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李明洛笑著拍了拍么子的背,忍不住嘟起嘴,「在這裡躺了一整天,快悶死人了!」
「有靳少在這裡陪妳,」瞄了一旁正專注盯著筆記型電腦的男人一眼,靳偌文說道,「怎麼會悶?」
不說還好,一提到冷如寒霜的長子,李明洛的口氣更是悶悶不樂,「就是有他在,所以更悶!」
她的批評可不是毫無道理,大兒子從進門到現在,除非她開口叫人,不然這個兒子根本連抬頭看她一眼都懶。就算是現在,她對他的態度大加批判,他也好像聾子一樣穩如泰山,置若罔聞。
「妳要乖。」靳偌文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輕聲哄著,「等病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聽到他的話,李明洛的臉色不由一柔。雖然丈夫早逝,卻留給她這三個兒子,偌亞、偌雲和偌文,他們一向是她最大的驕傲,對他們她可以說幾乎全然的放心,但也只是幾乎──
「我好不了。」李明洛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靳偌文不認同的搖著頭,「妳一定會好的。今天二少不過來嗎?」
拉著么子的手,李明洛目光帶著祈求,「二少說有事跟洛梵出去,看樣子,他們倆進展得非常順利,你呢?你是我最小的兒子,又有什麼打算?你應該知道,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
「我?!」靳偌文臉上滿是無害的笑意,「媽咪,妳不要想太多,我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你還沒──」
「媽咪,妳先等會兒,我把花弄好。」靳偌文打斷母親的話,起身忙著整理花束。
她才起個頭,他就大概知道她想提什麼。
看著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大哥,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目光,終於願意抬頭看他一眼,無聲的對他一挑眉,無言詢問。
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出現在眼前,靳偌文露齒一笑,「沒事,只是覺得你今天真帥。」
靳偌亞聞言對天一翻白眼,早知道就不要搭理這傢伙,說的話總是沒一句正經,他收回自己的目光,繼續看著電腦。
英雄出少年──這是外界看這神秘又多金三兄弟的觀感。
在財經界,靳家三胞胎──靳偌亞、靳偌雲和靳偌文,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受人矚目不單是因為英俊多金,更因為他們在財經界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
「靳揚財富管理」在多年以前,便由初出社會的靳家三胞胎主導了全台第一件銀行合併案,他們三兄弟因而寫下銀行史上新的一頁,至今依然為人津津樂道。
靳家長子靳偌亞,平靜的五官總是不顯思緒,他是企業裡不可或缺的頭號人物,主導整個財務體系,所說的話擁有決定性權力。
靳偌雲──靳家次子,是靳揚財富管理的經理,在商場打滾多年,造就他凡事不喜形於色的冷酷性子,他冷漠處世慣了,從不落井下石,但是雪中送炭這種事也不要指望。
兩個兄長做事總是一板一眼,相較之下,靳家么子,外人稱為三少的靳偌文,就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凡是見過他的人,幾乎都被他的風采所深深震懾,無一倖免。
畢竟三胞胎中的老大、老二做事一向不留情面,鐵面無私,所以不知情的人,當然都認為總是滿臉笑容的靳三少是靳家三胞胎裡唯一帶有「人味」的一個,不過熟悉他的人卻又都厭惡他的「人味」,總是被他的痞子樣給弄得幾乎要捉狂。
雖然三人的個性相差天南地北,但是三胞胎的長相確實是相似到令親生母親幾乎都無法分辨的地步。
「二少跟洛梵去哪?」靳偌文問著大哥。
「不知道。」靳偌亞動作優雅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二少只說要帶洛梵去買東西。」
「聽起來好像不錯,他們要結婚了嗎?」他雙眼閃閃發亮。
靳偌亞聳聳肩,不予置評。
「我再活也沒多久了,」李明洛不客氣的插嘴,口氣突然轉為虛弱,「若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你們一個個都成家立業,就不枉此生了。」
靳偌亞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前一陣子母親暈倒在靳家大宅被緊急送醫,卻意外被診斷出肝癌末期,因為已經沒救了,所以她選擇放棄一切治療,說難聽一點就是──她現在打算等死!
