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是裡恩!
「是你?你是他?!」她的淚水不管是出自喜悅或是悲傷,總是令他感到心疼。
「當我離開台灣時,就只有兩樣東西沒有拋棄,我的名字,還有你。」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溫柔的大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滴。
「哦,黎恩!」她輕聲啜泣著,「我應該要認出你的!」
這個男人,這個她偷偷愛上的男人,正是她在十二年前挺身保護的那個男孩。
也許她在潛意識裡一直都知道他是誰,所以她才會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
「你是!」他握著她的手,讓她碰觸他冰冷的臉龐,「你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喊我了,你還記得嗎?你叫我黎恩。」
她流著淚,望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他的眼珠是咖啡色的,「我認得這雙眼睛、這張臉,你是黎恩。」
所以是他將自己偽裝起來,他存心誤導她!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我是,很抱歉瞞著你。」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有許多許多的疑問,著急的想要得到解答,「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想找到你?我老是看到某個相像的人,就覺得那是你,次數多得我都記不清楚了,結果你早就在我身邊,但你卻從來都沒告訴過我!為什麼不說?」
她舉手拍打他寬闊的胸,像是要發洩似的,「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一直、一直都好害怕你死掉……你逃走的時候身上有傷哪!你就不能寫封信告訴我你很好、你沒事嗎?」
他苦澀的笑著,「你想知道為什麼?」
她非常肯定的說:「我當然想知道!」
「因為我不確定你是不是需要知道我的消息。」他抓住她的手,「小海,我害怕。」
「但是……」她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我不懂,你在害怕什麼?你已經長大了,哥哥他們不能再欺負你了!」
「我怕的是,有一天當我走到你面前喊著你的名字,而你看著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得向你解釋老半天你才會想起來,然後你會覺得不安,甚至有點厭煩,你會用冰冷的態度聽我說話,因為你也許並不想去回憶!
「我試著告訴你你對我的意義,可是你可能不想聽,你可能完全不把我當作一回事……所以我克制住想來找你的衝動,因為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想見到我,或是你早就已經不記得我了!」
她激動的流淚,「但是我記得!我記得!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我知道!當你喊我的名字時,我就知道了。」他的指尖抹走她頰上的淚滴,「你記得我、關心我、在乎我,就算已經過了十二年,你依然把我留在你的記憶裡。」
牧寧海不斷的流淚,「我也很害怕呀!我怕有一天找到你,你防備的瞪著我,問我到底想要做什麼?我試著跟你解釋我的感覺,可是你卻不想聽,你根本不想重溫那段記憶,我的家人傷害你,在你的眼裡,我是跟他們一樣的!」
「小海,原諒我,請原諒我花了十二年才回來。」
她將哭泣的臉埋入他的胸膛,「我怎麼會怪你呢?你回來了不是嗎?」
「我本來只是想看看你,沒想過要干擾你的生活,但你對我的吸引是如此的強烈,我無法將自己從你的身邊拔開,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只要能看到你,我不在乎你眼中看到的我其實是個陌生人。」
「我從來就沒把你當作是陌生人,我應該的不是嗎?可是在我的心裡,我一直覺得你好熟悉……我好在乎你,在乎到當你說當我是妹妹時,我難過得心都要碎了,就連發生了那些可怕的事我都不敢告訴你,我多麼怕你知道後會看不起我,因為我有那樣不堪的親人。
他捧著她的臉,像在立誓似的,「我永遠永遠都不會看不起你,我只會心疼你、愛你。」
她猛然抬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你……你愛我?!」
「我當然愛你,在沒有人願意跟我說話時,送了我一份禮物的女孩,願意為我挺身而出的女孩,我怎麼可能不愛你?這十二年來,我從來沒有放棄看著你。」黎恩深情的凝視著她,「我可以吻你嗎?小海。」
她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當然可以,你是我的王子。」
十二年來,她一直沒有停止相信他的存在,而他也沒有讓她失望,他還活著,並且重新回到她的生活。
他們的親吻充滿著對彼此的思念和深情。
「我一直都知道……」她離開他的唇,因為充滿淚水而雙眼發亮,「我是為了照顧你才被生出來的。」
「我知道。」他吻去她的淚水,「而我是為了愛你才存在的。」
黎恩和小海有了彼此,世界才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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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寧海覺得自己正在作一個甜美的夢,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不要醒來。
捏捏臉頰,會痛,所以這並不是夢。
從床上坐起來,牧寧海唇邊始終帶著甜美、感動的笑容,看見床頭櫃上的公仔,她真不敢相信她所希望的一切都實現丫。
裡恩愛她,而她也愛裡恩,這世界怎麼會這樣的美好呢?
