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他難得十點半就回到了家,連飯都不吃就想往床上爬,雷天宇千哄萬哄,喝了大半碗的冬草老鴨湯,窩進他懷裡哼哼著撒嬌,雷天宇一邊給他按摩一邊心疼地說:「曉曉,身體是自己的,不要把身體弄垮了才知道後悔,差不多就可以了,錢是賺不完的,這麼拚死拚活地幹什麼。」
「哎呀,煩死了!」徐楓曉閉著眼睛享受著,聽他嘮叨,禁不住開始發脾氣,「錢哪有嫌多的!再說,房子的貸款還沒還清,我不拚命工作怎麼辦嘛,你也知道我那裡除了我別的人都還沒上手,小案子還行,有的事一時也幫不上忙,別人都是衝著我才來的,難道把送上門的生意往外推嗎?」
雷天宇內疚地聽完,輕輕地吻了他一下:「對不起,我知道你也難做……好了,只要你當心自己的身體,別累出病來就好,看你這些天都瘦了一圈,臉色也難看了不少……我是擔心你啊。」
「不……要緊的……再下面一點……我沒事……繼續啊……」徐楓曉半睡半醒地說著話,在被子裡蹭來蹭去,尋找最舒服的姿勢。
說起來,雷天宇是應該內疚的,當時徐楓曉剛拿到律師資格就要開事務所,曾經問過他要不要一起來,無論從理從情,他都該去幫助曉曉一臂之力,可是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答應,他不想放棄目前的檢察官位置,更不想放棄心靈深處的那一個夢想,好在徐楓曉也沒有勉強他,說了句:「人各有志,以後只好靠我來養你。」就算了,果然,不到一年,徐楓曉就開始嶄露頭角,名聲大噪,很快地擴充了事務所的規模,貸款買下了目前住的這套房子,成就讓雷天宇目瞪口呆,他知道徐楓曉很優秀,但還是低估了他,事後他才知道,那一年的律考,徐楓曉是幾乎拿到滿分的第一名。
也就是說,以前在學校裡的那個徐楓曉,外表,裝扮,甚至成績,全都是偽裝的面具。
到底為什麼呢?他試著拐彎抹角地問過,徐楓曉搖搖頭不說,後來大概是煩了直接告訴他:「我不想在學校裡引人注目,就像你一樣,什麼好東西都掛在身上,生怕別人看不見,和賣弄自己羽毛的孔雀似的!」
以前想好的,兩個人同居的美好生活,雖然還是一樣實現了,但是形式顯然不同,而且,他自己成了被人養的那一個,不過雷天宇一點不在乎,他很珍惜地守護著目前的幸福生活,反正兩人相愛了,反正這個家是共同的家,誰來養不是一樣呢,就算江雁離經常含沙射影地說些什麼閒話,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徐楓曉的名聲出去了,找上門的人也越來越多,但除了他之外的工作人員基本都是剛拿到律師資格的新人,無論是資歷還是工作能力都不能獨當一面,所以一旦忙起來,徐楓曉就恨不能自己有個分身才好,幫不上忙的雷天宇經常自我安慰:再等兩年就好了,等到那些人做熟了,也許曉曉就不會這麼累了。
懷裡徐楓曉的鼻息漸濃,睡沉了,再等了幾分鐘,確定不會吵醒他的時候,雷天宇才小心地慢慢把他放回床上,掖好被子,在唇上吻了一下,躡手躡腳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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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上旬的一天,好不容易忙過來喘一口氣的雷天宇忽然接到了家裡的來信,問他今年有沒有打算回家過年,算他也有一年半沒有回去了,要他有時間就回家一趟,他拿著信發了半天的呆,暗自叫苦,本來元旦說好要和曉曉到海南度五天假放鬆一下的,為了這個楓曉拚死拚活地在年底前要把所有能結束的工作都結束,這下可好,自己要被招回家了,曉曉那邊只要小心賠禮道歉就能過去,回家面對父母怎麼辦?雖然父母沒有明說,但自己都已經二十八了,還沒有結婚,連個女朋友也沒有,這次回家,是不是凶多吉少,面臨著最後攤牌了?
