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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動(上) 第十七章 作者:風弄
    結果一下樓,沒來得及教訓他們,離尉倒被眾人圍著教訓起來。

    「主角遲到,罰酒三瓶。」三瓶白酒立即擺上桌面,都是一斤一支的。

    離尉看著三瓶白酒,又看看一臉迫不及待灌酒架勢的老狼,眼睛不由自主往周揚身上飄。

    周揚說:「你別喝酒,我來。」

    「哈哈,周老大,這可是你自己招攬的差事。離哥這三瓶算你的,等下可別說話不算數哦。」

    周揚不答話,大手一伸,三瓶酒都攏到自個面前,隨便拿起一瓶,仰頭就倒。

    喉頭咕嚕、咕嚕幾聲,水柱般的酒象不經喉嚨直接倒進胃一樣爽快,中途連稍微停頓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周圍頓時沒了聲響,離尉更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不一會,瓶子裡最後一滴酒也在眾目睽睽下進了周揚的嘴。老狼等在沉默中爆發出一聲喝彩:「好!周老大夠剽悍!」

    離尉還在張大嘴巴,見周揚若無其事放下空瓶,又豪氣干雲,乾淨利落拿起另一瓶白酒扭蓋,慌忙扯住:「你已經喝了一瓶了。」

    「嘿,嘿!兄弟們,離哥不夠義氣,他怎麼就只心疼周老大呢?」小白臉立即起哄。

    貓頭鷹怪叫著嚷起來:「三瓶!不喝夠三瓶今晚就輪到咱們離哥壓著周老大。」朝離尉邀功似的擠擠眼。

    「喝夠三瓶,今晚我們離哥也該壓著周老大。嘻嘻,你瞧離哥身上那些光榮勳章,周老大今早一定把吃奶的力氣都用離哥身上了。」

    薇薇罵起來:「你們這些為老不尊的,不許隨便佔我哥便宜。」跑到離尉身邊對離尉甜甜的笑:「哥啊,你今天不穿襯衣的樣子真是性感極了,我幫你拍下來好不好?」

    離尉還未說話,閃光燈就卡嚓卡嚓亮了好幾下,他愕然轉頭,看見小白臉賊兮兮晃著手上的相機:「離哥皮膚就是好,看這個比看日本的SM錄像過癮啊。」

    離尉當場羞得幾乎要鑽進地縫裡去,胸膛急促起伏,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揚被光頭他們亂頭蒼蠅似的圍著嗡嗡了半天,微微勾動唇角,又讓離尉膽戰心驚地拿起一瓶白酒往嘴裡倒。

    周圍亂七八糟的聲音,雜亂的酒味和烤肉味混合在一起。

    薇薇在耳邊大聲問:「哥,周大哥這七天真的一直把你壓在床上啊?」

    掌聲和叫好聲忽起,震得窗玻璃一陣晃動。原來又一瓶酒下了周揚的肚子,他真行,放下酒瓶,就是一臉的若無其事。

    「別再喝了……」

    周揚似乎喝出了興致,笑著說:「你從前也不是沒見過我喝酒,別說三瓶,三十瓶也不在話下。」

    喀嚓,喀嚓,閃光燈清脆的響聲又傳進耳膜。

    離尉瞇眼,看見小白臉興奮地捧著相機跑過來:「周老大,和離哥來個刺激點的接觸,以後照片放大了掛總部客廳。」

    「掛總部客廳,你當離哥是紅牌小姐啊?」

    周揚放下酒瓶,抹了抹嘴,朝離尉邪氣地笑著低語:「當眾表演,你可比我在行。」摟上離尉的腰。

    「不要……」離尉難堪地推開周揚,力道怎比得上他,被摟得更緊。

    周揚狠狠地吻了下來,覆蓋在唇上,熱得發燙。

    周圍都是尖叫。

    「離哥加油!」

    「離哥反攻啊!」

    「離哥,拿出你以前的威風來,好好把周老大摸個夠本!」

    薇薇的大呼小叫由遠而近:「哥你等等我,我把V8拿來了!」

    「乾脆當眾表現,好久沒見離哥的真人表演了啊。」

    「是啊是啊!」

    「表演,當場表演!」

    離尉越發著急,身上的周揚重得像一座山似的。他直覺地感到周揚醉了,醉了的眸子不理智的光芒在閃爍。

    「來一場真人秀!」

    「離哥加油啊!把周老大處理了!」

    耳邊聽見周揚低沉性感的聲音,咬著他的耳廓:「我們在兄弟們面前來場真戲怎樣?」

    「你瘋了……」離尉又驚又羞,雙腿蹬個不停。

    周揚卻稍微變動角度,將他壓在桌上。

    「你往常總想著這樣做的,你說這樣才夠刺激。離,我今天讓你如願以償。」

    周揚的手,輕輕覆蓋到離尉的褲頭上。

    「住手!」離尉尖叫起來。

    淒厲的叫聲超越周圍所有人的喧嘩叫好,在蔚藍的上空盤旋不去,像刀尖用力劃過玻璃,刺耳得令人面容扭曲。

    一切的動靜,在這真正出自憤怒的吼叫中停頓。

    啪!一記重重的巴掌,迴盪在沉默中,周揚被打得別過頭去。

    離尉終於狠狠推開身上的周揚,怒氣沖沖地環視一周。

    「別跟著我。」

    雙手掩飾著赤裸的胸膛,狼狽地逃離現場。跨進屋子的時候他的腳一直在顫抖,說不出的羞恥令他渾身僵硬。

    到底發了什麼瘋,會心血來潮地答應露出一身淫糜暴露在眾人面前?

