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破了!
王茗菲有些惱怒地蹬著自己的傑作。
「菲菲,你沒事吧?」林芳枝聽到聲響忙走進廚房問道,看到地上的殘屍,睜大了眼……又一個?
「沒事!真對不起。唉!我今天怎づ笨手笨腳的,連續打破兩個盤子?」趕緊蹲下身子收拾,不明白今天為何會如此心神不寧。
「當心手呀!「林芳枝也蹲下身子幫忙。
白玉盤質地不錯,裂了好幾片.不過沒有小碎屑,王茗非將它們拼了回去。「晤!說不定可以補救。」
「唉!補這做什麼?家裡盤子多的是。」話雖這麼說,但這盤子全都是林芳枝精挑細選的,說不心疼是騙人的。
「沒關係!給我吧!」王茗菲欲拿過來,卻又不留神劃到了手,鮮紅的血滴立刻落在白色盤子上,刺眼奪目極了。
「哎呀!瞧你,沒補成,倒弄傷了自己,划不來!」林芳枝忙站起身為她清洗傷口。「唉唉!這世上如果每個東西破了便能修補,那就好了!」
不知怎地,王茗菲只能愣愣地看著傷口發呆,雖然只是小傷,但似乎將她嚇到了。
「我說丫頭,你就別到廚房攪和了,我看你是愈幫愈忙,還不如跟我到書房去,我有東西給你看。」看見寶貝孫女受傷了,王均心中可不捨。
「喔!」意識到自己真的愈幫愈忙,王茗菲放棄在廚房幫忙,跟著爺爺離開,離去前,她回頭看了看彎身收拾的婆婆,仍有些愣然,不過方才婆婆的話卻一直揮之不去,令她莫名在意得緊。
這世上如果每個東西破了便能修補,那就好了!
東西破了就真的再難以彌補了嗎?
澇曲鐐
花香隨著晚風送至各處,令人聞之心曠神怡。
經過佈置美麗的王家花圈,羅信峰忍不住佇足,這裡已經跟他十六年前第一次踏進這邊有很大的不同。原本這裡只有幾棵樹和一大片草皮,如今在他母親的巧手佈置下,這裡種滿了四季都會開花的植物,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花園。
當年若非母親改嫁,現在的他不知會變成怎樣?就是因為進了這個門,他的人生也大不同,可以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像踱了金一般,成了一個王子,可……終究不是正牌的,所以當娶上真正的公主時……
他深吸口氣,用力甩去腦中那抹煩人的思緒,重理心情後,方昂首走進富麗堂皇的屋於中,在門廊旁他看到下午請秘書訂的金桔已送到,滿枝極的金黃果實讓門廊顯得活力多了。
林芳枝從內室走出。「你總算到了!菲菲都已經回來好久,就等你一個人!」
與母親慢慢走進去,他看了看四周。「她和老爺子呢?」至今他尚未叫過王均爸爸,一律稱老爺,雖顯生疏,現在卻很慶幸當初是這樣叫的,否則現在該叫王均爸爸還是爺爺?
「他們正在書房裡說著話,你去叫他們來用餐,我已經煮好了。」說完後林芳抹又轉回廚房忙去。
看著母親忙碌的身影,總有一絲悵意,儘管是王家的女主人,儘管王家有請廚師、清潔。屋子的僕人,但母親總不愛支使人,大大小小的事都喜歡由自己來。她總說自己天生是勞碌命,照顧別人價了,受不了別人侍奉……雖是這樣說,但他知道,母親是認為王均在他們最困苦的時候伸手拉了一把,娶了她,為她擔撫育他的工作,更幫忙還清去世丈夫因經商失敗所欠下的大筆債務……對此,母親總抱著感激……
這樣的心情多少也傳到他的身上,所以……在這個屋簷下,他始終無法泰然自若,仍有著「外人」之感。
他拾階而上,這個房子總共有四層樓,王峋住在二樓,自從中風後,老人行動不便,所以特地蓋了電梯,方便上下進出。
他走向書房,房門未掩;可以清楚聽到裡面的談笑聲,不知怎地,那聲音像道無形牆一般,令他難以舉步向前。
「來!來!丫頭,你看,這是我最近才搜集到的,英國女王一整套繼位週年的郵票。」王拘的聲音充滿了自得意滿。
