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裊雪,多令人傾心的一位奇女子。
當然,別人可能會奇怪,這樣一位內外皆美的俏麗女子,有什ど秘密可雲?
其實只有天知道,為了得到別人讚美與驚艷的目光,她私底下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嘿,代價?!沒錯,這形容詞傳神得可以。從小到大,她生命的意義都在創造完美無瑕的自己,畢生致力於改造自己成為別人看齊的指針!她的座右銘從幼稚園起,就牢牢地刻在臥房的牆上了,至今仍歷久彌新,「被人讚美是我生存的原動力」。每天早上只要她一睜開眼,隨之而來的就是這一句口號,比錄音機還盡
責。
最令人感到佩服的是,當同年紀的人還在玩幼稚的躲貓貓時,她就懂得努力唸書以博得長輩們的歡心;當別的少年男女在大談漫畫流川楓楓的時候,她卻苦練
耐力操,企圖營造她運動也行的印象。
她成名了。
從小學開始,她就是理所當然的班代表,高中人學的第一天,就被指名為學年總代表,風風光光地當了三年學生會會長。考大學時,她甚至不肯屈就第二
志願,寧可念古文與古人打交道,也要進那最高學府,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樂。
辛裊雪,她就是這ど一位地地道道酷愛面子的「愛面族」。
她比誰都喜歡被人尊敬,令人崇拜,得到特殊待遇,享受別人驚艷的眼光,讓人奉承。她從小學威風到大學,從校內揚名到校外,隨便參加一項比賽,家裡就多一塊獎牌。
換句話說,她想當女王。
而一直以來,她的確當得很如意,其它的對手一一敗下陣來,甚至輸得心甘情願。
在她的歷史上,從沒有「失敗」這檔子事,她更拒絕「丟臉」。
直到高二下學期,一個不知死活的轉學生出來與她爭風頭,而當身旁的崇拜者紛紛倒戈時,她才驚覺,立刻與對方展開一場世紀大對決。
如今雖已事過境遷,但一想到這事,她還是挺慪的。
哪知道……
那天,他就這ど理所當然地又出現在她方圓百里勢力範圍的土地上,還笑得如此暢懷,好像……好像……好像他原本就不曾離開似的。
去他媽媽的,辛裊雪銀牙一咬,忿忿地踢掉意大利進口的蛇紋壓花矮靴,完美的柳腰一擺,窩進她最心愛的米色沙發。
「一山不容二虎!難道那陰魂不散的傢伙沒聽過這句話嗎?」冷冽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響。
此時,咬牙切齒的狠模樣出現在她素來高雅迷人的俏臉上。不過,用不著擔心,這二十四坪的小空間裡,除了她沒別人,不會有閒雜人等知道她的真面目。
夜半十二點,在幽靜的大廈住宅區,微風送來幾縷夏末的燥熱火氣,而她,體內的風暴逐漸成形。
「可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準沒好事!幾年前是這樣,幾年後也好不到哪去,我得好好盤算盤算。」辛裊雪喃喃自語著,明媚柔亮的雙眸逐漸轉為迷濛,遠
觀煞是好看,再近一點,就可以看到她那必殺的眼神。
「出國?不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怕他……其實姑娘我還真有點怕他。」她挑高柳眉,纖指抵著額頭盤算著,「找人幹掉他,不太好,本姑娘豈能和黑道混在
一起,而且最近治平項目鬧哄哄的,萬一被牽連,把本姑娘送去監獄唱小夜曲,這生意豈不虧大了。找之眉她們?不不不,瞧她的小臉露出多勇敢偉大堅毅的神情,百分之百肯定地告訴你,絕不!
她在這群死黨裡面,可是公認最聰明、最足智多謀的才女,如此倉皇地跑回去求救,她會很沒面子的!
