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連自己是否有在呼吸,都不確定,也不以為意。
門鈴響著,隔了好一陣子,她才自麻木的狀態下回魂,又僵了好一會,她遲緩動身來到大門前。
「哪位?」千雅的聲音呆板。
她不曉得是她沒聽見對方的回答,或是來者根本沒出聲,她的感官全部變得遲鈍,唯有淚腺比以往發達許多。
她索性打開門,看看是誰。
門扉霍然開啟的瞬間,堂義的心臟也隨之猛然一窒。
千雅先是對上一堵胸膛,怔愣須臾,把頭仰高了幾度,所有反應都像電影裡的慢動作。
兩人四目交接,可能是光線不足、可能是震驚過度,雙方都失去了動靜。
「千雅……」堂義的唇輕輕動了下,猶如一聲歎息。
驀然回神,她像見到鬼怪般,用力把門甩上,背緊抵著門板,心跳急促。
「千雅……你最近好嗎?」堂義敲著門,低嗄道。
他的聲音淡淡飄進耳裡,千雅咬著唇,一股氣哽在胸口,又悶又痛。
「千雅,讓我看看你好嗎?」他拍打著門,語氣哀然。
洶湧的淚一湧而上,千雅摀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我想看看你。」堂義一再重複,語調一次比一次懇切憂傷。「千雅……」她的名字,是他心口的烙印,證明他的心屬於她。
千雅哭得全身顫抖,尚未癒合的心傷又狠狠撕裂開來,汩汩淌著血,劇痛椎心刺骨。
「你最近好不好?讓我看看你,就算一眼也好!」堂義用著贖罪的心態,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深沉渴望。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調適得夠好,結果,在見到他的剎那,才驚覺自己仍舊脆弱得不堪一擊。
「千雅……」思念決堤氾濫,淹沒堂義僅存無幾的理智,執著地想見她。
「你走!我不可能再見你。」漫無邊際的沉默過後,千雅終於找回一丁點說話能力,她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冷聲驅趕。
「讓我看看你。」堂義聲音哽咽。「讓我確定你過得好,我就離開。」
「我很好!」千雅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可以走了。」她用盡所有氣力,才得已這樣佯裝心平氣和地對他說話。
「那就讓我看看!」堂義不死心。「我想親眼確認。」
「然後呢?」她閉上眼,任豆大的淚珠在冰冷的臉頰恣意漫流。「確定我很好之後,又如何?」
她的問題難倒他了,堂義答不出個所以然。
「再見面又有什麼用?」千雅嗚咽地低喃。
什麼都改變不了,不會有未來,也回不到過去,見了面也不過是徒增彼此的心痛無奈。
堂義重捶門扉,發出砰然巨響。
「千雅,開門!」他從苦苦央求,轉為焦急忿怒的命令。
「我不想見你。」千雅口氣絕決。
或者說,她「不能」見他更為貼切──
不見他並非恨他、討厭他,而是知道自己會控制不了感情,會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不問對錯、不理是非,只想陪在他身邊、只要能愛他,其他什麼都不管!
所以,她不敢見他。只盼日子漸逝,讓碎裂的心口慢慢癒合、結痂,留下一道深愛過的戀痕。
「你回去吧!」說完,她移動凝重的步伐,緩慢地回到房間,用棉被緊緊包裹住自己因哭泣而劇烈發抖的身體。
無盡的眼淚,陪她度過漫長的失眠夜,直到天明。
***
陽光灑進狹小的房間,千雅下床梳洗,滿臉的淚痕可以清洗得掉,但紅腫如核桃般的雙眼,即使撲再厚的粉也遮蓋不了。
千雅呆滯地回望鏡子裡蒼白無血色的臉孔,最近她老是這樣,動不動就陷入停頓狀態,思緒空茫。
一定可以走過這段痛苦,遺忘那場痛徹心扉卻刻骨銘心的愛戀。
只要不再觸碰,就會忘記傷口的存在,哪一天恍然想起,也只會懷念,不會疼痛。
「你可以的……宋千雅。」她為自己打氣,或者說是催眠自己。
穿戴整齊、拎起黑色大提袋,她在八點準時出門。
未到樓梯口,卻被一具高大的身軀擋住去路,當她察覺後想調頭,卻是為時已晚。
她沒想到,他竟然沒有離開!