但是她實在把他們三兄弟──不!他在心中更正,是把他想得太無知,想要騙他,談何容易?瞄了弟弟一眼,看他的表現,似乎真的以為她將不久於人世,所以母親至少騙倒了一個兒子。
她的目的無非只是想要看到三個兒子都成家立業,只不過,她的演技真的很爛,靳偌亞無奈的心想,他還真沒看過有哪一個癌症患者可以活得如此神采飛揚。
他沒花多久時間便發覺母親根本沒病,只不過自以為聰明的裝病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身為三胞胎唯一已婚的一個,理所當然不在母親的算計之中,不過他也沒有發揮無謂的手足之情去幫助兩個弟弟,反而像個局外人在看戲,他的原則只有一個,只要母親不要玩得太過火,他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
似乎看出大兒子未說出口的不以為然,李明洛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眸。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精明,似乎她想要做什麼,他總能在最快的時間一眼看穿,一點都不好玩。
抬起頭,轉而看向小兒子,還是這個兒子乖,不管她做什麼,他都全力配合。
「三少,沒看到你有歸宿,我死也不會安心。」她說。
同樣的一句話,靳偌文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再這麼下去,他怕自己連作夢都會夢到這句話。
在心中歎了口氣,他很配合的盡可能沉醉在母親大人所編寫的劇情裡,相信她真的得了癌症,相信她真的行將就木,相信她真的只剩一個月的生命,可是現在是怎麼樣,真當他靳三少是白癡嗎?
以他自己這種不正常的作息來看,不一定等他哪天不幸得了癌症,媽咪都還健康的活蹦亂跳呢!
原本看兩個哥哥都一副冷漠態度,好像事不關己,他怕母親的表演沒人欣賞,所以才裝得好像煞有介事的隨之起舞,讓她至少得到一點安慰,看看生出的三個兒子裡頭,至少有一個是有人性的。但現在看來,他似乎錯得離譜,任性的女人不可以用常理去判斷。
「媽咪,妳別忘了,」他狀似無害的提醒,「妳只剩一個月的壽命,這麼短的時間,我要去哪裡找個好對像?」
李明洛一楞,最後嘴一撇,也知道自己失算了,除非運氣好或老天垂憐,不然小兒子哪有這麼容易在一個月內就認識個好女孩,還跟人家步入禮堂?
「怎麼,敢情你現在是在咒我嗎?」她「見笑轉生氣」的拉下臉,「你真希望媽咪只活一個月嗎?」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上來,會把他壓死!靳偌文露出諂媚的笑,摟著母親的肩,「當然不是!我只是把丁悠說的話重複說一次,丁悠可是妳的主治醫師,難不成她說的不對嗎?」
把事情推給不相干的路人甲乙丙,一向是他靳三少最擅長的事。
「雖然丁悠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難不成我不能突然好轉,變得可以多活三、五個月嗎?」
果然,狐狸露出尾巴是早晚的事!一旁的靳偌亞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是啊。」他起身,口氣沒多大起伏,「妳當然可以多活三、五個月,等三、五個月之後,再接著說自己可以再活三、五年,最後因為祖上積德,發生了奇跡,又順便自在的活個三、五十年。媽咪,」他眼神銳利的直視母親,「這麼聽起來挺完美的。」
李明洛一楞,她確實這麼打算的,哪知精明的長子早就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她不由氣惱的瞪著他。一點都不可愛的孩子!
