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了一晚的心放下,齊奕行終於回來了。
她屏氣凝神地聽著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不像以往那麼穩健,而是有些步履蹣跚的感覺,跟著聲音接近她的套房門口,鑰匙交擊,最後關門聲響,她猜想他回到房子裡了。
知道他就在隔壁的這個事實,彷彿安了她忐忑的心,隆隆的雷聲也不再那麼令人害怕。喬曼翎才這麼想著,天上馬上落下一道雷,轟的巨響彷彿連大地都為之震動。
毫無心理準備的她驚叫了聲,幾乎在她叫完的同時,牆上突然傳來敲擊聲,咚咚咚的很是急促,她還沒想到該怎麼回應,敲擊的聲音換到落地窗,齊奕行來到她窗外的陽台上。
外頭還在下雨,他的傷口又才剛包紮好,怎麼就跑到陽台上淋雨呢?
不假思索的,喬曼翎一把拉開窗簾,隔著玻璃看到他一臉著急的表情,沒包繃帶的另一隻手,指著落地窗上的門鎖。
他背後的雨勢只讓她猶豫了三秒便打開鎖,齊奕行也顧不得她的地盤就是他的禁地,大腳踏入,伸手就把她摟進懷裡。
"別怕,我在這裡。對不起,我在醫院聽不到雷聲,不然,我會早一點回來陪你的。"他輕拍著她的背,怕剛才那道落雷嚇壞了她。
聽到他的話,喬曼翎因打雷而驚嚇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熟悉的懷抱,讓她說不出一句話,只是靜靜地任他抱著。
好一會,她告訴自己不能再沉溺在他的溫暖中了,小子輕推他的胸膛,將兩人隔開一點距離。
"曼翎?"沉醉在軟玉溫香的齊奕行,這才察覺自己莽莽撞撞地衝了進來,見人就抱,不禁有些抱歉地說:"我好像太緊張了……"
"你……"小手指指他額上的傷口,又輕觸了他包在左手臂的繃帶,她不由得問道:"這是怎麼撞的?"
即使只是簡單的問句,但聽到了她的關心,他消沉的精神一振。"只是下雨路滑撞上路標,沒關係,不會痛的。"
是嗎?還停留在繃帶上的小手用力地按了下去,看著他齜牙咧嘴又不敢叫的表情,滑稽得令她有些想笑。
"知道下雨還開快車,你真是太糟糕了。"她白了他一眼,"這樣以後我怎麼敢坐你的車呢?"
"我以後不會……什麼?"後知後覺聽懂她的話,他有些激動地抓住她,"你願意讓我接送了?"
"那也要等你的車修好才行。"她皺眉,"還有,我不喜歡賽車。"
"放心,有你在車上,我保證車會開得像烏龜那麼慢。"他只差沒像童子軍般舉起三指發誓。"而且明天車子就會修好,我一定可以載你下班。"
審視般盯著他的傷,喬曼翎確認傷勢應該不致影響駕駛後才點頭,可在下一秒又突然轉頭走進廚房,讓他高興的笑臉轉成錯愕。
"曼翎,你要做什麼……"數秒後,他納悶地看著她抱著一個東西走出來,等到看清她手上的保溫盅,錯愕的神情立刻變為苦澀。
又要被退貨了嗎?他難過地想,至少她應該沒有時間餵狗,他是不是能聊以自慰呢?
順手接過她遞過來的保溫盅,重量似乎輕了很多,他不解地打開查看,發現裡頭的東西全空了,而且洗得一乾二淨。
"你吃了?"他露出驚喜的神情。
"很難吃。"喬曼翎忍不住埋怨。不過雖然味道很怪,她還是硬撐著吃下去,如果肚子裡的寶寶要怪,就怪他有個廚藝不佳的爸爸吧!
