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某保險公司 >> 別後重逢,辦公室戀情,日久生情 >> 不小心愛上你作者:鏡水 | 收藏本站
不小心愛上你 第五章 作者:鏡水
    眼皮好像有點腫起來了。

    大概是昨天哭的關係吧。一大早,夏臨君站在浴室裡,拿溫毛巾輕按著自己眼睛四周,待發現自己好像磨蹭太久了,才加快速度洗臉然後走出去。

    換好衣服化完妝,她拎著包包穿上有跟的鞋子出門。

    如同每一天,在人潮洶湧的捷運車站之中跟著上班族部隊一起移動,搖晃二十分鐘到達公司。

    進入辦公室,她走近自己座位,發現曾淺日已經坐在隔壁,她停頓一下,拉開椅子坐下後,啟唇道:

    「……主任早。」

    「嗯。」他似乎頭也沒抬。

    雖然沒什麼異樣之處,但夏臨君覺得有些不自在,大概是在他面前那樣大哭過的關係吧。

    昨天離開餐廳後,曾淺日送她到家,兩人後來也沒講什麼話,不過她回家情緒穩定下來以後,突然恢復理智和羞恥心,覺得自己實在滿丟臉的,都已經是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居然還哭成那個樣子……這都要怪曾淺日。

    說到底,倘若不是他罵人的話,她本來是可以忍耐住的。夏臨君用力地按下電腦開關。

    不過……沒想到他在那種意外的地方會有弱點。

    思及他那張無比僵硬的臉皮,她本來上一秒還覺得有點生氣,卻又不禁忽然想笑了。

    老實講,以前學生時代,她也曾經遇過那種說自己很怕女孩子哭的男生,不過那時常都帶著引起女生注意或博取好感的目的,好像只要表示自己怕女生哭,女生就會覺得這種男人其有趣之類的,但也沒看過他們有多在乎女孩子的眼淚。

    曾淺日是她所見過的第一個、真的表現出異常反應的人。

    和平日那種說話惡劣又不顧他人心情的形象完全不同,他竟然會費那麼多唇舌跟她解釋和道歉,而又還用了「拜託你」這種字眼……是當真傷腦筋到極點,才會這麼反常吧?

    「噗。」她忍不住笑出聲音。雖然在餐廳裡經歷過那麼糟糕的事,不過他在車上的言行,卻足以令她忘記當時那渾身不舒服的感覺。

    「你在傻笑什麼東西?」

    夏臨君一回神,抬頭只見曾淺日一臉奇怪地瞅住她,手中還拿著疊文件等著要她去做。

    驚覺自己嘴角不小心笑得咧了,她連忙抿住唇。

    「我才沒傻笑。」她咕噥道。

    他睇她一眼,把文件遞給她,說:

    「這是算好的數據,用軟體畫出圖表之後,再印出來給我。」

    「喔,好。」她接過,看著他又坐回去。

    雖然昨天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好像會感到在意的只有她。她還以為,他至少會稍微親切一點。

    不過……她現在可是握有他的弱點了呢。只要想到哪天或許可以好好利用這件事,這樣子小小的奸詐想法,就讓她心情愉快起來。

    開始敲打鍵盤進行工作,在接近中午的時候完成了圖表的製作,然後拿給曾淺日過目。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倘若沒做好,他絕對會罵人,但若沒有問題,他也不會特別表達任何感謝或鼓勵稱許之意。

    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得到他的稱讚呢?每回站在他面前,她總是這麼想著。他曾經對她說過,他也是會讚美人的,該不會根本就是在說謊吧?

    「中午了,去吃飯吧。」他對她道,隨即站起身。

    「咦!」他這樣是打算要跟她一起吃嗎?他的舉動令夏臨君不小心發出驚訝的聲音。

    「什麼?」他正要離開座位,聞聲詭異地望著她。

    「那個……主任是要找我一起去吃飯?」她遲疑問道。

    曾淺日微皺起眉頭。

    「我什麼時候邀請你了?」

    「不,因為你突然站起來,我以為……」她臉頰發熱,糗得趕忙解釋,就怕他誤會,以為她是這麼希望的。

    「你想和我一起吃嗎?」他果然盯著她問。

    「呃……」怎麼可能!和他一同用餐絕對會胃痛的吧?而且他還會挑剔她吃的東西。夏臨君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也不想。」他將自己的想法相當直接地告訴她,接著就走出辦公室。

    夏臨君當場愣在原地。

    為什麼每次都這樣子……就在她還在思考怎樣的答覆比較婉轉禮貌的時候,就被他很不給面子的說法潑了一頭冷水。說到底,她根本就連一點點和他吃午餐的想法都沒有啊。

    每次和他對話都覺得胸腔有一股怨氣要爆炸,她氣呼呼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大步離開公司覓食去。