「三少在這裡,我就先回去,有事再打電話給我。」似乎沒把她心有不甘的神情放在眼裡,靳偌亞拍了拍母親的手,把人交代給弟弟,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真不討人喜歡。」李明洛不禁咕噥。
「他是妳生的,不討人喜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靳偌文若有所思的坐在病床旁,「媽咪啊,不如我們來打個商量吧?」
李明洛不解的看著他,等他開口。
「二少結婚就好,我就算了。」
「三少,」李明洛不認同的搖頭,「雖然總說你最小、最乖,但是你們是三胞胎,年紀相當,他們該定下來,你也一樣!你一向精力充沛,活蹦亂跳,只要是女人都喜歡你。你會哄女人開心,女人也喜歡你的陪伴,但是這種日子你要過多久?!只要女人主動,你從不會拒絕,可是等你年紀越大,就會開始覺得這種生活很乏味,與其等到將來後悔,不如現在就收收心。」
靳偌文聳聳肩,關於這點他從來沒有思索過。
他悠遊於花花世界,對女人總予取予求,不像兩位嚴謹的兄長,他們的生活規律得近乎無趣,他一向享受女人崇拜的眼神和刻意的承歡,但不可否認,隨著年歲增長,這種生活漸漸使他感到厭煩。
就算是誤打誤撞吧,母親確實說對了一件事,往日那些可以帶給他愉快的因子已經不在了。
美人、美食、美酒對他來說,確實失去其誘人之處,老實說,他一點都不喜歡現在這個情況。
或許只是因為最近生活太累,不然他靳三少怎麼會對一切失去興趣呢?他甚至已經半年沒有找過女人了,難不成真的是年紀大了嗎?!他死都不想承認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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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駱弘芸氣喘吁吁的從外頭衝了進來,一站定在餐桌旁就忙著鞠躬,「我遲到了!」
看到她從進門到現在發出的聲響,坐在椅子上的唐怡茹臉上幾乎浮現三條黑線。
「妳小聲點!」嘴角勉強拉出一個弧度,她盡可能優雅可人的向四周對她們行注目禮的客人致歉。
這間座落在鬧區的高級餐廳隨便一個套餐都要千元起跳,出入都是叫得出名號的大人物,口袋裡沒什麼錢的人還真沒有勇氣踏進來。
但放眼望去就駱弘芸這個傻大姊最有勇氣,隨便一件襯衫扎進牛仔褲,背了個像是在夜市買的百元便宜大包包,看來雖然乾淨,但是卻顯得隨便的衝了進來。
至於她的頭髮更不用提了,只是隨意綁成馬尾,或許是因為方才匆忙來到,所以亂成一團,此刻的她,只能用狼狽形容。
「弘芸,妳先坐下來吧。」相較於唐怡茹的不悅,坐在她身旁的孔博雅反應就平靜多了。
「好!」駱弘芸呼了口氣,立刻依言坐了下來,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嚕灌了一大口。
看到她的舉動,唐怡茹忍不住對天一翻白眼。要不是因為孔博雅堅持,她還真不想跟駱弘芸這個上不了檯面的女人同坐一桌。
「人到齊了,我們點餐吧。」孔博雅抬手招來服務生。
設計典雅的菜單交到駱弘芸的手裡,她打開來一看,見到上頭的數字忍不住咋舌,這裡隨便一客牛排都可以抵她一個月的伙食費──她不安的眼神飄向神色自若的兩個好友。
她們的交情可以追溯到高中時代,孔博雅是天之驕女,父親是知名銀行的董事長,身為銀行董事長的掌上明珠,出入的當然都是高級場所。
這樣的大小姐,與她這個父母都只是在工廠當小工的女孩來說,本來應該沒有交集,但是緣份卻硬是將她們牽在一起。
就在高一上學期要結束時的某一天,孔家的司機不知道為什麼遲到,讓等在門口的孔博雅被附近男校的不良份子騷擾,那時她正好要回家,見到這場面毫不考慮的拔刀相助,畢竟從小到大,她什麼沒有,義氣最多,雖然最後的下場是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回家還被爸媽給痛罵了一頓,但也因為這個機緣,使得八竿子打不在一起的兩人成為好友。
至於唐怡茹,一個天生的大美女,高中時代就是美名遠播的校花,跟孔博雅原本就是好友,所以自然而然的跟她有了交情。
不過她很明白,唐怡茹若能選擇,她是絕對不想跟自己有任何交集的,這些年來,她早就看出唐怡茹這個人的交友標準──沒錢的人,別想要靠近她。