「爺爺從哪找到的?」
「上網找的……唉!為了搜集這整套郵票,我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皇天不負苦心人,在網路上一看到有人在拍賣,我立刻下場去標,跟人廝殺了好久,才買下的!真是不容易呀!」
「爺爺啊!您對自己所喜愛的事物總是那麼堅持,不輕易放棄。」
「哈哈!這是咱們王家人的優良遺傳個性,瞧你還不是一樣?對信峰那小子始終如一,執著不放。」
「討厭!爺爺,別取笑人家!」
「不過呀!你這丫頭,樣樣精明,惟獨碰到感情的事就不靈光了。看你,這次若不是爺爺幫你用心機、想法子,才讓你達成了心願,順利得到了信峰那小子!」
「是!是!是!爺爺最了不起!爺爺最聰明了!」
「噯!少灌迷湯!誰教爺爺疼你,只要你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爺爺都會想辦法幫你弄來!」
門外的人聞言不禁全身一僵。
「多謝爺爺!不過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海裡的就行了!」聲音充滿了撒嬌式的俏皮。
「你這丫頭……」老人好氣又無奈。「對了!丫頭,你真的不打算繼承爺爺的財產,全都要給信峰?」
「爺爺,這事我們討論過幾遍了?別再說了!」
「好!好!隨便你!為了拉住、討好愛人,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呀!連王家大筆財富都不惜砸下去,真是……女大不中留。不知你這番用心,信峰那小子知不知道?」
「爺爺!別說這些了……反正,最重要的是我終於跟他在一起了。」
「是!是!我們小公主繞了那麼一大圈,還是如願以償,得到她最想要的!對了!你還想要什麼?爺爺去幫你找來!」
門外的人再也聽不下去了!地毯吸去了急亂的腳步聲,書房內的人完全不知外面的動向。
林芳枝把菜端到餐桌上,正納悶上面的人怎麼都沒有動靜,打算親自上樓叫人下來,卻看見兒子急匆匆地奔下樓,衝向門去。
「信峰,怎麼了?出了——」當她看到兒子臉上駭人的神情時,不禁震住。「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老爺子他——」腦中立刻聯想到發生意外了。
眼見母親險色發白的欲衝上樓,他伸臂拉住了母親。「沒事!他們沒事!」母親險上的驚惶扯住他僅存的一絲理智。
「那——你?」
他閉了閉眼,連連深呼吸好幾口,以壓抑的音量輕聲說道:"媽,別說我回來過,讓我出去冷靜一下,不然——」他已經快控制不住體內那個惡獸,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可到底——」
「三言兩語我也說不清,你也別露了口風,總之……一切如常,等我冷靜下來後再對你說,好嗎?」
林芳枝看著兒子狂亂的眼神,不由自主點點頭,鬆開手,面露擔憂地看著兒子抓起車鑰匙、穿上鞋子,像後面有人要抓他似的快步離開。
剩著合起的大門半晌,悠悠歎口氣,轉身望著此刻只有她一人在的廳堂,即使週遭是如此富麗堂皇,卻覺得份外的孤寂。
看到兒子的眼神,她不由打個冷顫,已經多久沒看到兒子這麼慌亂、暴怒過了?原以為長大了,性格也已變得成熟、穩重,但為何突然間又顯露出那一面呢?
她不禁抬頭往上看,天!老爺子和茗菲到底對她的兒子做了什麼事?
抬需抬
羅信峰一直踩著油門,讓車子在彎曲的山道上行駛,尖銳的煞車聲在空曠的山區中刺得人耳膜作疼。
有那片刻,他很不得開車衝下山崖去。
她要他嗎!為了要他,她甚至不惜送上王家巨額的財富嗎!
哼哼!她怎麼不問問他,那是否是他要的呢?
她耍他?!如果他只剩下屍骨,她還要不要呢?