她哼著歌,拉開窗簾,迎接滿室的陽光,每個動作都像是在跳舞。
牧寧海看著被樹木掩蔽的安全島,她現在總算知道那一晚映在裡恩眼睛裡的是什麼——
是她!
笑容洋溢在她的臉上,她拍拍自己笑得太過的臉,「不行!我得趕緊收東西才對。」
裡恩的假期早就結束,堆積成山的公事等著他去處理,她已經答應要跟他一起回到俄羅斯。
她堅持要回來宿舍過夜,既然以後在一起的時間多得很,又何必要急著綁在一起?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韓特和珊曼莎,雖然語言不大通,可他們笑得她很不好意思,就連裡恩也是一臉的尷尬。
她現在知道珊曼莎是裡恩養父的女兒,對於自己曾誤把珊曼莎當作裡恩的女友而傷心不已的事,她只覺得很好笑。
叩叩叩!她聽見敲門聲,以為是裡恩迫不及待的跑來接她了。
她笑著打開門,「不是說十點嗎?怎麼……」
她的聲音完全消失,門外站著的是牧成仁和牧佑其以及成雅——她的家人!
牧寧海試著把門關上,但牧佑其早就伸進一隻腳頂住門,強硬的擠進來。「你這是在幹什麼?」他憤怒的說,將她往後推,「爸、阿姨,快進來!」
「你們來做什麼?我不想見到你們!」她咬著唇,想起他們的無情和自私,她真恨自己的身上也流著跟他們相同的血。
「小海,不要這樣,是媽咪呀!你連媽咪都不要了嗎?」成雅哇的一聲哭出來,捶打著牧成仁,「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要被爸牽著鼻子走?弄得女兒完全不諒解我!」
「你好了你,這時候怪我有用嗎?」牧成仁急道;「小海,我知道你很生爸、媽的氣,可是你要體諒我們嘛!我們會聽爺爺的話也是為了你好。」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去想,我想當作沒這回事,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放過我?你們就是不讓我忘掉你們是怎麼對我的嗎?」
牧佑其火大的說;「閉嘴!牧寧海,你太不知好歹了吧?爸跟阿姨把你養這麼大,虧待過你嗎?叫你做一點小事,你這樣大發脾氣,還離家出走是什麼意思?」
「做一點小事?」牧寧海慘白著臉,「對不起,我就是沒辦法那麼樂於當一個工具,很抱歉我這麼不稱職!」
「佑其,你少說幾句,不要這樣刺激你妹妹,我們是來請她幫忙的,你態度好一點吧!」
成雅哭苦說;「小海,你不要這樣,媽咪只是為你著想呀!還以為你嫁給賈聖文會很好過,要是我早知道你跟衛斯理先生有交情,我們怎麼會逼你?」
「這是什麼意思?」牧寧海難以置信的問:「你是說因為裡恩比較有錢,所以你們可以接受我拒絕賈家是嗎?不對!你怎麼會知道裡恩的事?」
這麼說起來的話,爺爺是不是曾經問過她認不認識裡恩?