「想吃什麼就點。」孔博雅微笑的看著她,似乎看出了她的遲疑,「我請客。」
「不行!不能每次出來都是妳請客。」駱弘芸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雖然博雅不介意,但是每次出門都讓別人掏腰包實在說不過去。
「別想太多,大不了下次換妳請我。」孔博雅一點都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雖然她這麼說,但是駱弘芸很清楚,只要跟好友出門,每次出錢的永遠不會是她,畢竟錢對博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偏偏,她即使很想要禮尚往來,但是對她這麼一個窮學生來說,實在請不起什麼像樣的餐廳。
看著好友淺笑時臉上顯露的恬靜,幾乎使她要讚歎出聲了。博雅不愧是個大家閨秀,長而黑的秀髮披瀉在肩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雪白的皮膚,整個人就像是精心打造的洋娃娃,優雅而迷人,她的美要細細品味,越看便越覺得美。
平心而論,三個人之中最不突出的就是她,她從來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在打扮這事上頭,永遠一件寬大T恤、牛仔褲和一雙舒適的球鞋,長髮隨意紮在腦後,唯一值得一說的或許就是她有一張巴掌臉。
她的臉小到連唐怡茹都嫉妒,也拜這張小小的娃娃臉所賜,從來就沒有人可以猜到她的真實年齡,因為她看起來最多只像是個高中生。
「請妳吃就吃,幹麼那麼多廢話?」唐怡茹不以為然的瞄了駱弘芸一眼。她一身名牌,打扮入時得不像個才二十出頭的女人。
一向在學業表現優異的唐怡茹,跌破眾人眼鏡的在高中畢業之後沒有選擇繼續深造,反而報考進入國內一家知名的航空公司服務。
仗著流利的外語和迷人的外貌,雖然她學歷不高,卻也順利錄取,就在一年多前,她更破格進入中東著名的航空公司服務,現在要能入她眼的男人,要求自然更嚴苛了,財富、身份地位可是缺一不可。
駱弘芸無奈的聳了聳肩,隨便點了法式半雞。
雖然三個人之中,唐怡茹的經濟條件也算優渥,但是每次與孔博雅出門,她也從不會主動表示要付錢或請客,對於別人的付出,她表現出來的總是一貫的理所當然。
「今天怎麼這麼晚?」每個人都點完餐之後,孔博雅才輕聲問。「都快畢業了,應該沒什麼課了吧?」
「是啊!我剛才寄履歷耽誤了一些時間,還順便去面試了一家公司。」駱弘芸微笑著老實回答。
「那麼急著找工作?」孔博雅輕搖了下頭,有些不認同,「別這麼急,工作總要找一份適合自己的。」
「我知道。」駱弘芸聞言,忍不住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只不過妳也知道我的情況,這四年大學我是靠學貸才能畢業的,一旦畢業就要開始還錢,哪有時間可以慢慢找?」
這就是現實!
也不知道該說她倒楣還是運氣不好,在高中時,她的成績一向不錯,卻在考大學基測前夕發高燒,一直到考試當天也是抱病參加,最後放榜的結果,原本該有國立大學的水準,卻只能落到一間三流學校。
本來她打算重考,但是家中經濟有困難,正好學生貸款有優惠,所以她只好放棄重考,而去就讀那所她根本不滿意的學校。
大學四年的學費,她就這麼靠著學貸撐過來,生活費則是趁著寒暑假回南部打工賺來的。
一人一種命,孔博雅一生沒為錢煩過,唐怡茹每月的薪資也有六位數,她們最大的消遣是逛街花錢,一個包包的錢是她一個學期的學費,她就連要吃一頓好料都要猶豫半天,但她們卻花錢如流水。
她難免會羨慕她們,但是也不會怨天尤人,畢竟她堅信著,只要願意努力,她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將來一定會有更好的生活。
「妳之前不是在廣告公司打工嗎?」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孔博雅說,「畢業之後,妳可以繼續做啊!這樣就不用急著找工作。」
「我也有想過,」她的語氣有些疲累,「但是最近景氣不好,公司的業務跟去年同期比較衰退了一成多,現在小公司沒有關門大吉的也都盡力在節省成本,若是他們可以找到打工的工讀生,絕對不會想找一個可有可無的正職人員。」
