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個藥,沒那麼難吧?還是你想來個假戲真作,從此之後霸著儲少爺,企圖想當儲家少夫人?」沈芳芝還扣了頂更大的帽子給素心戴。「我告訴你,你沒那個命就別癡心妄想了。」
素心實在很想反駁她們,她根本沒那個心思,但說了有用嗎?!何家母女除了自己之外,誰的話都不信,只要她沒完成她們交代的任務,只怕她們時時刻刻都要防著她會覬覦她們看上的男人。
算了。
「我今晚就下手。」
素心在紙上寫下日期及時間。
其實何家母女說得沒錯,依儲方展對她的態度,他根本不防她,她要下手每天都有機會,那她為何遲遲沒行動呢?
不諱言的,她承認這幾天與儲方展相處下來,發現他跟她心裡所想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他雖是個公子哥,但卻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對這樣的好人下手,將他推入火坑,陷害他成為何家女婿一她遲疑過,但最後還是輸給了她想要自由的慾望。
她不能為了對儲方展心軟,就放棄原本一直想要的生活。
「今天晚上就要下手!那、那藥呢?藥買了嗎?」沈芳芝現在才想到。
「我早買好了,我回房裡拿。」意秀跑開,不一會兒回來,手裡多了一瓶藥,她遞給素心。
沈芳芝拉長脖子看。「那是什麼藥?」
「讓他四肢無力的鎮定劑。」
「鎮定劑?女兒啊!儲少爺要是睡死了,什麼事都不能做,這樣撂倒他也是無濟於事。」
沈芳芝跟女兒急成一團,今晚都要成事了,可她們的計劃卻出了差錯。
「用酒怎麼樣?」素心在紙上寫下她的計劃。
「酒!酒怎麼行!如果讓他發現我不是你怎麼辦?」
「你可以把燈關了。」反正做那檔子事,沒有燈一樣可以盡興。
「對啊!可以用酒,用酒這個法子不錯。」沈芳芝也贊成。
「那你們答應我的條件呢?」那才是她心心唸唸的。
「會給你,會全部都給你,所以你不用擔心。」
「那我今晚就要離開。」完事後,她再不想跟河家有所牽扯。
「這個——」
這麼快!
沈芳芝倒是有點措手不及,但意秀顧慮到的可沒那麼多,她只想早點成為儲家少奶奶,為此,她什麼都可以答應。
「行。」
意秀一口就答應。
「意秀!這樣好嗎?」
「媽,反正她早晚都要走,留著她在我們家反而壞事。」
「可儲少爺要是怪罪下來……」
「真到那時候,全部的事情由我擔著,反正我跟他都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他想賴也賴不掉,如果他真要氣,就讓他氣好了,反正氣完了,他還不是得娶我。」所以她阿娘就不用急著找代罪羔羊,事實上,她還覺得母親將素心這個狐狸精留下來,才可能壞了她的好事。
「好吧!那你今晚就走。」
「那孩子呢?」她們一直不讓她看的孩子呢?她們把他藏在哪裡去了?!
「今晚你事情辦成後,我讓意芬抱到你房裡給你。」沈芳芝作了最後的決定,而素心總算是笑了。
她日也盼、暝也盼,遍了整整三年的日子,這下總算是給她盼到了。
儲方展收到素心給他的一張紙條,要他今天晚上到她房裡去一趟,她有事要與他商量。
是什麼事呢?
儲方展滿懷著欣喜,這是素心頭一回邀他,不管她是為了什麼事找他,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代表素心慢慢在接受他,願意把她內心裡的事說予他分享。
晚上九點一到,儲方展便準時趕約。
「素心。」他敲門叫她。
怎麼回事?沒人應門?!