牧佑其怒道:「不要再假裝了,我們會不知道你跟他的事嗎?小海,做人不要太狠,就算你不爽爺爺的安排,你走了就算了,幹嘛還要挑撥裡恩·衛斯理來對付我們大家?你是覺得沒把大家都害得統統得去坐牢,財產全都賠光光,你就下甘心對不對?你不要這麼沒人性,你也姓牧,這樣報復你的親人,你會有多庸陝?」
她瞪大眼睛,「你在說什麼?什麼我害的?」
牧成仁苦著一張臉,「小海,你就發發慈悲,算爸爸求你,不要做得這麼絕,叫衛斯理先生撤手,再這樣下去,恐怕全家都要去燒炭了:爺爺已經氣到中風,你大伯成天吵著要自殺,家裡是一團亂哪!」
成雅也跟著勸,「小海,你不忍心看媽咪失去一切吧?乖,聽媽咪的話,請衛斯理先生饒了我們吧!他就算是幫你出氣也已經夠了,我們都知道錯了。」
「你是說……爺爺、爸爸他們的官司是裡恩造成的?」
「廢話!如果不是的話,我們來求你做什麼?」牧佑其忿忿的說:「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大家都知道了,也夠了,該停止了吧?」
「他是為了我?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裡恩為什麼要讓牧家人失去一切?是為了報復他在牧家曾經遭受過的對待嗎?
不!裡恩不是那種人,如果他要對付牧家,不會等到現在;所以說是為了她?難道他知道了她離開牧家的內情?
「你不要再假裝了行不行?你跟他在一起,當他的情婦,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看在爺爺起碼幫你挖到一座金礦的份上,你就停手吧!」
「我……我是他的情婦?爺爺幫我挖到金礦?」她的臉上毫無血色,聲音微微發顫,「你在說什麼?我一個宇也聽不懂!」
牧佑其不耐煩的說:「你裝夠了沒?爺爺收了他一百萬美金把你賣給他,你應該很清楚,還是你很意外你的身價有那麼高?」
牧寧海有如被雷電劈到,霎時無法動彈,也停上廠思考。
他買下她?!
到頭來,她還是一個工具,還賣了一個這麼好的價錢!
「佑其,夠了,不要再說了,讓小海做她該做的事。」牧成仁拉住女兒的手,「拜託!小海,他現在喜歡你,為你花了這麼多錢,他一定肯聽你的話。」
「小海。」成雅也跟著勸,「趁現在結束掉一切,媽咪怕太晚會來不及哪!」
「來不及?」牧寧海僵硬的開了口,木然的問著。
「你也知道……呃∼∼像他們那樣的男人比較沒定性,我的意思是說……」成雅尷尬的說:「男人本來就是這樣,這也沒什麼,不是你的問題。」
「你還聽不懂嗎?你媽的意思是要你在他玩膩你之前解決這件事,以免夜長夢多,誰知道他對你的興趣能維持多久!」牧成仁不客氣的點出重點。
牧寧海僵硬的站著,晶瑩的淚珠不停滾落,怎麼會這麼快?從天堂跌入地獄的速度怎麼會這麼快?
裡恩愛她?愛到要用一百萬來將她買下?在他心中,原來她也是可以被買賣:9。
等到他覺得不新鮮了、膩了、乏味了,還可以轉手賣給別人是嗎?
他怎麼能、怎麼敢在昨晚跟她說出那樣感人的告白?
他都已經用錢買了她的人,他是不是覺得多講幾句甜言蜜語拐走她的心會比較則算?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牧寧海近乎崩潰的大喊,「我恨你們!我恨你們!」衝出宿舍,這個打擊比差點被賈聖文強暴還要巨大。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她得遇到這種事,難道她就這麼不值得被愛,難道她天生就是被犧牲的好對像?