沒有辦法之下,他只好去人事科請假,在路上碰見了副院長:「小雷啊,我正要去找你呢,來來,有話對你說。」
這位副院長是實權派,傳說明年下一屆院長非他莫屬,對於雷天宇也特別地器重,就拿他當自己的接班人看了,讓他坐下之後,單刀直入地說:「你準備一下,把手邊的案子先放一放,馬上昌茂公司那件案子就要下來了,院裡的意見,由你上。」
「昌茂?是那家涉嫌販賣走私貨的公司嗎?」雷天宇吃驚地問,「這次又有新進展?」
副院長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是,已經立案,成立了專案組,透過消息來說,雖然不是很有把握,但是也差不多,也算是對你的一個考驗吧。兩年前就是你負責起訴的不是嗎?」
雷天宇沉默不語:昌茂公司是一家很普通的貿易公司,兩年前因為帳目問題被起訴偷稅偷稅,交了巨額罰款之後,其實案子並沒有結束,市局懷疑這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偷稅漏稅案件,實際上後面隱藏著一個走私集團,昌茂就是用來銷贓的幌子,所有並不相符的帳目除了金額不清楚之外,還存在嚴重的進貨漏洞,簡單地說,它賣出的貨物有很多都沒有來路。
「市裡和省裡的領導都非常關心這個案子,我們這個沿海城市,一貫都是走私嚴防嚴打的重要目標,如果能通過這個案子,挖掘出後面的走私集團……」副院長不再說下去,喝了口茶,微笑地看著他。
「我……我盡力而為。」雷天宇只好這麼說。
可是副院長對他的回答好像十分滿意的樣子,點點頭:「年輕人像你這麼腳踏實地的真不多見了,最怕看見那些自以為什麼都行的人,他們這麼能幹,還要領導幹什麼,唉,現在的年輕人……」
「我想先請假回一趟老家。」雷天宇趁他還沒有長篇大論之前趕快開口,「父母有點事情,要我盡快回去……在著手這件案子之前……」
「啊,這樣啊,也是人之常情,你先回去一趟,把家裡的事情安排好了再回來,免得到時候還有後顧之憂,只是時間要抓緊了,探親假本來是二十天,我只能給你兩周時間,還好現在案子剛開始,你盡快在科裡選出助理檢察官準備前期工作,回來之後再抓緊一點好了。」
雷天宇連連點頭,站起身要走的時候,副院長拍著他的肩說:「還有啊,不要說我這個領導干涉別人隱私,你和小江的事……也該抓緊了!這次回家,也是為了這個吧?早點定下來,別讓父母擔心,你們呀,就是不成熟!都已經這個年紀了,趁早辦事!雖說都是為了工作,個人問題也不能拖得太久了,上次省裡開會,省政協的陳主席看見小江硬要給她做媒,還有你啊!這個事情當然要你積極主動一點,小江再怎麼能幹也是女孩子,要面子的很。」
硬著頭皮聽他說完,雷天宇急忙借口還有事,趕快溜了,去人事科拿了假條,填上日期,送到院長那裡審批,然後是把手上的工作盡量歸檔,事情辦完之後,已經到下班時間了。
出門的時候,江雁離從後面趕了上來:「幹什麼這麼急著走啊,你現在回去,反正他也不在家。」
雷天宇苦笑著說:「回去給他燉點湯補補,現在他三餐都不定時,身體都快撐不住了。怎麼,有事?」
江雁離響亮地竊笑了一聲:「行啦!沒事就不能叫你?」
「當然不是啊,只是……看我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雷天宇溫和地說。
「你幫我的忙?才不希罕呢。」江雁離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聽說,你要負責昌茂的案子?」
雷天宇詫異地看她一眼,這個消息他也是剛知道,雁離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消息?
