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主人是沈莎莎從小一塊兒自孤兒院長大、情同姊妹的好友駱燕飛。
她替沈莎莎端來一杯剛烹煮好的藥草茶,坐在她面前,直視她的雙眼,快人快語地指陳:「你、戀、愛、了!」
沈莎莎保持微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你轉行當算命師啦?」
「別忘了,我一直是個敏銳的觀察家。」駱燕飛笑開了一張可愛的圓臉,雙手輕輕地撫摸著身上的手制圍裙。
「是嗎?我以為你只對烹飪有天賦呢!」打扮時髦悧落的褚虹秀,穿著一襲高級套裝,一手拎著公事包,另一手拿著厚厚的資料袋,突然出現在兩人身旁。
「你終於出現啦!」沈莎莎轉過頭,朝褚虹秀丟出一個更燦爛的笑臉,起身緊緊擁抱她。
互相擁抱,一直是她們三人見面時的習慣。
即使分居在台北各處,久久才有空見上一面,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們,感情依舊比親姊妹還像親姊妹。
「什麼叫做我終於出現了?這個新工作之前,我可是一直住在同一個地方,也一直待在同一家公司裡!哪像你們兩個,一個老是離開台灣四處學習料理,一個突然搬了家又換了工作。我啊,算是穩定性最高的一個了。」褚虹秀笑著抗議。
「可是我們三個,工作最忙祿,最常出差的就是你啊!每次打電話給你,不是在美國,就是在歐洲,要不就是在日本……」沈莎莎叨念著。
駱燕飛起身為褚虹秀張羅飲料,褚虹秀則忙著將拿在手上的—疊資料收進隨身公事包裡。
「為了更上一層樓,這些忙祿都是必要的。」褚虹秀在非常年輕的時候,便為自己設定了終有一日要出人頭地的志願。
沈莎莎笑著搖頭。「你噢,還真是個賣給工作的工作狂呢!真想知道你的新老闆到底有什麼魅力,竟然可以讓你這麼奮不顧身?」
「其實我的新老闆,你早就知道了……的確是他改變了我的人生志向,也扭轉了我的價值觀。」褚虹秀眼裡添上一抹黯淡。
駱燕飛也為褚虹秀端來一杯新烹的藥單茶,不太驚訝地說:「原來,你現在真的如願為那個人工作?」
「嗄?你真的進了那家公關公司啊?」沈莎莎睜大雙眼。「這樣好嗎?感覺上有點冒險耶!要是你受到二度傷害怎麼辦?」
褚虹秀輕呷一口藥草茶,氣定神閒地回答:「不會的。犯第一次錯,叫做不小心。同樣的錯再犯第二次,那就是笨了。你們覺得我像個笨蛋嗎?」
沈莎莎與駱燕飛對看了一眼,同時搖搖頭,異口同聲地說:「不像。」
「但,人生總是充滿意外。」駱燕飛說了一句有點哲理的話。
「意外發生的時機,總是不能預料。」沈莎莎也補了句同樣有點哲理的話。
「喂!你們兩個……」褚虹秀抗議了。
「純粹忠告。」駱燕飛朝她一笑。
駱燕飛在三人之中年紀居次,比褚虹秀小了點,又比沈莎莎大了點,但她的思想與處事卻較成熟圓融。「玩火容易自焚,你得小心點,別想硬碰硬,偶爾以柔克剛還是很有用的!」
「尤其是對男人嗎?可是,要是真的柔軟不來時,又該怎麼辦呢?」沈莎莎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還不承認你戀愛了?小女生終於長大啦!懂得戀愛的滋味了?」褚虹秀打趣地以手指輕輕刮了刮沈莎莎的臉頰。
沈莎莎略微困窘地點點頭,卻又煩惱地皺緊了眉頭。「我是戀愛了沒錯,但不知道對方怎麼想的……」
駱燕飛神秘地笑了笑。「對付那種難以捉摸的浪子,只有四個字:『置、之、不、理』!」
「我的個性很難做到置之不理啊!我老想知道他對我是不是認真的,又想確定我們到底有沒有未來……」沈莎莎將女人為愛傷神的那一面展露無遺。
「那麼,再試試另外四個字:『以、靜、制、動』。」駱燕飛眨了眨眼。
「看來燕飛最近很有斬獲,一出口盡為人師。」褚虹秀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駱燕飛。
「經驗談啦!也是在一團迷霧之中,經過一番跌撞才領悟出來的。」駱燕飛輕輕地歎了口氣。
沈莎莎關心地看著駱燕飛。「很疼嗎?你現在走出那團迷霧了沒?」
「看來是很不錯羅!要不然,哪能這樣輕鬆地給意見啊?莎莎還真是個小迷糊蛋,一點都沒變!」褚虹秀一點也不替駱燕飛擔心。
駱燕飛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也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我現在已經不再為了那些跌撞而傷心掉淚了。跌撞是很痛,但流淚卻太苦,划不來!」
楮虹秀瞭解地拍拍駱燕飛的手,沈莎莎卻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當中。
置之不理、以靜制動嗎?愛上一個難以確定、不能捉摸的浪子,真的只能這樣了嗎?有沒有一種更為直接有效的方式,可以不再這麼備受煎熬?