「小海!」依約前來接她的裡恩看見她狂奔出來,嚇了一大跳,衝上前想拉住她。
「你放開我!不要碰我!」她拚命的掙扎著,看見裡恩讓她心中的痛苦更是不斷的擴大,「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為什麼?!」
「小海,請你冷靜下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放開我!你放開我……不要叫找冷靜,我不要冷靜!我不要……」她瘋狂的掙扎著。
裡恩更加不能放手,他用力抱住她,「聽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能解決的,我求你冷靜下來,讓我知道是什麼事傷害了你?」
「是你、是你、是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我恨你!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她又打又咬,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清脆的拍擊聲讓她自己也嚇到了。
裡恩呆住,卻仍然沒有放開她。
她說出來的話像把利刃,每一個字都在凌遲他。
他沒有說話,但眼中卻充滿了濃濃的悲哀,像是在問她為什麼。
她在他臉上看見受重傷的痕跡,但她下懂,他怎麼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受到傷害的人明明是她呀!
「我只問你一句話。」她痛苦的開了口,聲音苦澀得可怕,「你是不是給我爺爺錢買下我……」
她問不下去了,因為她發現答案似乎會讓她崩潰,她突然明白自己並不是真的這麼需要他約答案。
「小海,你要瞭解……」
她捂起耳朵,恐怖的瞪著他,「我不要聽你說那麼多,我不想聽你解釋,我只要你告訴我,有,還是沒有?」
拜託你說沒有,求你讓這一切都只是佑其的惡意挑撥,求求你!
「有。」
這肯定的單字讓她再也無法承受,她揚手再打了他一巴掌,「我恨你!但願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
她轉身跑開,心都碎了,為什麼會這麼痛苦?為什麼沒有人能真的關心她、在乎她、愛她?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壞事,老天爺為什麼連她唯一的希望都要毀掉?牧寧海不斷的奔跑著,彷彿只要不停下來就能不去面對。
她什麼都不管,只要能將所有的感覺關上,會發生什麼事都無所謂了!
「不行!小海!」
她聽見有人高聲叫她,然後她的手腕被猛力住後一扯,力量大得讓她踉蹌的摔在人行道上。
她睜開眼,看見裡恩跌出馬路,一輛高速的貨車撞了過來!
她看見他的身體飛起來,撞破擋風玻璃,然後重重的落地,紮實的躺在地上,就像一隻破碎的娃娃。
「但願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
老天!聽聽她說了什麼?
她沒有辦法動,她聽見淒厲的慘叫聲,在很久很久後,她才意識到那是她在喊叫,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終曲
牧寧海感覺自己又變成那個七歲的小女孩,被關進黑暗又冰冷的大衣櫃裡,一切都是那樣的絕望,沒有任何光亮可以透進她的心裡。
她不停的發抖,沒有方法可以讓她感覺溫暖,她只能縮在這個小角落裡,專注的望著廣告牌上跑過的名字。
無名氏,手術中。
無名氏、無名氏!他們叫他無名氏,他明明是她的裡恩呀!可是她開不了口,她沒有辦法告訴他們他是裡恩,是她的裡恩!
廣告牌上的名字又變了,他們輸入了他的名字,裡恩·衛斯理。
是誰來了?是韓特嗎?一定是韓特來了,所以他們知道了他的名字,可為什麼她說不出話來呢?