「這倒也是。」孔博雅深有同感的點頭。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又不是念廣告也不是念設計,」駱弘芸講了最實際的一點,「繼續待在那裡好像也沒什麼將來可言。」
「說的也是。」孔博雅也認同,「那裡工作那麼累,一個小時平均工資還不到九十元,又不是妳的本科系,離開對妳也好。」
「博雅,妳跟她說那麼多做什麼?」唐怡茹姿態優雅的吃著送上來的前菜,語氣冷淡,「像她這種沒什麼一技之長的人,去到哪裡都只能被當成可有可無的一塊料。」
駱弘芸不太自在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但是這樣的語氣實在太過份。
「我已經考到證券商業務員的證照,」她不服氣的表示,「我最近都在寄履歷,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照現在的競爭來看,妳真以為在金融界那麼好混嗎?」唐怡茹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妳問博雅就知道,她是金融世家出生的。」
孔博雅微微一笑,沒對她的話表達任何意見,只是看著駱弘芸,「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啦,我靠自己可以的。」她並不想靠關係進入任何的機構。
「靠自己?!」唐怡茹冷哼一聲,「等到哪一天妳快餓死了,再來跟我說這句話,幹麼搞得自己好像很有骨氣似的。」
「怡茹,妳別這麼說,弘芸有骨氣也沒錯,」孔博雅輕柔的開了口,「畢竟弘芸的個性本來就不像我們,有時想想,我們太過功利,這是她跟我們最大的不同,也是她最難能可貴的一點。」
「我們不叫功利,」唐怡茹不認同,「只是實際。」
知道她好強的個性,見多識廣的孔博雅只是微微一笑,閉上嘴巴,不再與她爭辯。
「怡茹確實也說對了一件事,」駱弘芸不得不承認,「現在金融界競爭真的很大,有些有名氣的證券行還要求至少要五張證照才有面試的機會,我現在還少了一張信託證照,不過這個年底一定會考出來。」
「以妳的能力,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孔博雅對她可說是信心滿滿,「但是若是需要幫忙的話,記得一定要跟我開口,知道嗎?」
「我知道!」有了好友的打氣,駱弘芸感動的點頭,能認識她,可以說是三生有幸。
「博雅,」唐怡茹對於這個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逕自插口問,「前一陣子不是聽說妳家要幫妳相親嗎?聽說那人還是什麼上市公司的少東,」她一臉好奇,「結果怎麼樣?」
「還好。」孔博雅先是一頓,口氣沒有太大的熱情,「反正就是多認識了一個人。」
「拜託!妳怎麼這麼冷淡?」唐怡茹忍不住對天一翻白眼,「妳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妳!今天若是我,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孔博雅淡淡的聳了聳肩,這世上就是如此奇怪,不屬於自己的一切永遠是最好、最珍貴的。
從她有記憶以來,就不認為當她有什麼好,外表看來雖然是家財萬貫,但是父母早就貌合神離,甚至在外頭都有各自的伴侶,至於她這個外人眼中的天之驕女,從小到大總是孤單一人,偏偏唐怡茹卻羨慕得要命,巴不得和她互換身份生活,在她的心目中,從不認為自己的生活有什麼好值得被交換的。
「不然妳看看我,」唐怡茹無奈的一個搖頭,「三天兩頭就得各地飛來飛去,認識的男人卻沒有幾個優的!」
「那要看妳所謂優的定義在哪裡。」把嘴巴裡的沙拉吞進去之後,駱弘芸才開口。
「定義在哪裡還不清楚嗎?」唐怡茹瞪了她一眼,「我進現在這家公司才不過一年多,就算能力再好,去商務或頭等艙的也還輪不到我!」
「難道妳所謂優的定義一定都要指有錢人嗎?」駱弘芸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認同。
「廢話!」她實在覺得對著駱弘芸說話會發瘋。
「上次我們見面時,一直在外頭等妳的那個斯文男呢?他看起來經濟情況應該還不錯,」就算看出她的不以為然,駱弘芸還是堅持的開口,「我看他對妳很好,而且呵護有加,我們吃飯吃到快十一點,他就坐在外頭的車子裡等妳到那個時候,這樣的付出妳還不滿意嗎?」