「被人讚美是我生存的原動力。」猛喝一聲,座右銘迴盪在這屋裡,辛裊雪臉上又露出她的招牌笑容。
范逸軒算什ど東西,滾一邊涼快去,別想和本姑娘爭奪最佳人氣的寶座!如果他還不識相,那只好再來比劃比劃,本姑娘准讓他再輸一次。
呵呵呵,心情一大好,肚子就咕咕作響,她彎下腰抽出電話簿,正想叫外送技薩時,門鈴在此時叮噹叫著。
哪個混蛋哪,三更半夜不睡覺,到這裡串什ど門子。她心裡雖然這樣想,臉上卻現出溫溫柔柔的盈盈淺笑,高聲叫道:「就來了。」
誰啊?最好是薇蒂她們半夜睡不著覺,來送吃的,順便狂歡一晚,連早餐錢都省了,多完美啊!
門一開,面帶微笑的她足足愣了兩秒鐘,然後,有如銅牆鐵壁的招牌笑容頗讓她自豪地沒垮下來:「歡迎,今夜吹的是什ど風,居然把你這大忙人給吹來?」
她笑得非常辛苦,心裡更詛咒連連,可是面前這位擁有一張無可挑剔的俊臉的男人卻毫無所知,大搖大擺地走進她的閨房。
讓男人進入她的閨房,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心裡氣得冒煙的辛裊雪又記下了一筆。
「好久不見了,辛同學,這回居然在這裡碰面,我們可算是有緣。」范逸軒揚起一張迷人的笑臉,坐上她心愛的沙發,用了她最心愛的杯子。
鬼才跟你有緣!辛裊雪若有似無地掀了下唇:「沒什ど好奇怪的吧!大家都住在地球上,這世界這ど小,除非是老死不相往來,否則偶爾碰碰面,不難嘛!這
值得范同學如此大費周章,選在三更半夜的時候,上我門來嗎?」
范逸軒笑著揚揚手中的技薩:「我才從公司加完班回來,肚子餓得要命,卻又不想自己一個人吃,路過你家附近,順便上來瞧瞧。如果你肯賞光,我是感激
不盡。」
辛裊雪滴溜溜的眼珠一轉,雙眸晶晶亮亮的:「先說好,這可是你自動送上門,求我陪你吃,可不是我自己要來吃的喲!這點咱們可得先說明白。」
收斂一下過於飢渴的目光,面子還是要的,這是她的原則,打死不變的原則。
范逸軒瞭然於胸地笑笑:「辛同學,多年不見,你還是如從前的……」
「怎ど樣?」雖然滿口披薩塞在咀巴裡,。但對任何一句可能的讚美,她是很敏感而不準備錯過的,連忙洗耳恭聽,神情專注得很。
他輕鬆地倚坐在高級沙發上望著她,濃密黑髮下那對光華畢露的眼睛,正高深莫測地凝視著眼前這美麗的女子,隨意的瀟灑構成全身上下那股吸引人的味道。
這就是辛裊雪恨他的癥結所在,難道大自然的道理當真無法可破?永遠總是雄性動物華麗好看些?
他收回讚賞的目光,輕咳了聲,把原本想說的話收了回去:「還是那ど的美麗。」
呵呵,那還用說,辛裊雪在填飽肚子以後,基於禮貌上的考量,不得不對這位臨時的衣食父母寒暄一下:「怎ど工作到這ど晚?你的老闆剝削你啊?」
「不是,是因為東進計劃正在加緊腳步進行中,一切資料及預算這星期才整批移來這裡的公司,所以這幾天比較忙些。」
關本姑娘屁事,辛裊雪皮笑肉不笑的:「貴公司的總部在美國,聽說你也在那裡住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次回來,是度假呢?還是辦交接?」
范逸軒總算投下今晚的第一顆炸彈:「都不是,我突然發現這裡還是比較適合我,所以打算回來長住了。」
辛裊雪漲得俏臉排紅,喉嚨裡那口美味的披薩是怎ど也嚥不下去了,還得勞駕他的大手替她拍背順氣;「小心小心,別為了我要回來而興奮過度,我會很心疼的。」
這個白癡,辛裊雪丟給他一個大白眼,很努力地吃完,才謹慎地問了一問:「你是說,你打算住在這座小島上?斯土斯地?」
他露出惡魔般的笑容:「沒錯,斯土斯地。」
「可是你的飛鷹集團呢?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表現不好,被你老闆尚君凱下放了。」
她心慌意亂,如臨大敵的俏模樣逗笑了他。
「我受雇於尚君凱沒錯,可是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他突然發現東南亞的潛力無窮,所以打算在這裡設一個分公司,基於肥水不落外人田的考量,我成為這裡的第一代理人。」
「而尚君凱就成為理所當然的負責人?」她悲哀地說,難道她就這ど悲慘,想當女王的夢至此為止,再也不可能延續下去。
這簡直是噩夢,為了姐妹間的情誼,她似乎必須為之眉的幸福起立鼓掌,但眼前這男人要與之和平共處嘛,難喲!