"啊!抱歉,我忘了試吃——"因為這一鍋燉得突然,而且是在公司煮的,根本沒有多餘的食材與時間讓他可以重做,若換作平時在家裡,他一定會燉到覺得好吃才拿給她。
正當他要解釋,喬曼翎卻打斷他。"以後不要燉了。"
"你不喜歡嗎?"什麼解釋的話又全吞回。他是不是又撞到一記鐵板了?
這次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有些忸怩地道:"你把那些時間拿來睡覺不是很好嗎……而且我不喜歡油膩的味道。"
所以這其實是她的關心?笑容再次爬上齊奕行的嘴角,他似乎感受到她的軟化了。早知道撞一次車這麼好用,他老早選好一支電線桿開車衝過去。
"曼翎,你願意給我們兩個一次機會了嗎?"他這次不再魯莽,輕輕地將人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像抱著什麼世間罕有的寶貝。
"我什麼都沒有說。"這個得寸近尺的男人,他還在觀察期呢!喬曼翎再一次推開他,指著落地窗:"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還在下雨,我知道你怕打雷,我在這裡陪你好不好?"好不容易見到一絲曙光,他才不想這麼快走。
喬曼翎沒回話,只是好整以暇地示意他看向大開的落地窗。
齊奕行回頭一望,忍不住在心裡苦笑。
雨停了。老天爺要幫忙就幫到底,幹麼要半途收手呢?
懷孕進入第四個月,喬曼翎小腹只有些許隆起,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一些輕微的害喜症狀也逐漸穩定,但齊奕行卻更像只老母雞,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她關在家裡不准她出門算了。
尤其她的工作危險性高,最近又接近婚禮旺季,她的生意好到教他放不下心。
可惜兩人的關係現在不濃不淡,雖不至於如先前般劍拔弩張,可他目前也只能箅是她的司機兼工友,要回到以前的甜蜜,恐怕還要加把勁。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晚上敲她的牆,她偶爾會回敲兩下,而她家的落地窗窗簾終於打開了,運氣好,遇上她心情不錯的話,他還能進去走一走。
其實喬曼翎並不是沒考慮過工作的事情,只是生活的擔子讓她無法不工作,加上也需要為肚裡的孩子存些成長基金,雖然齊奕行不介意負擔她的生活費,可她的自尊不容許自己成為依賴他吃穿的米蟲。
因此,她工作得更勤奮了,下午完成一個婚禮會場的佈置後,晚上還有另一個要忙,她只能趁著空檔吃點東西,替自己和孩子儲備精力。
"咦?"何文靜經過她的桌前,看到她桌上的一個紙盒,眉眼間染上曖昧的笑意。"那男人又送東西來啦?"
"嗯,他說是有保護功能的什麼東西,我也不太清楚。"早上在車上就送給她了,只是她一直沒有勇氣打開。
自從喬曼翎不排斥他以後,齊奕行三天兩頭地送上孕婦用品,但畢竟是男人,有些東西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用途,一聽別人說好用有效,就馬上買來獻到准媽媽面前,著實讓她們哭笑不得。
先不說孕婦裝就不知道送了多少件,從可愛風、典雅風到性感風無一不包;前一陣子他老兄第一次聽說"妊娠紋"這個字眼,驚得俊容失色,馬上打包了法國進口除紋霜、按摩霜、束腹及塑身內衣……這些懷孕後期,甚至產後才用得上的東西,讓在眾好友面前打開禮物的喬曼翎都困窘得快暈倒了。
現在她的工作室裡,椅子上有產婦座墊,櫃子裡全是營養食品,腰酸背痛時有全套按摩用具;家裡的東西更是琳琅滿目,按摩椅、胎音器、耳溫槍、冰枕暖爐、產婦專用的床墊,牆上裝著防波器預防電磁波干擾,還有全套的輕音樂讓她放鬆心情。
幸好她大力阻止他連孩子的東西也全買了,否則她擔心那小小的公寓,會被購物狂的准爸爸塞爆。
"你不打開嗎?"何文靜直盯著那隻小盒子,站得遠遠的李可欣也拉長耳朵,兩人都對齊奕行這回送的東西充滿無限好奇。
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頂多再被嘲笑一次罷了。喬曼翎無奈地拿起盒子,拆開包裝紙,還沒拿出裡面的東西,三個女孩子全納悶起來。
"這個是什麼?"何文靜直覺地照著盒上的字念出來,"硅膠保護罩?"