她小看的是他的決心?抑或是他對自己的──愛?!
「千雅!」堂義及時拉住她,猛地將她抱個滿懷。
他徹夜等候,等的就是這一刻。
千雅敵不過男人固執的力道,幾番奮力掙扎無效後,也無心再抵抗。明知不允許沉淪,但身體卻說不了謊,出賣了她真實的感情。
堂義似要把她揉進身體裡,緊緊地、牢牢地鎖在懷中,不讓她有空隙逃脫。
他將臉埋進她的發頂,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與芳香,一解苦澀難嘗的相思。
「我好想你……」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傾訴思念。
千雅伏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快速且紊亂的心跳,他飽含情感的瘖啞嗓音,勾引出她眼鼻間的酸楚。
兩人擁抱著,良久都捨不得分開,似要把分開後失去的份量,一次補回來。
恍如經過一世紀那麼久,堂義才甘願鬆開她,修長的手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眼神憂鬱。「你瘦了。」
千雅眨掉眼底滿溢的淚,輕搖頭顱,無法言語。
他也瘦了,好看的眉眼間少了狂狷不羈的光采。多了孤冷沉鬱,但仍出色的教人移不開眼,令人心動屏息。
「對不起。」他捧住她消瘦的小臉,心如刀割。「我總是惹你哭。」他的眉頭糾結,也紅了眼眶。
他溫柔地道歉讓她泣不成聲,頻頻搖頭。「我們不應該這樣……」
想起他結婚在即,濃烈的罪惡感倏地湧上心頭,千雅帶點賭氣意味地別開眼,試圖凍結住傾洩的迷戀。
有一瞬間,她幾乎要脫口而出,如果他真的愛她,就放棄婚禮,然而話衝到嘴邊,最後還是硬生生嚥了回去。
他傲人的家世背景,根本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他的妻子高貴美麗、出身良好,又與他外型登對,是適合待在他身邊的良伴。
他決定與對方結婚,是明智的選擇。
只是可惜,他的幸福不能由她來給……
她僅能祈求,若真有來世,老天爺能夠賜予她足以匹配他的條件。
他們的愛情,她只能寄望來生。
「我要上班了。」千雅找回理智,勉強自己掙開她朝思暮想的溫暖臂彎,儘管她多想棲息一輩子,一點都不想讓給別人……
「陪我。」堂義握住她纖細的肩頭,不讓她走。好不容易見到她,他說什麼也不肯錯失她。「陪我一天,就這一次。」
「我要上班……」千雅不假思索地拒絕,不再給自己任何幻想與奢望。
「就陪我一天!」堂義不放開她。
她扭動掙扎,心卻已動搖。「我今天有一堆採訪……」她艱難地說。
話未竟,堂義便俯身堵住她的嘴,霸道地不想聽她回絕的理由,也釋放對她火熱的愛及滾燙的想念。
他的青髭扎痛她細緻的肌膚,千雅閃躲著,又同時癡戀著他狂烈的氣息,從起初的抗拒,逐漸心悅誠服。
沒有明天的禁斷之戀,讓彼此的心都著了火,堂義的熾熱與堅定擊潰了她原本就不夠牢固的心牆,她的身與心,仍為他一人火燙。
她無法欺騙自己對他無動於衷,事實上,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著他、懷念著那段甜蜜、能盡情愛他、享受他寵溺的美好時光。
有時,無知反而是種幸福。
兩人跨越顧忌的藩籬,千雅回應他的激情熱吻,直到肺裡的空氣被抽空,兩人才戀戀不捨地分離。
堂義瞅著她酡紅的臉蛋,俊臉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像是佈滿烏雲的天空探出曙光。「陪我一天好嗎?」他貪婪啄吻著她被他愛憐過的艷紅唇瓣,眼神與語調柔情似水。
千雅忽而閃躲、忽而承接他綿密的親吻,一如她猶疑不定、掙扎矛盾的心態。
今天相處結束後,他們是否就此不再相見?過著各自的生活,不再過問、互不相干?