「這麼看我幹嘛?以為我會搶你的功勞?哼,我又不是經濟科的,搶也輪不到你的案子,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最好放棄吧,什麼理由都好,別管副院長說什麼,這案子是一個燙手山芋,證據不足,加上犯罪嫌疑人又很嘴緊,背後的冰山深不可測,到時候鬧得轟轟烈烈,怕是要慘淡收場,」
雷天宇沉思了一會兒:「雁離,我們是老同學,又是同事,你該瞭解我,我不會因為官司難打就臨陣退縮,結果怎樣,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在乎的,只是我如何去做,以及是否盡力,只要對得起我自己的責任心和良心,就行了。」
江雁離遺憾地搖著頭:「沒救了,你呀,說你是死腦筋,這麼硬的石頭你也拿雞蛋去碰,你自己當心好了,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雷天宇目光望著前方,淡淡地說:「我但求,無愧於心。」
「好,那我再告訴你一個你應該放棄的理由,聽說龍盾拒絕接這個案子,昌茂已經找了徐楓曉做辯護律師。」江雁離氣定神閒地說,對他揮手告別,「你還是想清楚吧,拜拜。」
看她婀娜的身影逐漸遠去,雷天宇雖然奇怪她怎麼知道那麼多,還是沒有往心裡去,真是莫名其妙,曉曉是辯護律師又怎樣?他輸了,也無非賭一陣子氣,自己低聲下氣,哄哄就會好,當時兩個人同居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清楚,互不干涉對方的工作了,倒是自己回老家這件事,該怎麼對曉曉說?他那個愛胡思亂想的小腦袋裡,又會有什麼歪念頭?
今天難得的,兩個人可以在一起吃晚飯,徐楓曉滿面春風地准點回來,一進門就纏著雷天宇問今天晚上有什麼好吃的,還主動的吻了他一下,快活地去洗澡準備吃飯,把雷天宇弄得受寵若驚,不知道什麼事能讓徐楓曉的心情這麼好。
晚飯上桌,徐楓曉雖然也是免不了的挑三揀四,但還算合作,把天宇夾到他碗裡的菜吃得乾乾淨淨,包括他最不愛吃的青菜,心滿意足地拿著布丁窩在沙發裡享受甜點。
雷天宇斟酌著該怎樣開口,他不想破壞徐楓曉的好心情,但是時間這麼緊了,不能不說,何況,早說晚說還不是一樣,該來的始終要來。
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從別的話題開始談起,他伸手摟住徐楓曉,剛沐浴過的檸檬香氣淡淡地滲入鼻孔,讓他又有點心猿意馬了,徐楓曉舒服地窩進他懷裡,回頭一笑,舀起一勺奶黃色的布丁送進他嘴裡。
「曉曉。」
「嗯?」
「我聽說,你接下了昌茂的那件案子是吧?」他盡量輕描淡寫地說。
「喂。」徐楓曉懶懶地說,「你這屬於刺探噢,不是說好,我們互相不干涉對方工作的嗎?幹嘛?」
雷天宇無辜地聳聳肩:「我只想對你說,別接。」
「什麼?!」徐楓曉象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不接?!你說得倒輕巧!哪有律師不接上門生意的!那我吃什麼喝什麼?」
「龍盾不是就沒接嗎?」雷天宇不動聲色地說,「然後他們才找上了你?」
「沒錯,可是,我不會讓他們後悔這個決定的。」徐楓曉堅決地說,「這次我一定要贏這場官司給龍盾看看,哼!第一了不起啊?遲早有一天,我徐楓曉的事務所會超過他們的!名氣大了就能挑三揀四嗎?!」
「你知不知道這次的案子很棘手?牽扯面也很大。」
徐楓曉冷笑了一聲:「我徐楓曉,怕過什麼來?你知不知道他們這次預付的酬金就是四十五萬,不論結果如何都拿到手了,如果贏了,再加一百萬?」
雷天宇歎了一口氣把他重新拉回懷裡,徐楓曉掙扎了一下,還是被他牢牢抱住:「我是怕你輸啊,這次,又是我們兩個人對陣,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喔。」
徐楓曉一愣,回頭看見他臉上促狹的笑意,狠狠地捶了過去:「你這個壞蛋!鬧了半天就是說這個?!好!我們再賭一次!如果這次你輸了,罰你一個月不能碰我!」
「一個月啊,那麼長時間……」雷天宇苦著臉說,「半個月吧……好不好?曉曉?你忍心讓我這麼冷的天沖涼水澡嗎?」
徐楓曉用眼角瞄了瞄他的下身,壞壞地笑著:「你可以自己解決啊,自力更生嘛。」
用臉頰廝磨著他的臉,雷天宇裝可憐地說:「有了你我還那麼禁慾幹什麼?叫你獨守空房我也捨不得……」說著手上忽然用力,在徐楓曉的尖叫和笑聲中把他壓倒在沙發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如果你輸了哪?」
「呸!我才不會輸!」徐楓曉因為用力掙扎,氣喘吁吁,臉都紅了,他使勁推著壓在身上的雷天宇,「重死了!起來啦!」