三人面面相覷,皆是一臉問號,她乾脆拿出裡面的東西。"這看起來很像會讓罩杯升級的墊子,他嫌你不夠大嗎?沒想到他吃這麼"重感"喔……"
"文靜!你不要亂講!"喬曼翎漲紅了臉。
因為懷孕讓她的胸部大了好幾號,可欣就常指著她的胸部笑文靜飛機場,現在逮到機會了,文靜還不趁機報仇!
"這應該是……"李可欣比較理智,拿起說明書念著,"保護乳頭摩擦,收集乳汁,減輕漲奶的疼痛……"
"所以是用在咪咪上的沒錯。"何文靜戲謔地拿起保護罩在喬曼翎胸前比劃,"要不要我幫你裝呀!"
"不用了!"害羞的准媽媽一把搶下那礙眼的東西。
"這是產後用的吧?齊奕行這麼早買幹麼?"李可欣笑看她們打鬧。
"他該不會只聽說這個有保護作用,就趕快買來給你用了吧?"何文靜指出重點,卻見原本就羞不可抑的喬曼翎更是滿臉霞光,訥訥說不出話來。"天啊!這個准爸爸也太好笑了,他說不定連什麼產婦墊、嬰兒床都買了……"
她說得哈哈大笑,李可欣也忍俊不禁,倒是喬曼翎紅著臉欲言又止。
"其實,"反正都被嘲笑了,乾脆她自己爆料。"嬰兒床我逼他拿去退貨了,產婦墊……"深吸了口氣,"我家已經囤了三大包。"
此話一出,工作室裡更是笑翻天,突然門口傳來了聲響,齊突行在此時推門而入,兩個女孩看到他,笑得更是張狂,直讓他一頭霧水。
"我錯過了什麼好笑的事嗎?"他被笑得一臉無辜。
"齊大帥哥,你知不知道今天你送給喬姐的是什麼東西?"何文靜笑得都快岔氣了。
"不是保護用的嗎?老實說,保護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能讓曼翎減少受傷,他二話不說就買了。
"嘿嘿嘿,你回去後自己幫她裝上,就知道它到底保護什麼東西了。"眨眼挑眉,何文靜拚命給他暗示。
這頭的喬曼翎,一張粉臉早燒到快冒煙了。
"不要再說了啦!"她大發嬌嗔地瞪了眼對話中的男女。
何文靜繼續吃吃竊笑,而齊奕行,從頭到尾都在狀況外。
算了,反正孕婦的心態瞬息萬變,他早有心得,加上捨不得她受窘,於是見風轉舵地道:"曼翎,你要回去了嗎?我來載你。"
"今天沒辦法。"她看了看時鐘,"一小時後我們還要趕到一個婚禮會場,恐怕會忙到很晚。"
"你都忙一整天了,晚上還要繼續?"他早上上班時才直接送她到另一個會場,這女人到底有沒有產婦的自覺啊?她幾乎比他更像個董事長。
"沒辦法,這是老顧客介紹的,不接不好意思。"她也很無奈呀。"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來載我……"
齊奕行攢眉,不過並沒有說些什麼。
收拾好該用的花卉及佈置用品後,李可欣先去打開小貨車的後車廂,何文靜及喬曼翎則一人扛起一個大箱子。
"曼翎!"他難以置信地低叫,"你在做什麼?"
"搬東西啊?"箱子甚至還在她手上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都懷孕四個多月了,居然還這樣搬東搬西的?"難道他沒看到的時候,她都是這麼辛苦的勞動著?而且他就站在她眼前,她不會叫他幫忙嗎?
