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放在櫃檯上就好了啦。」火紅色的濃密長卷髮束成馬尾垂在腦後,背對著送貨的男人,用手指著一邊的櫃檯。
「玫馨,你不要嫌張叔囉嗦。你每天都窩在這裡工作,爾偶也該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下嘛。好好的一個大美人,每天躲在這個小巷內,真不懂你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張叔放下手上的咖啡豆,靠在櫃檯邊,看著眼前年紀輕輕卻身兼重任的忙碌背影。
忙碌的人終於停下手邊的工作,輕歎了口氣轉過身來。
如果要解釋「美艷動人」是用來形容怎樣的人,只要把眼前這個人拿來核對就非常正確了。濃眉大眼是必備的,高挺的鼻樑跟外國人不相上下,令人想一親芳澤的紅艷小嘴微微翹起,身高比一七零再多一些,穠纖合度的身材跟電視上的名模有得拼,整體說來,就是標準的美艷名模。
「張叔,謝謝你,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每天在這裡我覺得很快樂啊。尤其是看到客人臉上露出愉快的表情,大讚食物有多好吃,我就覺得很有成就感。」霍玫馨拍拍手上的泥土,從草地上站了起來,轉身走進室內喝了杯水。
核對了桌上的送貨單,霍玫馨迅速簽下名字。
「玫馨啊,不然起碼一個月也要休息一天啊。店裡還有小妹幫你看著,你也要學會放鬆一下才好。」張叔拿起桌上的送貨單,慢慢放進腰包哩。
霍玫馨低頭拆開貨箱,一邊動手將咖啡豆歸位。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正當青春年華,也知道應該好好玩遍這個世界,但是,她就是沒有辦法放下這間店,沒有辦法讓自己空閒下來,更不想讓那些不堪的回憶有時間找上她。
「好啦好啦,張叔不說了,免得等一下你又嘟起小嘴。」張叔笑笑的揮揮手,喝完手中的冰水,走回貨車上,繼續送貨去了。
放下手中的咖啡豆,霍玫馨走到一旁的桌子邊坐下,雙手托著下巴看著眼前的花。帶刺的淺色玫瑰花朵只有三公分大,安靜的插在白色十公分高的小花瓶裡,充滿生命力的花瓣面向著霍玫馨。
「幹嘛?連你都想教訓我嗎?」霍玫馨用手指彈了玫瑰花瓣一下,脆弱的花朵馬上掉下兩片花瓣。
拾起其中一片花瓣,怔怔看了良久,霍玫馨輕輕低聲呢喃;「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又能如何?」
「老闆,今天的簡餐要附上哪一款甜點?」打工的小妹身穿紅色有領襯衫,隨意搭了條藍色牛仔褲,手上拿著粉筆,問著發愣的霍玫馨。
「水果布丁好了,請廚房多準備一點。我有預感,今天一定會客滿。」迅速收拾自己的心情,霍玫馨俏皮的對打工小妹眨眼。
「老闆,我們每天都客滿。」打工小妹翻翻白眼。對啦,老闆賺錢,紅利自然就多,可是,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樣,實在……
「小橘,你不要這樣嘛。人家也知道你很累,可是,我也很累啊。嗚嗚嗚……都沒人知道這年頭當老闆的有多辛苦。」霍玫馨搭上小妹的肩,裝可憐的低聲啜泣。
「玫姐,你少來了啦,你要是擠得出一滴眼淚來,我這個月薪水就全部捐給慈善機構。」小妹訕訕的看著貌美如花的老闆。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啦,擠下出眼淚來啦,全身的水分都被太陽蒸發掉了啦,哪還有眼淚。」霍玫馨走到門口,將營業的門牌掛上。
「拜託,這裡已經快冷死了,冷氣都調到最低溫了,哪裡還有太陽。
要說也應該說被冷氣給吸乾水分吧。」小妹緊抓老闆的語病,語畢,轉身走進小門,準備今天的午餐去了。
「嘖!這年頭的年輕人都這樣啊,跟老闆講話沒大沒小的,是不擔心沒飯吃哦?」霍玫馨緊皺眉頭,對著小妹的背影咕噥。
無聲的電動玻璃門受到感應而開啟。
「老闆,請問有好吃的午餐了嗎?」嬌小白皙的可人兒歪著小腦袋,
面帶微笑的問著霍玫馨。
