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整個白天,在陸知瑤短暫的睡眠後,她基本上全在發呆中度過,宋藍筠從沒見過有什麼人能長達三個小時,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魚缸,只是她並沒有只顧著發呆而已,她還曉得在發呆前,先把他的手機藏在衣櫃裡。
宋藍筠覺得自己沒時間再跟她耗下去了,她身邊的時間流逝明顯跟處在競爭很強烈單位的他不一樣,一整天他不斷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從陸知瑤的衣櫃裡傳出來,如果其他人再聯繫不上他,他可能就要失業了。
為了嚇唬陸知瑤,他嘴上說得自己多麼有人緣,可實際上那些人不會因為聯繫不上他而報警,他們只會藉機向上級說他壞話,害他失掉工作而已。
他們一個在屋裡發呆,一個在屋外發呆,一個想著自己的戀人,一個想著自己的工作。
這樣可不行,在這人人自危的年代,他可沒那個心思陪著她為情所困,只是看到陸知瑤那副神不守舍的傻樣,宋藍筠就覺得好笑,因她把自己的時間用在無意義的地方而笑,她以為他沒看到嗎?昨天一晚上她什麼都沒畫出來,垃圾筒裡的稿紙卻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如果愛情帶給人的就是連基本生存能力都要失去,那守住了愛情又有什麼用?她早晚也會明白的,除了自己,再沒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去費神了。
當初他大學畢業北上的原因,就是為了能跟他女朋友在一個城市工作生活,從大學時代開始他們交往了六年,她是本地人,而他一個外來人為了在這片地方扎根,最窮的時候五包泡麵吃一星期,而最後的結果,是他的女朋友跟他的好哥們結婚了,就因為他的好哥們能給他女朋友買最新的智慧型手機,而這件事他是最後才知道。
天知道在他女朋友嫌他窮、跟別人勾搭上的時候,他正每天吃著泡麵,將三分之二的薪水存起來,數著日子,就只為了在她生日那天,送她一直想要的那條紅寶石項煉。
他拿著那條項煉想挽留她,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有在好好工作,他能給她一個穩定的未來,可她沒有收下那條項煉,只是問他,要用多少條這樣的項煉才能買一間屬於他們自己的房子?他問:那六年的感情算什麼呢?她說正因為有了那六年,才不能浪費下一個六年。
那時的自己天真得可笑,宋藍筠很久沒再去想過那時的事,因為繁忙的工作讓他忘記了大腦還有回憶這個功能,現在他有了自己的房子,可卻沒了讓某個女人住進去的那種心情,但最起碼他現在過得好不是嗎?比起那時一蹶不振的自己,他更喜歡現在這個隨心所欲的自己。
不知道是否因為如此,他才會見不得那個歲數一大把,還在浪費時間的女人這樣的態度?找個條件差不多的男人就嫁了吧,癡情得像個絕種動物一樣,對方又看不到,看到的只有會嘲笑她的自己而已,那有什麼用?宋藍筠心裡嘲笑著,腦中已經像播電影般掠過了她淒苦的下半生。
這年頭,癡情的人沒有好結果,可當這種人都滅絕了,世上不就只剩下了他這樣有情無心的無聊人?
宋藍筠問自己,不明白看著她,自己這越發急躁的心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好像不掐著她的脖子搖醒她,自己就要被這股躁火吞噬了一樣,好吧好吧,他決定了,哪怕是為了自己的身體,他就做一回好事,就當給自己積積陰德好了。
「我說,這場比賽對你來說也沒那麼重要是不是?你的目的是想跟男朋友和好,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也沒必要非得參加比賽對吧?」晚上,想了一天的宋藍筠對剛洗完碗,正出來擦桌子的陸知瑤說。
「嗯?嗯。」陸知瑤拿著塊抹布,因為把頭髮梳上去了,才能讓人看清,在大多時候她的表情都很茫然,看得人莫名心急,「但是他說……」
「你別管他說什麼,男人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宋藍筠用氣勢先取得先機,禁止她再把那男人的話當聖旨重複給他,因為對方說要冷靜,她就得無限期冷靜下去不敢主動聯繫,為了挽回關係,自己在背後偷偷做著綁架要脅的事,這不是笑話嗎?
「你在這思念他到頭爆掉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你要是相信我,現在馬上去打電話約他出來,剩下的我跟他說。」
解決這件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個根源,等他見到那個男人,就把她的所做所為全都告訴那個「始作俑者」,按她的說法,他們不是感情很深嗎?如果他知道自己女朋友為了挽回自己幹出這麼極端的事,一定會覺得她又笨又可憐。
但對於他的建議,陸知瑤很明顯退縮了,「他說在彼此冷靜期間不可以聯繫他,人有時候是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間的。」
「是啊,你給他六十年自己的空間,他倒是冷靜了,可其他人卻要為此被你折磨六十年,那個小子也未免太好命了。」宋藍筠可不管她是否能聽出其中的諷刺,他轉而強硬地告訴陸知瑤,「現在就去聯絡他!」
陸知瑤看著他猶豫了會,「你為什麼又突然為我說話了?」
「誰為你說話了?我只是在拜託你,不要因為個人感情牽扯那場無辜的比賽,還有無辜的我!」他搞不懂陸知瑤為什麼執著地去選什麼模特兒,也不願意親自去問一下那個男人,他是否還愛她?如果只是因為怕主動去見那人會引得對方不高興,那自己當她的後盾好了!
宋藍筠的提議無懈可擊,陸知瑤猶豫了會,回去臥室把手機拿了出來,撥通號碼後在耳邊放了會,在宋藍筠等到肺快炸掉時,她又慢悠悠地掛斷了電話,告訴他,「沒人接,他可能沒帶電話。」
他是把你設黑名單了啦傻女人……宋藍筠沒力氣跟她辯論這個問題。
「你要不介意的話,能讓我打一通給他試試看嗎?」他壓下自己想再給她上一節戀愛課的衝動,以不容她拒絕的語氣低聲問她。
在陸知瑤的默許下,宋藍筠去到她房裡,打開她的衣櫃,在一排整齊掛著的衣服下面找到了他的手機,掃了眼自己手機上那十幾通未接來電,他沒有一一細查,快步回到客廳,拿過陸知瑤的手機,按下她男朋友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接起來後首先聽到的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嘈雜吵鬧的談話,和被放大的、一個醉男人吐字不清的問話,「哪位啊?」那聲音大到在一旁的陸知瑤也能聽得很清楚。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聽筒裡那個醉男人罵了句髒話,似乎是快吐出來了,說要去洗手間,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吵鬧的客廳一下又恢復到了寧靜的狀態。
「這是你男朋友?」宋藍筠問。
「他好像很忙,大概沒時間吧。」陸知瑤以此解釋電話裡男人的狀態。
宋藍筠翻了個白眼,「他很忙,你不忙啊,我們去找他總可以了吧?」
「現在?可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陸知瑤有些逃避他的視線。
「我知道。」宋藍筠敏感地察覺到她好像有點怪怪的,雖然她一直都怪怪的。
「他在一間叫OEN的夜店,今晚在那間夜店有一場叫銀河夜的活動,請了個歌手去駐唱,而電話裡背景聲就是那個歌手的歌聲,所以我敢肯定他就在那裡,不用懷疑我的話、奇怪為什麼我會這麼清楚,因為本來我也跟同事約了今晚要去那間夜店玩。」卻因為某些「意外」而脫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