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快樂,她就越擔心,害怕這樣的幸福不會持久,老天爺不會對她這麼仁慈,讓她從此一帆順風。
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她連身體都不舒服了起來,整天昏沉沉的老打哈欠,做事也提不起勁來,連早該找的工作也擱置一旁許久,還是完全依賴辜一夫。
雖然辜一夫真的依約把錢匯入她的戶頭,但那筆錢除了支付喬安的藥物之外,離前去美國接受治療的費用還有一大段距離。
況且他才剛替她父親償清債務,她總不能厚臉皮的再跟他要錢吧……
不行,她得重新振作才行。
雖然辜一夫堅持反對她出去工作,但是一向自立自強慣了的她,心中總是有著滿滿的不安全感。
或許是因為從小生長環境的關係,所以對幸福,她始終存有強烈的不確定感——即使辜一夫都已經跟她求婚了。
自己果然是勞碌命吧,唉。
趁著喬安午睡的時候,喬琳攤開報紙翻閱,準備好好瀏覽一下求職版,重返職場,眼角卻不經意的瞄到角落的一則新聞。
那是則男子詐賭被砍傷的報導,就像每天都會發生的新聞一樣,沒什麼特別的,但文章裡病患的名字,卻讓她的視線彷彿被黏住似的無法移開。
喬文忠……
喬文忠、喬文忠,這該死的臭老頭,到底還要搞出多少事情來才甘心?
喬琳覺得自己的全身因激動而顫抖了起來,原本完整的世界彷彿又要應聲破碎。
不要再管他了……
她心中有個聲音這樣對她說。
可他畢竟是她父親,父女的血緣怎樣都無法割斷的。
另一個聲音又揚起。
兩個聲音在她腦海中交戰,讓她幾乎快要發瘋了。
「琳?你在看什麼新聞看得這麼入迷?」辜一夫走進房,剛好看到喬琳瞪著報紙發愣的失神模樣。
「沒,沒什麼。」喬琳將報紙合上,暫時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若被他知道了,一定又會出面幫忙,而她不想再讓他背負更重的擔子。
「是嗎?」辜一夫皺眉,看了看報紙,一臉懷疑的望著她,「不對,你有事情瞞我。」
「我沒有,你幹麼疑神疑鬼?」喬琳撇開視線,用羞惱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她的口氣讓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上前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問。
「對不起,可能是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比較暴躁了點。」她愧疚的道歉。
「不舒服?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辜一夫緊張的就要起身。
「不用了,我沒事。」她微笑的拉住他,「可能是沒睡好,有點昏沉沉的。」
「都是我不好。」辜一夫自責。
「我身體不適跟你有什麼關係?」她好奇的眨了眨眼。
「吵得你整夜不能睡。」曖昧的笑容爬上他使壞的俊顏。
「討厭,不跟你講了。」喬琳嬌羞的紅臉,想起他們夜夜纏綿的景象,身子倏地發燙起來。
看著她羞紅的美麗臉龐,一股強烈的慾望又在他腿間蠢蠢欲動起來。
天,他就好像情竇初開、初嘗禁果的小男生一樣,整天發情,也難怪她會被他吵得這麼累了。
辜一夫強自按捺想佔有她的慾火,轉回正題道:「說真的,你剛剛是不是偷偷的想找工作?」
喬琳一愣,隨即點頭,「我想,我也該出去做事了。」
「我不准。」辜一夫毫不考慮的拒絕。
「你怎麼這麼霸道?我也要賺錢啊。」喬琳噘起唇抱怨。
「我辜一夫的老婆只需要花錢,不需要賺錢。」他溫柔的凝視著她道。
「你真的是錢太多了喔。」喬琳聽了內心暖暖的,但嘴巴還是忍不住虧他。
「我很努力在賺錢。」辜一夫輕啄了下她的唇瓣道。
「我也是。」從小到大,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必須賺錢。
「以後你只要賺我的錢就可以了。」辜一夫不斷的親吻她。
「已經十點了喔,你還要親下去嗎?」喬琳打趣道。
「結婚後可以打折嗎?」辜一夫好笑的問。
「我是誠實經營,恕不打折。」喬琳將雙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將唇瓣湊到他的耳畔道:「不過,我倒是可以考慮買十送一。」
「喔?那我還真是賺到了。」辜一夫嗄聲道,感覺著她吹撫過耳垂的氣息,騷動著他的慾望。
喬琳緩緩咧開了唇,挑逗的低喃,「那當然,就從現在算起吧。」
雖然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管那賭鬼父親的死活,但喬琳還是拗不過難斷的父女情,打電話給警局,詢問父親所在的醫院,很湊巧的,竟然就在喬安治療的醫院。
下午剛好帶喬安回診,她先帶喬安去白薔的病房探視,拜託白嵐幫忙看顧一下妹妹,然後找了個借口找到父親被安置的病房。
「你找誰?」病房門前站著守衛的警察,嚴肅的打量著喬琳。
「請問喬文忠是不是住這間病房?」
「是啊,你是?」警察警戒的看著她。
喬琳抿了抿唇,「我是他女兒。」
「他女兒啊?」警察上下打量了她半晌,「我以為他沒親人了呢,問他他也不開口。」
「請問我可以進去看我父親嗎?」喬琳的心一揪,開口問。
「你有證件證明嗎?」警察小心的盤問。
「有。」喬琳拿出了身份證讓警察查看。
警察仔細的拿著身份證對照了下她本人,然後才點頭放行道:「你進去吧,不要待太久。」
「謝謝。」喬琳收回身份證道謝,在推開房門之前深吸了口氣,然後才緩緩開門進去。
只見病床上躺著一個肩膀裹著紗布的男人,嘴巴還喃喃喊痛著。
「誰啊,快來人,我痛死了。」喬文忠聽到開門聲,不滿的道:「這間醫院的服務真的太差勁了,我要向媒體投訴,虐待病人啊。」
「我看你精神還很好,應該還不夠痛吧。」喬琳冷冷的開口。
原本躁動的喬文忠一愣,將視線投向站在門口的女兒,欣喜的道:「琳琳?」
但很快的欣喜又被罪惡感給取代,像個犯錯的孩子似的垂下眼睫。
「你還認得我嗎?我是誰?」見到父親不爭氣的摸樣,喬琳的心真是又痛又怒。
喬文忠囁嚅著唇,好半天才逼出話來,「女兒,爸知道你很生氣,不過你好歹也體諒爸爸受傷了,就別跟爸爸計較了。」
「別計較?是不要計較你偽造文書將房東太太的房子拿去抵押貸款,還是不要計較你把債務丟給我們,拋下我跟喬安一個人躲起來?」更氣人的是,他竟然還有閒情雅致繼續賭博?
