顱昀絮睜開眼,瞪著天花板的藝術燈,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所在何處?
她坐起身,看了看四周,沒有月亮的夜晚,落地窗外一片黑暗,室內同樣也是一片漆黑,她揉著太陽穴,酒精的威力仍殘留著,她戚到暈頭轉向,只記得在老柯的店裡喝酒跳舞,然後,老柯抱住了她……
她愣了下,瞪大眼,記憶中的影像浮現。不,是祁立言抱住了她——
「你醒了?」
顧昀絮一驚。
祁立言將床頭燈扭開,他一直坐在一旁的沙發看顯著她。他起身,走出房門,再進門時,手上端著一杯溫開水,遞到她面前。「喝水。」
她看著他。「我怎麼會在這裡?」
「喝水。」他堅持。
她接過玻璃杯,飲盡杯中的水,滋潤乾燥的喉嚨,將空的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轉身由另一側下床,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根本使不上力,頭暈目眩地跌坐在地板上。
祁立言繞過床尾,彎腰扶起了她。「別這麼固執,你根本還沒酒醒,是想去哪?」
「我要回家。」她推了推他,不想要自己像只病貓般偎在他懷裡。
「明天早上我會送你回家。」祁立言抱起她,將她輕輕放回大床上。
床很軟,她狼狽地在床上掙扎。「不要,我現在就要回家。」她執意要離開,只是在酒醉的狀態下,讓她爬下床的動作不只狼狽,更像擱淺的魚一樣滑稽。
祁立言歎了口氣,毫不考慮地再抱起她,然後一起躺回床上。
這情況是……顧昀絮傻眼。對,她是暍醉了,但還不至於醉到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吧!
她枕著他的手臂,他另一手則環抱著她的腰,制住她的掙扎。她瞪著他的喉結,有片刻,她希望現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個鬧劇……
「你該睡覺了。」
「我睡不著。」
「喝醉的人都會頭暈想睡,你把眼睛閉上就會睡著。」
「你為什麼抱著我?」
「以免你跑掉。」
「放開我……」
「不,我不喜歡半夜出門追人。」
「你這樣我睡不著!」
「相信我,眼睛閉上就睡著了。」
她偎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他應該剛洗好澡吧,身上有沐浴ru的味道,還有剛毅的男人氣息……
兩人四肢交纏,她柔軟的胸貼著他,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她全都感受得到,就算兩人身上都有衣物,但他薄薄的棉衫和她身上少得可憐的細肩帶背心,根本阻隔不了彼此的體溫,她呼吸變得紊亂,心跳更是完全失控,她沒辦法忽視他寬敞的胸膛、置於她纖腰上的大掌、以及吹拂著她頭髮的呼吸……
他大掌輕覆著她女人味十足的纖腰,似乎有股他無法駕馭的火正由他的掌心燒到胸口,他必須彎著腰,讓自己不要太貼近她……
「唔,我不太舒服,浴室借一下。」她沙啞地說。
原本只是單純地預防她跑掉,但現在的情況卻變得有些尷尬,就算是好朋友,男女還是有別,還是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慾……祁立言清了清喉嚨。再怎麼樣,他都必須克制。「那你要不要順便洗個澡把酒氣沖掉?相信我,我曾經泡在威士忌裡三天三夜,沖個澡確實會舒服許多,我可以拿我的襯衫借你。」
這或許是個好主意,她似乎該沖個冷水澡,讓自己冷靜一下。以前她總認為酒後亂性只是男人欺負女人的藉口,可她現在總算相信了,原來酒真的會亂性!老天!
「嗯,那沖完澡之後……你可以直接送我回家嗎?」
祁立言知道她的建議是對的,畢竟兩人剛剛確實擦出了一點不同的火花,現在的氣氛也有點詭異。但,今晚,目睹她的哭泣後,他實在不想讓她獨自承受酒醉時的孤獨感,他只想陪著她,哪怕她會更生氣,或是無法諒解,今晚,他都只想陪著她。
他頓了頓,說道:「明天早上我會送你回家。」
在他的扶持下,顧昀絮僵硬地來到浴室,接過他的襯衫和大浴巾。「謝謝。」立刻關上門,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扭開水龍頭,她洗去一身的酒氣,和渾身莫名的燥熱,總算恢復冷靜時,她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她忘了關上淋浴間的玻璃門,所以放在洗手台的衣服全部淋濕,包括最重要的內衣褲,只有放在架上的他的襯衫和大浴巾是乾的。她頭抵著牆,頭好暈,她快瘋了,她好想回家……
「你好了嗎?」
祁立言怕她暈倒在浴室裡,敲門催促著。
「好了,我在穿衣服,還要吹頭髮,你先睡吧。」