「素心!」他擔心地再叫一次。
突然,他聽見房裡有東西撞倒的聲音,嘩啦啦、乒乒乓乓的——到底怎麼了?儲方展這會兒也顧不得禮數,動手去開門。
幸好的是索心門沒鎖,他順利進去,而這一進去,恰好看到素心扶著桌子努力想撐起身子的樣子。
「你怎麼了?」怎麼好好的走路也會跌倒?他急急忙忙的跑去扶她。
這一扶,儲方展才發現索心的身子燒得燙人。
「你生病了是不是?」他的手覆在她額前,這會兒更清楚她體溫高得嚇人並不是他的錯覺。
「我帶你去看病。」
「不,不用了。」素心急急的拉住他的手,要他別忙了。她揚揚手上的藥包,在紙上寫著;「我早上去看過醫生了。」
「那你吃藥了沒?」
「還沒,因為我房裡沒開水了。」
沒開水。「好,我去幫你拿,你等會兒。」儲方展拎著水壺急匆匆的出去,不一會兒又折回來。
他細心的照料素心,直到她服了藥上床。
「你休息一會兒。」他幫她蓋上被子,感冒發燒把汗蒙出來就會沒事了。
「那你呢?」
「我在這陪你。」他不放心她生了病,身邊卻沒一個人可以留下來照顧她。「但你放心,我留在這裡並不會亂來。」
「我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素心揚唇一笑。
看得儲方展的心怦怦地心動著,他發現他更喜歡素心了,而她,她喜歡他嗎?
儲方展幫素心換了冰枕,他悄悄的問她——他以為她睡了沒聽見,但下一瞬間,素心卻陡地將眼張開。
她聽見了他的喃喃低語!可她卻沒迴避,這意味著什麼?
儲方展的心咚咚咚地鼓噪著。
晚上十一點,素心拖著病體,從她的房裡溜出來,為了使這苦肉計,她今天泡在水裡一整個早上,還用風扇直吹自己,吹得她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好不容易終於病倒,終於用病弱的身體狀況引發儲方晨的同情,順利的絆住他,留他在她房裡過夜,但她沒想到自己會撞見他的愛情——
他竟開口問她「她愛不愛他?」!
她雖沒回答,但她相信她當時的表情鐵定留給他無限的遐想空間。
怎麼辦?
素心根本不敢去想那個後果!
她只能趁儲方展累得睡著之際,趕緊偷偷跑出去,其餘的她根本不敢想,而意秀跟她媽媽兩個早就等在外頭。
「怎樣?他醉倒了嗎?」沈芳芝一見素心出來,便急著問,而意秀一張臉紅通通的,像是嬌羞不已。
素心點頭。
儲方展已經醉倒,她也把房裡的燈關了,所以,她們可以進去執行她們的陰謀計策。「孩子呢?」她比手劃腳的問。
何家母女雖看不懂素心的手勢,卻明白素心這個時候除了想見兒子、想帶兒子離開,沒有別的企圖。
「意芬!」
「幹嘛啦!」
「你帶她去抱孩子!」
「為什麼要我去抱?」為什麼嘗甜頭的永遠是意秀,而她永遠只能當個跑腿的打雜工?她不要啦!「你叫意秀去。」
「你明知道意秀得進去裡頭。」
「那件差事我來就行了。」意芬舉手想毛遂自薦。
「何意芬,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給我鬧場!」沈芳芝實在會被這個寶貝女兒給氣死。她不是偏心,不是存心對意秀比較好,只是依意芬這性子,怎麼能擔當儲家少奶奶這個重責大任?
「你乖,你聽話,媽答應你一定幫你找個比儲少爺更好的人給你當老公,你覺得怎樣?」
「你騙人!如果你的生活圈裡有比儲先生更優的人選,你還會精心策劃這一切嗎?」意芬很自然的吐她媽的槽。
喝!沈芳芝氣死了,意芬老是在不該精明的時候,精明得跟個鬼似的!
她叫意秀趕緊進去,她自己帶素心去抱孩子。
「那我哩?」意芬不甘寂寞,什麼事都想插一手,而她阿娘只想叫她去睡覺,省得她壞事。
「你跟我來。」她帶走素心。
素心則跟著沈芳芝走出何家大門,九彎十八拐的來到與她們住處相隔不到兩條巷子的地方。
「就是這裡了。」沈芳芝按了門鈴,不一會兒一個婦人走出來,她看到沈芳芝便知道她的來意——今早何太大已經告訴過她,晚上她們會來抱孩子,她只是沒想到她們竟會鬧到這麼晚。
她老公、孩子都睡了呢!
婦人把孩子抱給沈芳芝,但卻是由素心伸手去接。
這就是她的心頭肉,她想了三年多的孩子!
