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他,她知道。
他也愛她,他卻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是兩人共同相信的,就是彼此眼底眉梢和靈魂深處那纏綿甜蜜火熱的吸引力,是任誰也抗拒不了的。
第三天早晨,飛諺熟稔地開門走進她的小木屋裡,高大修長的勁軀穿著淡紅色毛衣和黑色牛仔褲,濃密的黑髮微亂,卻亂得那般恰到好處自然性感。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穿淡紅色也可以那麼迷人又有男子氣概。
也許只有他,可以讓紅色在他身上襯托得這樣超man十足,而完全沒有一絲絲脂粉氣。
「早安。」她剛剛在浴室裡花了比平常多兩倍的時間才梳洗完畢,光是換衣服就快要掉她半條小命了。
誰知道扭傷腳踝代價會如此慘痛?她昨晚沒有吃止痛藥,整晚都沒睡好。
再加上前一個晚上失眠,她臉上的黑眼圈實在有資格去競選年度熊貓小姐代表了。
但是儘管黑眼圈又黑又大,她整張小臉還是容光煥發極了,是因為神奇愛情的滋潤效果吧。
「妳為什麼滿屋子亂走?」他的笑容在看到她半跳半挪移的動作時迅速消失,濃眉倏地打起結。「腳踝腫得那麼大,為何還不好好休息?」
「我想喝杯牛奶。」她小臉掠過一抹不安的慚愧,「對不起。」
飛諺長長地歎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大步走來,動作輕柔地一把抱起她,直到抱著她坐入長沙發裡,緊鎖的眉宇才稍稍放鬆。
「我擔心妳。」他堅毅性感的下巴緊抵在她的頭頂,呼吸著她髮絲間的幽香。「雖然只是扭傷,但還是不能大意,知道嗎?」
「知道了。」她心底熱流激盪著,羞怯地偎入他的胸前,允許自己大膽地休憩在他胸膛。
她覺得整個人充盈著深深的滿足和快樂,以往容易感到的失落空虛和心慌不知到哪兒去了。
原來書上所描述的愛情與幸福是真有其事,而且比文字所描寫的還要美麗甜蜜一千倍。
她這才瞭解,因何小豐和炊雪會如此勇敢地去追求屬於自己的愛,因為這甜美的果子值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地去爭取。
飛諺小心地將她摟得更緊,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餓了嗎?」
「你好像最常問我這句話。」她嫣然,「沒想到我居然有幸讓一位頂尖的心理醫生擔任我的私人大廚,」
「妳從何得知我的職業?」他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瞬間警覺銳利起來。
曼樓剎那間驚呆了,作夢都沒料到自己居然說溜了嘴。
「我……」
「妳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他心底湧起一絲不舒服感,好似隱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之處,但卻摸不著頭緒。
他是個洞析人性的心理專家,痛恨陷入迷惘和困惑,無法掌握到關鍵更是令他大大不悅,
看過太多鉤心鬥角與人性百態,他沒有天真到揣度不出幾個可疑點和可能性。
她……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那麼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嗎?
一想到自己被可惡的,窮追不捨的狗仔隊盯上,他就覺得全身像是爬過千萬隻螞蟻般厭惡。
「我……」
他瞇起雙眸,聲音低沉而冰冷,「妳是狗仔隊?這是個精心策畫的騙局,或是個玩笑嗎?」
他潭身肌肉糾結緊繃僵硬,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不是,我不是。」曼樓像是捱了一記悶棍,因為他眼中的鄙夷和警戒。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心直直往下沉,全身瑟瑟畏寒了。
雖然她不是狗仔隊,但他們的邂逅的確並非是偶然或緣分,而是經過一番精心策畫的。
她蒼白的小臉對於這件事的否認並沒有說服力,飛諺也沒有放鬆戒備,反而緩緩地將她抱離自己身上,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們必須弄清楚一些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妳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嗎?」
老天,他並不想誤會她,但以前也曾有過這種刻意營造出來的相遇,他一向都很警覺,只是她實在太柔弱婉約、天真誠懇到令他失卻戒心,他根本沒有想過她可能不單純……
該死的!他討厭被當作是笨蛋,但更不希望耍他的是她。
曼樓的臉色更蒼白了。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她得選擇全盤托出,然後接受命運……無論結果是好是壞。
可是教她怎麼捨得?