    出於什麼目的做這樣狂妄又下流的事?

    我是白癡啊!

    他朗朗蹌蹌跑上二樓,把房門狠狠摔上,自暴自棄地坐在地毯上。

    混帳!該死的!

    「怎麼了?」房門被推開。

    周揚進門,看著地毯上的離尉。

    離尉瞪著蘊滿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瞅著他。

    「離,怎麼了?」周揚半跪下來,挑起他的下巴。

    離尉狠狠別過臉:「別碰我,骯髒,下流,可恥!」

    「你說誰?」周揚皺眉,很快緩和下來:「離,我們玩得過分了。別生氣,今天是你生日,我們只是以為你會喜歡。」

    「喜歡?怎麼可能會喜歡?可惡,可惡!」

    「是,是我不好,我可惡。」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離尉。過去的離尉,骯髒,下流,可恥!」

    周揚的臉色嚴肅了,抿緊薄唇:「你說什麼?」

    離尉被他犀利的視線看得心頭發顫,站起來轉身就走。

    周揚從後面一把扯住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你現在清純羞澀,充滿正義感?哈,我以前倒也希望你能有點害羞的本能,不過現在我才發現,還是開放得令人驚訝的你更可愛些。」

    一股大力湧來,離尉被拋到床上。

    「周揚,你給我滾開。」

    「你和我說什麼,你要我滾開?」周揚雙膝分開,君臨天下般壓在離尉身上,邪氣地笑起來:「離,你說過我們是天作之合,你說過我們永遠不會分開。」

    「那是從前的離尉說的,別算在我頭上。」

    周揚按著劇烈掙扎的離尉,伏下身狂亂地吻著。

    「你愛我,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他急促貪婪地尋求著離尉的甜美,低沉地喃喃:「告訴我,我們可以回到過去。」他忽然察覺到異兆似的,停止失控的熱情,慢慢直起上身,在上方凝視著離尉。

    「告訴我,離……」周揚總深深蘊藏著理智的眼睛這時候閃爍著夢想,俊美得令人心碎,他一字一頓地,蠱惑離尉給他想要的答案:「告訴我,我們可以回到過去。」

    空氣在那一瞬間彷彿被抽乾了,離尉象處於真空中一樣感覺窒息的絕望。

    他盯著周揚期待的眼神,用一種恨不得毀滅什麼的快意和殘忍,一字一字從齒縫中擠出來:「周揚,我做不到。」

    答案出口,他看見周揚凝固的表情。快意不見了,只餘殘忍。

    天與地之間,空氣停止了流動。

    心臟被沉甸甸的石頭重重壓著,離尉忍受不了似的哽著喉嚨,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垂死掙扎:「你說過,只要我愛你,那就足夠了。」力竭聲嘶。

    周揚避開他的凝視,緩緩從他身上下來,坐在床邊。

    「我說謊。」他沉聲說:「我也做不到。」

    「周揚……」

    「穿上衣服,離開這裡。」周揚挺直的背影充滿痛苦,沙啞的嗓子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現在只想殺了你,狠狠用槍抵在你胸膛,把子彈打進你的心臟。」

    眼前的景物都在搖晃,像理智一樣搖晃。

    他狂妄自大,他企圖剽竊一個不認識的人的所有。

    瞧,他遭到報應了。

    從一開始,周揚就不是他的,連一千分之一都不是他的。

    周揚的一千分之一千,都屬於另一個離尉。

    離尉看不清什麼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蹣跚摸索著找到一件衣服,胡亂套在身上。地毯厚而軟實,踩在上面如同在雲端上似的。