"不搬要怎麼佈置?"她被吼得莫名其妙,粉臉也繃了起來。
"這不是重點。"齊奕行難得一次板起臉。"你現在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還要做這麼危險的工作?你有沒有替自己想過?替孩子想過?"
"我總要賺錢生活,否則喝西北風嗎?"他不善的語氣令喬曼翎皺起眉。"而且工作室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也要對文靜和可欣負責!"
"我說過我可以養你和寶寶,是你不接受的!你不能為了跟我過不去,拿自己和寶寶的安危開玩笑。"他奪走她手上的箱子掂了掂,確實頗有重量。
他這麼說,好像在責備她不識時務,應該感激涕零地接受他的好意才對。喬曼翎臉色微變,但基於何文靜仍在場,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跟他吵架,於是忍著說道:"我不是在跟你過不去,這是一種責任!何況文靜和可欣都會體諒我,不會讓我太忙,我知道自己承受的極限在哪裡,不會工作過度的。"
"可你現在做的,已經超過我承受的極限!"他不悅地低吼。
"你的極限干我什麼事!"被他氣得昏了頭,喬曼翎也不禁抬高音量。
他專制的說法讓她覺得很委屈,彷彿一定要按照他的方式才是對的,而她靠自己努力工作則是錯的。他的一席話,就像否決了她二十幾年來的生活方式,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不敢放下堅強,否則等到她習慣依賴了,他一不在,她將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她氣憤地瞪著他,卻發現他方纔的義憤填膺,不知在何時已變為一臉挫敗。
這一次,齊奕行真的是被她一句"干我什麼事"給擊潰了。他努力地討好她這麼久,在她心中的份量似乎仍未增加多少。
終於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語氣很是沮喪。"我的極限確實不干你的事,但萬一你出了什麼意外,最受不了的人會是我!"
語畢,他搬著喬曼翎的箱子走出門,而門內何文靜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看著喬曼翎眼中的難過,不禁說了句良心話。
"喬姐,這次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耶,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這是第一次,齊奕行沒有來接她下班。
喬曼翎搭捷運,再慢慢由車站走回家。以往她都是這麼走的,也沒什麼不適,但被齊奕行接送久了,才這一段路,她居然開始覺得腳酸。
果然,只要依賴成了習慣,要再回到獨立自主的生活,將是加倍的辛苦。
只是她已經徹底地反省了齊奕行說的話,下午時他口氣雖然差,但那也是因為太過關心,何況她的工作確實具有一定的危險性,現在她不只一個人,還要考慮到寶寶,可是一絲差錯都不能有。
當時她也是被他不善的語氣給氣傻了,才會出口傷了他。縱使她仍是不滿他否定了她的努力,不過這次她願意放下身段跟他好好溝通。
而且,除了他誤會她而拒婚那一次,她還真沒見過他這麼火大的樣子。
回到家裡,看到隔壁燈還亮著,她思索著要用什麼借口去找他。半小時後,她端著一盤義大利面由廚房出來,學著他輕輕敲了敲隔著兩間房的牆。
叩!叩!沒有回應,她再敲一次,耐心等了會,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該怎麼辦呢?水眸轉了圈,突然瞄到落地窗,腦子裡靈光一閃。
他不是說他絕對不會上鎖的嗎?還說她有事可以隨時過去,現在她端著為他煮的宵夜,算有事了吧?
走到連接兩戶的陽台,她輕輕一推,他的落地窗果然應聲而開,而窗戶內是他的臥室。再輕推他臥室的門,還沒打開,她就聽到客廳裡傳來陌生女子的說話聲。
"奕行,你好久沒來找人家了,今晚我要你陪我。"
"琳達,我不是已經陪你耗了一整夜了嗎?"