「可廷,你來了呀,今天還是一樣這麼準時。當然有好吃的午餐啊,今天還附水果布丁呢。」霍玫馨大步走向來者,一把摟過嬌小的可人兒,紅艷的嘴唇大放送的啵了小人兒的臉頰一下。
嬌小的可人兒馬上臉紅得跟熟透的小西紅柿一樣,輕輕一捏,就會噴出汁液。
「可廷,拜託,我這樣親你少說也有一百次了吧?你還會臉紅哦?難怪你在法國的時候都跟人保持一定的距離。」霍玫馨翻翻白眼,拉著好友的小手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玫馨,你不要這樣說啦。我只是不習慣跟人有太親密的接觸嘛,當然會不好意田心啊。」粉色的七分袖上衣搭上白色絲質及膝裙,嬌小可人兒坐立不安的看著眼前的好友。
「你不是快結婚了嗎?到時候你準備把你老公踹下床哦?不習慣親密接觸。」也不管會不會被別人聽到,霍玫馨愈說愈大聲。
「哎呀,玫馨,你小聲一點啦。」金可廷緊張的站起身,伸手準備摀住霍玫馨的嘴巴。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啦,我去幫你拿午餐。」霍玫馨捏捏可廷的小臉,轉身從一扇小門走進去。
五坪大的廚房裡,有個年輕小伙子忙碌的走來走去,剛放下手中的鍋鏟,又馬上走去冰箱前拿出水果跟雞蛋,準備製作今天的甜點,忙得連廚房裡有人進來了都沒看到。
「小健,我先拿一份今天的午餐出去嘍。可廷已經來了,所以你的水果布丁要在可廷吃完午餐前給我喔。」霍玫馨拋了個飛吻給年輕廚師,隨即快步走了出去。
小健連頭也沒抬,只是專注的切著水果。對於老闆想怎樣就要怎樣的妄為作風,顯然已經相當習慣了。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小簡餐店裡便已座無虛席,放眼望去,大家都很愉快的享受同一份午餐。
霍玫馨站在小小的圓弧形櫃檯裡,看著小店中大家愉快的用餐,忍不住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
繼承爸爸的簡餐店已經快五年了,這五年來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在打理,甚至連外面小庭院裡的花草她都非常細心照顧。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原本柔軟的手,此刻已經跟做苦工的男人沒什麼兩樣了。
「唉……有誰會想牽一雙這樣的手?」低聲歎了口氣。
突然,一雙白皙柔嫩的小手牽起了她的手,還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臉。
「這雙努力的手,有誰會不想牽?」金可廷悄悄來到她身邊,聽到好友的自艾自憐,忍不住心疼。
當初她們一起在法國留學的時候,霍玫馨進廚藝學校沒幾個月就偷偷轉讀了服裝設計,因她實在沒有辦法拿著鍋鏟超過五分鐘;人家上課的時候都專心在做筆記,只有她百般無聊的畫起腦海裡源源不絕的設計圖;當其它同學在實習做法式甜點的時候,她就蹺課跑去看各式各樣的布料,好來學習如何用在自己設計的作品上。
所以,當霍玫馨回國,竟然二話不說就放棄自己的設計師理想,跑去繼承父親的小簡餐店時,她根本無法置信。但是,她知道玫馨是個聰明人,也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考慮,如果她不想說,她也就不會問,她會靜靜的支持她。
「可廷,都這麼多年了,你都不會想問我為什麼嗎?」不管此時客人滿座,正需要她幫手,霍玫馨烏黑的大眼盯著金可廷,緊緊抓著金可廷的手,緊得讓金可廷覺得手都快斷了。
「玫馨,如果你想說我就聽;如果你不想說,我就靜靜的陪著你。」
金可廷忍著痛,回望霍玫馨的雙眼是那麼的真誠感人。
烏黑的大眼裡盈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用力眨了幾下。她的脆弱,從來不會展現給任何人看。
「好!我們來吃吃看水果布丁吧,不知道今天小健有沒有做好吃的布丁。」霍玫馨揮揮手,率先走到角落的二人小桌邊坐著,叫小妹拿兩個水果布丁出來。