但在到達山路盡頭,即將落崖的剎那,他還是踩下了煞車。
推開車門,他踉蹌地爬出車外,面對山底下的萬家燈火,忍不住開口大吼,直到聲嘶力竭,跪坐在地上。
他視而不見的瞪著前方——良久,直到黑夜褪去,晨曦升起……
翁齬齬
一聽到門開啟的聲音,王茗菲立刻清醒過來。
她從客廳沙發上坐起,抬頭看牆上的時鐘,六點半!他——一夜無歸。
忙站起身,衝至玄關處,看著自己等了一夜的人,眼神忙上下搜尋,太好了!沒有受傷!心中的大石立刻放下。
「信峰,你去哪了?為什麼沒有回家吃飯,我跟爺爺等你好久呀!還有你的手機為什麼沒通?沒有人知道你去哪,教人好擔心呀!」擔憂一過,焦慮湧上,問題便如連珠炮般地從她口中竄出。
羅信峰慢慢抬起頭,視線和她交會,在接觸的剎那,她僵住,驚惶立時升起。
他是誰?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是誰?吞了口口水。
「……峰?」
羅信峰面無表情看著她一會兒,然後垂下眸子、「我開車出去兜風了。」
他穿上拖鞋,拿著公事包,沒有任何停留的越過她直接走進房間中,她則呆立在玄關良久,直到聽見熱水器響起的聲音。
剛剛……
王茗菲靠向牆,借力支撐著,手撫著仍怦跳不已的胸口。
不明白!為什麼才隔了一晚,丈夫突然變得像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昨晚,他們一直等著信峰,但他一直未歸,爺爺甚至因此不悅因為這種事情是前所未有的,信峰從不會讓人找不到他。她見到婆婆瞼上有著無奈,以及她難以名之的神情,心知有異,在她軟言勸說下,他們
先吃了飯,之後直到爺爺累了,回房睡覺後,她才回到這邊來。
面對一室冷清,望著外面的黑暗,以及握著不停反覆響著「沒有開機」的話筒,內心的焦慮和不安感升到最高點。
可她也沒忘了當婆婆送她到門外時,拉住她對她說的話。
「菲菲,信峰……心情不太好,你要多擔特一點。」
她雖忍不住追問,但婆婆也表示不知他發生什麼事後,讓她懸著一顆心回家,全然忘了她想在今晚宣佈的口訊。
只是到底出了什麼事?
想起婆婆昨晚欲言又止的模樣,昨晚有什麼事發生嗎?莫非……她臉色一白。
她匆匆回到他們的臥室,站在浴室外面,聽著嘩啦啦的水聲,腦中則一片慌亂,當門打開,他圍著半條浴巾走出來時,她依舊想不起該開口對他說什麼。
他走過她,逕自用毛巾擦乾頭髮。
「峰……」她只能叫著他的名。
看著他的背影,他只是要走到梳裝台吹乾頭髮,短短幾步路而已,可她卻覺得咫尺天涯,不行!她一定要把話解釋清楚,遂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峰,你昨晚其實有回來,並且聽到了我跟爺爺說的話了,是嗎?」手緊緊扭著,一如她此刻的心。
羅信峰停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你跟爺爺有說了什麼嗎?」
「何必明知故問。」她苦笑。
他不發一語地拿起吹風機,轟隆的旋轉聲成了這個空間惟一的聲音。
五分鐘後,室內再度恢復了安靜,而這段時間對她而言卻有若一輩子之久,從鏡中反射的容顏,她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待吹風機關掉,她再也按捺不住開口說道,試圖解釋澄清:「你是不是在氣我跟爺爺設計你到法國去跟我結婚?但是——我都已經等你等這麼多年,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夠,偏偏你……」她頹然地坐在床邊。
「我很慌也很不安,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怕你變心,怕有其他女人會搶了你……我也曾經想要忘了你,可就是忘不了,所以……所以爺爺才會想要出手幫我……他都是為了我……」
他從鏡中凝視她好一會幾,然後輕輕歎口氣。
「菲菲,你為什麼會這麼愛我?我到底哪裡值得你愛?」
她抬頭望著他,表情是莫名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問?
「愛你就愛你,不需要原因呀!所有的你我都愛!」
他微扯嘴角,眼眸黯然地垂下。「所有的我?你真的知道、認識所有的我?」他輕喃道。
「當然!我認識所有的你!」她爬過床採到他的身後,和鏡中的他對看。「從我到了王家,跟你相遇、相識後,我便一直與你在一起,看著你,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她急切地說道。
多自信呀!如果她真瞭解他,又怎麼會這樣對他?他在心中忿忿地狂吼道。但,另一種哀傷的情緒也同時升起,她愛的、瞭解的,都是到了王家之後的他……這能怪得了她嗎?
他安靜了片刻,才轉過身子與她相對,然後執起她的手。「昨晚聽到爺爺跟你說的話後,我的心情很亂……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一想到你為了我,甚至將王家的財產讓給我,我覺得……很難接受,只有——被人狠狠羞辱的感覺。」
「羞辱?!你認為我是在施捨你嗎?」她急切地搖頭。「不是這樣的!因為我是真的不要爺爺的錢,所以——」
「所以事情是你要或不要就可以決定了,別人的要與不要就不是那麼重要了,是嗎?」他咄咄直言逼問。
她無言。「……如果你不要的話,可以說呀!」她吶地說道,這話如當頭棒喝,教她心虛和慌亂。
是這樣嗎?是她太自以為是了嗎?