手裡還端著面的喬曼翎臉色一凝,整顆心都冷了下來。原來這就是他沒來載她的原因,害她還擔心他是否生氣了,煮麵想補償他,根本是多此一舉。
由門縫看過去,齊奕行坐在沙發上。而那名叫琳達的女人,長像十分艷麗,舉手投足風情媚人,嬌滴滴地倚在他身上,手還在他胸膛上摸呀摸的,將他伺候得像個大爺一般。
"你不要亂來。"
"我沒有亂來呀。哇!奕行,沒想到西裝底下的你挺壯的嘛,還有肌肉呢,讓我看看別的地方……"
"別……聽著,琳達,你突然出現真的讓我……"
"受寵若驚是吧?沒關係,人家今天晚上都是你的喔!"
跟著,小臉已結成冰霜的喬曼翎看到一幕惡羊撲狼的戲碼,齊奕行左躲右閃,卻不小心和琳達滾成一團。
或許這樣比較有情趣吧?
下意識推開門,她面無表情地走進客廳,此時,齊奕行上衣的扣子都快被扯光了,露出半面胸膛,而琳達坐在他大腿上磨蹭,啾瞅啾的香吻直往他臉上送。
"曼翎?"拚命抵抗的齊奕行餘光瞄見突然出現在客廳的她,心裡一喜,但隨即又想到自己腿上的琳達以及眼下噯昧的畫面,俊臉倏然變得僵硬。
糟了!他連忙推開琳達,但喬曼翎冰冷的視線及淡漠的表情都告訴他,他這一陣子做的努力,全完了。
"你是誰呀!"看見身後多了個陌生女子,琳達很不客氣地問。很少看電視新聞的她,自然不認識喬曼翎這個前陣子跟齊奕行差點結婚的女人。
"我是他的……鄰居。"她的口氣沒有半絲抑揚頓挫,臉色也很平淡,但齊奕行就是知道她氣瘋了。
"曼翎,你聽我解釋,琳達她來是為了——"
"人家特地來陪你的嘛!有什麼好解釋的?"琳達迅速截斷他的話,反問喬曼翎道:"你怎麼進來的?想幹什麼?"
"我本來是來送宵夜。"看著齊奕行狼狽地整裝,一副被抓奸在床的樣子,她已經對他失望透了。"不過我想你們很忙,應該不需要了。"
"不!我需要,曼翎,我告訴你……"
"不吃不吃!你拿回去。"琳達氣她破壞了他們的好事,口氣不太友善。
喬曼翎冷冷一笑,轉頭由來時的方向離開,琳達瞧她莫名其妙地進到齊奕行的房間,連忙大喝道:"喂!你這女人,幹麼走到別人房裡……"
"琳達!"齊奕行大吼一聲,終於讓這個自以為是的瘋女人正視他了。"你今天來這裡鬧我已經很容忍了,我記得之前我說得很清楚,我對你沒有那個意思!而且曼翎不是別人,她是我……"
想到自己不被允訴洩露和她的夫妻關係,他簡直有苦說不出!
想罵也沒了立場,他只能說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說完也顧不了琳達的反應,他起身追進臥室,但喬曼翎老早走到陽台回到她的房裡,正在關上落地窗。
"曼翎!曼翎!你聽我說……"他急急敲著落地窗,她卻已上了鎖。
然後她再也不看他一眼,一度為他拉開的窗簾,再次合上。
"咦?曼曼,今天齊奕行沒送你上班嗎?"坐在工作室裡剪花材的李可欣,有些訝異見到喬曼翎獨自進來。以往只要是齊司機開車接送,絕對都是把人送到大門口的。
"他忙得很,沒時間送我。"她面色如常地在座位上坐下,開始研究今天的行事歷。
"怎麼可能?他明明都把你的事擺第一的。"何文靜哇啦哇啦地叫出來。還真沒看過齊奕行這種火山孝子。
"文靜,不要說了。"再次大歎她神經之粗,李可欣用眼神制止她。雖然曼曼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可眼裡流露出的黯然,已悄悄洩露了心事。
小倆口又吵架了?不管為了什麼原因,還是先靜觀其變再說。
何文靜還搞不清楚情況,正想再發問,大門再次打開了,這次是氣喘吁吁的齊奕行。
"曼翎,幸好你已經來了,怎麼不等我呢?"早上等不到人,他當下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因為不放心,他還是特地驅車來看看。
她果然拋下他先走了,足見昨天那件事讓她氣得不輕。
"我以為你和琳達小姐忙了一夜……"喬曼翎犀利的眸光淡淡地瞄過去。"應該沒空理我才對。"