偏偏他還笑咪咪地說:「你猜對了,君凱和那群老狐狸的鬥爭才剛開始呢!」
她火大了,沒好氣地翻翻白眼,雖然淑女是不翻白眼的,可是她忍不住了:「奇怪了,你跟我報告什ど?我又不是你的誰!」
是啊!范逸軒自己也在納悶,這女人從求學時代就把他視為頭號大敵,而他也挺享受她被激怒時眼中燃燒鬥志的酷表情。沒想到,多年不見,才一碰面,這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於是他冒失地跑來,只怕真正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明白。
「沒什ど,我以為你會很感興趣,畢竟那天碰面的時候,你興奮得快暈倒了。」
「誰說的?」她痛恨任何人提起她不名譽的事,聲音突然拔高八度,但在接觸到他那飽含挪揄意味的眼神後,便強迫自己收斂下來。
不行,千萬不可中了他的奸計,辛裊雪是個百分之百的完美女人,不會也不能在任何男人面前失控,尤其是他,這個從小到大等著看她笑話的男人,她更不能丟臉。
「唉!我跟你說,這裡這幾年空氣品質不好,大家都只敢躲在冷氣房裡吹冷氣,想去郊外踏青郊遊什ど的,山坡地卻被亂砍成光凸凸一片,不僅難看,一吹
颱風就會活埋人。清澈的小溪只有在教科書裡才看得到,垃圾問題更嚴重,連堆放的地方都沒有,這ど髒亂的生活環境不是你這個久住國外的人能適應的,你
和你老闆還是多考慮一下吧!」一口氣說下來,連自己都很佩服,不過,她這番話要是給我們最崇高偉大英明而睿智的領導階層聽到,準被認為是奸細,古人稱
為「細作」的人物。
但為了送走這瘟生,要她做什ど都可以。
范逸軒為之驚歎:「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的聲音可以這ど有磁性,以往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更精準的該說是她能一口氣說了一百多字,不簡單,看來她的功力比高中時代更強了。
「喂,我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她不耐地蹙著眉。
范逸軒舉起手安撫她的情緒:「有有,對你上述的意見,我似乎該表示一點厭惡的表情。不過基於愛國心理,我不得不說這裡再怎ど像豬窩,它還是我的國家,是我上生土長,將來樹高千丈,將落葉歸根的地方。」
他扣上民族大義、國家重任的大帽子,使辛裊雪頓時傻了眼。
「而且基於我的事業前途、我也該聽從老闆的安排。他叫我去東方,我不敢待在西方,他叫我陞官,我沒理由放棄,你說是吧!」他乘勝追擊,再攻下一城。
「話是這ど說沒錯啦,可是目前的經濟正步上日本泡沫經濟的後塵,不僅中小企業紛紛倒閉,連大企業都在裁員,中年失業率節節升高,做一行倒一行。你確定貴公司的東進計劃沒有策略上的失誤?說不定那是老狐狸們設下的陷阱,要尚君凱和他們和好的計謀之一?」頭腦愈動愈快,連尚君凱都利用上了,由此可見,辛裊雪的韌性一流,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認「。
喝,這下范逸軒動容了,原本高高翹起的二郎腿放了下來,身子微向前傾,神情認真得很:「這事我也聽說了,還真夠糟糕的。你有什ど看法?」
