的愛是日日夜夜不調謝,永遠保持一顆真誠透明的心,絕不蒙上任何灰塵,任她輕易的看透內心。
「雪兒——」他等著。
「不行。」芙雅那搗蛋鬼又有話說了。
一個眼刀掃過去,伊恩恨聲的說:「你還要怎樣?」
「下跪。不然就顯不出誠意。」好美的水晶蘭花,她也好想要。芙雅羨慕的想。
「你……」好吧!出糗就這一回。他腳一曲,單膝而跪手捧著花,「雪兒,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眼淚已盈滿眼眶的天若雪接過他的花,哽咽的點頭說:「我願意。」
伊恩伸手從懷中取出絲絨錦盒,打開盒蓋拿出一顆鑽石鑲邊的紅寶石戒指,套在她蔥白的無名指上,深情的望著她道,「我愛你。」
「我也愛你,伊恩。」
歡喜的一幕正要在兩唇靠近時達到高潮,一聲槍響打碎了祥和的畫面。
「大家快趴下!」他用身子護住身旁的雪兒。
伊恩心裡很明白,若不是有個更利落的槍手把子彈打偏了,現在的他已是一具死屍。
屋外的槍聲人作,整排的落地窗「刷!」的一下全碎成碎片,伊恩一面高聲指揮歐文保護芙雅和父親,一面舉槍還擊,護著雪兒找掩護並試圖靠近歐文他們。
他的方向感也許差,但聽聲辨位的感能卻十分靈敏,在瞬間他已擊斃三名穿窗而入的黑衣人。
「雪兒,別怕,沒事的!」懷中人兒顫抖的身軀,令伊恩不由得詛咒這些不速之客。
「我……我不怕。」天若雪強打起精神勉強一笑,心底有著無助感。這就是所謂的「槍戰」,看電影時覺得很刺激,但身歷其境時天若雪才體會到生死一線間的恐懼。
「不要怕。很快就會結束了。」伊恩安撫著天若雪。
他話才說完,槍聲已告匿蹤。
幾條敏捷的人影從大門、落地窗、天花板和樓梯口「走」出來,狀似優閒的像觀光客,其中一名更是惡劣的「踩」過半趴著的伊恩背上。
「天呀!臭烏鴉,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日子過得太清閒,想找些人開慶況會就開口嘛!我很空閒的。」血狐狸涼涼的說。
伊恩挫敗的抹抹臉,輕柔的把天若雪扶起,再順手拉父親一把,揉揉被「狐腳」踩過的背,問候弟妹無恙後,便用著「怨恨」的臭臉開火。「死狐狸,你非要看『世紀大火拚』是不是,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那麼會閃子彈!」還嚇著了他的雪兒。
他們早該在屋外就把那群「入侵者」擺平,以他們的身手而言這絕不是件難事,偏偏嫌他太舒服,「漏」幾個讓他過過癮。若是平常他樂於接受,但剛才他卻得心繫家人及愛人的安危,這讓他有怨不吐難受。
「你們看,過河拆橋就是這般醜陋,枉費咱們拋家棄夫,千里迢迢兼翻山越嶺的度過好幾大洋才來到這個險地!」
「哼!」這個狐狸太囂張。「狼,老鼠和……咦?怎麼是你?」蛇呢?他望了望四周,怎麼該出現的人沒出現,不該出現的人……
火鷹平野正次不在意的露出溫和的笑容,「你是我的組員,若是不來摻一腳,有違道德規章。」
「去你的道德規章,你是怕死了一隻烏鴉難交代吧?」血狐狸嚀了火鷹一句。
這句可不是她有排日心結呀!她就是看不慣火鷹那張不慍不火的笑臉。還自稱火鷹,水鳥倒比較符合他溫吞的外表,因為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小火屑。
火鷹只是淡淡的微扯嘴角。「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用不著羨慕我。」
「我羨慕你?!你這個八年抗戰沒被國軍一槍擊斃的小日本鬼子,我不屑你,呸!」她會羨慕他?才怪。
伊恩不耐的抬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水晶花束,心想幸好沒有損壞。「想吵架到外面去,我不送了。」
「哈!請神容易送神難,我要吃垮你才肯離開,對不對呀?克莫亞爹地。」血狐狸腳一勾,將傾倒的椅子勾正坐下。