她將自己縮成一團,不想去感受周圍的任何事物,雖然有人抓著她的胳膊,用力又粗魯的搖晃著她,掐痛了她,可是她完全不想抗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韓特都快急瘋了,他看著牧寧海空洞的眼神,真想痛打她一頓,將她從她的世界裡揪出來,「你說話呀!該死的!」
珊曼莎紅著眼眶,堅定的說:「碧野,你沒看見她嚇壞了嗎?快放開她,這樣做沒有用的!」
「但是裡恩他……他!」韓特轉過身,一拳捶在牆上,「他明明是這麼的開心,這麼的充滿希望的出門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早上還跟我說了一個笑話,你知道他是從來都不說笑話的呀!」
「碧野,求求你,不要這樣呀!你這樣讓我更加難受!」
韓特不斷的捶著牆,直到血跡抹紅了牆面,、該死的!你不許有事,我絕對不許你這個自負狂出事!「
「碧野!」珊曼莎的眼淚也決堤了,抱著韓特的手哭著,「別這樣,你這麼做沒有幫助呀!我們來祈禱,他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轉的。」
珊曼莎抓住牧寧海的手,急切的說:「一讓我們一起祈禱,克拉拓斯不會有事的,他絕對會完整無缺的回到我們身邊。」
牧寧海的眼淚下停流,好像這一輩子都不會停止了……她看見手術門打開,一群醫護人員推著床出來,她衝過去看見毫無血色的裡恩含著呼吸器躺在床上。
哦∼∼他還活著!裡恩、裡恩……但她喊不出聲音來。
「小姐、小姐!請你退後,我們要將他送到加護病房!」
韓特和珊曼莎也著急得衝過去,他們跟著推床跑到加護病房外面,焦急的等待著。
珊曼莎抱著牧寧海,感受到她不斷的發抖,她臉色慘白得似乎隨時都會昏倒。
厚重的電動門打開,一個白袍醫師定出來,看見韓特和珊曼莎時,他似乎有點驚訝,隨即用英文解釋病情,「衛斯理先生的家屬嗎?你好,我是賴醫師。」
韓特禮貌的和他握了手,「裡恩怎樣了?拜託!請說他沒事。」
「他會沒事的,他的股骨骨折部分,我們已經為他做了外固定;血胸的情形也有改善,雖然失血量多了一些。」賴醫師充滿自信的一笑,「但他還年輕,會恢復的。」
韓特大叫一聲,感激的在胸前比個十字,「感謝上帝。」
珊曼莎終於放下心,反倒哭了出來,她對著牧寧海說道;「你聽見了嗎?克拉拓斯沒事了,他會好起來的。」
「我們可以進去看他嗎?」
賴醫師客氣的叮囑道:「可以,但不要待太久,讓他先休息好嗎?等到他的呼吸器拔掉後,我們會將他轉到普通病房,到時候采視會比較方便。」
「當然,謝謝你。」韓特感激的抓著賴醫師的手猛搖,想一想又不大夠,乾脆給他一個超熱烈的大擁抱。
賴醫師被他抱得超尷尬,臉都紅了,「不客氣,這是應該的。」
他們急切的進入病房,來到裡恩床邊,他沒有醒,生命監視器不斷發出規律的嘟嘟聲,臉色蒼白的裡恩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嘴裡含著一根呼吸管,旁邊一台機器發出咻咻的聲音,規律的把空氣經由蛇形管送到他的肺裡。
「嗨,老兄,你看看你討厭到人家連地獄的門都不替你開,更別提能上天堂啦!」韓特說著說著,眼眶卻又紅了。
牧寧海看著裡恩,想要碰碰他,卻又怕傷害他,所以她只能站著哭泣。
他們安靜的圍在裡恩的床邊,直到護士小姐客氣的請他們出去。
「還好克拉拓斯沒事,否則不知道哪面牆要倒霉了!」珊曼莎在看過裡恩後,總算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韓特開心的一笑,「我早就知道他會沒事的,哪有這麼容易死嘛!」
他們兩人輕鬆的說著話,注意到牧寧海像抹幽靈般的晃過去,珊曼莎喊著,「牧小姐,你要到哪裡去?」
「說中文!翻譯機、翻譯機,好像沒帶!」
他才剛說完,咕咚一聲,牧寧海昏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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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恩,跑!黎恩,快點跑,跑得遠遠的,跑到一個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地方!
黎恩沒有傷害我!黎恩是我的天使!