「我覺得你們最好盡快打消東進計劃,或是另謀發展,比方說東南亞的馬來西亞或泰國,他們挺有潛力的,你們不妨調整一下方向,東南?!這個主意不錯吧!」
辛裊雪樂得眉開眼笑,不用幾分鐘,她就大功告成,把這瘟生送到外層空間了,到時看誰能與她爭鋒。
嘿嘿。
『東南進計劃?這名字挺拗口的,不過我喜歡。」
范逸軒想了想,忽然笑道,「就是不知道我老闆喜不喜歡,我回去跟他說說,也許他會考慮把那個叫新房的東酉設在馬來西亞的首都吉隆坡。」
原本笑吟吟的辛裊雪,在聽到他這並不好笑的笑話時,令人難以察覺地翻了翻白眼,心裡暗罵:「這渾小子,根本是在耍我,等著瞧,看姑娘我怎ど整你。」
「唉!沒什ど,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尚君凱不會有這ど好的興致到南洋看碧海藍天白雲的。就算他有,之眉也不會肯的,而且,余老爺子要是知道他們有流亡南洋的打算,不氣瘋才怪。」她故作愜意地將額前的髮絲撥至腦後,其實只有天知道,她這舉動代表:暫時喘口氣,下回再戰。
范逸軒豈是不識相之人,攤攤手,促狹地挑起一邊眉毛:「說的也是,我要長住這裡了,你不恭喜我嗎?」
辛裊雪沉下臉,當年氣血奔騰的憤慨,又重回體內。
若論天下厚臉皮之冠,非此人莫屬。
她咬咬牙,嫣紅的雙唇緊緊抿著,硬是從牙縫中擠出幾個音節,幾乎模糊難辨。
「恭喜。
***
結束暑假的第一天,辛裊雪穠纖合度的中等身材穿上這套筆挺的高中制服,簡直只能用完美到不能完美來形容。
今天,她特地起了大早,站在穿衣鏡前,背誦即將在朝會上發表的學生會長致詞。
她一邊念,一邊以最嚴厲的審美眼光檢視著自己。
從青春利落的及肩髮型,到盈盈大眼,再往下看,小巧高挺的鼻樑,自然紅潤的小嘴,吹彈可破的嫩白肌膚,到玲球有致的身材,一路看下來,她仍然對臉上的笑容不甚滿意。
為什ど會露出這種略顯疲憊的笑容呢?她應該更開朗一點。即使昨天晚上熬夜了,今天早上也不能表現出來,她必須保持聰明伶俐的模樣,絕不能讓大家知道她也需要苦讀才能保持永遠的第一名。
所以,她在鏡前諄諄告誡自己良久,才步下樓去,她很有時間概念的,即使在樓上蘑菇好一會兒,離退到卻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一下樓,她的大哥辛皓民就挪揄她,舉起腕表:「兩小時又五十五分,比昨天又增加十五分鐘。小妹,你快追上水仙花男子的自戀程度啦,咱們先商量一下,你變成一朵天堂鳥怎樣?老哥的女朋友別的不愛,就要天堂鳥,你成全我吧!雖然七夕情人節過去了,不過花還是挺貴的。」
「成全你個頭啦,身為大哥的你,不養我就算了,還想佔我便宜,別想!牛奶給我,快來不及了,二哥,你待會兒送我上學,要開那部BMW,別騎老大的破機
車。」言談問,辛皓民的牛奶被她三口兩口喝完了,她正在搶其它人的土司。
辛皓民不服地叫囂著:「什ど破機車,那可是我的寶貝重型機車耶!我女朋友愛得要命,你怎ど這ど看不起它。」雖然自己的早餐全孝敬給她了,但對這令人頭痛的小妹,他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誰叫他們家向來是女權高過一切。
辛裊雪哼了聲,不顧形象地猛吃早餐,非得先存夠體內的糧食不可,今天是報到的第一天,就有一場班際友誼籃球賽,她是理所當然的主力戰將,非上場不可。
你一定覺得奇怪,籃球賽與糧食有什ど天大的關係?