對沈莎莎來說,愛上厲凡剛是件快樂的事,然而,所有的事物都是一體兩面,有快樂,必然也有痛苦。
厲凡剛是個桀傲不馴的浪子,在生活態度上如此,在情場上更是如此。
更瞭解厲凡剛的個性之後,沈莎莎越來越不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更靠近他?也越來越想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成為他安定下來的終點?還是終究只是個驛站中的過客?
「莎莎,你怎麼啦,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褚虹秀注意到沈莎莎的安靜,關心地探問。
沈莎莎無意識地把玩著高高束成馬尾的長髮,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只是突然覺得,或許我所認定的戀愛,說不定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單方面的感覺而已,那人……根本不這麼覺得的。」
在姊妹好友們的關切下,沈莎莎細細訴說經過密密裹藏的女人心事……
除了那一晚相互吐露情意的擁抱與親吻,厲凡剛並沒有給沈莎莎任何承諾與認定,更沒有進—步的發展。
他們雖然恢復往日的說笑,相處模式卻還是像僱傭之間那樣平常無奇。
沒有兩人世界、沒有單獨相處、沒有浪漫的燭光晚餐、沒有風雅的月下談心,更沒有任何關於男女情愛的繾綣纏綿。
但,又好像有些微的淺甜情愫,瀰漫在他們之間。
偶爾,當厲凡剛沒有應酬時,會陪沈莎莎一起哄小祖明入睡。當她為小祖明哼唱溫柔的催眠曲時,他會從身後輕輕攬著她的腰,出其不意地在她頰上偷香。
沈莎莎總是害羞地抿嘴一笑,厲凡剛則是盯著她怔怔地瞧。
之後,兩人會相偕離開嬰兒房,並肩而行,緩緩地散步回房,然後在那道寬闊的長廊上互道晚安,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簡單來說,在那一晚之後,厲凡剛不曾在半夜裡敲沈莎莎的房門。
沈莎莎有時候會疑心,關於那一晚的一切,是不是真切存在?
說不定因為她太眷戀厲凡剛的緣故,失眠過度的她,有了一場深夜裡的幻覺;又或者只是做了一場美好的夢,而夢境,恰巧滿足了她所有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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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熟識與不熟識厲凡剛的人都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情場獵人。
見獵心喜、下手為快,是厲凡剛對有興趣的女人慣有的心態與手法。
情場浪子,早已不足以形容厲凡剛這個人了。
可是,自從在那一晚情不自禁再度吻了沈莎莎之後,厲凡剛對於除了她以外的女人,統統失去了興趣。
這不僅對所有貪戀厲凡剛的女人們來說,是件天大的噩耗,對所有陪厲凡剛四處獵艷、玩樂的玩伴來說,更是莫大的損失;就連厲凡剛自己似乎也不太能接受這樣劇烈的轉變。
太不尋常了!