    在常去的店裡叫了簡餐,吃完以後加點甜食,吃得悠閒又滿足,度過一個美好的午餐時光。她已經可以不計較先前發生的糗窘,準備回到工作崗位;在公司大樓前,她看見一輛小發財車停在附近。

    藍色的小發財車,車裡排放著一盒盒整齊的草莓,旁邊用紙板寫著「大湖當日鮮采,四盒一百」的大字。她的眼睛登時一亮。

    草莓這種水果是有季節性的,現在已近產季尾聲,沒想到還能看到;更棒的是,四盒一百是她所見過最優惠的價錢了。想到自己之前在超市因為覺得有點貴而捨不得買,她開心地想著一定要把這個最喜歡吃的水果帶回家。

    掏掏口袋,她帶出來的紙鈔吃午餐時已經用掉了,因為她的皮包塞了很多雜物,頗有重量,所以她出來吃飯時不會帶在身上。發財車上的盒數所剩不多,大概快要賣光了,她沒辦法等到下班,午休時間就要結束,她轉身,趕緊小跑步回辦公室,拿了錢包再下樓來。

    「老闆……」氣喘吁吁地走近發財車,才開口,就見老闆剛好將最後的草莓裝入塑膠袋裡,車上已經完全沒有了。

    膚色黝黑的歐吉桑笑著說:

    「歹勢啦,小姐,賣完啦。最後的給這位先生了。」

    「嗄?」她眼睜睜地望著笑嘻嘻的老闆將塑膠袋遞給站在發財車另一邊的……曾淺日。「咦!」她驚訝地出聲。

    付過錢的曾淺日似乎微蹙了下眉,拿著東西就轉身,不忘道:

    「午休快結束了,還不回去。」

    夏臨君一愣,連忙跟上。走進大樓,有台電梯剛好停在一樓,她隨著曾淺日的腳步快速踏入,站在他身旁,望著他按下部門所在的樓層鈕。

    她眼巴巴地啾住他手上的塑膠袋,為了自己最愛吃的水果,她啟唇道:

    「主任,你可以和我平分嗎?當然,我會給你錢的。」

    他盯著燈號。「……不可以。」

    沒料到他竟會立刻拒絕,她一呆,隨即反射性討價還價道:

    「那一盒就好,好嗎?」

    「不好。」樓層到達,電梯門開啟,他走出去。

    她卻愣在裡面,不敢相信他、他竟然這麼小氣……不對,他雖然說話刻薄,但平常在物質上並未給她吝嗇的感覺,難道原因是在她?追上前,她問道:

    「主任是要買回去給家人吃嗎?」居然一盒都不願意讓給她!

    他仍是瞧也沒瞧她,道:

    「我一個人住,哪有什麼家人。」

    「難道主任你是要自己一個人吃嗎?」她壓根不信他的說法。

    他彷彿停頓了一下,道:

    「我本來就是買來自己一個人吃。」

    「……什麼?」她睜大眼。騙人的吧?分明就是針對她,不願分給她的推托之詞。

    「我喜歡吃什麼東西,難道還得告訴你?」他斜瞥她一眼,用卡片刷過機器,推門進入辦公室。

    是真的!她還反應不過來。回神走近座位,她忍不住想著,一個可惡的傢伙,卻喜歡這種可愛又甜美的水果……這個不搭調的事實,令她不小心忘了她想買的東西卻被搶走的重點。

    「你又在發什麼呆?」

    曾淺日的呼喊令她抬起臉,正想反駁自己哪有發呆,兩大袋的文件登時落在她的桌面。

    「這是這季整理好的資料,你把它做成報告書。」

    沉甸甸的牛皮紙袋像磚頭一般疊在她面前,那實在不是普通的份量。

    「這麼多……」她不禁開口道。

    「你有什麼意見?」曾淺日睨著她。

    「沒有。」她閉上嘴,偷偷瞪他一眼。她又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真的覺得很多而已啊。

    「我下午開完會回來要。」交代完畢,他便離去。

    由於新商品要上市的日期逼近,曾淺日和小組的專員時常要到業務部門開會,因為業務部負責推銷,所以商品完成的過程當然要詳細溝通。

    瞅住那山一般高的文件,她想,自己大概要和影印機奮鬥整個下午了。抱起份量十足的紙袋,她走往影印室,剛好遇見從裡頭走出來的總務小姐。

    「啊,」擦身之際,小姐喚住她。「你要使用影印機嗎?」

    夏臨君眨眼,道:「是。」

    「不好意思。」小姐抱歉地笑了一下。「好像是牆壁滲水的緣故,裡面三台影印機都故障了,現在正要請維修人員來處理,你可能要到別的地方去影印喔。」

    「……是嗎?」不妙。夏臨君道:「我知道了,謝謝。」隨即轉身,很快地往辦公室門口走去。

    她手裡的這個作業,一定得要用到影印機,現在自家部門裡的影印機壞掉了,那就得到別的部門去借用才行。

    抱著沉重的紙袋下樓,在取得同意並又道謝之後,她開始使用另一部門的影印室。要將文件製作成報告書,首先得將兩張只有正面有內容的資料文件影印在同一張的正反兩面,奇數頁和偶數頁要細心分辨正確,到時裝訂成書本,翻頁才不會有錯。