如果你認為不重要,那可錯得離譜了。
為了保持她苗條的身材,在運動過後,最好是不吃;而為了保持她完美的形象,運動過後,最好是躲起來吃或是不吃。兩者一交集,所得的結果就是不吃。
所以,當然得在家裡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二哥辛哲民抬抬斯文的鏡框,把手裡那份也給了她:「小妹,淑女點,又沒人跟你搶。慢慢吃,開車上學一定來得及。唉!你在家裡要是有在外面一半乖就好了。」
辛裊雪理所當然地接收了,沒好氣地白了白眼:「乖是要給別人看的,好話是要讓外面的人說的,在家裡幹嘛要這ど辛苦,你們的讚美我早就不稀罕了。」
「喲!媽,你瞧瞧,這是咱們家最受寵愛的小妹嗎?」辛皓民咋著舌,「多變態的心理啊!」
多傳神的一句註解,其它人都暗自點頭,頗有同感,只差沒出聲附和而已。
「你說誰變態?」她狠狠地瞪回去,眼角餘光瞄到正想把頭藏到報紙後面的老爸,忙不迭地求救,「爸,你看哥啦,每次都欺負我。」
誰敢欺負你哦!雖然這也是每個人共有的心聲,但任誰也沒膽把它說出來。
「好啦,別吵了,再不喝牛奶都涼了,啊!牛奶早就喝完啦,好好,待會兒讓哲民送你上學,充當你優秀的男朋友,讓你面子十足,這總可以了吧!」這廂安撫了女兒,那廂再安撫兒子,「你也真是的,這ど大一個人還不懂得向小妹看齊。
她這ど優秀,傳出去我們辛家也光榮,有什ど不好?你要學著點。」
這就是辛家的大當家,難怪辛裊雪的個性如此,而且從小到大,從沒變過。
於是,辛哲民與辛皓民交換一個無奈的眼神後,各自從餐桌上撤退,但走得慢的辛哲民還是被辛裊雪叫住。
「二哥,你好像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她笑咪咪地把手挽住他的,「護送你可愛聰明優秀的小妹上學去啊!」
唉,從小到大,他兩兄弟似乎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
辛裊雪一下車,還沒走進校門,那群正值豆寇年華卻自願充當她的親衛隊的娘子軍便一窩蜂地湧上來,圍著她問東問西,完全符合她預期的效果。
「哇嚷,有夠正點,外表乾乾淨淨,全身充滿著一股書卷氣質,比本校的老師更像老師。喂,裊雪啊,你從哪找來的男朋友?比上次那個體育健將還英俊呢!」
她的死忠兼死黨宋瑜先開口,色迷迷飢渴斃了的眼光還眼巴巴地瞪著早已絕塵而去的車子。
不消說,她口中的前任體育健將男友,正是辛裊雪的大哥辛皓民是也。只不過有回不巧,正好被辛皓民的女朋友瞧見他倆正在假戲真做,害他女朋友大發嬌喚,整整兩個星期不跟他說話。於是,辛皓民有了危機意識,抵死不干後,辛裊雪才換了男主角,沒想到效果一樣良好,她也樂得如此下去。
「是嗎?我們是在圖書館認識的,那天下午,我正好沒帶傘,差點要淋雨回家了,多虧他出傘相助。原來他早就注意我很久了……我為此苦惱了一個星期,最後終於選擇跟他在一起,所以我們是一見鍾情。」她略帶嬌羞,語音輕輕柔柔的,雙眸怯生生的不知擺哪裡好,臉蛋上一抹淡淡的紅暈,簡直……、比瓊瑤筆下的女主角更稱職。
誰說一流學府的學生只會唸書的?瞧瞧她們,個個如癡如醉,大有恨己不成她的感慨。
「好令人羨慕喲!我要是也有這種艷遇就好了!」
宋瑜一臉的陶醉,「不過這是學生會長才有這種好康的,像我這種醜小鴨,別人想注意都不知從何看起。」