蓋斯普伯爵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他拍拍身上的灰塵走近,好像剛剛沒發生過「大戰」,只是不小心跌了跤。「維絲娜,請原諒小犬的無禮,他母親早死又疏於管教,是我身為父親的錯。」他一副無無奈的垂頭喪氣。
「我瞭解,他的確狂妄得令人想砍他幾刀,我能理解你的無力感,我也是過來人。」血狐狸彷彿有無限感慨的歎了口氣。
兩人一搭一唱的做作相當刺眼,伊恩決定當個「瞎子」視若無睹,否則和他們扯下去他不是吐血就是等著被送到精神病院。「雪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嚇到?」他審視她週身一番,發現沒什麼大礙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我沒事。」天若雪深吸口氣,緩和繃緊的神經。
「沒事就好。芙雅、歐文,你們還好吧?」他側過頭關心弟妹。
「沒事。」歐文簡單一句。
芙雅可就「有事」,她說:「大哥,你非要在求婚的當兒耍噱頭,弄個『大驚喜』來驚喜一番嗎?」她是沒嚇到,倒是新衣服毀了有點可惜。
說到驚喜,他看向一旁很跛的血狐狸,「驚喜是她送的,與我無關。」
「喲!想撇清呀!你看過變種白烏鴉嗎?烏鴉到死都是黑的。」她備了份厚禮熱鬧一下,替他省鞭炮錢他還不滿意。
伊恩也不甘示弱的回道:「總比狐狸是狡猾奸詐的四足動物要好。」
「是,我是畜牲,但你也好不到哪去,禽獸先生。」反正一樣都不是「人」。血狐狸覺得自己也不吃虧。
隱狼哈維一向寡言,尤其是有血狐狸這張利口在場時,他是盡量做到聾啞同胞的境界,除非有必要,他絕不開口,所以他向尋鼠吉蓮使使眼色。
由於多年的默契,尋鼠立即得知他的意思,故意清清喉嚨,「狐狸,你忘了禮物。」
禮物?喔!她想起來了,「近來記性不好,麻煩你把禮物帶進來。」血狐狸對著尋鼠說。
關於這個「禮物」,她不得不在平野正次的負分數上加幾分。以往她出任務時,總是直來直往的不先通知當地政府,事後也總是拍拍屁股不處理善後,也因此引起不少微言。所以昂·史洛,也就是聯合國日內瓦主席常接到書面的抗議書。當然他是捨不得責罵愛將,所以就當沒看到。而這次平野正次居然先打通關節,不用怕和當地政府正面爭鋒而匆忙撤退,甚至還幫忙善後的把屍體扛走了。
「死狐狸,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伊恩心生警戒,知道她向來不安什麼好心。
「唉!替你了結孽緣。」真是命苦,自己還要替他擦屁股。
「什麼孽……是她?」伊恩先前有些懷疑,一見果真是她。
「禮物」一臉寒顫,全身狼狽的被推進客廳,腳步踉蹌的跛了幾下,倨傲的氣焰不再,眼中仍留有一絲怨蔥。「你……們以為英國沒法治了嗎?隨便闖人民宅就……捉人……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艾梅略微害怕的質問。
血狐狸掏掏耳朵,一副很無聊的表情,「烏鴉,把你的同類帶遠點,她很聒噪耶!」
「不用你的提醒——我的耳朵也正在耳嗚。」他看向艾梅,「你夠狠,連殺手都敢請。」
艾梅聞言臉色一變,眼神閃爍,「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明眼人不說暗話,你請來的殺手在十分鐘前已全數被我們殲滅,你還想裝糊塗?」
啊?!怎麼可能?自己至少派出二十幾名職業級的高手。「什麼殺手?沒有證據不要亂栽贓!」艾梅死不承認。
她一定要矢口否認,因為謀殺在英國可是一項重罪,尤其對方是有頭銜的貴族;再則,和愛爾蘭激進分子有來往更是一件叛國大罪,不只是她,連整個蘭蒂絲家族都會受牽連。人沒殺成已是最大失誤,她怎麼能把自己一生給賠掉,她又不是傻子。
伊恩胸有成竹的看向夥伴,「老鼠,證據。」尋鼠挖掘隱秘的本事不容小覷。
「喏!這是他們交易時的電話錄音、支票存根和照片。」尋鼠不藏私,大方的與之分享。