    「我知道,你只是在和過去的離尉做愛,和過去的離尉說話。你笑的時候是對著他在笑,你發怒的時候,是對著我在發。」

    最後看周揚的背影一眼。

    周揚挺直的脊樑,沒有否認他的任何一個字。

    對,對,本來就是這樣。

    愛不是他的,恨和侮辱才是他的。

    「我恨不得殺了你。」

    「我恨不得掐斷你的脖子。」

    這不是愛恨纏綿的過激語句,是周揚對他實實在在的感覺。只有在周揚咬牙切齒的那一瞬間,他才不是從前的影子,他才是另一個獨立的人。

    他扶著牆,慢慢走出門外。

    客廳裡空無一人,薇薇和老狼他們不知都溜到哪去了。客廳外,烤肉還在飄香,酒瓶東倒西歪,草地上一片狼藉。

    只不過一轉眼,時光彷彿已經繞過一圈。

    離尉順著牆挪動著步子,沒有人來阻他,看門的保鏢見了他,和他點頭:「離先生,出門?」

    他茫然地點頭,逕直向前走。

    保鏢忙拿了對講機,在遠處嘀咕兩句,跑過來問:「離先生,要幫你叫車嗎?」

    離尉還是茫然地看著他,半晌,失落地扯動唇角:「你認錯人了。」

    心頭的倦意源源不斷湧上來,很累。

    可腳步無法停頓,緩緩的,一步之後,還是一步。將總部、周揚,都遠遠的、遠遠的拋在身後。

    「不論你什麼樣子,我們還是那樣喜歡你。」

    謊言,都是叫人心動的謊言。

    被人渴望的仍舊是那個消逝的離尉,身邊每一個眼神都暗示他將自己改造成那個消逝的離尉。

    他不顧羞恥,放浪形骸,到底還是改造失敗,徒剩一個空洞蒼白的笑話。

    「我恨你,我恨透了你……」那些在身體被進入時,伴隨著強烈抽動頻率的話,原來竟是字字真心。

    大街上行人來往,離尉懵懂地站著,找不到方向。

    離開了周揚,這個世界大得可怕,每一張面孔都陌生無比。

    而腦海中,熟悉的面孔,沒有一張真正屬於他。

    他順著街道走,癡癡看人群在身邊經過,像一條逆水的魚。

    一條一條的街道,只要沿著,不管東南西北,靜靜前行。

    一定離周揚已經很遠。

    離那個消逝的離尉,也已經很遠。

    擁抱,笑容,吻,和纏綿的情話,都很遠了。

    離尉在很久之後,才從旁人眼裡的好奇中,發現自己在流淚。

    微溫的液體流淌在臉上,他擦了擦,像是擦不完。

    累得走不動之後他在路邊坐了下來,行人仍舊來來往往,沒人能有周揚那樣令人感動的凝視。

    離尉垂著頭,讓風吹落他的眼淚。

    周揚,猶如魔咒般的名字,縈繞在耳邊。

    一遍一遍,眼看要遠去,轉身又回來。

    離?

    離……

    好不容易等來的片刻安寧,手不再顫抖。離尉停止落淚,仔細回想今天的事,無法相信自己已經離開周揚。

    就在早上,他們還相互擁抱,嬉戲親吻,做盡一切能夠親近的事。

    紊亂的氣息、狂野的熱溫、耳鬢間的私語,竟已是永別了?

    不!一股強烈的不甘象岩漿一樣湧上心頭,他猛然站起,隨後又茫然地顧盼,緩緩攥起拳頭。

    周揚,我答應過永遠不離開你。

    我答應過。

    離尉咬住下唇。腦海中驚濤駭浪翻滾中的思緒中,最清晰的只有那雙犀利深邃的眼睛。他曾對著這雙眼睛說:周揚,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

    不離開,哪怕被他殺了也不離開。

    抬頭,堅毅的視線為之一滯,眼前是什麼地方?陌生的街道人群,彷彿到了世界另一個角落,哪還認得周揚的方向。

    離尉收到打擊似的,恍惚地看著四通八達的街道,看不見的遠遠一方,只有一個不歡迎自己歸去的周揚。

    滴滴滴滴……

    悅耳的聲音響了很久,離尉才驚醒似的發覺異動來自自己的上衣口袋。

    周揚的手機……難道匆忙中穿了周揚的衣服?

    猶豫了許久,才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喂……」輕輕吐氣,連自己也聽不見的膽怯低聲。

    「你沒有真的走遠吧?」周揚擔憂的聲音傳來。

    霎時,天旋地轉,喉嚨一陣哽咽。手一鬆,手機差點掉下地,離尉連忙雙手捧緊了,吸著鼻子放到耳邊。

    「不是要我走嗎?」

    「回來。」

    「回來讓你把子彈打進我心臟?」

    「你在哪?」

    「你找不到的地方。」

    「離……」

    久久地,離尉應了一聲:「嗯?」

    「站在原地,不要走開。」周揚沉聲說。

    電話斷了。

    離尉想走的,咬著牙,攪著一陣陣抽痛的腸子要走。可步子挪不動,太累了。

    累得只想靜靜坐在這裡,等待一個可以盡情痛苦的肩膀。

    人來得很快,轎車在面前剎車,兩三個身手敏捷的男人到了身前。

    「離?」

    離尉抬頭,眼裡帶著震驚:「若水?」

    「你終於逃出來了。」若水的眼中帶著欣慰:「我一直在為你擔心,真怕周揚把你殺了。我們一直監視那附近的動靜,我手下報告你可是大搖大擺走出周揚的總部的。少爺吩咐要第一時間把你帶回去,離,我們回去吧。」

    「若水,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

    「我要在這等一個人。你當我是兄弟,就不要妨礙我。」

    若水愣了片刻,搖頭,歎氣:「果然會是這樣,少爺說的一點沒錯。」

    離尉愕然,還想說什麼,鼻尖聞到詭異的味道,視線開始晃動,變黑。

    周揚!撕心裂肺的叫聲淹沒在喉間。離尉猛然向前一站,膝蓋瞬間軟倒。

    有人在後面扶住他的身子,不是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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