素心看到男孩的睡臉,眼眶都紅了。
「哦!拜託,你激動個什麼勁啊?搞不好這是我媽騙你的,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覺得待在家裡很無趣的意芬,尾隨母親跟素心的後頭,跑來看好戲。
她看到素心這麼激動的樣子,覺得素心真的很誇張,不就是一個孩子而已,她幹嘛疼得像個什麼似的。
畢竟,從孩子出生她就沒見過兒子一面,搞不好等那孩子醒來,看到她還會哭呢!搞不好那孩子根本就不想跟著素心一起過生活,總之,他們日後的生活困難重重,有了孩子就等於有了一堆的麻煩。是啦、是啦!意芬突然能體會素心為什麼要哭了,因為她想到以後的生活會很痛苦嘛!
「意芬,你在胡說什麼?這孩子當然是素心的。」在這節骨眼,意芬在攪什麼局啊?沈芳芝真想捶女兒。
然而,索心卻一語不發,她什麼話都不說,她知道這是她的孩子,因為骨肉親情是天生的,打從她見到孩子的頭一眼,便知道這真是她的孩子。
更何況他的嘴巴、眉毛像極了淳風。
「這是孩子的出生證明跟健康手冊。」沈芳芝一併交給素心,算是她們何家從此以後跟她嚴素心兩不相干,人各一方。
素心將東西接了過去,絲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她告訴自己,離開何家,甩開以前不愉快的記憶之後,她的人生只會變得更開闊。
是的,就是這樣。
於是,素心走的時候雖身無分文,但她的腰桿子卻挺得宣直的。她嚴素心與何家的緣分不管是好是壞,在這一刻總算是畫下句點了。
天殺的!活到二十九歲以來,儲方展頭一回有罵髒話的慾望,因為他被陷害了,跟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上床!
事情是怎麼開始的?
他明明記得昨天他應素心之邀前來,卻發現素心病倒了,於是,他留下來照顧她,然後他趁她睡著的時候跟她告白。
接著素心醒來,逕是張大眼睛看著他,什麼話也不講,房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後來——
最後是誰拿的酒?
是素心!
是誰一直在勸他一杯又一杯的將穿腸毒藥往喉嚨灌?
也是素心!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他終於明白,一向對他不假以顏色的嚴素心,為什麼突然間會對他好!
她讓他誤以為她是對他有意思,讓他掉進她的溫柔陷阱裡,讓他更為她癡迷,最後她抽腳離開,陷他於不義!
只是他不懂,素心為什麼要陷害他?
儲方展煩都煩死了,而意秀竟然選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
她當然看到儲方展悔不當初的神色。
她不會那麼天真,以為有了一夜的關係,儲方展便會愛上她;她心知肚明昨晚他之所以會那麼興奮,全是因為有酒助興,還有他將她誤認成某人了——而那個某人才是他想抱、想激狂的對象。
不過沒關係,因為她手中握有他重大失誤的利器,有了這個,儲方展就只會是她手裡的孫悟空,永遠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我們兩個發生了關係,我媽已經打電話跟在美國的老太太請示,老太太說——」意秀突然住口,不再往下說,因為,儲方展此時此刻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給殺了似的,變得十分可怕。
他知道他奶奶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不用她多嘴。
奶奶十分注意家教,不許族人有緋聞傳出,這一趟視察,奶奶不只一次對他三令五申要他潔身自愛,發生這種事,儲方展心裡很清楚,這事只有一個解決辦法,他娶她,而她——
「你要嫁給我嗎?」儲方展問意秀。
他這根本是多此一問,如果今天意秀不是對他不懷好意,她會設這個局讓他跳嗎?「我要。」
她當然要,意秀忙不迭地點頭。
「很好,你要,我就娶,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嚴素心在哪?」他要找到她,揪她出來,跟她問個清楚。
「她離開我們家了,昨晚連夜離開的。」
「我想也是。」因為要不是何家給了她什麼條件,他想嚴素心是不會出賣他的,問題是,他想知道那個條件是什麼,還有嚴素心會到哪裡,這些他都要知道。「你把資料給我,我就娶你。」
「為什麼要那些資料?難道你還愛著嚴素心嗎?」想到這,意秀便不甘心。
明明她的條件比素心優秀、比素心好,而儲方展愛的卻偏偏是嚴素心,不是她?
「我勸你別白費心思了,嚴素心從頭到尾就不曾愛過你,她之所以接近你,還不是為了今天這個局。」意秀拚命的數落素心的缺點,想把素心打到最不堪的地步去,讓儲方展知道素心根本不是他所想像的那麼好。
但儲方展根本就不理她,他表達了他的意思後,便起身著裝。
穿好衣服,他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便要往外走;而這樣一口怨氣,教意秀怎麼忍吞得下去?