我想我走為了照顧你而被生下來的。
黎恩,我愛你。
我恨你、我恨你!但願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
「小海!不行!有車……」裡恩突然醒了過來,他不是很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他想說話,卻發現嘴裡含了一根管子,那讓他感到相當的不舒服。
他聽到規律的嘟嘟聲,還有呼吸器發出來的咻咻聲,他的手被約束帶固定在床欄上無法活動。
他聽得見隱約的說話聲,他稍微轉過頭去看清楚環境,知道自己在加護病房隉。
裡恩漸漸回憶起一切,激動的寧海,她跑得那麼快,沒有注意到路上的車子,他得保護她才行。
看來他是被車給撞了,該死!真痛!
他完全無法發出聲音,他知道那是因為插了氣管內管的關係,他一定是傷得很重,才會沒辦法自己呼吸,而需要依賴機器。
他唯一能活動的只有右腳,因此他忍著疼痛曲起腳來,用力的踏在床上製造出聲音。
護士們紛紛圍了過來,語氣是充滿興奮而激動的,「他醒了呢!要不要叫他哥哥進來看他?」
「好呀、好呀!他哥很帥呢!我去叫。」
幾名護士放開他的手,用不大流利的英文叫他別亂拔東西。
「我的老天爺!」韓特氣喘吁吁的衝進加護病房,擠進一群護士中間,「你這臭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
裡恩抓住他的手,試著在韓特的掌心上寫字。「她呢?」
「真感人哪!你醒來第一個要見的人居然不是我?」韓特搖著頭,一副很不滿的樣子。
裡恩虛弱的扯動嘴唇,算是給韓特一個笑容,又指指他的掌心。「她呢?」
「你保證不激動,我才要告訴你。」
裡恩眼睛一轉,他現在跟個木乃伊沒兩樣,要激動的程度可是有限哪!
「她在醫院裡,拜託!躺好行嗎?」韓特按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爬起來,「我就說你會激動吧!她沒事,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有受傷,跟你比簡直就是好得太過分了。」
裡恩放心的點點頭。
「不過她似乎是說不出話來了。」韓特繼續說:「醫生說她是創傷性失語症,一定是看到你的意外太過驚嚇,一時嚇到說不出話來;你不用擔心,等你拔管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去見她,說不定到時你們還能一起做復健呢!」
裡恩心痛萬分,小海怎麼會無法說話呢?他還記得她的眼淚,記得她說出來的每一句指控,她說恨他。
哦∼∼他無法承受這種打擊,他不能聽見她這麼說。
「裡恩,我做了一點事,希望你不要覺得太多餘,我把你為了愛她所做的事都告訴她,也把你的信全拿給她看了,我認為你的信對她很有幫助;天哪!你還真會藏東西,我幾乎要把你的房間拆了才找到,我跟飯店經理保證你會賠償,你會吧?」
韓特滿懷希望的看著他,「沒說話就是答應了,太好了,聽說那個破花瓶是古董,我可不想花個二十多萬去買那堆碎片。」
裡恩沒空去管韓特說了些什麼,他只在乎一件事——
小海,你的聲音去了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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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單人病房裡,牧寧海坐在床上,邊哭泣邊重讀著裡恩寫給她的信。
她知道他已經脫離呼吸器,轉到普通病房,可是她沒有勇氣去看他,因為她犯了無法原諒的錯。
她深深的傷害了他,無論是心靈或是肉體,她都重傷了他。
牧寧海的眼淚滴透進信紙裡,模糊了裡恩的筆跡,她不停的重複看著他寫給她的信,知道了許多她完全不知道的事。
她甚至在其中一封信裡看到裡恩提到她三姐的事,他告訴她不用擔心,他已經將他們送到美國去接受手術,她的三姐不會失去丈夫。
她對著許願精靈許下的每一個願望,所說出的每一份憂心,他都為她實現、替她處理。
他什麼都不曾要求過,就只希望她能夠快樂,可為什麼要到今天她才知道裡恩有多麼愛她呢?
如果讓她早點看到他為她寫下的隻字片語,她也不會誤會他花錢買她當情婦。
裡恩是給了爺爺錢,為她買了Freedom,可為什麼韓特不能早點告訴她呢?