這是她要的結果,但為何有一股強烈的落寞襲上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回答我。」堂義低嗄地誘哄,非要她親口允諾不可。
「嗯。」千雅頷首。
就讓這段錯誤的愛情畫下句點,雖然無法完美,也算有個結局。
***
在許多人的印象裡,堂義只是個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富家公子哥兒。
他既沒有雙胞胎哥哥堂司高超的經商才能,也未曾聽聞他對哪個行業在行,清楚的是他從不間斷的花邊風流史,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
對於種種負面的流言傳聞,堂義向來一笑置之,不曾解釋辯駁,包括他所有家人、好友,皆對他有相同的誤解。
事實上,他並非鎮日沉溺於玩樂,夜晚出沒在夜店飲酒作樂,是因白天全心投入工作,要讓自己鬆弛緊繃心情的舒壓方式。
他認為工作是用來滿足自己的成就感,不是拿來炫耀、被人稱讚的,難不成還要敲鑼打鼓公告天下?!
這是他頭一次,帶人來到他一手創立的秘密天地──
位於台北東區一棟不算起眼的辦公大樓頂樓,約莫五十坪左右的空間,規劃出工作區與接待區,深色木頭為主調,色彩鮮艷飽合的裝飾點綴其中,沉穩中又不失活潑的氣氛,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堂義親匿地牽著千雅踏進工作室的瞬間,所有人莫不停下手邊忙碌的工作,紛紛抬頭報以注視禮。
他們驚訝於他從來沒帶其他人來過,另外,他身邊的女人也不是八卦雜誌上報導過的任何一個美麗女星或火辣名模,而是一個僅能稱得上清純恬靜的氣質型小女人,確實頗令人意外。
千雅也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好奇。
「他們是我的工作夥伴,都是我大學時代的朋友。」堂義對她說明。
「工作夥伴?」千雅疑惑不已。
「Childishness,工作室的名字。」他指著入口處充滿設計感且童趣十足的可愛掛牌。「設計玩具的工作室,只接國外的Case。」
在台灣,Childishness並不具太大知名度,但在歐美卻是極具口碑、深受喜愛的潮流品牌。
除了專為孩子們設計的童玩,Childishness近來也和國外知名企業攜手合作,推出一系列生活周邊商品,估計將帶來可觀的利益。
Childishness的設計團隊,以堂義為首,共計十人。
人數不多,但個個身經百戰、才華洋溢,是堂義得力的最佳戰友。
工作室的訂單,全由他親自洽談交涉,憑的是本身的能力與設計才華,而非仰賴其不凡的家世僥倖獲得。
在ChildiShness,他對外的名字是Tony,沒有人會喊他的中文名。
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小天堂,也是他白天會在的地方。
堂義簡略地介紹完工作室的成員,便帶著千雅進到他專屬的辦公室。
映入眼簾的是他設計的作品陳設,無論是文具、擺飾及各種小玩意,都會讓人會心一笑。
千雅專心欣賞著他的設計品,心中漲滿難以言喻的感動與欣喜。
她認真的模樣,讓堂義情不自禁地納她入懷。
他知道,她會支持、認同他,不會覺得他做的事業很無聊。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千雅稍稍掙脫他的懷抱,因為與外頭工作區分隔的那面玻璃窗可以看清裡頭的動靜。
而此刻,他的工作夥伴正毫不避諱地「偷窺」著,臉上還掛著曖昧的笑容。