    她之前也做過,不過只是薄薄類似筆記本的份量,沒有像這次如此龐大的數量。一個牛皮紙袋裡約莫有三、四百頁,兩個紙袋就是將近八百頁,要一直佔用人家的影印室把它們全部印完,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她一邊按下影印鍵,一邊注意進來影印室的其他人。在印到一百頁的時候,紙匣見底了,禮貌上她不敢亂動人家的東西,所以再和小姐報備,換好紙之後再開始,印到兩百頁的時候,連碳粉也沒了,甚至還有人在排隊等候。

    造成人家不便讓她覺得過意不去,提著還沒影印和已經印好的文件上兩層樓,又到另外一個部門借用。同樣的,使用一段時間之後,她再度帶著更多並且更重的資料流浪到其它樓層的部門。

    機器不停運作,原本就狹窄的空間因此變得有些悶熱,於是她開始冒汗。因為不想等電梯上來下去,所以她穿著套裝窄裙、腳蹬高跟鞋爬樓梯以節省時間。曾淺日開完會是三點半,不在這之前弄好不行。

    雖然影印機壞掉是意外,但做好工作是應該的,工具不能使用就該想辦法,哪有什麼借口和理由。那傢伙一定會是這種反應和態度,她才不要被罵。

    連跑了幾個部門,好不容易全部印完,她還要打洞裝訂成冊,千辛萬苦之後總算完成。一看腕表,已經指向三點半,她抓起東西就直奔自家部門辦公室。

    在門口處恰巧望見曾淺日,心想絕對不能比他慢,她加快腳步越過他,領先一步回到座位。

    拚命地喘著氣,她將兩本厚厚的報告書放在他桌上。

    曾淺日走近,先是看向那報告書,跟著抬起眼睇她一眼,道:

    「你把公司當操場?」

    「咦!」她累得要死,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沒體力回應他的調侃,只咬牙道:「反正……我做好了。」

    曾淺日望著她一會兒,然後才拿起報告書翻閱。

    「影印機故障的事,剛才我聽說了。」

    「是哦?」由於跑上跑下以致髮絲凌亂,混著汗水垂貼在面頰旁,她伸手撩開。

    他合上報告書,道:

    「你去哪裡弄的?」

    會計部、理賠部、培訓管理、還有客戶服務部……她想了一下,最後道:

    「就是可以借用的幾個部門。」

    他又凝視著她半晌,隨即點點頭。

    「我這裡沒事了。」

    聽見他這麼說,夏臨君呼出一大口氣,拉開自己的座椅。坐下來之後才發現腳和腿真的好酸啊……有跟的鞋子穿著真難受,她往曾淺日的方向偷看一下,然後悄悄地將鞋子脫掉。

    到下班之前,剩下的工作都很輕鬆,她可以稍微休息了。五點一到,同事們紛紛起身準備回家,她彎腰要將鞋子穿好,不料卻聽到曾淺日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她抬起頭,曾淺日正拿著公事包站在她面前。由於光著腳,她當場僵了一下,趕忙將腳藏進桌下,支吾道:

    「我……東西掉了,撿東西。」她羞得滿臉通紅。

    曾淺日將視線對上她的臉,道;

    「你今天跑了很多部門,我看你體力還可以,這個週末應該也沒問題才對。」

    什麼東西?沒頭沒腦的。她充滿困惑。

    只見曾淺日拿起堆放在文件上的一張紙,遞到她眼前,說道:

    「你沒看到嗎?健行的通知。」

    「什麼?」她拿下那張通知單,上面簡單寫著這個週末要爬山健行、要在什麼時間地點集合等等的事項……今天星期五,週末,不就是明天嗎?什麼體力還可以……她最討厭運動了啊。

    「記得穿球鞋。」曾淺日提醒道。

    「球鞋……」她有那種東西嗎?為什麼突然要健行啊?她捏著那張紙拚命看。

    曾淺日睇住她發青的臉孔,道:

    「快點把鞋子穿好回家去。明天你要是昏倒,可沒人救你。」

    那種講法好像他會把她丟在山谷裡似的。原來他知道她其實沒穿鞋子,她開始認為出糗是可以成為習慣的,咬牙彎腰將鞋子套上,道:

    「我不會連累主任你的。」她有些不服氣,但聽到他的命令後卻又開始行動起來。等她走進電梯的時候,才為自己反射性的動作感到錯愕。

    難道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被他訓練得這麼聽話了……自己怎麼這樣可悲啊!新的發現教她面對著電梯裡的鏡子反省了起來。抬起眼,就望見鏡內反映出的曾淺日,她這才意識到電梯裡只有他和自己。