看到證據無遺的被展露,艾梅臉色一下子發白,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再狡辯的,所以她抱著希望向蓋斯普伯爵求救。「世伯,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這一次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敢了。」
蓋斯普伯爵不忍的別過頭,「你的作為已驚動英國當局,我無法袒護你。」他也很心痛,自己對她好生照顧,她反而買兇傷他,實在難以饒恕,在住院期間他已經明白其中原由了。
「世伯,你念在兩家的情誼替我說說情,當做沒發生過這件事,他們會聽你的。」
「二十幾條人命,我能當作沒看見嗎?你怎麼還不悔改?」蓋斯普伯爵在痛心之餘,拂袖而去。
一見伯爵放下不管,艾梅心慌的想捉住一線生機,她祈求著芙雅和歐文能念在舊情幫她脫罪。
「芙雅,你是我的朋友呀!幫幫我吧!歐文,你不能棄我不顧。」
兩兄妹已失去客觀性,皆以不能諒解的眼神蔑視她,絕口不發言。
艾梅在絕望之際,以溺水者之姿,尋找另一根浮木。她聲淚俱下的朝天若雪跪下,「雪兒,我們都是女人,你一定能體會被背棄的心情,我真的不是存心的。」
「我……你別哭嘛!」天若雪手足無措的望望伊恩,說不出安慰的話。
「雪兒,別理她,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還想裝可憐博取同情,他可不是上帝。
「可是……」她哭得好慘。天若雪不忍的想。
艾梅見雪兒有一絲動搖,更加賣力的哭訴,「如果你等了兩年的未婚夫移情別戀,難道你不生氣、不恨嗎?我只是個為愛受苦的苦命女子,為自己討回一點公道,保留僅剩的自尊也錯了嗎?」
「你沒……」沒錯嗎?天若雪遲疑著不敢回答這問題。「我不知道。」
「你想想看伊恩在有你之後又愛上別人,你不會想報復嗎?」她一再的破解天若雪的心防。
艾梅的一番話讓天若雪心一慟,這種失落的痛她也曾嘗過,惻隱之心自然流露,腳步不自覺的往前邁一步,突然她被人往後一扯。
「雪兒,不要被她的話迷惑,自始至終我只愛過你一人,以後也不會再愛上別人,你是我的唯一。」
「可是艾梅的心情我能體會,她……」自己何其有幸,能為他所愛。天若雪聞言感動的想。
伊恩直截了當的開導她,「你認為一個有了婚約的女人,還和別的男人上床是值得原諒的行徑嗎?」
「當然不行。」哦!對哦!艾梅曾經想……她腦中閃過過去的一切,「艾梅,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一計未成、一計再生。艾梅現在唯一的救生圈是單純的天若雪,她不能放棄,否則只有死路一條。陰險的毒蛇懂得在夾縫中求生存,等到食物送上門時,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它一口吞食。而她就是那尾奇毒無比的赤鏈蛇。
「雪兒,過去是我的錯,現在我是真心想悔改,你給我一個機會吧!」艾梅邊說著,邊以徹悟的姿態向天若雪爬近。
「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天若雪轉頭向伊恩求情。「反正我們都沒事了,何不放她一馬。」
善良是雪兒的天性,這教他有些為難。「就算我能放過她,在場的人肯原諒她的惡行嗎?」
天若雪用要求的眼神向眾人懇請,可惜沒人回應。
他們沒有天若雪那般的胸襟,更沒有她的氣度。他們知道縱虎歸山的後果是死於虎口,絕不容許一絲婦人之仁。該殺則殺,該罰則罰,有罪自然得承擔。
「艾梅,我盡力了。」天若雪同情的向前走了幾步。
艾梅見機不可失,假裝趴在地上放聲大哭,等天若雪彎下腰時,倏地一躍而起攫住她,手中拿著一塊巴掌大的碎玻璃,抵住天若雪跳動的筋脈。
「哼!想要我的命?你們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會這麼容易就屈服的。」她揚起得意的笑,眼中根本沒有淚。
見狀,伊恩緊張的想上前,卻被隱狼哈維及時拉住。
「快把雪兒放了,不然砍你個七、八段餵狗!」該死!他竟然忘了受傷的動物會反撲。
「笑話,現在還想說大話,也不看看誰佔上風。」艾梅左手勾著天若雪的脖子,右手持著碎利的玻璃。