金可廷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逼得太緊,只會讓個性倔強的玫馨做出反方向的決定。
「嗯,今天的水果布丁很好吃,你快來吃吃看。」霍玫馨三兩口就將小碟子裡的布丁吃光。
「嗯,真的很不錯喔。當季的水果有自然的甜味,加上布丁些微的焦
糖,真的很爽口呢。」金可廷吃了一小口,自然的脫口而出。
「可廷,你真的好會說話。像我就只會說,好吃或者超好吃,哪像你還可以分辨出什麼香什麼甜的。」霍玫馨滿嘴的布丁,跟她嬌艷欲滴的大美人形象一點都不搭。
「每個人各有所長嘛。像我對服飾設計、搭配方面就很遜啊,哪像你,怎麼穿怎麼搭配都自然得像是出自名設計師之手。」金可廷優雅的吃著碟子裡的布丁,輕聲道。
「可廷,你說如果我是男的,那該有多好,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吧?」霍玫馨突然這麼說道。
「玫馨,既然上天安排讓你生來就是女的,我相信一定有他的道理在,你何不試著去接受?或許很多事情便會因心境不同而有所不同。」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但金可廷內心裡真的希望好友能活出自己,活得更燦爛。
「好了啦,我們今天幹嘛一直討論這個啊,來討論你比較好,你不是要結婚了?怎樣?婚紗店選好了嗎?」霍玫馨揮揮手,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聽到好友問起自己的婚事,金可廷不由得頭一低。
從母親幫她定了這門親事後,她根本沒見過男主角幾面,雖然她很想反抗,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因為她不忍心拒絕母親的任何要求,就連終身大事她也說不出「不要」。
「幹嘛?不開心哦?不想拍婚紗照嗎?」霍玫馨看著頭低低的金可廷,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不是。選好之後我會告訴你。」知道霍玫馨向來很維護她,如果讓她知道這只是一樁政治婚姻,她不去把男主角大剁八塊才怪。
「那到時候伴娘應該非我莫屬了吧?」霍玫馨古靈精怪的大眼對金可廷眨呀眨。
金可廷愣愣的看著霍玫馨。
她從來不敢奢想玫馨會為了她打破不穿裙子的原則,其實只要她出席,就已經很足夠了,現在竟然還要為她穿上伴娘的小禮服。
而且她還不知道男主角是否願意去找一個伴郎來。事實上,她已經把這些問題都拋到腦後了,眼前只看到好友閃爍著期望的眼神。
雙手用力的抓住另一雙大手。「嗯,你一定、一定要來當我的伴娘喔。」
「你這麼久都不出聲,我還以為你不打算讓我去了勒。嚇我一跳。」霍玫馨誇張的拍拍胸口。
「喂!你不要在這裡哭啦,沒有這麼令人感動吧?」霍玫馨看著眼前的小人兒雙眼盈滿淚水,只要再輕輕動一下,一定會形成兩條淚河。
「因為人家太感動了嘛,沒想到你竟然願意出席。以前除了工作需要,你從來不愛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小手趕緊抹去淚水,生怕好友出爾反爾。
「沒辦法,誰叫你是我最愛的朋友,為了你,當然要打破一些原則啊。」
「玫馨……」金可廷豆大的眼淚開始一滴接著一滴。
「好了啦,客人都被你嚇跑了。」霍玫馨看著用完餐的客人陸續離開簡餐店,剩下打工小妹跟年輕廚師在打打鬧鬧用餐。
飲食業就是這樣,一向要等到客人用過餐了,自己才能好好的吃頓飯。她向來對員工很大方,他們想吃什麼或者哪天想休假,只要沒什麼大問題,她都會允許。這大概是這兩個員工默默跟了她快五年的原因之一吧。
五年了,是不是也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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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長髮束在腦後,黑色絲質襯衫襯托出他漂亮的白皙膚色,白色剪裁合身的毛料長褲緊貼著修長雙腿,即使他只是靜靜的一個人坐在吧檯角落喝酒,還是吸引了酒吧裡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關注眼神。