這幾天是她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最精采,最豐富、最幸福,也最感到生意盎然的時候,她總算得以接近她的夢中情人,得以相信或許她也可以擁有一個深深相愛的真心人……
但是就在一眨眼間,幸福即將整個翻覆傾倒在她面前了嗎?
如果她承認,卻失去了他,該怎麼辦?
生命將恢復為過去枯井般的寂寥平淡落寞……不,她已經親眼見過天堂的顏色,又怎能再度墜回黑暗底?
「我……」她在顫抖,因為良心的痛楚,也因為可悲的自己。「昨天才在一本書上知道你是誰。」
窗外為什麼沒有閃電雷雨大作?她剛剛說了畢生最大的一個謊言。
「書?」他的神情有一絲鬆動,卻沒有完全相信她。
「對……我朋友知道我喜歡看書,送了我幾本心理學方面的書,我昨晚腳疼到睡不著就翻出一本看,然後在『走入未來的那座心靈花園』上看到你的照片。」她的小臉低垂,痛苦而懺悔,但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很驚喜,沒想到真的會遇到你,我早上本來想跟你提的,又怕你……不知道會不會討厭被發現真實的身份,再說……在看到你以後,我快樂到完全忘了這回事,對不起。」
她的解釋很合理,飛諺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尤其在聽見最後一句的時候,不禁心窩陣陣激動溫暖起來。
「真的?」他迫切地想相信她,黑眸炯然發亮。
曼樓嚥下被良心啃噬的疼痛感,硬著頭皮點點頭,「對不起。」
「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他鬆了口氣,隨即滿面歉然愧色,大掌輕輕地包覆住她的小手。「我是個有被害妄想症的自大狂,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懷疑起妳,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
她沒有說話,只是淚光迷濛地猛搖頭。
曼樓覺得自己真的好壞好壞,她就像個歹心的巫婆,為了得到英俊善良的王子而不擇手段。
她真的可以這樣嗎?以愛為名,卻行詐騙之實?
老天,她真是糟糕透了。
她好想放聲痛哭……
「妳願意原諒我嗎?」飛諺心痛地捧著她的小臉,深情又焦慮地端詳著她的神色。「我真是個混蛋,害妳都被我嚇到面無人色了。」
曼樓想開口,卻忍不住哽咽,「你不是混蛋。」
她才是。
「我明明就是,妳不用再替我解釋了。」他頓了頓,懊惱地道:「我怎麼會懷疑妳呢?打從一開始我就像個色情狂般對妳念念不忘地糾纏,現在居然還惡劣到質疑妳的動機……」
他不斷地自我鞭笞與檢討只會更加顯露出他的高貴與善良,相形之下,她就變得更卑微低下醜陋。
「呃……我的腳又開始痛了。」她只得轉移他的注意力,冷汗涔涔的蒼白小臉根本不需要偽裝就教人心疼。
「我的天,」飛諺急忙低頭檢查她的傷勢。
她眼角噙著淚光,透過熱霧緊緊凝視著他。
他是個多麼棒的男人啊!
除了擁有高學歷。雄厚的家世背景,也是社會上的風雲人物,更是個不折不扣的A級先生外,他同時又堅強、果敢。風趣、善良,英俊,誠信可靠,而且有著極高的榮譽感。
他太正直了。
這麼優秀出色的好男人居然會喜歡上她這個世紀大騙子?
