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太縱容她,不論她想做什麼,他幾乎都同意,因此他想修正自己的態度,最好能淡漠一些,畢竟跟人太親近不是他的風格,但沒想到實行起來卻很困難。
她就會像現在這樣,有些撒嬌地跟他「灰」來「灰」去的,總讓他不由自主隨著她團團轉,搞得他忘記自己該有所堅持。
這樣下去實在不行,他太容易被她的無厘頭所影響,他應該更堅定自己的立場,不能被彼此間太過熟悉的氛圍打亂了自身刻意和他人保持距離的堅持。
他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這種東西,那對他的人生一點幫助都沒有,不論任何情感都一樣;他身邊就有一個最好的借鏡,那就是他的媽媽吳麗伶。
媽媽就是因為感情的羈絆才生下他,更因為感情的牽扯而離不開那個男人,全都是為了一個「情」字,所以他拒絕重蹈母親的覆轍。
「我姓什麼你會不知道嗎?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的所有事。」她好氣又好笑地抬高小臉斜睨他。
「……」吳昭元的臉色竄過一抹尷尬的赭紅,好在飯店外的夜色夠暗,而他們又站在背光的飯店大門外,所以她應該沒發現他的無言以對。
的確,除了孤兒院裡和她熟稔的那些院童及院長,似乎再也沒有比他還瞭解她的人。
撇開姓啥名誰這種基本間題的答案不說,他還知道她面煮得比飯好、家裡能整理得一塵不染,卻經常忘了前後陽台也得偶爾看顧清理;還有她背書的時候會不斷的在紙上寫上她想背的東西,她說這樣才能手腦一同記憶,效果加倍!
這些生活小習慣有可能連孤兒院裡的人都不知道,因此他實在無法否認她的質疑。
「我說得沒錯吧?」她得意地勾勾嘴角,隱約有種勝利的快感。
她不曉得昭元哥自己注意到沒有,和他們剛相識時比較,他其實改變很多--他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強硬的、疏離的,雖然到孤兒院幫助院童是善意也是義舉,但他那副他說了算的跩樣,坦白說瞧得她心裡不舒服極了。
不過她這人是這樣的,人家給她三分,她就會還人十分,即使當時她對昭元哥的第一印象不怎麼OK,可他資助她升學是事實,因此當她高中畢業,一確定考上大學之後,昭元哥捎來訊息,問她要不要到他家打工,她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畢竟昭元哥是她的恩人,工作內容又全是她在孤兒院裡做熟的事,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幫助,此時就是她回報的時候。
本來報恩是不應該收取任何薪資的,但昭元哥很堅持,而她確實也需要賺學費和生活費,再加上她不想再留在院裡佔用院童的資源,昭元哥答應空一個房間讓她使用等等……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這麼棒的打工機會了,既可以同時滿足自己和昭元哥的需求,又能讓她略表感恩的心情,所以一路由大一做到大四,也讓她對昭元哥的印象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觀。
其實昭元哥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難以接近,他只是習慣把自己藏得很深,不輕易在外人面前表露真實的情緒,才會讓人對他產生誤解,事實上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如果他不是好人,他不會資助她唸書,更不會釋出打工機會給她還包吃住,因此隨著對他的脾氣越來越瞭解,她的膽子就越來越大,經常不怕死地挑戰他的底限--
不是她愛說啦!瞭解真正的昭元哥之後,她發現,昭元哥根本就是個沒有底限的人,至少他從沒對她發過脾氣。
不過剛才在包廂裡還真的讓她嚇了好大一跳,那名後來的中年男子應該和昭元哥母子之間有什麼關係,而且看起來似乎滿錯綜複雜的說∼∼不然昭元哥不會那麼生氣,吳媽媽也不會那麼難過。
原來昭元哥生起氣來是這樣喔?連親生媽媽都不給面子。
但她也不能武斷的光看表面就認為昭元哥錯了,畢竟她還不瞭解那三人之間的牽扯,搞不好那個中年男子是個殺人放火的壞蛋,那錯怪了昭元哥可就罪過了。
只不過她第一次見識昭元哥發火的樣子有點適應不良,或許再給她多點時間,多「參觀」個幾次,可能就不會這般驚訝了。
「你現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吳昭元面子掛不住,懊惱地白她一眼。
「我哪有得到便宜?你又沒買糖給我吃。」她聳聳肩,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心裡的小暗爽嘍∼∼
「都幾歲了還要糖吃。」吳昭元差點沒笑出來。
「誰規定大人就不能吃糖?」她撇撇嘴,嫌棄他社會經驗「不足」。「身體血糖不足的時候要吃糖,過年過節也要吃糖,有人結婚的時候更得請吃喜糖,我要糖吃只是剛好而已。」
吳昭元語塞地搖搖頭,她沒救了她。一轉身,正好看到泊車小弟把他的車開出來,待車子在門口前停妥,他立即上前向泊車小弟取回車鑰匙。
「上車。」在他開車門的同時對她下達上車的指令。
她聽話地上了車,坐妥後就閉上嘴,保持安靜的最高境界,靜∼∼悄∼∼悄∼∼
第3章(1)
吳昭元將車開離飯店,往回家的路上奔馳,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反常地一句話都不說。
「幹嘛?舌頭被貓吃了喔,幹嘛不講話?」
他兩眼盯著前方道路瞬也不瞬,眉心卻不禁微微蹙起。
或許是聽慣了她像只小麻雀一般吱吱喳喳個沒完,突然之間沒有她的聲音,讓他相當不習慣。
「我怕我一開口,你又會不開心。」她睞他一眼,目光沒敢在他臉上逗留太久,很快又把臉轉回正面。
其實她超想講話的,因為她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可是一想到他剛才才發過那麼大的脾氣,她就算再皮也沒敢胡亂發問。
吳昭元握著方向盤的手稍稍緊了些,約莫猜得到她想說什麼。
「你是不是想問,剛才那個人是誰?」
黎尹瑤驚訝地瞠大雙眸,好驚訝他會自己提到這敏感的話題,但她可沒那麼容易上鉤。
「那是你講的,我可什麼都沒說。」她不應答也不否認,聰明地將問題丟還給他。
她不喜歡探人隱私,尤其是對身邊熟悉的人,更是不能隨便發問,否則萬一觸碰到人家的忌諱,往後見面豈不尷尬?
這種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舉,倘若他想說,不必她開口問他就會說,否則就算她追問到天涯海角,他也打死都不會說的。
「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那個人的身份?」
這回答可讓他感到有趣極了,對於適才發生的事,有點神經的人都應該會問個不停,但她並沒有,反而一副愛說不說的樣子,反倒勾起他想探知她想法的心情。
「好奇啊!怎麼可能不好奇?」她可坦白了,再怎麼說她都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情隨意唬他,那不僅對他不好意思,也對不起自己,所以她絕對不會信口雌黃。
「那你為什麼不問我?」既然有疑問就要開口問,學校老師不都這麼教的?她還是個學生,應該最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問了你就會說嗎?」她無趣的擺了擺手,一點都不認為他會如此「聽話」。「每個人多少都有點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去挖人家的秘密有什麼意思?至少我不覺得有意思。」
聽她這麼一說,他倒是對她越來越欣賞了。
本來人就是會隱藏秘密的動物,不想說的時候任誰也沒辦法逼出對方心裡的秘密,但偏偏這時候他有了想說的衝動,可她又不問,這下該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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