他冷冷瞅著她,然後閉上眼,知道她是不懂的,一向養尊處優,如天之驕女般的她,又怎會瞭解有些人的意願,一點價值都沒有,沒人會當一回事,除非那些人變強,變得有份量,說出來的話,表達的意見才會有人願意聽!
這就是弱肉強食的道理,這就是現實!
「不!我要!所以我——謝謝你。」他在她額頭印上一吻後便站起身。
他的唇是溫熱的,但……她感覺不到溫度,她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峰,相信我,因為我太愛你了,所以我才會……」她越發慌亂,覺得他離她愈來愈遠。
他食指堵住她的唇。「別說了,我知道,是因為你太愛我了,所以恨不得將整個世界,甚至天上的星星,都願意摘下來給我,對不對?」他溫柔地說道。
「嗯!」她眸子忍不住泛出淚光,投進他的懷中。「峰,不要氣我!好不好?不要怪我,原諒我,好不好?」天!以他的自尊,怎能受得了她這樣設計他?
一直以為只要結婚了,她就有把握能讓他放下心結,相信他們是相屬的;可自結婚後,因為兩人的生活完全超乎所預期,他真的對她很好,令她感覺是那樣地幸福和美滿,不知不覺便忘了初衷……
他默默擁著她,感覺懷中的她柔軟的身軀在顫抖,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好,我不怪你。」
「真的嗎?」有點難以置信,他竟會回答的這麼乾脆。
「真的!因為你都是為了我,不是嗎?」他又抱了她一下,然後鬆開她。「我得換衣服上班去,快遲到了!對了,你可以幫我弄個早餐嗎?」
即使有滿肚子的話和心情想要一洩而出,但看到他臉上平靜的表情,也不得不吞回,她扮緊雙手,垂下頭。「……好!」
當她掩上房門時,整個人幾乎無力靠著,為什麼僅隔一道門,卻覺得兩人的世界已相隔的好遠?
她低頭撫著扁平的肚子,原本想要好好地跟他討論孩子的事,現在她咬著下唇,不能!無法在此刻告訴他,如果他以為——這又是一條為了留他在身邊的「計謀」呢?
嗅!不行!她現在無法再思考下去,整夜未睡好所造成的頭疼襲來,令她很難受。
扶著牆壁緩緩朝廚房走過去,別亂!她不停地這樣告訴自己,現在不能慌!她先幫他做早餐,再好好睡上一覺,然後再仔細想想該如何修補他倆的關係?
只是——手指上的傷口,不斷地隱隱作疼。
有些東西破了,就是不能補!
不!不會這樣的!只要他們之間有愛,什麼事都可以解決得了!她拚命地想忘卻那些鑽進腦子裡,不受歡迎的念頭。
聽見廚房傳來煎蛋的聲音時,羅信峰已經將領帶打好,看著面無表情,眸中燃著冰冷怒火的自己片刻,閉上眼再睜開時,眸光已變柔和了。
然後——他轉身,離開房間。
抬抬齬
「我去停車,你先進去。」
「沒關係,我跟你一起進去。」
「不用啦,這邊停車位不好找,也不知道要繞多久,來!你票先拿著,待會兒你就先進去找位子。」羅信峰探身為茗菲解開安全帶。
目送他的車子離去,直到車影完全離開視野,王茗菲才拉拉身上絲做的薄披肩,轉身走進台北藝術電影展的會場。
拿著節目單,沿著掛滿海報的長廊慢慢走,欣賞那些設計充滿個性和新穎的海報,只是步伐愈走愈沉。
最後她停在一張藍色海報前,那是一部名叫「完美情人」的法國電影海報,內容是說有一個女作家訂了一具機器人做情人,情人的個性、容貌完全依她理想所塑造,體貼、溫柔,對她百依百顧,但是時間一久,女作家對這個機器人有點厭煩,便稍微修改了程式,結果一不小心,竟讓這個機器人再也不聽她的指令,因此惹來一堆禍端,使她最後不得不動手毀掉那個機器人……
這部電影她在法國就看過了,那時這電影還曾經因為被控抄襲美國一部老片子而引起了爭議,但她和穎雅在看過後覺得這部片子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因為導演所探討的是——為什麼當人擁有原先所想要時,卻還不知足?
跟她此刻的心境多相符合呀!