「我一定會被雷劈的……」她喃喃低語,覺得更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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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雪,我真的沒辦法。」
這一個夜晚,曼樓捧著電話,柔腸寸斷淚如雨下。
「怎麼了?」炊雪在那頭緊張得不得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對妳做了什麼嗎?」
「不,是我對他做了什麼……」她嗚咽著,面紙濕透了一張又一張,悲痛與眼淚卻怎麼也無法抑止。
「到底怎麼了?妳為什麼這麼說?」炊雪在那頭急得跳腳。
「我欺騙他。」她淒惻地道:「炊雪,這是不對的,從頭到尾他都太無辜,根本不知道我是頭披著羊皮的狼。」
「拜託,妳是狼?那我是什麼?酷斯拉嗎?」炊雪又是擔憂又是好笑。「妳知道妳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就是想太多,而且還是為別人。勇於追求真愛有什麼不對?就算用點詭計也無可厚非呀。」
「但這真的是愛嗎?」她迷惘惶惑地問,「為了滿足我個人的私慾,我找理由、找借口接近他,還騙他……」
「那麼妳就開誠佈公地告訴他,妳喜歡他,想追他,要嫁他呀!」炊雪大剌剌地道:「這可是他的榮幸喲。」
「我不能。」她的語氣虛弱,「他會被我嚇跑,而且他會懷疑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愛上他?」
到最後繞了一大圈還不是得回到原點,就是她的「目的」。
「一見鍾情啊,妹子。」炊雪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在見到岫青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愛上他了,我也是這麼告訴他的。」
「我羨慕你們。」她幽幽地歎息,眸光掠過一抹渴望和憂傷。「但是我和楊飛諺不一樣。」
「曼樓,妳就是吃虧在性情太溫和。太善良,也太多愁善感了。」炊雪勸道:「是因為書看得太多的緣故嗎?妳如果太鑽牛角尖,苦的都是自己啊。其實有些事情本質再簡單不過了,只要妳放得開胸懷……」
「人的性格注定了命運,我也痛恨我為什麼會是這樣。」她搖搖頭,心底酸甜苦澀糾結難分,弄得她頭暈目眩。胸口悶悸。
也許她有潛在的心臟病卻不自知,也或許她找錯科也愛錯人了,她應該到心臟外科請求換顆正面的、快樂的、積極的人工心臟,然後再加上計算機芯片,她就能夠變得更加堅強了。
「妳聽我說,現在重要的是什麼都不要想,妳一定要相信自己和他是天生一對,相信自己一定能擁有幸福。」
曼樓沉默著,最後她終於下了決定。
「我想過了……」她咬緊下唇,覺得心碎裂成千千萬萬片。「我明天回台北。」
「什--麼?」炊雪的尖叫聲震耳欲聾。
「這是最好的結果,我知道妳們很關心我,也請妳們尊重我的決定。」她微弱沙啞地道,強忍著不讓淚水徹底瓦解所有的自制。
要哭也不是這個時候,她知道炊雪會非常、非常擔心。
也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人要靠的是自己,怎麼可以像寄生草般依賴著別人解決自己的問題?
她只要沒有看書就會陷入莫名的恐慌,只要看見楊飛諺就覺心窩泛暖,這統統都是她自己必須去面對和處理的,和書沒有干係,和楊飛諺更是如此。
他徹頭徹尾是個無辜的第三者,倒了八輩子楣地被她給喜歡,崇拜上了。
但是現在她明白了,釋放對他固執的迷戀與依賴,才能夠真正釋放她自己……以後就算她還是會因為沒有書看,甚至不能再見到他就恐懼慌亂缺氧,她也要接受這就是她的體質和人生。
「曼樓,妳不要在衝動的時候作出任何的決定,妳要想想看妳盼望這天盼望了多久……」炊雪在電話那端苦口婆心的勸道。
「謝謝妳,我現在沒事了,真的。」她吸吸鼻子,微微一笑。「妳放心吧。我回到台北再打給妳,我已經連續兩晚沒睡了,好累好累……我就先睡囉。」
「等等,妳再等一下……」
曼樓已經掛掉電話,並且關機,還拔掉了室內電話的插頭。
好不容易作了決定,她要對自己狠一點,不再有任何回頭的機會。
也千萬別再想起他的黑眸,他的溫柔,還有他笑起來燦爛而飛揚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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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是膽小鬼。
拖著一條微微碰觸就痛得不得了的傷腿逃走更是高度困難的事,但是最艱難的還是離開他。
一想到以後永遠再也見不到他,碰觸不到他,不能聽見他的笑語柔情,她心底湧上遠比失去書本還要可怕的慌亂悸痛。
可是再不走,她會錯錯錯……錯到底。
曼樓困難地扶著樓梯扶手,小心翼翼地在拉著行李箱和移動傷腳間尋找平衡。
十一階的樓梯,她足足走了十一分鐘。
等到終於來到平坦地面時,她已是發也亂額也濕,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但是腳踝的腫痛還是不肯放過她,有越發劇痛的現象。
這樣她真能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不帶走一片雲彩嗎?