「我想讓你瞭解我的一切。」堂義又重新把她撈進胸前。「所有人都可以誤解我、不懂我,唯獨你不行!」他乘機偷了個香。
「不要這樣……」千雅面紅耳赤,心臟撲通撲通失序狂跳,被他的親密舉動搞得無暇為兩人的關係傷神。
她越躲,堂義就越想逗弄她。
他扳正她的身子,在眾目睽睽下吻住她的小嘴,也帶著濃厚的宣告意味,刻意讓共事的夥伴們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
千雅羞得直想挖個地洞躲,偏偏又耽溺在他的男性魅力中,微微暈眩。
外頭的員工,對於這幕「餘興節目」都豎起大拇指,或報以熱切的掌聲,全然洋派作風。
堂義神色自若接受大伙的鼓噪,千雅則羞紅臉,完全不敢抬頭看大家的表情。
他們越是起哄,堂義越是故意做給他們看,再度低頭攫獲柔嫩的玫瑰芳唇,瞬間,他幾乎以為他們是一對接受祝福喝采的新人……
堂義的心底湧起一股深濃的悲哀。
堂義緊擁著懷中的女人,心頭的死結未能鬆綁、受困的心未能自由。
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
離開工作室,堂義帶著千雅來到一間高級婚紗店。
「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千雅敏感地蹙起眉,一頭霧水。
「讓你當我的新娘。」他直視她,煞有其事地柔嗄道。
千雅渾身一陣酥麻,短暫的甜蜜過後是磨人心脾的酸澀,她黯下眼瞳,沒有接腔。
睇了她落寞的神情一眼,堂義感到無比抱歉。
他向負責接待的小姐交代了一些事宜,對方在記事本上寫下他的需求。
之後,對方領著千雅到禮服區挑選拍照用的服裝,堂義則隨著另一名男性接待員到西服區試裝。
千雅被接待小姐催促著換過一襲又一襲漂亮精緻的婚紗,沒兩下子,就讓她頭昏腦脹,忍不住抗議。
「這是堂先生的意思。」接待小姐客套有禮地說:「他希望能和宋小姐拍一組照片。」
好半晌,千雅都答不出話來,眼眶盈滿淚水。
她突然覺得,堂義的心思看似複雜難懂,其實浪漫天真,要不,也不會放棄繼承偌大的家業,寧願當個玩具設計師。
他像個驚歎號,總有不同面貌,帶給她許多新奇。
既是最後一次見面,她願意配合他的突發其想,只是,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千雅不願再細想。
其實,她也只是個自私的普通人,一個會吃醋、會嫉妒的普通女人而已。
***
準備了兩個多小時,千雅緩緩從服裝間走出來。
在沙發上等待了一個多鐘頭,堂義俊秀的臉孔並未有不悅之色,期間,他抽了一根煙,掩不住心中的焦躁。
門一被打開,他立即緊張地站起身,目光膠著在身著蕾絲白紗的嬌俏身影上,久久無法移開。
千雅神經緊繃,侷促地無所適從。
蕾絲禮服包裹著她纖細嬌柔的身軀,勾勒出誘人的女性曲線,施了脂粉的臉龐顯得十分嬌美可人。
堂義目不轉睛,屏息凝視。
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千雅含羞帶怯地垂下頸子,卻又忍不住偷瞄他──
一身合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別上一隻耀眼非凡的胸針,僅僅如此,就已讓他神采逼人,略長的發經過吹整,更顯英挺有型,宛如男性時尚雜誌裡的頂級男模。
堂義咧開嘴,被她可愛的行為逗笑了。
「你好美。」他趨前,近距離地細看她,半掩的長睫輕眨,挺秀的鼻、嬌嫩欲滴的粉唇,構成一幅美好的景色。
千雅的唇揚成一抹新月,露出羞澀的淺笑。
堂義輕握住她的香肩,傾身吻她。
「不要!妝會花掉的。」她別開臉,柔聲婉拒。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冗長又細微的上妝步驟,坐到臀部都麻了。