唐怡茹不屑的撇了下嘴,「他這樣就叫不錯?弘芸啊,我看妳的眼光還真是有待加強。」
駱弘芸一臉無辜的看向孔博雅,就見後者對她聳了下肩。
「我確實覺得他還不錯。」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唐怡茹。
在她單純的認定裡,那個斯文男講話很客氣,對人也很有禮貌,像她這種少根筋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個男人真的很喜歡唐怡茹,這點非常重要。
「妳覺得不錯就介紹給妳!」唐怡茹對她挑了挑眉,「要不要?」
她意外的看著一臉無謂的女人。介紹給她?!開什麼玩笑,人家喜歡的對象是她,又不是她駱弘芸。
「怡茹,妳在胡說什麼?」孔博雅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人家喜歡的人是妳,又不是弘芸。」
「他喜歡我不代表我也得喜歡他吧!」她撇了下嘴。「那男人長得是不錯,也有份正當的職業,但不是我要的。」
「為什麼?」駱弘芸忍不住好奇。
「妳第一天認識我嗎?」唐怡茹皺起眉頭。
駱弘芸一楞。她當然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就某個程度來說,她還挺瞭解唐怡茹的──
「他沒有錢嗎?」她輕聲問。
財富對有些人來說是夠用就好,但對某些人──尤其是唐怡茹來說,則是不到一個水準,她根本不屑一顧。
「有點積蓄,送得起玫瑰但送不起珠寶,開得起國產車,但想要他買輛雙B車,他可能就破產了。」
駱弘芸聞言不由沉默。
孔博雅則是面露微笑,對於好友這番市儈的言論不陌生,態度也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轉為麻痺,這畢竟是唐怡茹的人生,她沒有權利也沒有力量去介入或改變。
駱弘芸歎了口氣,就某個角度來看,她也不能認為唐怡茹的想法有錯,畢竟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要投下時間跟男人約會的話,當然也得算計一下是否划得來,若是划不來,對唐怡茹這種人來說,還不如一個人回家看電視比較實在。
「怡茹,其實如果他對妳真的不錯,妳應該給他一點機會,」她忍不住給忠告,「畢竟錢不是萬能。曾經有人問,是要嫁給有錢的人還是沒錢的人?正確答案是,要嫁給願意為妳花錢的人!若是對方很有錢,卻不願意花錢在妳身上,那不等於白搭?!」
唐怡茹聞言有些意外,沒料到一向看來沒什麼神經的駱弘芸竟然會有這樣一番言論。
「而且有錢真的不代表快樂,」駱弘芸繼續說,「往另一方面想,那個斯文男雖然送不起珠寶,但起碼送得起玫瑰花,雖然開不起雙B車,但至少還有輛國產車代步,加上他對妳很好,這樣的話──妳為什麼還不滿意?」
孔博雅聞言,臉上的微笑不由自主的擴大。
這就是看待事情的一體兩面,同樣的一件事在不同的兩人眼中,因為想法的差異,所延伸出來的理論就不盡相同,雖然不能斷言誰對誰錯,但她可以肯定弘芸活得會比唐怡茹快樂得多。
唐怡茹臉色顯得有些難看。「我不想跟妳談論這個話題!像妳這種人,永遠不會瞭解我的世界。」
價值觀有著極大差異的兩個人,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
看出了她的不快,駱弘芸只好鼻子一摸,閉上嘴巴。
「總之,妳們一個就好好的去工作,一個就努力找金龜婿,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孔博雅笑著說,「皆大歡喜。」
「妳也可以!」駱弘芸直視著她。
孔博雅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我也希望可以。」
深深的看著自己的好友,駱弘芸看出她眼底的落寞,也清楚知道她的寂寞,但是身為好友,她只能選擇無聲的支持著她。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辛苦,不過她肯定像博雅這麼好的人,一定會有她的幸福等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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