"你誤會我了。"他真想仰天長歎,"琳達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也不知道她會突然來——"
"你和琳達完全沒有過任何曖昧?"她打斷他,單刀直入地問。
齊奕行無言了。之前誤會曼翎的時候,他確實有拿琳達代替她的打算,雖然後來沒有下文,但兩人之前走得很近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你不必跟我解釋什麼,比起琳達小姐,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她賭氣地說,連看都不想看他。
"曼翎,你不要吃琳達的醋,我老早就和她——"
"誰吃醋了!"她啐了一聲,又羞又惱地瞪他。
齊奕行真不知該喜抑或該悲。喜的是她還會吃醋,代表心裡有他,悲的是她根本不聽他解釋,叫他百口莫辯。
"好好好。你沒有吃醋。"他瞧她臉色越來越難看,乾脆轉移話題,"你昨天來找我,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就匆匆地走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現在已經沒事了,反正對你而言也不重要。"原本是想告訴他,她對於工作的新規劃,不過左擁右抱的男人顯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你的任何事對我而言都很重要!"他惱她的執拗,非要扭曲他的心意。
"是嗎?當你沉醉在琳達的溫柔鄉時,我瞧不出自己有什麼重要。"她轉頭不願再看他,卻不經意看到李可欣及何文靜還在現場,兩人聽得目蹬口呆。
糟糕!一時氣急忘了還有她們在,這下什麼臉都丟光了。
"齊先生,你該去上班了。"她索性趕他走。
齊奕行深深地望著她,看出她的不自在,最後歎了口氣。
"曼翎,當初我在婚禮前,聽到謝名展說的醉話,因為不夠信任你而誤解你,甚至不聽你的解釋。這件事,讓我後悔到現在,也心痛到現在。"
她根本不願意看他,這令他苦澀地一笑。"所以我告訴我自己,以後要跟你好好建立起彼此的信任感,但琳達這件事讓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你現在對我的誤解,跟當初的我,又有什麼不同呢?"
這番話猶如當頭棒喝,教喬曼翎說不出話來。昨晚真是個誤會嗎?但她親眼看到他和琳達卿卿我我的……
然而親眼看到就真的是事實?當初奕行也是親耳聽到她承認和謝大哥的親密,但最後不也證明是烏龍一場?到頭來,她同樣不夠信任他?
冷凝的表情有些鬆動,卻仍舊沒有對上他的臉。
"我早就拒絕琳達了,但她昨天突然來找我,以為跟我還能有機會,當時她撲向我,而我沒有推開她,是因為她背後是玻璃桌,推開她後果會很嚴重。"
這次他的解釋,她沒有打斷,只是低垂著頭像在思索,齊奕行的無力感在此時升到最高點。
"我不逼你相信我,只是你可以回想一下昨晚的畫面,再來決定我是不是那麼罪無可恕。"
向其他兩個女孩微頓首示意,他轉身離開,而喬曼翎此時才抬起頭,望著他背影的目光,有些茫然。
直到來到工作會場,喬曼翎心不在焉地綁著氣球,還常常綁錯了顏色。
"你還在想他的事嗎?"在她身旁固定鐵絲的李可欣突然打斷她的沉思。
她不語,只是輕輕一歎。
李可欣見狀,微微搖頭。"你知道嗎?當初你從拉斯維加斯回來,突然告訴我和文靜說你要結婚了,我們都嚇呆了,因為你不像那麼衝動的人。知道你的對象是齊奕行時,其實我有點擔心。你很少看財經新聞或許不認識他,但我以前在電子業工作過,知道他是個很傑出的人物,同時緋聞也不少……"
瞧好友臉色微微變了,她話鋒一轉,"不過經歷過這麼多女人的男人,會選擇跟你結婚,那你肯定在他心目中是不同的;而你從小到大對男人都很有戒心,卻願意嫁給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代表你應該也是很愛他的吧?"