她不逃,她要等著享受戰利品。
看著眾人戒備的盯住自己不敢動彈,一陣快意湧上艾梅心頭,仗著身高上的優勢,艾梅用力的勒住天若雪的細頸,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而漲紅了臉。
伊恩見狀,一急,「不要傷害她,你要什麼都行,只要放過她。」
聞言,艾梅稍微放鬆一下幹勁,陰沉的說道:「好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就給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說吧!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伊恩表面冷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我要得不多,你光朝自己的右腿開一槍,證實你的愛情夠堅貞吧!」艾梅陰惻惻的斜睨著他,並作勢要以碎玻璃劃上天若雪的臉。
天若雪雖然害怕艾梅傷了自己,但她更害怕伊恩受到傷害,「不……不要!伊恩……不……」倏然,艾梅用力一勒讓天若雪無法出聲。
「好。」伊恩他沒有遲疑,正要……
「等一下,你的槍裡沒有子彈,我的借你一用。」血狐狸大方的出借手槍。
不知情的旁人都以為她和伊恩有仇,但是和她同處的夥伴已讀出她眼底的訊息。
接過血狐狸的槍,伊恩毫不考慮的往大腿肌肉扣下扳機,頓時鮮血四濺,惹起艾梅譏誚的諷聲。「好,太好了,真是偉大的愛情呀!我太感動了,不過感動之餘,乾脆把你的右腳也奉獻給愛情吧!」
不——天若雪聽到心在哀嚎的聲音,但是她的喉嚨發不出半絲的聲響,只能從淚霧中窺見他血流不止的鮮紅一片,無能的感歎自己竟成為他的累贅。當天若雪在耳中聽到艾梅殘酷的話語,她身於一軟、手剛好碰觸到艾梅的扣子,發出清脆的金屬聲,她猛然憶起一件事——
她聽不到伊恩心疼的呼喚聲,也不知頸間濕粘的液體是何物,只是強抑住心慌,左手壓住右手的表面,在旋身落地之前旋轉了一圈,讓銀光般的藍針射向身後的艾梅,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在她沉入黑暗的那刻,她聽到伊恩呼喚她的聲音。
※※※
「這下可好玩,烏鴉注定是當不了伯爵了。」血狐狸的嘲弄中帶著笑意。
除了藍蛇外,前後任的反恐怖組織成員皆聚在書房裡,討論伊恩真實身份曝光後的因應對策。
伯爵和兩個兒女因艾梅之死,遠避到威爾斯度假別墅,暫時遠離這裡的一切。天若雪也只是受點輕傷,她在眾人刻意的隱瞞下,以為艾梅沒事,已送往法庭論罪。
至於血狐狸的槍裡裝的很本是空包彈,她早已乘機換掉真的子彈了,唯一駭人的是血漿太逼真,害人誤以為是真的而虛驚一場。
「我從來就沒想到要繼承爵位,相作你們都很清楚。」伊恩以坦然的眼神,掃過眾人。
火鷹淡淡的揚聲,「現在愛爾蘭激進分子已知道伯爵鴉的身份,以後恐怕會有更多的麻煩。」
「是呀!萬一他的照片被廣為流傳,只怕他有十條命也不夠玩。」尋鼠頗為他擔憂。
「我不在乎自身的安危,只是雪兒她……」他不要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男人都這麼婆媽嗎?老是把女人當成易碎品。」就像她那個尚未進禮堂的「大哥」老公。尋鼠無奈的想。
「放心,老鼠。我是例外。」他身邊的女人全都有自保能力。火鷹涼涼的想。
伊恩諷刺他說:「姓平野的日本鷹,話不要說得太滿,等你遇上了可別哭。」
「多謝你的關心,你還是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吧!我希望不用再充當救人隊了。」
唉!伊恩聞言無力的低垂著頭一副喪氣的模樣。
忽然寡言的隱狼說了一句,「狐狸有辦法。」
眾人眼中瞬間燃起希望之光。
只見血狐狸慵懶的一笑,眼底有著詭異的光采,她軟軟的吐出一句,「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