「先說,要是你輸了怎麼辦?」雷天宇不放棄地問。
徐楓曉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連耳朵都紅了,目光變得像水一樣柔和,低聲地說:「我要是輸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他自己好像也受不了自己的誘惑,把頭側到一邊,閉上眼,不說話了。
雷天宇低下頭輕輕吻著他袒露在面前的雪白的脖頸,嚙咬著小小的耳垂,含在嘴裡玩弄著,徐楓曉很快就開始意亂情迷,抬手抱著他的身體,喘息著,回應著他的吻。
「曉曉。」雷天宇自己也開始慾火焚身,他竭力控制著理智,「我還有話要說。」
徐楓曉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嗔怪的眼神竟是嫵媚撩人:「說……」
「我……要回一趟老家,父母來信了。」雷天宇吶吶地說,「假已經請好了。下星期六就走,過了元旦……才能回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徐楓曉的眼神越來越清醒,最後簡直是冷如冰雪。
「好啊。」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徐楓曉才開口說話,聲音也像冰塊一樣冷,「你不是一切都準備好了嗎?還告訴我幹什麼?難道我叫你不去,你就不去了嗎?我明白了,你只不過基於原則通知我一聲……也對,我多少也有個心理準備,那麼等你這次回來,大概就要請我吃喜糖了吧?恭喜恭喜。希望你明年早得貴子。」
「曉曉!」雷天宇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都想到哪裡去了!盡胡說!」
徐楓曉緊抿著嘴一言不發,雙手推著他要起來,雷天宇第一次強硬地壓住他,就是不放手,溫聲說:「父母叫我回去,我不能不回去,對不對?但是回去幹什麼,我心裡有數,你放心。」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徐楓曉氣沖沖地說,「難道過上一個月還會有人衝上來斬我十八刀指責我搶人家老公不成?!放開我!放手!」
他使勁捶打著雷天宇,被雷天宇抓住雙手合在一起,溫柔地說:「還說!你呀,就是嘴硬,不相信我嗎?我哪會去做別人的老公,我不是已經全屬於你了嗎?還要我說多少次吶?這一生一世,我只愛你一個,我雷天宇,決不會對不起你,這次回去,只不過是探親,別的事,我不會做的,嗯?」
「可是……」徐楓曉委委屈屈地說,「你父母年紀那麼大了……肯定要你盡快結婚……這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雷天宇在心裡歎了口氣,但是不能在徐楓曉面前表現出來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寬他的心,「一切都交給我,好不好?你就別心煩了,知道你在這邊好好的,我也能在家裡放下心敷衍住他們。要不然我成天為你牽腸掛肚的,在家裡也住不安穩……好了,曉曉別生氣了,我保證為你守身如玉,還不行嗎?」
他低下頭去吻徐楓曉,一開始徐楓曉繃著臉躲來躲去,最後還是屈服了,徹底軟化在他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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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徐楓曉說了自己有辦法,但是雷天宇心裡還是沒有底,他父親那邊還好說,天天教育他好男兒先立業後成家,母親天生就是個熱心的脾氣,鄰里同事之間的紅線也不知道牽了多少,這次回去,怎麼會饒了他,恐怕相親飯吃都吃不完,這還不算,最怕是一語敲定:好了就這個了!正好元旦放假,一起去你那裡玩玩培養感情吧,那時他真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想來想去,沒有辦法,還是去求江雁離吧。
他去找江雁離的時候,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在擠眉弄眼,互相傳遞著會意的眼神,等他們出門的時候,後面傳出善意的哄笑聲,江雁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裝神弄鬼!什麼事非要這麼神秘,這下我的名節可全毀在你手裡啦!」
他們走到一個辦公樓僻靜的角落裡,雷天宇支吾了半天,不知怎麼開口,江雁離不耐煩地說:「好了沒?!這是上班時間呀!我可沒有摸魚的習慣,快說!不說我回去了。」