「花曼樓,現在不是背誦徐志摩詩集的時候。」她咬牙,努力地往門口移動,卻在門口遇到了更大的困難。
她要怎麼穿上鞋子?這兩天她完全是赤著腳被他抱來抱去的,根本就忘了她的米色緞質淑女鞋。
一股徹底的絕望完全擊倒了她,原本支撐著她的一口氣瞬間消散無蹤,整個人脫力地緩緩跌坐在地上。
好狼狽……
「花曼樓,妳究竟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她沮喪痛楚地哽咽著,完全被打敗了。
想辦法呀,快,否則等他來弄早餐給她吃,一切就來不及了。
是這股動力讓她振作起來,咬著牙抓過鞋子狠心往受傷的腳上套去……不妙,青腫疼痛的範圍比她想像得大,鞋子套入時傳來陣陣疼痛。
「妳帶著行李要去哪裡?」一個驚狂憤怒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心下一涼,完了。
「回、回家。」她低著頭,看也不敢看他,卻感覺到他溫暖有力地抱起她,縱然渾身緊繃警戒又散發著怒氣,他的動作依舊輕柔得怕弄疼了她。
她鼻頭一酸,倉皇傷痛又感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飛諺英俊的臉龐佈滿焦慮和不解,「不告訴我一聲就走,妳安心讓我急瘋了嗎?」
她重重一瑟縮,「我有苦衷,」
「說來聽聽好嗎?」他的話是徵求同意,語氣卻強硬而霸氣,顯然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可以先把我放下來嗎?」她怯怯地央求。
「不行。」他穩穩地抱著她,瞇起雙眸看著她。
天哪,他的意志力和肌肉比鋼鐵還堅硬。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咬著唇毅然道。
「怎麼說?」他的眼神速迅閃過一絲驚懼,但臉龐仍然堅定如石。
「我們不適合……不會有結果的。」
他胸口攀升起一股強烈的驚惶和痛楚,勉強花了好大一番自製工夫才抑制下去。
「請妳解釋。」他的嘴角緊緊抿著。
曼樓惶然地發現他真的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
「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真的很美、很夢幻,我第一天認識你,第二天愛上你,第三天離開你……就讓所有的記憶凝結在最動人的時刻,這樣以後永遠不會褪色,不會變質,這樣不是很好嗎?」她淚眼朦朧地仰望著他。
他的心陣陣撕扯揪疼,聲音低沉瘖啞地斥道:「胡說。」
「可是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兩個不是準備要一起天長地久的,你也曾提議過讓我們談場假日戀情……」她長長的睫毛掩住淚霧,卻怎麼也制止不了淚水墜落。「我想過了,那樣是最好的方式,所以……你現在就讓我走吧。」
「不!」他啞聲吐出這個字,憤怒地抱緊她,力氣之大彷彿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我不准。」
「飛諺……」她絕望地輕喊著他的名字,落淚紛紛。
她的淚水燙痛了他的心,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濕蔫,心疼地低歎,「妳別哭,拜託。」
「我沒辦法……就像我沒辦法不愛你,也沒辦法不離開你。」她緊緊地環著他,偎在他溫暖頸畔哀哀痛哭。「對不起,我傲錯了事,不能一錯再錯了。」
他被她哭得心都快碎了,聞言一震,「妳有丈夫了?」
「不是。」或許她該騙他說是,但是她內心深處卻還是想要留下最美好的形象給他。
「那麼發生在我們之間的就不能說是錯事。」她的回答令他內心掠過一陣強烈的欣慰和激動。
她驚惶失措地望著他,老天,他比她知道得還要執拗頑固,還有,他打算就這樣抱著她站一輩子嗎?