    上回在他車裡也是。獨處的時候,她不自覺地在意起兩人周圍的氣氛。

    之前在會議室裡做特訓,她就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光是吸收那些工作上的知識都來不及了吧。一直到走出大樓前,都要和他同路……電梯門開啟,到大門的路雖然很短,但她就是覺得怪怪的,想說就找個借口先跑走好了,正欲啟唇,曾淺日突然將一隻提袋遞給她。

    「拿去。」

    呃?」她一頭露水,略微遲疑地接下。低頭細看,擺在袋子裡的是兩盒草莓。她瞬間抬起臉,非常驚訝地道:「給、給我?」

    「你今天下午做得還可以。」曾淺日道:「所以賞賜給你。」

    他……在誇獎她下午的表現!他在誇獎她下午的表現!她無比的訝異,除非外星人來佔領地球,不然不會再有任何事讓她驚訝了。

    這個人,曾淺日,在獎勵她耶!

    心裡洋溢著一種異樣的激動,不知道是驚奇還是得意,總之是相當雀躍的情緒,讓她提著那兩盒草莓露出傻笑。很開心,好開心!究竟為什麼會這麼愉快,連自己也不大清楚,但是,就是覺得好高興。

    那個只會刁難,苛刻、又可惡霸道得過分、還被她無數次罵成魔鬼蛆蟲變態的男人,誇證她了耶!她居然得到他的獎賞……終於勝利了一次。

    賞賜?她奇怪地停頓住,半晌,遲疑試探地說道:

    「那個,主任你的說法……好像是犒賞下人一樣。」

    曾淺日挑起眉頭,皮笑肉不笑地道:

    「因為我是萬惡的領主。」

    他用一種「所以你是我管轄的小老百姓」的眼神睨著她。

    夏臨君簡直想跳起來抗議了。他一定要諷刺她曾經偷罵過他嗎?這次還利用領主的比喻硬生生貶低她的地位。

    「對了,明天會順路去你家接你集合。」他忽然說道。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早上七點,不准遲到。再見。」他走出大樓。

    她還傻在那裡。接她?他嗎?他要來她家……接她?

    望著他的背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好像跳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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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說,那傢伙啊,不但很怕女生哭,而且居然還喜歡吃可愛的水果耶!他上次救了我,我那時還不小心覺得他有點可靠,但是,和他一點都不相襯啊。他明明是個變態虐待狂,可是卻有奇怪的弱點和不合適的喜好,真的很好笑……」

    「姊姊。」

    坐在對面的青年喚了聲,夏臨君才停下自己滔滔不絕的感想。

    她瞅住那名青年。雖然對方喊她姊姊,但卻不是她唯一的親弟弟,而是弟弟從小學起就形影不離的好友。

    因為是弟弟小學就同班的朋友,當然她也認識,而又是熟到不能再熟了。大概是這個緣故,青年不知何時也和弟弟一樣直接稱呼她姊姊。雖然一開始覺得奇怪,不過特別要對方改口又好像沒什麼必要,後來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持路睡著了。」青年道。「最近學校報告多,他好像很累了。」

    夏臨君望住和青年同坐在沙發上的弟弟,不知何時己雙眼輕閉。這對嚴謹的弟弟而言是很難得的事,除非是他真正信任的人,否則他不會這般放鬆的。

    她看著青年伸出手臂,緩緩地把弟弟的頭挪移到他肩膀上靠著。

    真是……厚臉皮啊。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不過她有時還是不免覺得他們好親密。那已經是一種超乎程度的靠近,很難界定的噯昧。

    偶爾,會讓她懷疑……

    望見青年伸手輕撫睡夢中弟弟的劉海,眼神充滿疼愛,她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心情來面對。倘若她胡思亂想的事情是真的,等那一天到來,她還不曉得該怎麼辦;不過,只要弟弟沒有不高興,弟弟是幸福的,她就什麼也不會說。

    吸口氣,她插腰挑眉地問著青年:

    「對了,你為什麼一大早就在我家?」

    「我是來吃早餐的。」青年很理所當然地道,一點也不覺得哪裡不對。

    「啊,是喔。」夏臨君無力地回應。對於青年這種自然不過的態度,就像當初被他喊姊姊那般,她也很習慣了。「我今天比較早起,煮了粥,你慢慢吃吧。」雖然是放假,她卻比平常還早起床,因為多出來的時間不曉得要做什麼,所以順便弄了早餐。

    「謝謝。」青年停頓了下,道:「姊姊剛才說的,是公司裡主管的事情吧。上次我來的時候,你把他罵得一文不值的那個。」

    「是啊。」沒錯沒錯就是他!她立刻用力點頭。

    「嗯……」青年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不過這次你卻不是在罵他,而是發現他不為人知的地方了。」