她踱離走道,來到外廊,那裡設置了休息區,擺了幾張沙發,從透明落地窗可以看到門口出入的景象,她坐在沙發上,望著外面發愣著。
已過一個星期了,那件事像是沒發生一樣,信峰還是像之前一樣地待她,像毫無芥蒂一般……
在外人眼中,他們的婚姻生活完美得無可挑剔,但——她知道有問題,而且是很嚴重的問題存在他們之間!可悲的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完全沒頭緒,心卻隨每分每秒過去不停地隱隱作痛!更苦的地方,她該考慮的不是一個人了。
「茗菲!」
有人喚她,抬起頭,是張偉傑。
「偉傑!」略帶驚喜地伸手與他相握。「好久不見!」
「是呀!信峰呢?」
「他先去停車,停好後就過來。」
「喔!對了,你看起來——」張偉傑臉上熱情的笑容稍歇。「我真想說你看起來依舊美麗,但是……你看起來有點……」雖然有化妝,在外人看來,她依舊是美麗動人,但認識她的人,則會發現到那股熾熱、旺盛得似火般的活力及魅力不見了……甚至說熄滅了也一點都不為過。
王茗菲聞言,臉上的笑花也慢慢黯淡下來。偉傑是信峰的大學死黨,也是她心中另一個像兄長般親切的人物,他對她與信峰之間的事情,也是少數知情的人。
她勉強地擠出微笑,「沒啦!可能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所以整個人有些懶懶的……對了,要謝謝你送給信峰這些電影票,讓我可以出來大飽眼福。」雖然是客氣應酬話,但現在能講的也只有這些了。
可另一方面講的也是實情,懷孕加上心焦,她整個人不時有疲倦之感。
「也沒什麼,我們銀行剛好是這個活動的贊助單位,所以有很多貴賓票。」雖是輕鬆的講,但眼光已銳利地掃過她一遍。「有什麼不對嗎?你跟信峰怎麼了嗎?」
一箭中的。「沒什麼呀!一切都——」此時她從窗外看到了信峰的身影,話不禁打住,他正走進會場,看到他臉上冷凝嚴肅的表情,她覺得肚子好像被人揍了一拳。
為什麼她從沒發現,在她的面前,信峰很少顯露這樣的神情,除了那一次一夜未歸回到家時……而那一回,把她嚇壞了。
她深吸口氣,「偉傑哥,你曾經看過他臉上這種表情嗎?」
張偉傑順著她的視線裡過去。「你是說這種你所有人都跟他有仇一樣,憤世嫉俗,恨不得向所有人宣戰的神情嗎?」
她一震,轉過頭,視線充滿了疑問望著他。
張偉傑苦笑。「沒有常看到,不過偶爾顯露出來時,會嚇到人。」
「可是我沒有,我一次都沒看過!」她緊緊扭攪手指。
「那是因為他不想讓你看到。」
「為什麼!」她急切地問道:「他為什麼不讓我看到他這一面?還有,是什麼原因讓他有這樣的表情?」
張偉傑注視她一會兒,若信峰知道他幹的事,只怕會拿刀殺了他,可是……他歎口氣。「因為他太珍愛你,所以不願讓你看到他最不美好的那一面,至於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情,我只能說一一除非你作好準
備去面對所有的一切,不然,就停止往下挖,讓他……繼續當個『玻璃魚』吧!」
「玻、璃、魚?」她愣了愣。「那是他最愛的魚……」她喃喃說道。
「對!他會喜愛不是沒原因的,我只能給你這樣的提示,啊!他來了!嗨!信峰,我們在這裡!」
就像川劇中的「變臉」一般,當他走過來時,她又看到那個溫文儒雅的丈夫了。
「你們怎麼在這兒呢?」羅倌峰走過來,挽住她的纖腰,態度溫柔地說道。
「等你呀!真不好意思,車子停很遠嗎?」
「還好!在下個路口轉彎時碰到有輛車正離開,就立刻補上去了。」他低頭看著茗菲.
「怎樣?決定好要看哪部片子了嗎?」他語調溫柔地問道。
她回過神,然後低下頭,翻看節目表。「我還沒決定…—」
「完美情人,如何?聽說還不錯!」張偉傑熱心推薦道。
「不!」王茗菲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意識兩人投來的異樣眼光,她似乎說的太快、太大聲了,趕緊露出微笑說道:「這部片子我在法國已經看過了,所以不想再重看一次。」
「那就換另一部吧。」羅信峰不在意地說道。
最後他們選定了一部俄國片,但王茗菲根本無心觀看,只是在腦中反覆思索著。
玻、璃、魚?
為什麼信峰會喜歡玻璃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