「你把我放下來好嗎?」雖然他沒有一絲疲累的樣子,她卻捨不得。
「妳先答應我別走,直到我們把事情全盤弄清楚。」他堅定地盯著她。
她閉了閉眼睛,無奈地點點頭。
飛諺大大鬆了口氣,這才將她抱至沙發上,緊挨在她身邊坐下,堅實的大睫緊靠著她,彷彿要隨時監控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
雖然她的腳踝受傷了,就算跑也跑不過他,但他從不大意。
因為心慌,她又開始下意識地咬起指尖,小臉滿是憂鬱。
「願意談談妳的不告而別了嗎?」他溫和冷靜地問道。
曼樓敏感地瞥了他一眼,小手慌亂地絞擰著。「你現在是以心理醫生的身份詢問的嗎?」
「如果這樣會讓妳感覺到安心的話。」他的怒氣和焦灼收藏得很好,此時此刻的他又恢復了威爾·楊的專業形象與態度。
「我不知道。」她忐忑難安,無論要從哪個方向來談,都會令她有踩地雷的恐懼感。
「是因為我們之間發生得太快了嗎?」他柔聲地問。
她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坐姿,「這是原因之一。」
「妳做得很好,那麼可以再和我分享其它的原因嗎?」他的聲音如催眠般誘人。
曼樓心頭一熱,本能就想將對他挖心掏肺地訴說出內心衷情,但最後還是警覺地閉上嘴巴。
「時間相當充足,我們可以慢慢來,」飛諺不以為忤,繼續親切誠懇地道:「我記得妳曾跟我提過,關於妳沒有書看就會恐慌,嚴重時甚至有缺氧的現象,或許我們可以先談談這個。」
「你還記得?」她很詫異,也覺得很窩心,但不確定此刻談她的「強迫性閱讀恐慌症」會是很安全,雖然這是她多年來最渴望解決的大問題。
「我記得妳說過的每一個字。」有一剎那間,他醫生的形象被深情款款取代,隨即又回復醫生的專業與從容。
但是她永遠不會錯認他那一瞬間只是個單純的、她心愛的男人。
曼樓胸口燃起了一小簇希望火焰……也許他對她不只是一點點喜歡,也許已經逐漸成為愛情了呢?
「飛諺……」她輕輕喚著他的名,美麗盈盈的雙眼專注地凝視著他,透著萬語千言。「你有沒有可能有一點點愛上我?」
他深深一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什麼專業,什麼自制,霎時全飛走了。
「愛」這個字深深地敲擊著他的腦袋,在他耳膜內轟轟然迴響震動著。
他……可是愛上她了?
「我……」
如果這就是愛,那麼愛怎能來得如此輕易而難以察覺?但如果這不是愛,他該怎麼解釋深深糾纏在胸口的激盪、渴望和心痛感?
她的笑容點亮了他的世界,她的淚水敲痛了他的靈魂……這就是愛嗎?
但是在短短的三、四天內,愛情怎能來得如此迅速?他相信感情要由時間培養,他知道往往一時的火熱纏綿只不過是激情作祟,可是對於曼樓的感覺,他卻完全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不愛我?」她綻露光彩的眸子因絕望而黯淡了,飛快湧上喉間的苦澀酸楚強烈到幾乎令她窒息。
「不,我不知道。」他出現難得一見的迷惑,猶豫遲疑地道:「但是我可以確定,我非常在乎妳。」
她震動地抬頭看著他,原本死去的心又恢復了跳動。
「沒錯,我真的非常非常在乎妳。」他憐惜地輕撫著她的粉頰,心疼地發現她這兩天下來好似更憔悴了。
曼樓沒有說話,因為已經感動震撼到無法言語了,她只是輕輕地偎向他,緊緊地環抱他的腰。
「妳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別煩惱,不要有預設立場,不要去考慮對錯,不要分析情況……」飛諺緊緊地摟著她,眸光灼熱熾烈極了。「就讓它自然地發生好嗎?」
無論這是愛或是別的感覺,唯有時光才能夠更加催化成長,結出最鮮艷甜美的果子。
他相信,終有一天他們能夠為這份奇妙的感覺下一個最完美的定義。
曼樓蜷伏在他懷裡,情不自禁地輕輕歎息。
此時此刻她真的感覺到好幸福,可是又幸福得好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