    「那又怎樣?」她不解地問。

    「沒什麼。」青年仍舊是平時那種不大正經的模樣,笑笑道:「只是,剛開始或許是連你自己也不記得的小地方,然後像這樣不經意地增加,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在心裡有無法抹滅的份量了。就算只是討厭的部分也好,要是一直想著對方,之後就會開始在乎起對方的喜怒哀樂,變成那樣的話,就來不及了呢。」最後的兩句,他是笑瞇著眼說的。

    「什麼?」有聽沒懂,她一臉茫然。

    「我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的……姊姊,你今天好像一直都有點緊張。」他提醒道:「還有,你不是要出門嗎?」

    「咦!」在單人沙發座挺著背脊坐著的夏臨君,聞言連忙往壁鍾瞧一眼。然後立即跳起來。「糟糕!我要走了,你們看家吧。」

    道完再見後,她套上昨天下班後臨時去大賣場買的新球鞋,直奔下樓。

    她不能遲到的,一秒都不行,因為曾淺日昨天那麼交代過了,最好還是早到比較保險,她可不敢讓他等,不然一定會被講成豬才愛睡懶覺之類的,然後她或許還要反駁他,為什麼豬就代表睡懶覺……站在自家樓下模擬著曾淺日出現的情況,明明是無聊到極點的想像,她卻手心冒出了汗意。

    為什麼他要來接她呢?她真是不懂。他們有這麼要好嗎?對他而言,她不是只是個及格邊緣的下屬而已嗎?對她來說,他也只是個老讓她生氣的上司。

    所以她不明白,他要來接她,這種詭異的事當然令她緊張啊。

    站在樓下怕他看不到,她又走到巷口,戰戰兢兢地等著,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好怪異。她真的一點點都不期待,卻又像個第一次約會的小女生那般不知所措。

    是公司的健行活動,跟約會半點關係也沒有的;在心底抹滅掉那種詭異的想法,她看向腕表,已經超過約定時問五分鐘了……她還以為曾淺日是絕對不會遲到的那種人。

    「哼,居然不守時。」才這麼怨著,一輛九人座的休旅車忽然停在她面前。她愣了愣,電動車窗立即放了下來。

    是她部門裡的同事。

    「早。不好意思,讓你等很久了吧?上來吧。」開車的同事笑著說。

    她……她會錯意了!夏臨君立刻明白曾淺日所謂的來接她,並不是指他單獨開車過來,而是同事們一道順路。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她怎麼會弄錯了呢?為自己重大的誤解感到異常丟臉,就好像她在幻想他是否對她有意似的。

    那怎麼可能嘛!

    「啊……不會不會。」可是,曾淺日呢?沒有來嗎?她的疑問在同事打開後面車門的同時獲得了解答。「咦!」她望著抱胸戴帽子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

    那是曾淺日,穿著一身便裝,微低的鴨舌帽蓋住了他一半的臉。

    「你可別吵到他喔。」坐在副駕駛座的人轉過頭來說道。

    夏臨君又是一愣。副駕駛座上的小姐,是業務部有名的美人組長,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她怎麼會來參加他們部門的健行活動?

    夏臨君坐上曾淺日旁邊的空位,因為就只剩這個位子。

    只聽那美女組長打趣道:

    「偷偷告訴你們,你們主任有低血壓的毛病,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平常有什麼不滿想發洩就趁現在。不過,他的起床氣也很嚴重,所以有可能不成功便成仁。」她彷彿非常熟悉而自然地說出口。

    她的風趣讓大家笑了出來,但夏臨君卻只是在想:為什麼她會知道這種事?

    有個猜測在夏臨君心裡浮現,不過她並沒有那麼缺少常識地問出口。但是,得不到答案又讓她覺得小小地介意。

    雖然只是很微小的程度而己……她悄悄瞄旁邊的曾淺日一眼,他睡得像死人一樣,動也沒動。

    起床氣和低血壓嗎?一定要有某種程度的親密才能得知吧?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聽說,可是她曉得曾淺日怕女生哭而又喜歡吃可愛水果啊!但相形之下,她所擁有的,好像是那種誰都可以知道的事情。

    為什麼她要這樣比較呢?昨天才得到的秘密突然變得毫無價值,不明白自己那種有點像是失落的心情從何而來,她只好轉移注意力。

    同事們開始閒聊。他們部門老總在國外居住許久,似乎是這樣,大家認為老總很注重運動養身,而這也是老總每兩個月就提議大家一起到郊外走走的緣故。沒有什麼強迫性,不來當然可以,但由於老總是部門最高領導,聰明一點的人都不會直接拒絕,要不也會找些理由搪塞,之後就演變成這次不來的人,下次就要出席的輪流狀況。