在敲沈莎莎房門那一晚之前,厲凡剛曾經想過,自己之所以格外在意沈莎莎,甚至會為了她的不開心而自責內疚、悶悶不樂,其實是因為他的驕傲自大。
多金又帥氣的厲凡剛,可說是個在女人圈中人見人愛的搶手貨。偏偏沈莎莎對他表現得毫不在意,更加激起他亟欲征服她的想法與心態。
直到那一晚,厲凡剛確定沈莎莎也對自己有情意,他以為,他將不會再為了沈莎莎任何情緒而受牽動。他以為,這場男女之間的追逐征戰,他佔了上風。
可是萬萬沒料到,厲凡剛卻更加地在意起沈莎莎。
她的一顰一笑、一揚眉一頓首,都足以讓他牽掛許久。
這轉變對厲凡剛來說,便是徹底地輸了。
一旦男人在情場上對女人輸誠,奉獻出全盤喜愛,那麼,這場男女間的愛情之爭,還有什麼贏面可言?
對於一向自豪於自己對女人無情無愛的厲凡剛來說,他的世界簡直可說是風雲變色!
於是,厲凡剛開始收斂對沈莎莎的情意,但又喜歡有她陪伴的感覺;因此,他刻意將兩人的關係維持在原點,不前進也不後退。
偶爾情不自禁時,厲凡剛才會對沈莎莎表露出親吻臉頰、或是摟抱腰背之類還不算過分親暱的動作。
但,只是這樣似乎還不夠。僅僅只是單純的陪伴,厲凡剛也能察覺,心中對沈莎莎那份逐日加深的喜愛與不能自已。
他開始試著找回周旋在不同女人之間的樂趣,更試著找回四處獵艷的興致。
厲凡剛更勤於出現在一場又一場必要與不必要的應酬派對上,每次都攜帶不同的美麗女伴出席,樂於製造出一個又一個口耳相傳卻分辨不清真假的風流韻事,直到終於傷了沈莎莎的心,他還沒有收手的打算……
「你剛回來?要不要喝杯熱茶解酒?」沈莎莎再度於深夜中遇見喝了酒的厲凡剛。
這一回,兩人之間沒有深情的對望、沒有專注的凝視、沒有激情的擁抱,更沒有溫柔的親吻。有的,只是淡淡點頭致意。
沈莎莎在看見厲凡剛身邊出現另一名陌生的美麗女子時,便清楚自己可能又要再度陷入無處脫逃的悲傷牢籠裡,必須終夜以淚水懲罰自己的多情與單純。
厲凡剛臉上有一抹無所謂的笑容,眼裡空空洞洞地,教人分辨不出其中究竟存在些什麼。「不用了,我不喝茶,只喝酒。對我來說,最好的解酒藥就是女人的身體……莎莎,謝謝你的好意!」
這樣的回話,教人分辨不出真心或假意。
無論厲凡剛話裡存著的是真心還是假意,對於沈莎莎來說,都是一種難以避逃的難堪與傷心。
「厲先生保重,晚安。」沈莎莎雖然微笑地看向他,卻強迫自己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她必須催眠自己,眼前這個放浪形骸的厲凡剛,不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
她必須說服自己相信,與厲凡剛之間所有的美好回憶,都來自幻想或夢境。
唯有這樣,痛楚才能不那麼真實。也唯有這樣,傷痕才不會鮮血淋漓。
然而,沈莎莎卻放不過自己。
一個又一個接連出現在厲凡剛身邊的美麗女子,都成了一道又一道直接擊打在沈莎莎心上的鞭痕。
她做不到視而不見。
事實上,她對厲凡剛身邊各有風情的美麗女子們,總是抱著欣羨與嫉妒。每多意識到她們比自己美好的地方,沈莎莎對自己便多一份自卑。
是因為我的條件太差,不夠美好,所以無法獲得他的青睞吧?