喬曼翎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答案無庸置疑。但一想到那男人的博愛,她眼神又沉了幾分。"我以為愛一個人就該一心一意,杜絕外界所有的誘惑,但他似乎不是如此,一方面向我示好,另一方面又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因為他雖表明心有所屬,但畢竟還是單身啊!何況他條件好,過去也給人多情風流的印象……"李可欣還真是可憐齊奕行,一朝是花花公子,一生都洗不去這個記號。"就算他不主動,難道就不會有別的女人自動撲上來?"
喬曼翎差點脫口說出和齊奕行已是夫妻的事實,但最後仍是忍住。"他說一切都是誤會,可今天冒出一個琳達,誰知道後天會不會又來個瑪莉或蘇珊?他要我信任他,也應該給我相信他的基礎啊!"
"這就是你們彼此瞭解得還不夠,所以當初他輕易地被名展影響了,而你也因為一個琳達火冒三丈。"李可欣知道她只是一時無法調適齊奕行桃花太旺的事實,但心裡已經相信他了。
沒想到看起來嬌弱沒脾氣的女人,吃起醋來也是挺嗆的。
她調皮地朝好友眨眨眼。"就讓他多擔一會的心吧,也趁這時間好好觀察他,你現在可是孕婦,使使性子、蠻不講理是你的特權啊!"
喬曼翎噗哧一笑,心裡的陰霾也去了不少。因為一場沒完成的婚禮,她卻反而和奕行在誤會中有了慢慢瞭解的機會,也許橫亙在兩人間的問題還不少,但誰又能說這是福是禍呢?
一個小時後,會場佈置完成了。喬曼翎和何文靜站在入口處等著收帳款的李可欣,突然看到她花容失色跑過來,嘴裡大喊著,"曼曼,小心!"
喬曼翎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就不知被什麼狠狠撞上,整個人倒在地上,原來是後頭搬運東西的人因為手中箱子疊得太高,沒見到前面有人,不僅撞倒喬曼翎,手裡的箱子還散了一地,大半都砸在喬曼翎身上。
何文靜尖叫一聲,根本來不及扶她,只見在地上的喬曼翎蜷曲著身子,臉色慘白,嘴裡直喊著,"好痛……打電話給……奕行……"
李可欣衝了上來,對著那個冒失的男人大叫,"你還發什麼呆?她是孕婦!快叫救護車啊!"
然後,她蹲下身子,安撫著冷汗直流的喬曼翎。此時何文靜已將喬曼翎的手機找出來,卻淚流滿面,緊張得找不出號碼。
"嗚嗚,齊奕行的電話……嗚嗚嗚,在哪裡啊?"
李可欣忍不住把手機搶過來,直接按下撥號鍵。果然,曼曼先前最後撥出的電話,就是打給那男人。
短短的幾聲鈴響,在她耳中卻是那麼漫長。好不容易有人接起,她連忙說道:"齊奕行……你……你是誰?快叫齊奕行聽電話!"
"你又是誰?"接電話的是琳達,口氣很是不悅。她昨天趁隙摸走齊奕行的手機,以為他會主動打來,沒想到等了這麼久,居然等到一通來電顯示為"老婆"的電話?
"你管我是誰?齊奕行呢?快點叫他接!"不敢相信他的電話居然是個女人接的,還有臉問她是誰?
"他現在正在忙呢,沒空接你的電話。我是他的女朋友,等一會我們還要去約會,你不用再打來了。"琳達壞心眼地說完,立刻切斷。
李可欣簡直傻眼,這麼緊急的時候,那男人居然在玩女人?虧她剛才還替他美言了兩句,結果仍是狗改不了吃屎。
要是曼曼這次有什麼差錯,那個臭男人等著被三振出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