「那個……雁離,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給我一張照片?」艱難地說完,雷天宇都不敢看江雁離的臉了。
「照片?你要我的照片幹什麼?」江雁離奇怪地問。
「是這樣的,我父母要我回家一趟,估計就是那個事,我想,跟他們說我已經有了女朋友了,所以才……想要你的照片……」
江雁離瞇起眼睛,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說,要我冒充你女朋友?」
雷天宇連說話的勇氣都沒了,點點頭。
「你也真敢哪,不怕徐楓曉知道剝了你的皮!」
「我會瞞著他的。」雷天宇紅著臉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也很為難,畢竟女孩子的照片是不能輕易給人的,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求你幫忙,拜託拜託,我一定會把你的照片原封不動地帶回來還給你的,決不會挪用!」
「當然要還給我了,總不能留下來入你們的家譜吧?」刻薄話說完,江雁離沉思了一下,笑著說,「你等我一下。」
過了幾分鐘,她拿著一個小照相機跑了回來:「走吧,我們去院子裡拍照去!」
「啊?!」雷天宇愣愣地看著她,「拍什麼照?」
「咳,反正名節已經是不保,乾脆就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吧,」江雁離爽快地說,「為了演得逼真一點,我們拍合照好了,這樣,總不會有人懷疑了吧?」
雷天宇有點遲疑:「呃……不太好吧……」
「喂!雷天宇!」江雁離豎起了眉毛,「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麼?這不過就是演戲而已,拍照的時候,你眼望鏡頭,就當身邊的人是你的寶貝徐楓曉不就完了?!走吧!我已經請了秘書科的王茵幫忙了。」
說著她硬拉著雷天宇衝下樓去,一個嬌小可愛,笑起來甜甜的女孩子已經等在樓下了,看見他們下來打趣道:「幫忙沒說的,雷科你們什麼時候請我吃喜糖啊?」
「小丫頭!好好拍吧。」江雁離親密地挽住雷天宇的手臂,笑罵道,「拍不好,到時候天宇的父母不要我這個媳婦,還喜糖呢,把你扔到海裡抓螃蟹去!」
王茵伸伸舌頭:「哎呀,在堂堂檢察院裡竟然還有威脅人的,好啦,一定把你拍得美美的,比新娘子還美行不行?!」
雷天宇本來以為只拍一張就算了,誰知道兩個女孩子拍上了癮,一直把一卷膠卷都拍完了還意猶未盡,路過的同事起哄就不說了,連出名嚴肅的黨委書記看見居然也只說了一句:「上班時間,下不為例。」就不追究了。
拿著最後江雁離塞進他手裡的膠卷,雷天宇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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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行李,倒沒有費雷天宇多少時間,反正是回自己父母家,用不著帶多少東西,一個中型的箱子和一個手提包就好了,徐楓曉雖然再不說什麼,但是每次看見他收拾東西就會虎起臉進房間不理人,還得他去哄半天,害得他只好趁徐楓曉沒下班的時候偷偷收拾,還有,離開要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家裡怎麼辦,成了他最不放心的事,如果沒有他在旁邊照顧,徐楓曉會把自己的身體弄成什麼樣子,真不敢想像。
他買了盡量能放得住的半成品食物塞滿了冰箱,把附近所有有外賣部的餐廳電話號碼全寫了下來貼在餐廳裡,還是不放心,把一疊五顏六色,登滿誘人食物照片的外賣廣告放在客廳顯眼的位置,讓徐楓曉一眼就能看到。
火車票是星期六中午的,上午他起了個大早把家裡打掃乾淨,早飯做好擺在餐桌上,行李拎到客廳裡,最後檢查了一遍證件和車票,剛要去叫徐楓曉起床,臥室門開了,也不知起來多久的徐楓曉雙臂抱胸,冷冷地看著他。
「起來啦,曉曉,來,吃早飯吧。」雷天宇微笑著迎上去摟住他,徐楓曉稍微掙扎了一下,也就讓他抱著了。
「別擔心了,事情一結束我馬上趕回來,決不耽擱,好不好?我向你保證,一定不做對不起你的事。笑一個,來,笑一個,曉曉笑起來最漂亮了,乖,笑笑嘛。」