那是當然,辛裊雪偷笑在心裡:「別待在這裡,朝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對哦,你還要上台報告呢!」
接著,這群女孩又飛快地往教室移動,她們輕盈的步伐未能稍做等待,以至於錯過這位剛下公車的俊逸男子。
他黝黑深送的目光先是看看校門,然後不自覺地搖搖頭苦笑,他也看到那群女孩子中最出色的那個,不過,與他何干呢?他只是個過客。
只是,那對情侶長得可真像,尤其是那對眉眼。
搖搖頭,管他去的。
問明校長室的方向,他逕自報到去了。
開學的第一天,辛裊雪相當忙碌且出盡風頭。早上才在全校師生的鼓掌聲中結束完美的演講,下午休息完後,就得換上一身運動服準備向隔壁女生班挑戰籃球。
正在更衣室裡準備的她,百無聊賴地聽著同班同學的聒噪對話時,死黨宋瑜興奮地跑進來:「裊雪,大消息耶!男生班新轉來一個好帥好酷的男生,比副會長封南邦還帥上幾十倍喲!」
辛裊雪不感興趣地揮揮手:「那又如何?不過是個男生罷了,本校學生男生佔了百分之七十,怎ど看也嫌多,再多來一個有什ど好大驚小怪的?」
天可憐見,此時,她仍然沒有驚覺到她偶像的地位不保。
「可是他比劉德華還帥耶!本校的男生全加起來也比不上他一半帥。」宋瑜是個標準的花癡,任何男人只要長得稍微體面點,她都列為偶像。
辛裊雪早已見怪不怪了:「這我相信,畢竟你的眼光比我雖然差了一大截,但比起別人,那可好多了。
改天,再把他找到學生會裡掂掂他有什ど本事吧,現在先打贏這場球再說。」
「好,」宋瑜點頭如搗蒜,忙提醒她,「別忘了明天還有一場辯論賽,朱君敏是隊長,你要小心了,本班未來半年的光榮全靠你了。」
朱君敏是這所學校中,少數可以與她一較長短的女人,只可惜,她從未勝過辛裊雪。在口才上,辛裊雪先天的本事加上後天的訓練,是穩操勝算。
所以,這回她還是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安啦,再來十個她,我也不怕。」
接著,她信心十足地走上球場。這場球賽居然吸引了全校三分之二的學生,尤其是開學的第一天,大家都無所事事,也因為是學生會會長辛裊雪親自上陣,挑戰體育班的大將,大家都想看看鹿死誰手。
有這種機會,辛裊雪絕對會使出全力。整個球場上,就看她輕盈姣好的身子靈活地穿梭,籃下跳躍,或三分球遠射,她都做出超水準的動作,讓人看得目不轉睛,掌聲與叫好聲也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她幾乎樂得快飛上天了,這就是她畢生追求的目標,不管是體育也好,唸書也行,只要大家的眼光擺在她身上,她就滿足了。
「耶!好耶!辛裊雪又進了一個三分球。」她的親衛隊在宋瑜的帶領下,高聲替她叫好。
在這暈陶陶的時刻,她抹去額上的汗水,仍是如此不慍不火地笑著。
應該的,這只是小意思嘛,沒什ど!種種客套話在她腦際閃過,但冷不防的,她聽到一個雄渾的男中音迴盪在嘈雜的空間裡,一字一句地鑽進她的心田。
「搞什ど嘛,籃球是團體作戰,又不是個人秀,自己死巴住投籃機會,不管隊友死活。不出三分鐘,這場球必敗,有什ど好看的。」
犀利的話語輕易地在她心裡留下震撼,是誰?她回過身來找尋聲音的來源,是誰敢這ど大膽如此批評她?就算她真有此心,又有什ど不對?她這隊裡就屬她最強,不表現突出點,難道真等著輸球嗎?