內衣褲是沒辦法再穿了,顧昀絮火速用大浴巾擦乾身體和頭髮,穿上他的襯衫,這時候她就要慶幸自己個子不高,他的襯衫變成她的小洋裝,就算露出一半的大腿,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她將頭髮吹到半乾,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對著鏡子深深地吸氣再吐氣後,才緊張兮兮地打開了浴室的門……
祁立言並沒有站在門口守著她。她看到他躺在床上,背對著浴室的身影時,差點激動地跪地感謝老天。
他睡了嗎?希望。
她躡手躡腳地走回床邊,頭還有點暈,她輕輕地坐在床沿,輕輕地拉好襯衫下擺,輕輕地躺好……啊,她忘了關浴室燈。
正要起床關燈時,她只感到一陣風刮來,下一秒,自己已經躺在他身下,襯衫則狼狽地扯高至腿際,她瞪大了眼。
「你要去哪?」他問。
顧昀絮一手拉著襯衫,一手指著浴室方向。「關、關燈。」
他嘴角上揚,牽起一抹猜不透的微笑。「你是不是以為我睡了,想落跑回家?」
她頓了下,支支吾吾地說道:「我衣服全濕了,現在不方便回家。」
「那就好。」
他下床關燈,顧昀絮全身沒力不說,還被嚇出一身冷汗,她拉好襯衫下擺,蓋好薄被,戰戰兢兢地等待他回到床上。
「你家沒客房嗎?」
「沒有。」
「你家很大,應該弄間客房的。」
「不會有朋友住在我家。」
「喔。」情人應該有吧?她想到朱迪和他曾躺在這張床上……
她伸手搗住嘴巴,忍住想哭的衝動。
他聽出她語氣裡的落寞,也輕易地猜中她的心事,遂主動解釋。「朱迪也沒來過,我和她幾乎都在她台北的套房裡。」
「喔。」
小顧這個「喔」透露出剛剛沒有的放鬆,他也不禁跟著放鬆。
祁立言側躺,看著小顧,她背對著他,曲著嬌小的身體,雙手環抱自己,長髮散在枕頭上,看起來很纖細、脆弱,他不敢想像自己居然這麼殘忍地傷害了她。
「對不起,我今晚說了那些很混帳的話,相信我,那絕對不是我的本意。我今天和朱迪通了電話,心情惡劣,原本只是想找你喝個酒聊聊,卻沒想到把怒氣發洩在你身上,小顧,我很抱歉,對不起。」
她轉身。「你——」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這麼近,她的唇差點抵到他的唇,她瞪大眼,像消氣、的氣球,要罵的話、要申訴的抗議全縮了回去……
「怎麼了?」他問,嗅著她身上如花般的氣息,同一款的沐浴ru,因每個人體熱的不同而產生出不同的氣味。
「沒——」
她垂下眼簾,偷看著他的唇,他的唇薄而性感,下巴的鬍渣讓他變得很有個性,男人味十足,嗯,他的唇,真的好性感……
她醉了,醉在自己即將失控的慾望裡,她舉起手,食指輕撫著他下巴的鬍渣,眼眸迷濛。「男人每天都要刮鬍子嗎?」
「應該是。」他捉住她的手,聲音繃緊,由手掌心竄到胸口的那把慾火就快要爆炸。老天,他是怎麼回事?小顧是他的好朋友,他不能有邪念。「小顧……唔,如果你想全身而退的話——」
此時此刻,她忽然希望他說要娶她的事情不是氣話,也不是發洩怒火。就算沒有愛情,他們還是可以結婚,如此一來,他寬闊、安全的懷抱就是她的了……
顧昀絮的心好酸好痛,眼裡噙著淚水。對,就算沒有愛情,她也不管了,此時此刻,她只想抱緊他。她抬起頭,捧住他的下巴,柔軟紅嫩的唇輕輕覆上了他性感的唇,她決定不浪費時間思考自己現在的舉動是否得宜,她選擇直接向慾望屈服。
淚輕輕從頰上滑落。
她的吻讓祁立言很震撼,雖只是四唇相貼,沒有任何技巧,卻讓他嘗到她的心意和掙扎。
「你知道嗎?有一部分任性的我,甚至在催眠自己加入你的復仇計劃,畢竟我真的喜歡你……」
她看著他,兩人目光相鎖,他深邃的眼底有濃烈的憐惜,她倒在他懷中啜泣。
「我喜歡你……」
她的每滴眼淚都流進他心底,融化了他所有的自製與冷靜,他只想抱著她、擁著她,甚至更多更多。
他雙臂縮緊,吻著她的發,嗅著她發間如花般的香氣,讓他情不自禁地讓翻騰的情緒主宰了自己。「小顧,別說了,我都懂、我都懂……」
下一秒,他霸氣地封吻住她的唇,激烈的唇舌攫取著她所有的甜美……
窗外,天已漸白,漫長的一夜即將結束。
她閉上眼。後悔嗎?
所有的苦澀也只能往肚裡吞。
該結束了吧?
不然呢?
她知道剛才的性愛只是他對她的憐惜罷了,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她挪開他的手掌,起身,坐在床沿,然後彎腰拾起地上的襯衫輕輕穿上。她神奇地發現在激情的性愛後,她的頭竟然不暈了,酒也醒了。
「我想回家了。」她說。
空氣中凝聚著詭異的氣氛。原來好朋友發生關係會這麼尷尬……哈,她的嘴角牽起無奈的笑。
「嗯。」他答了一個字,看著她的背影,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無論如何,他的確給她一種奇特完美的體驗,顧昀絮扣上襯衫的扣子。「謝謝。」她輕輕地說。
他愣了下,不懂她為何道謝?她冷漠得彷彿剛剛所發生的事,都是他自己幻想的。
他的胸口突地有種不舒暢的感覺,他需要衝個澡,整理一下自己的心,遂站起身,走到浴室,關上門。
顧昀絮不斷深呼吸,肩膀顫抖著,她搗住臉,同時間,苦澀的淚水由指縫問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