到最後,沈莎莎竟然必須用這樣的想法,讓自己在接受「厲凡剛並不愛她」的同時,因為認定自身條件的不足,而不至於太失望。
這是多麼複雜而弔詭的思想,卻令人生氣又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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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莎莎突如其來的安靜,加上厲凡剛幾乎夜夜笙歌的狂浪,厲宅中開始瀰漫著一股奇特又詭異的氛圍。
厲宅裡開始湧進大批時髦華麗的男男女女,震天價響的音樂與笑語,驅走不少山裡頭的沉靜。
「今天是XX派對!除了美食,還要準備大量酒精!對了,音樂很重要,那個誰誰誰,到視聽室去把我的音響設備搬進宴會廳。還有那個誰誰誰,多準備幾間客房,晚上說不准有哪些客人會留宿。對了,還有……」
厲凡剛總是突然對厲宅所有員工宣佈派對即將舉行,並且帶著滔滔不絕的興奮神色。
雖然大家對太過頻繁的派對有些疲倦,但厲宅的員工們沒有一個人敢抱怨,畢竟在厲宅工作的待遇很好,厲凡剛也待他們不薄。
除了擔心厲凡剛縱樂過度會身體不適,下人們也紛紛臆測著,這些時常舉行的派對,那些出入頻仍的美麗女子們,是不是意味著厲凡剛正在為挑選結婚對像做準備?
每一次派對結束,厲凡剛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絲毫不避諱地挑選不同的女伴陪他過夜。
沈莎莎即使不在場,即使沒有親眼目睹,也總能憑著記憶再尋著想像,輕易地臆測出隔著寬闊長廊遙遙相對的那個房間,那個她從未踏進半步的厲凡剛房裡,會是怎樣的旖旎春色。
一向活潑愛笑的沈莎莎,躲進心情的冬季裡,變得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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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冬季,沈莎莎以一襲黑色的羊毛長大衣,抵禦山裡頭呼呼吹拂的寒風。
即使圍上厚厚的圍巾,戴上保暖的手套,沈莎莎在人前總是縮著脖子低著頭,緩緩地走著,像是怎麼也暖不起來。
長大衣的質料輕柔保暖,擋得住外來的冰冷,卻似乎擋不住她內心深處,逐日逐日攀升的寒意。
該是恣意享受青春繽紛色彩的年紀,沈莎莎卻執意躲在漆黑如墨的顏色裡。
大家都覺得她變了,沉默退縮,卻又說不上哪兒不對勁。
趁著冬陽晴好,沈莎莎常陪著小祖明在花園裡散步、玩耍,臉上卻再也見不到如陽光般溫煦的笑容,偶爾,還會見她怔愣出神。
陳媽在一旁靜靜察知這些轉變,總憂心地探問:「孩子啊,你怎麼了?老是不太說話也沒啥笑容,整個人還瘦了一大圈……你是病了還是怎麼的?」
陳媽是個性爽直中帶著細膩的外省奶奶,沈莎莎每次與她相處,總是覺得特別安心,自然而然把她當成親人看待。
「沒有啊,山裡頭的冬天太冷、太長了,讓人有些受不了。」沈莎莎有點撒嬌地這麼說著。
「是嗎?不怕,房子裡有暖氣,你要是怕冷的話,就別到外頭吹風了吧,要是傷風感冒還得了?自己難受,孫少爺也要跟著受罪了。你啊,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健康噢!」陳媽殷殷叮嚀著。
陳媽這可愛的老人家又怎麼會知道,對沈莎莎來說,房子裡比外頭還要冷上不知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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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莎莎病了。
總是沒日沒夜地在花園裡、門窗邊出神吹風,又總是吃睡不好,加上心情上的紊亂苦悶,就在農曆新年前兩個星期,沈莎莎終於撐不住病倒了。