「帥哥,要不要來一杯白蘭地?我請客。」姿色不錯的美女頻送秋波,柔軟的身軀不斷靠向金髮帥哥。
「如果我是你,我會先回家照照鏡子。」金髮帥哥的笑容真是魅力無法擋,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卻低溫到足以凍傷人。
「哼!」美女踢到鐵板,憤恨的轉身離開。
才剛走了一個,右手邊突然有隻手臂搭了上來。
「喂,你媽沒教你禮貌啊?回家照鏡子?那你不會隨身帶一面鏡子照照自己,看看現在你自己的臉有多驕傲嗎?」右邊的女人顯然比剛才那個美上個幾倍,難怪講話這麼有自信。只不過,酒氣稍嫌重了點。
尼克·懷特倒想看看她是個怎樣的女人,破天荒的,他沒有動手推開她仍然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讓姐姐來教你。人家好心請你喝酒,你不喜歡,你就跟她說:『老子看起來是付不起錢哦?』這樣就好了嘛,幹嘛叫人家回去照鏡子啊,這樣很傷人的你不知道嗎?」美女的說法其實跟他說的差不了多少。
野艷美人有一頭濃密的長卷髮,烏黑的大眼配上濃密的粗眉,印象中,東方女子不是都愛將眉毛修得又細又長?眼前這個女子顯然不喜歡細眉這門藝術。
尼克感興趣的看著美人。是男人都無法抗拒眼前這個美女,更何況他是什麼角色——緋聞王子可不是浪得虛名。
美人講話夠直接,比起那些輕聲細語、還要一直問他意見的那些蠢女人,尼克對眼前這個幾乎坐在他大腿上的美人感興趣多了。
美人將雙手環向尼克的脖子,稍微調整了一下兩人的姿勢。
尼克忍不住低咒了聲,敢情這個女人真當他是死了還是不吃素的和尚?
「我跟你說,喝酒就是要像我這樣,不醉不歸嘛,每次都只喝個一口,那不如不要喝。來,我們乾杯。」美人拿著手中的白蘭地,就口喝光。
尼克有些驚訝的挑起眉。看來眼前這個美女不是愚蠢至極就是大膽過人;誰都知道喝烈酒用這種喝法一定會造成宿醉,莫非……美人有心事?
「你快點喝啊,幹嘛不喝?你現在是不想跟我喝啊?好!姐姐從來不勉強人,我去跟別人喝。」美人腳步不穩地想站起身,才剛穩住了身子,身旁的大手隨即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我跟你喝。」尼克也一口幹掉手中的白蘭地。
既然美人想玩遊戲,他就奉陪到底;況且眼前這個美人非常對他的味。
狂飲了幾杯酒後,美人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修長的雙手也胡亂的對尼克展開攻擊。
「讓人家親一下嘛,人家也想嘗嘗接吻的滋味。」美人嘟起紅艷的小嘴,輕而易舉貼住尼克的薄唇。
佔人便宜從來不是尼克的作風,可是不知怎麼了,當小嘴貼上來的時候,他竟立刻沉浸入這火辣的熱吻中,唇舌交戰……久久……
呼吸沉重的兩人終於分開,額頭碰著額頭,鼻子貼著鼻子,兩人都輕喘著。
酒吧裡的昏暗燈光讓人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不過,尼克倒是看出了眼前美女已經帶著些微醉意。
美女摸摸自己的嘴唇,愣愣的傻笑。「還不錯啦,回去多練習的話會更好。」
自認情場大亨的尼克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批評」過;對方的技巧明明生澀得很,竟還敢批評他技術不好……哈哈!這場遊戲似乎愈來愈有趣了。
對於輕易到手的獵物,他向來不怎麼感興趣。他雖然風流,卻不代表下流。更何況今天的他真的需要一個酒伴。
「你說,我們再繼續去第二攤怎樣?除非……你不敢。」尼克這次主動搭上美女的肩,挑釁的揚起一邊眉。
「誰說我不敢?我霍玫馨其它沒有,就膽子最大。我們來看今天誰才是誰的手下敗將。」霍玫馨的身高少說也有一七五,面對眼前這個高出自己半個頭的男生,她仍是輕易就搭上對方的肩膀。
「過了今晚你就會知道,女中豪傑這四個字要怎麼寫!」霍玫馨憤恨難平的撂下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