他哂笑,把吻落在她白皙性感的肩頭上。
「堂先生,請問可以開始拍攝了嗎?」接待小姐出聲詢問,語氣鎮定,服務多年,親熱的場面也看得多了。
不過,眼前帥氣挺拔、身份不凡的堂家二少爺,和光亞科技的二千金有婚約在身,卻帶著一個長相不特別出色、行頭也全是不知名的便宜貨的女人,一起拍婚紗照。
他對女方的態度親密、寵溺,好像她才是他要娶的對象,著實令人匪夷所思、格外好奇。
堂義淡淡應了聲,執起千雅的手前往攝影棚。
他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腳步;她則亦步亦趨地尾隨他的方向,短短一段路,兩人走來心裡都五味雜陳,歡愉同時又煎熬。
鏡頭下,堂義始終噙著溫柔的笑,深邃迷人的雙眸深情款款,目光焦點全是千雅的各種面貌。
好幾次,他情不自禁地當眾吻她,不必刻意營造或叮嚀,完全真情流露。
千雅則嬌滴滴依偎著他,洋溢著幸福甜美的笑容,她的際遇讓在場的女性工作人員又羨又妒。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又有什麼本事能擄獲花花公子堂義的心。
兩人之間的情深繩絡,無疑地,在眾人眼中,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愛侶。
快門聲不斷,攝影師盡責地為他們留下一幕幕美好動人的瞬間。
拍攝結束已是傍晚時分,被拍攝的男女主角沉浸在幸福的餘韻中,而漸暗的天色,洸如兩人心口上,揮之不去的陰霾。
***
離開婚紗店,堂義偕同千雅到飯店用餐,填飽肚子後,他們在位於十五樓的高級套房內眺望夜景。
夜色太美、氣氛太好,千雅破例主動喝了一點酒,此刻感到醺醺然,知覺還頗清晰,但思緒有些緩慢混濁。
堂義從身後摟著她,溫熱的唇在她耳朵、頸項間游移,毫不隱藏他的意圖。
「好熱……」千雅藉機溜出他寬闊的胸膛,以手扇風。
堂義回身,眸光深濃的睇著她,姿態彷彿盯著獵物的豹一般,危險卻優雅。
不管經過多少次,千雅永遠都招架不了他的男性魅力與直接火熱的視線,她覺得自己似乎下一秒便會融化在其中……
一個吻,開啟彼此的熱情,兩人熊熊燃燒,激情的纏綿再度熔化他倆的身、心、靈。
多盼,夜,永無止盡……
***
翌日一早,堂義開車送千雅回家。
車子停在巷口良久,雙方都不知如何開口道別。
不該再見的再見,要如何講得出口?
千雅在無聲中逕自開門下車。
在她跨出座位前,堂義反射性地捉住她的細腕。
千雅沒有回頭,就怕好不容易武裝的脆弱,會在他沉鬱的眸光中迷失。
沉吟片刻,堂義啞著嗓音問道:「如果我一無所有,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她擠出一抹苦笑。「除非地球毀滅了,否則你怎麼可能一無所有?」
「你別管!」他語氣嚴肅。「只要給我答案就行。」
千雅垂下濕潤的眼睫,幽微說道:「我從來就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才愛你的。」
聞言,他欣慰地勾起嘴角,旋即又沉重地垂下。「我知道。」
之後,又是好長一段沉默。
「祝你幸福。」千雅困難地吐出祝福。
只要他能過得好,被迫與他分離的痛楚,也許會減輕一些。
堂義說得斬釘截鐵。「你也會幸福的,一定會!」語畢,他終於鬆手。
千雅已無法克制滿腔淚水,捂著嘴倉皇下車,疾步走進小巷。
短暫的戀情,也算和平告終。
堂義一直停在原處,時間彷彿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