她披著被單衝到門口,衝著儲方展的背影大吼著,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嚴素心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她父母雙亡,為了生存,她十六歲那年就跟了我哥……儲方展,你聽到沒有?你愛的那個人不像你想得那麼單純,她還未成年,便勾引我哥……我爸媽不同意他們兩人來往,我哥便帶著她離家出走……」
而她哥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曾幾何時受過那種苦?
為了養活他自己跟嚴素心,那時候她哥四處做粗活打零工,最後,不幸從工地的鷹架上面跌下來。「我哥是被嚴素心害死的,你聽到沒有……」意秀嘶吼著。
但儲方展的腳步卻未曾停頓下來,他是如此的不在意素心與人曾有一段深刻的愛戀嗎?
不!他只是現在還沒辦法想那麼多,他現在想的全是該怎樣把嚴素心給揪出來,把該屬於他的公道還給他,其餘的事情……他想以後再考慮。
「沒想到嚴素心的過去比我想像中來得複雜。」LION怎麼也沒想到才十九、二十歲的嚴素心跟何家還不是所謂的僱傭關係,而是婆媳關係——
是婆媳關係嗎?
照何家二女兒的說法,好像也不是;哎呀!現在事情一團亂,而最糟糕的事還莫過於儲方展。
「如果何家真去跟你奶奶告狀,你怎麼辦?」
「依我奶奶的個性,她是不可能讓何家把事情鬧大的,所以,最後我也只有娶何意秀一途。」儲方展不用去試探親人的口風,便能把結果猜個十之八九。
「那你呢?你不反抗嗎?你就這樣任由別人擺弄你的人生,去娶個設計你,而你還不愛她的女人嗎?要是依我的作法,我準是丟個錢去解決這件事。」
「何家不會想要錢的。」她們一開始就是衝著他的人來的,所以,錢是解決不了他的問題,怪只能怪他自己喝酒誤事。
「那你怎麼辦?真要娶何意秀嗎?!「LION問,而儲方展沉默了。
「你不會真要娶她吧?」看儲方展沉默,LION也急了。
「我跟她發生了超友誼關係——」
「那也是她設計的,你又不是真心真意要跟她,如果你不願意負責任,那也算她們何家活該倒霉不是嗎?」說起何家人的卑鄙行為,LION比誰都來得生氣,因為要是喜歡他的每個女人都來這一套,那他這輩子豈不是有娶不完的老婆?!
「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LION開始有些不瞭解好友心裡的想法,他一直以為儲方展會為了這件事抵抗到底,而不是屈服一途。
「我要找到嚴素心。」儲方展突然開口。
「什麼?」LION還是不瞭解儲方展幹嘛宣示這個。
「為了找出嚴素心,不管何家開出什麼條件,我都會接受。」儲方展想,或許這是他唯一屈服於何家陰謀的理由之一吧!
「我要找到嚴素心,問她為什麼要陷害我?」難道他待她不夠好嗎?她犯得著為了何家母女而傷害他嗎?
「那個女的那麼陰森、心機那麼重,除了錢之外,她還能為了什麼出賣你。」LION覺得儲方展太傻,難道他到現在還在為那個女的找借口脫罪嗎?
在他認為,女人要背叛男人,還要有什麼理由?
「儲方展。」LION話說到一半,意秀人就找來了。
兩個男人終止話題,看著氣沖沖的何意秀。
她一來便把話撂下。「我答應你給你嚴素心的所有資料,但我不知道她會去哪,我只知道她老家住址,還有她以前的就學資料。」
「那就夠了。」東西拿來,儲方展伸手跟意秀要,但意秀沒給。
她吞吞口水,不覺得自己可以全然相信儲方展。
要是她給了資料,而最後他卻反悔不娶她,那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所以她決定了。「你要的資料我會給,但得等到你娶我的那一天,我才給你。」
「可以。」
兩人當場完成一筆交易。
LION在一旁看了當場傻眼,怎麼儲方展就這樣隨隨便便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賣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何意秀那女孩看起來就是心機很重、城府很深,你不會喜歡她的。」
「我只是答應娶她,又沒答應我會愛她;更何況,我想她要的也只是何家少奶奶的頭銜,至於我愛不愛她,根本不在她的考量範圍內。」這場交易在他看來,大家是各得其利,誰也沒虧欠誰。
現在,他則滿心期待他跟何意秀結婚那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