    不過也是主管身份的曾淺日倒是每次必到就是了。

    說不定老總只是單純愛爬山呢。夏臨君不是很專心地聽著大家的談諸,後面的同事忽然搭在椅背上,偷偷地在她耳邊八卦道:

    「其實前面那個業務部的汪小姐也常來呢,我們都覺得是因為主任的關係。聽說他們以前交往過喔。」

    「……是嗎?」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了,但夏臨君只是這麼應道。

    說不定……那個汪小姐也是跟老總一樣喜歡爬山而已啊。真奇怪,怎麼會有人能和曾淺日交往?她以為只有被虐狂才會對曾淺日有興趣呢。

    望著前方業務部的美女組長,人家不僅美麗大方,談吐得體又有趣,渾身也散發一種自信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有被虐傾向。

    「一點都不合適。真是太好笑了……」她從自己的小包包裡掏出一顆糖果,打開包裝吃下,自言自語評論道。

    「什麼東西好笑?」

    忽然聽到曾淺日的聲音,夏臨君嚇得差點跳起來,糖果險些直接吞下肚。她轉過頭。

    「主任你、你醒了?」

    「你們說話這麼大聲,我當然醒了。」剛睡醒的曾淺日心情果然很不好,臉色發白難看,被他這樣陰森森地一說,同事們個個傻笑帶過。曾淺日又瞥夏臨君一眼,道:「你幹嘛像看到鬼?」

    因為她正在亂想一些關於他的很無聊的事,所以覺得有點心虛。

    「主任,你本來是睡著的,突然出聲,我當然會嚇一跳。」她說得理直氣壯,眼神卻游移著。

    「這有什麼好嚇到的。」曾淺日陰沉地說。她還沒來得及再回嘴,他就看向窗外,道:「到了。」

    她順著他的視線,也伸長脖子,望見幾個大概搭別輛車先到的同事,站在登山步道的起點處。

    因為是假日,所以還費了些時間找停車位,最後停在一個有點距離的地方;待他們停好車,同事們紛紛走過去,夏臨君才走到步道入口就已經開始流汗了,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人抵達。由於不能讓上司等,所以大家都早到了,老總則是準時出現。

    人都到齊以後,大家邊閒聊邊進入登山步道。

    一開始是短暫的平路,不過既然是爬山,當然會往上走,於是平路之後連接的是一段完全看不到盡頭的石頭階梯。

    「不會吧……」天哪!夏臨君在心裡哀號。

    看到同事們一個個往上爬,她又沒有理由臨場退縮,只好踏出已經變得沉重的腳步。才沒幾分鐘,她就逐漸拉大距離落後了。

    老總明明有個圓滾滾的肚皮,平常還愛開玩笑說有顆籃球在裡面,但爬起山來卻跟飛的一樣快,該不會其實練過輕功水上飄吧。她累得亂想起來,老總身旁的那個汪小姐,也是一直走在最前面。

    「哈哈,加油啊!」幾個同事經過她身邊時還幫她打氣。

    夏臨君向上一看,除了階梯還是階梯。她只好趕快低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登階的雙腳,不再去猜測計算這條路到底有多長,這是最容易催眠自己的方式了。

    想到以前唸書時的畢業旅行,老師也帶他們爬過山,當時老師站在高處一直說:「快到了快到了。」等他們爬到老師的位置時,老師又到了更遠的地方,還是同樣那句:「快到了快到了。」她只記得自己最後爬完了全程,卻也累得神智不清了。

    呼吸開始加速,換氣變得困難,雙腿也酸痛起來,夏臨君抬手拭去額間的汗意,不禁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等你走到目的地,都已經半夜了。」

    不耐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令夏臨君一呆,她回過頭,只見曾淺日就在她身後。

    「主任……你怎麼在這裡?」她以為他和汪小姐一起走在最前面。

    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們一起坐車來的,你有失憶症?」

    「不是啦。」他弄錯她的意思了,夏臨君道:「我是說主任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啊,該不會你對運動方面很肉腳吧?」她壞心地問。

    他瞥她一眼。

    「是你走得像烏龜,我才必須這麼慢。」曾淺日直接說道。「我本來就是負責殿後的,有人出事我才會知道。像是你笨手笨腳迷路,或笨手笨腳跌進山谷裡。」

    舉這什麼例嘛!他一副因為她走得太慢,所以讓兩人只能在這裡磨贈的態度,令夏臨君簡直為之氣結。

    「我又沒有拜託主任。」才不要你雞婆。

    「你昨天的確說過不會連累我。」他不給面子的嘲諷道。

    「什——」她臉都紅了。

    站在她下方,他一手插著腰,道:「你可以不要再廢話,趕快往前走了嗎?我們離最前面的人已經越來越遠了。」

    一瞬間,沒有任何道理或理由,她聯想到汪小姐。說什麼負責殿後!原來是那樣,她完全明白了。夏臨君很不服氣地說:

    「主任是想趕快到前面去找人而已吧。」所以她走得慢他不高興。

    「什麼?」他蹙眉。

    夏臨君不理他,用力地跨開大步往前走。

    「放心好了,我不會妨礙主任的,絕對會讓你馬上到達前面。」她一時不甘誇下海口,並加快速度,但畢竟體力不足,那股燃燒的氣焰不到幾分鐘就悲慘的熄滅了。

    她停在山路邊,氣喘吁吁地扶著樹幹。

    「嗯?不會妨礙我?」曾淺日走近她,冷冷地笑了。

    這……這可惡的傢伙!夏臨君胸腔裡充滿快要爆炸的怨氣。好吧,她不想那麼卑鄙,但是他逼她的,誰教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弱點呢。

    是他自找的。她惡劣地想著,離開樹幹,往前跨一步,然後,假裝腳底滑了一下。

    原本她是想佯裝跌倒,接著假哭,讓他措手不及;可是她沒料到的是,曾淺日卻在她作假跌倒的時候,忽然快速衝上前來。

    「喂!小心!」他出聲示警,同時一個箭步接近她,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一手攬住她的腰止住下滑的動作,一手則拉住樹枝穩住兩人。

    「哇啊!」她的尖叫是真的。當發現自己的頭就靠在他肩膀上時,她更是連血液都僵了,嚇得動彈不得。

    「你——」曾淺日似乎吐出口氣,待確定兩人都能站穩之後,他鬆開手。「你是白癡嗎?!站得好好的都會滑倒?!」

    「啊,我——」剛剛發生的事情,讓她驚魂未定。

    「你怎樣?受傷了?」他皺眉問。

    「腳……腳,有點扭到。」當然是沒有,只是她不小心脫口說出剛剛在心裡演練過的台詞。不過,她現在倒是假哭不出來了。

    「是嗎?」他往她的腳看一眼,她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他問道:「那你還可以走嗎?」

    「可……可以。」錯過假哭的時間點,現在根本沒意義了。她只好假裝一拐一拐地往前走,看來是要這樣走到目的地了,早知道回答沒事就好了。

    「失禮一下,」曾淺日忽然說道,接著伸出左手扶住她的手肘。「再不走快點,真的會天黑。」

    「嗄?」她嚇了一跳,「是……」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一路上,夏臨君覺得自己所有的敏感神經都跑到曾淺日扶著的那隻手臂上了。雖然他這個人很令人討厭,但仔細注意的話,會發現其實他是個相當紳士的人,就像扶她走路還要事先說一句失禮,平常和他講話,他的態度明明自我又沒禮貌;這種矛盾也如同他的長相吧?不是什麼帥哥美男之流,但只要把五官拆開來看,每個部分卻都有微妙的纖細感……一直在想著這些好像不是很重要、又好像有一點重要的事。他就並肩走在自己旁邊,這般靠近的兩人獨處是從來不曾有的,她只是發現,他的呼吸、他的動作、他的視線或他在想什麼,都很難讓她不去在意。

    「扭到的地方很痛?」他突然問。

    她立即搖頭。

    「沒有啊。」

    「你臉那麼紅,不是發燒就好。」

    「主任你還不是呼吸變快了,我也是、是因為走很多路的關係——」

    她慌張地解釋。只有她自己知道,熱源是從他接觸到她的那個地方開始擴大蔓延的。

    結果,不知所措的反而是她。她真是笨蛋……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終於走到山上的集合點,大家都已經休息很久了。

    「怎麼這麼慢?我們剛還在想要去找你們呢。」同事說道。

    「沒什麼,有點意外。」曾淺日在同事看到之前就已經放開她的手。

    「意外?沒事吧?」有個女同事轉而問夏臨君。

    「不不,」夏臨君連忙搖手,「我……」

    「啊!主任,你流血了呢!」

    聽見同事這麼喊,夏臨君驚訝地看過去,只見曾淺日的右手掌上有幾道刮傷的痕跡正泌出血跡。

    她傻了。同事要拉著他去擦藥,不料他又低低地「嗯」的一聲。

    「主任肩膀也受傷了嗎?」同事問。

    「沒什麼。」曾淺日用左掌按住右肩,收回自己的手,往夏臨君的方向看去,道:「先去照顧她吧。」

    「咦!你也受傷了嗎?」在夏臨君身旁的女同事聞言,擔心問著。

    「不……」她愣愣地望著曾淺日。

    他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呢?一定是在救她的時候吧。拉著樹枝所以手掌刮破了,由於承受著兩人的重量,造成肩膀過大拉扯。因為他始終站在她的右邊,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或許他是故意不讓她察覺才站在右邊的?她是怎麼回事嘛!原本只是一時不高興,所以打算小小地戲弄他一下,結果卻害得他真的受傷了。

    「我很好……我沒有,我根本沒有扭到腳啊!」她大聲地說道。

    不是對女同事,而是對曾淺日說的。

    她沒有移開視線,只是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逃走,一定得直視著曾淺日,然後把這件事誠實地告訴他。

    曾淺日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好像知道她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

    或許是她太天真了,但當她望見曾淺日的臉色沉下來的時候,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而又是由於她那無聊惡作劇的緣故。

    在辦公室裡,她也常常讓他不悅,但卻沒有一次讓她像現在這樣——

    這麼樣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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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錯事情了應該怎麼辦才好?