喬文忠無話可說,只得選擇沉默。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兩個女兒的父親?其中一個女兒甚至罹患重病,命在旦夕?你到底知不知道我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喬琳的眼眶一熱,淚水模糊視線。
「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們……可是,我也是想要把錢贏回來還債,所以才會冒險詐賭的啊,爸爸也是有心要賺錢的。」喬文忠試圖辯解。
「又來了,每次你賭輸就這樣說,你到底要我們怎樣?乾脆一起死一死算了嗎!」喬琳氣瘋了,情緒瀕臨崩潰邊緣。
「琳琳,別這樣,是爸爸不對,要死也是爸爸死就好了,只要爸爸死了那些債就可以解決了,我應該被殺死才對,我該死,我真該死。」喬文忠邊講邊舉起手往自己肩膀的傷口處槌打。
喬琳很想狠下心不要理會他的動作,但畢竟還是父女,她終於還是撲上前攢住了他的手臂,哭喊道:「不要打了,你就算死了也無法彌補虧欠我們的一切。」
「琳琳,女兒……」喬文忠老淚縱橫的低泣著。
父女倆就這樣抱頭哭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喬琳的情緒才逐漸平息。
「小安……她還好嗎?」見女兒似乎比較氣消了,喬文忠才敢開口怯怯的問著。
「我已經請東方醫生幫我安排讓她去美國的事宜,等跟那邊的醫生聯絡好,我就會送她出國。」喬琳聲音平靜的道。
「美國?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喬文忠好奇的問。
「我自然有辦法。」喬琳不欲多作解釋,她完全不想讓父親知道辜一夫的事。
「你能有什麼辦法?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畢竟是父親,還是會擔心女兒誤入歧途。
「你只要別再搞出一堆事情來就好,其他的我自然會解決。」喬琳淡道。
喬文忠尷尬的低垂下頭,「我知道我這個爸爸你們都看不起,是我沒能力,所以才會讓你媽跑掉,讓你們兩個人受苦。」
「不要再說這些了,你是我們的父親,沒人會看不起你。」喬琳不想再看到父親自怨自艾的可憐模樣,歎口氣道:「你先好好養傷,我會再來看你的。」
「你要走了?」喬文忠有點失望的問。
「我帶小安回診,現在請朋友幫忙看著她,我得回去了。」
「小安也在這裡?」喬文忠眼睛一亮。
「我沒告訴她關於你的事情,我不想再讓她心煩了。」
「那……那房東太太有沒有說什麼?有人去討債了嗎?你們還住那邊嗎?」喬文忠吞吞吐吐的問。
「這些你都別管,總之我會處理好一切。」喬琳平淡的說完,隨即開門走了出去。
看著女兒離開的方向,喬文忠佈滿皺紋的眉頭微微的攏起。
這丫頭好像有點不一樣了?身上穿的衣服質料似乎都不錯嘛。
而且,她哪來那麼多錢讓喬安去美國醫治?
難不成……她中樂透了嗎?
看樣子他得找一天好好逼問逼問不可。
「我要結婚了。」透過電話,辜一夫向遠在美國的父母透露喜訊。
電話那頭傳來驚訝的詢問聲,「結婚?我們怎麼沒聽你提過有穩定交往的對象?」
「爸、媽,你們不是一直想要我結婚嗎?現在我終於找到值得共度一輩子的女人,你們應該要開心才是。」他知道父母一定把電話開擴音,這樣他們才可以一起「質問」他。
「我們當然開心啊,但至少讓我們知道是哪家千金,好讓我們先去拜訪拜訪人家父母吧。」說話的是母親姜若華。
「不用了,她父母都不在身邊。」辜一夫簡短的道。
「不在身邊?那是什麼意思?出國了嗎?」姜若華繼續問。
「是哪家企業的老闆?說不定我認識?」父親辜強戎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都不是,她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父母在她小時候就離異了,家裡只剩下一個妹妹。」辜一夫緩道。
電話另一端突然沉默了下來。
辜一夫久候不得回應,忍不住問道:「爸、媽?你們還在嗎?」
「一夫,這樁婚事我們稍後再談。」辜強戎沉聲開口。
「我已經決定了這輩子非她不娶。」辜一夫的語氣沒有妥協的餘地。
「孩子,我們辜家好歹也是百大企業之一,你就算要娶,也得娶個門當戶對的女生啊。」姜若華的聲音帶著滿滿的不苟同。
「我只想娶我愛的女人,什麼門當戶對的歪理,我一點都不在乎也不認同。」
辜一夫語氣強硬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