直到裡恩身受重傷,而她失去聲音,她才瞭解到自己給了裡恩多大的傷害!
當時的她只覺得心碎,但裡恩恐怕痛得連心的碎片都消失了吧!
她沒有相信他,她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她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待一個這麼愛她的人?
他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甘願替她受苦、受難的人,而看看她把他害得多麼慘?
她完全無法原諒自己,她甚至沒有再見他一面的勇氣。
「你為什麼哭了?」
她猛然抬起頭,看見憔悴的裡恩在腋下撐著一支枴杖,站在她的房門口。
牧寧海無法控制讓自己的眼淚不要流下來,裡恩、裡恩,她多麼想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腳上的外固定還沒拔除,所以他無法正常走路,只好靠著枴杖晃到她床前。「我沒說的是,你每流一滴淚,我就心痛一次。」
他溫柔的為她拭淚,將她的長髮掠到耳後,「不要傷心。」
她只能搖頭,無法說話和愧對於他的心情讓她好想逃開。
「小海,請你喚我的名字,我想聽你喊我。」他充滿愛意的用手指磨蹭她的臉寵,「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她還是搖頭,淚珠紛落,啟唇卻是無聲。
她是多麼想對他說對不起,她有多麼想告訴他說她下值得他愛,她又是多麼想呼喊他的名字,求他原諒她。
可是她說不出口,她連一句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可是我愛你的話都無法說。
「小海,我親愛的小海。」他將她的頭壓在胸膛,親吻她的黑髮,「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不能讓你恨我,我現在知道我很貪心,我不會只滿足於當你的長腿叔叔!我想要愛你、我想要吻你、我想跟你做愛……小海,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渴望你!」
她哭得無法自己,緊緊抓住他藍色的病人服,都是因為她,他們才會在這裡。
「不要恨我,求求你不要恨我……如果這世上有事情能將我擊垮,那就是你恨我。」
「嗚嗚。」她的淚珠誇張的掉,不停的滾出來。
她用力咬著自己的唇,咬得那麼緊、那麼用力,她真恨自己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海,跟我說話。」
牧寧海絕望的搖頭,她沒有辦法說出隻字片語,也許她要當一輩子的啞巴了,而這是老天懲罰她對裡恩的傷害。
「別只是搖頭,跟我說話!」他捧著她的臉,深情的凝視她的眼睛,「我不要聽見你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恨我,是你永遠都不想再看見我!」
她用力抓住頭髮,痛苦的緊閉雙眼,她不敢相信自己說過那麼殘忍的話。
「那不是你的直丫心話,是不是?」他突然明白她之所以會掉這麼多的淚水也許是因為後悔。
她恨自己說出那些話,所以把自己的聲音藏起來,希望傷害沒有發生過。
「請你告訴我,你愛我。」他輕吻她的唇,用他專注的深情,沒有改變過的愛企圖融化她的封印。「說你愛我。」
她輕觸著唇,熱淚盈眶的看著他,突然間,所有的阻礙消失了,她的聲音熱烈的發出來!「裡恩!我……」
「天哪!你說話了!」他用力抱住她,開心的不斷吻她,那些鹹苦的眼淚也變得甘美了。
「裡恩,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真是個大笨蛋才會下相信你,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
「我是想念你的聲音,卻不是要你跟我認錯呀!」他緊緊的抱著她,似乎怕她突然消失,「只要說你愛我,這就夠了。」
「我愛你。」
為什麼他不處罰她、不離開她?甚至還要她愛他,她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換來這個男人如此堅貞下移的愛?
「我知道。」他握著她的手,喜悅又滿足,「你是為了我才被生下來的。」
她流淚微笑,「而你,是為了我才存在。」
他們本來就該相愛,本來就該牽手,他們是為了對方才來到這裡;現在,他們終於完整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