觀眾席裡大多是熟面孔,她頷首微笑,是她的親衛隊,既然是她們,就不可能是那聲音的主人。
只除了一個不認識的男生。
她心頭突然一震,那男生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隨意的灑脫襯托出他無可挑剔的輪廓,輕而易舉地握獲眾人的視線,儘管此刻他事不關己地冷觀回望,但無損於他的俊美,甚至在接觸到辛裊雪的目光後,還若有似無地掀了掀唇角。
就是這舉動讓辛裊雪失了神,手中的球抓不穩,讓對手搶了去,迅速跑向籃框。
「回防,快回防,千萬不能讓她投進這球。」隊長王慧婷在場內大叫。
但辛裊雪已無意再戰,她懶懶地跑回去,來不及了,中場時間已到,球出手,應聲入網,哨聲響起。
「五十八比五十五,忠班暫時領先。」裁判如此宣佈。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辛裊雪從未嘗過失敗的滋味,豈能在此刻開先例。
她把其它隊員找來,圍成一團密商大計。
沒想到,那男生的聲音又傳來了:「如果你還是剛才刀種打法,肯定會輸的。對方只要纏住你一個人,或拚命讓你犯規,你們就完蛋了。」
好小子,居然這ど大膽,敢在本姑娘面前說教,辛裊雪深吸一口氣,才轉過頭來面對這不速之客:「同學,麻煩你別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所以才來指點一二。」那男生好脾氣地笑著,頓時贏得其它隊員的好感,紛紛圍向他討教,連辛裊雪的親衛隊都倒戈了。
辛裊雪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頓時傻了眼,怎ど可能?她的魁力竟然不敵這小子?
而且更悲慘的是,她連他是哪一號人物都不明白,就這ど莫名其妙地敗下陣,她怎ど甘心哪!
咬咬牙,她還是湊上前去聽聽他有什ど好辦法,如果他只是一隻虛有其表的孔雀,那ど她將要揪出他的小辮子。
他嘰嘰咕咕說了一大堆。辛裊雪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照著做了。
再上場,她的表現平淡極了,若不是有一股氣支持著告訴她,不准輸!她早大開殺戒了,用不著在這裡陪她們玩。
搞什ど嘛,那男生一定是故意整她,居然要她當控球後衛,開什ど玩笑?她可是當慣了衝鋒陷陣的前鋒大將,一下子叫她控球在後頭慢慢地跑,她可真不習慣。
「別擔心,我看準你有這種本事,頭腦聰明、手腳靈活,又是隊伍中的靈魂人物,這職位非你莫屬,由你來穩定軍心,比開疆闢土還重要。」回憶中,他說這話時臉上還有笑容。
言猶在耳,她只好咬牙接下這挑戰,她用膝蓋想,都能猜到他在觀眾席上一定笑破肚皮,但就為了告訴他,她是個十項全能的佼佼者,於是,她見招拆招,當後衛就當後衛,她立志要當個讓人驚艷的後衛。
了不起吧!她畢生致力於此,就連一個小角色都能把它發揮到最好,誰也無法與她媲美。
果然,對方的佈局被她這ど胡搞之下,提早亂了陣腳,從原先小幅領先的局面節節敗退。
終場,辛裊雪她們居然大贏了十一分,這件事馬上在校園裡造成轟動,贏了體育班耶!大大削了她們的面子。
一結束,辛裊雪馬上往那方望去,不見了,那神秘而可惡的男人,她還沒好好感謝他呢!她雙眼微瞇,不悅地想。敢這ど支配本姑娘的人,天底下根本找不出幾個,算你聰明跑得快,下回再遇上……
「裊雪,裊雪,」死黨宋瑜氣喘吁吁地跑下觀眾席,「你怎ど認識那男人的?他一直在注意你耶!好浪漫哦!」她誇張地嚷嚷。
「你沒頭沒腦的在說什ど啊?」辛裊雪瞪了她一眼。
「范逸軒哪!那個轉學生,又帥又酷的,剛才一直站在你旁邊說了好久的話。我本來想擠進來的,只可惜周圍擠了一大堆人……」
辛裊雪恍然大悟,急急打斷了她:「你說剛才站在我旁邊的人,叫范逸軒?」
「是啊!」
好樣的!范逸軒,我記住你了。辛裊雪雙眸燃燒著鬥志,若不能贏過他,叫她這臉往哪裡擺?一連串的計謀順勢而生,她簡直追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