徐楓曉緊繃著的臉終於慢慢放鬆下來,和他一起走進餐廳吃早飯,雷天宇一邊吃飯一邊跟他交待著:家裡還有什麼吃的,只要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吃,餐廳號碼都寫好了,想吃什麼打電話就行,記得按時吃飯睡覺,注意身體……徐楓曉被他嘮叨得煩了,用麵包塞住了他的嘴,嚷著說:「行啦!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在我也知道吃飯睡覺,又不是沒了你,我就能餓死了!」
訕訕地把麵包從嘴裡拿出來,雷天宇低聲說:「我這不是擔心你麼……」
「要你擔心!」徐楓曉負氣說,「等著瞧!你回來之前,我一定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看你回來還有什麼話說?!」
雷天宇舒了一口氣:「那我就真謝天謝地了,你的前科太多,讓我怎麼放心。反正你記住我的話就好,我到了那邊,會打電話回來的。」
「謝了,省省電話費吧,你一個月才賺多少啊,出門連坐個飛機都捨不得,去坐兩天兩夜的火車,再花這個電話費,我怕你沒有路費回來。」
雷天宇有點吃味,他並不是沒想過坐飛機,但是想起回家面對的局面,還是能晚一天是一天的好,徐楓曉這麼說,讓他不太舒服,不過想想徐楓曉的心情,他也沒話可說,只好悶頭扒飯。
飯後收拾完廚房,又哄了徐楓曉好一會兒,好不容易他有點笑容了,對講機響起來,是門衛通知他叫的出租車來了,雷天宇答應著馬上下來,回到客廳,剛說出:「曉曉,我這就得走了。」就看見徐楓曉站在他的行李旁邊,臉色鐵青,手上捏著一疊照片,正是他和江雁離的合影!
暗叫一聲:完了!雷天宇根本顧不上問徐楓曉為什麼翻他的行李,急忙上前說:「曉曉!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徐楓曉的聲音很平靜,臉上的神情卻像要殺人一樣,「解釋這些照片?我正在欣賞,很好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嘛,相信你父母看了之後,肯定會很高興的。」
他不動聲色地把照片塞回手提包的暗兜,拉上拉鏈親手遞給他:「好了,你走吧,一路順風,恕我不遠送了。」
「曉曉!你別生氣,聽我說,我是沒有辦法才這麼做的。」雷天宇急得頭上冒汗,「我不能不給我父母一個交待!」
「那就要這樣?除了這個辦法沒有別的了嗎?」徐楓曉終於失控地大吼起來,「你這是在騙人!那將來要是你父母逼著你結婚呢?你也就乖乖地結了?然後跟我說是沒有辦法,是權宜之計?說你實際上愛的人只有我一個?!雷天宇!我不要你這麼虛情假意!」
「曉曉!你冷靜點!聽我說啊!」雷天宇心急火燎地說,「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以後再說以後的事,你難道讓我現在就和他們攤牌嗎?我不能啊!」
「為什麼不能?!」徐楓曉一口頂了回來,「你現在不說,將來不說,什麼時候才打算說?我可以當你一輩子見不得人的情人,但是我不許你在外面還有一個!你要是愛我,根本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我沒有啊,曉曉!」雷天宇煩躁地抓著頭髮,門廳裡的對講機刺耳地響了起來,是門衛又來催了。
「沒有?」徐楓曉冷笑了一聲,「今天也許你沒有,但是將來呢?你現在就不敢面對,不如現在就放棄好了!不要等到再過幾年真的一張喜貼請我去喝喜酒,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曉曉,我真的得走了,路上再打電話跟你解釋,好不好?」雷天宇懇求地說,「你父母都已經過世了,要你體會我的心情很難,請你千萬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來的!我發誓!」
徐楓曉看他不停地看表,早就氣得不知道東西南北,隨手抓了個什麼東西就朝他扔過去,吼道:「我才不希罕你發什麼誓!你走!走你的就是了!最好走了就不要回來!」
「曉曉……」雷天宇無語問蒼天,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哄他才行了,聽著對講機催命似地響,沒辦法,一把摟住徐楓曉,不顧他拚命反抗,重重地吻了下去,徐楓曉當然不會老老實實讓他吻,掙扎著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留下了一排牙印還滲出了血跡。
雷天宇放開他,舔了一下嘴唇,嘗到了自己的血鹹腥的味道,看著面前的徐楓曉氣得眼睛都發紅,歎了一口氣:「曉曉,等我回來。」
說著,他拿起行李,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他怕再多看曉曉一眼,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