「天哪!莎莎,你怎麼啦?」在阿香高分貝的驚呼下,沈莎莎懷抱著小祖明,暈倒在幫忙收拾嬰兒房的傭人們懷裡。
沈莎莎病了幾日幾夜,高燒反覆不退,陳媽請來厲宅的家庭醫師,每日兩次上門為沈莎莎看病,針劑與點滴注射再注射,再加上灌服大量藥品,沈莎莎卻依舊沉沉睡著,絲毫不見好轉。
「少爺,莎莎病了一個多星期了,一直沒好……」陳媽沒轍了,攔下忙得除了現身自宅派對以外,幾乎不見人影的厲凡剛。
厲凡剛心一驚,皺起眉頭看著陳媽。「病了這麼久?什麼病?」
「醫師起先說是重感冒,後來說是輕微肺炎,最近幾天,醫師總說莎莎是身體太虛,心神耗費太過……可是一直這樣昏迷不醒,就連醫師也覺得不太對勁。要不要送去大醫院啊?莎莎這孩子沒有家人,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連負責的對象都沒有……」陳媽幾乎哽咽了。
「陳媽,收斂一下您的想像力吧!我不覺得事情有這麼糟。這樣吧,送她上醫院去徹底檢查一番,我去安排病房。您等等。」厲凡剛回到書房,取消了之後幾天的應酬與自家派對。
安排妥當後,沈莎莎被攙扶上厲凡剛的豪華休旅車,直奔山下的大醫院。
厲凡剛讓司機開車,自己與陳媽坐在後座,照料始終高燒昏睡的沈莎莎。他偷偷捏住沈莎莎瘦了一圈的手腕,在心底數算究竟有多少時日沒好好地正眼看她?怎麼沒留意她竟然瘦了這麼多,整個人憔悴不少。
「陳媽,莎莎她……一直這麼瘦嗎?還是因為病了才瘦了?」厲凡剛忍不住又皺緊眉頭。
「早在冬季開始之前,這孩子就變得不太一樣了。我見她不太吃喝,也不太說話,成天鎖著眉頭發愣,那時候就看她消瘦不少。
我問過她幾回,她總是回我山裡冬季太冷,所以她才精神不振。看來,是山裡頭的寒氣讓她給病了。」陳媽清晰地記得她們兩人的談話,眼裡儘是心疼。
「是嗎?」厲凡剛沉默了。他明白,讓沈莎莎瘦了、病了、不快樂了的原因,一定不單單只是山裡頭的寒涼,與他近日的行徑必定有相關。
不知打哪來的沉重緊緊攫住厲凡剛,他也覺得極端的不快樂如影隨形。
幾個醫師聯合會診了幾天,安排了各項掃瞄與檢查,沈莎莎始終像個任人擺佈的洋娃娃,安靜地躲在她的世界裡,不與外界做任何接觸。
厲凡剛心裡憂心如焚,表面上卻鎮定依舊。
除了每天照常至公司主持運作,偶爾推避不了的應酬也還是參加。只是,不再舉行或赴任何派對了。
每天到醫院探視沈莎莎,成了他和陳媽的例行工作。厲凡剛總是先詢問醫師她的病況,得不到具體答覆後,便安靜地坐在床邊,守著沈莎莎一會兒,直到探訪時間已至才離開。
沒了各式派對又少了厲凡剛與沈莎莎出沒的厲宅,突然變得安靜無聲;除了小祖明因為想念沈莎莎而哭泣吵鬧的聲音,厲宅總是靜謐得讓人難以適應。
一轉眼,農曆新年到了。除夕當天一早,沈莎莎的好姊妹們——駱燕飛與褚虹秀找上了厲宅。
褚虹秀向厲宅門房表明來意。「我們是莎莎的好朋友,想找她一塊兒過年。可是這幾天打她的手機都不通,所以就親自上門拜訪。不知道她現在忙不忙?是不是可以放假隨我們下山過年?」
門房小張難過地搖搖頭。「莎莎她病了,現在在醫院裡頭呢。」
駱燕飛與褚虹秀兩人大吃一驚,連忙問明了情形,趕著到醫院探視沈莎莎。
一眼見到佇立在病床邊的高大男子,駱燕飛兩人便知道這人就是讓沈莎莎領略愛情滋味的來源。
「我們是莎莎一塊兒在孤兒院長大的好朋友,這兒有我們陪她就可以了,厲先生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今天是除夕呢!」駱燕飛禮貌性地向厲凡剛招呼。
「我以為她今天會醒來……醫師說她的高燒昨天退了,心跳、血壓與呼吸都正常,身體的機能運作也平穩,不知道為什麼,莎莎還沒醒過來?」厲凡剛看了她們一眼,不答反問。
褚虹秀默不作聲好一會兒,才說道:「也許,莎莎在等著做夢,一個她期盼編織了許久的美夢……這個夢還沒出現,所以,莎莎不願意醒來。」
駱燕飛卻說:「說不定那夢早出現了,只是醒得太快,莎莎留戀夢境,才不願醒來。」
厲凡剛靜靜地聽著,感觸很深,感覺很多、很複雜,卻一句話也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