    道歉吧!不管怎麼樣,道歉是一定要的,這連小學生都知道。

    夏臨君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隔壁的曾淺日。

    那天,曾淺日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把她惡劣差勁的行為說出來。跟他相比,她覺得自己好幼稚。回去的時候,他一直看著車窗外沒理她,他的冷淡讓她覺得被刺傷了,所以產生退縮的心態,就那樣回家了。

    雖然她的手機保存了他的來電號碼,但是她卻猶豫著不敢打出去,於是她度過了一個非常憂鬱的星期日。

    今天起床,她在洗臉時對著鏡子告訴自己一定要道歉,無論他是什麼態度、他會不會理睬自己,絕對要道歉才可以。

    所以,她心理準備好了,一早就來到公司等他出現。

    從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人,等到同事陸續填滿空位,然後,她旁邊的人也終於到來了。望見曾淺日,夏臨君馬上站起身,對他行九十度鞠躬禮。

    「對不起。」她第一句就是道歉。看到他手上的繃帶,她後悔道:「那個、那天,我沒有惡意的。啊,也不能這麼說,我只是想要假裝跌倒,但是我真的沒有要讓主任你……受傷的意思,所以,請你不要生氣……」

    他放下公事包,打開主機電源,然後坐下,接著專注在電腦螢幕上,連正眼都沒看她一眼。她愈說愈小聲。

    「臨君,來一下好嗎?」

    偏偏這時有其他同事要她幫忙做事,她趕緊看他一眼,只能對同事道:

    「好的。」然後轉過身工作去了。

    好不容易完成事項,曾淺日卻離開座位不在,她失望地稍微找了一下,在茶水間發現他,她鼓起勇氣上前道:

    「我知道你很生氣,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真的做了很不應該的事,請你原諒我。」

    曾淺日僅是瞄她一眼,她期待著或許可以和好的回應,不料他只是一語不發地端著杯子越過她。

    突然間,她有一種想掉淚的感覺。她咬唇揉去眼睛的酸意,只想至少他看著她了,已經比剛才進步了。

    她要展現自己的誠意才行。於是她走出茶水間回到位子,打算第三次道歉,結果又有工作塞過來,沒有休息的時間,她繼績忙碌。

    就算要道歉,也得先把工作完成才行。因為曾淺日最不喜歡的,就是她沒有把工作做好。

    專心在文件和電腦上做確認,不知不覺中已到中午。等她抬起頭來,曾淺日已經去吃午餐了。她走出辦公室,在常去的用餐地點尋找他的身影,結果卻無功而返。

    她只好坐在位子上守株待兔,連午飯都不記得要吃。待他回來以後,她一見到他,又開口道歉: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她沮喪、氣餒。下午又是接連不斷的工作,雖然心情鬱悶,但她卻還是一一用心做完。

    就這樣到了下班時間。她把最後一份文件交到別的部門,回來之後發現曾淺日正要離開,她趕快收拾自己的東西,抓起包包就跟了上去。

    在電梯前,她終於追到他。

    「主、主任!」她喘口氣,急忙說道:「那個,請你別生氣了好嗎?真的很對不———」

    他忽然轉過身,讓她吃了一驚。曾淺日啾著她,道:

    「我說你,今天一直跟著我,很煩。」

    聞言,她整天下來強撐著的脆弱情緒登時崩解。

    「啊……真抱歉……」她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只能趕緊低下頭掩飾。

    她不知道要怎麼辦。今天一整天,她非常誠懇地希望得到他的原諒,所以一直在道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對,所以說對不起,可是最後,還是沒有任何辦法補救嗎?

    看了她低垂的臉一眼,他問:

    「你想假裝跌倒的理由,該不會是要為難我吧?」

    「啊……嗯。」雖然好像有點不一樣,但大致上來說是這樣沒錯。她難過地點頭,又趕緊補充:「可是我真的沒有要讓你受傷。」

    「原來是我自己的錯。」他斜眼瞪她。

    雖然他又曲解了她的話,但她卻認真道:

    「不是。是我錯,對不起。」她真的有在反省。

    「好了,」他像是不想再聽她的道歉,直接打斷。「道歉一次就好了,同樣的事情,重複說那麼多次做什麼?」他皺眉道。

    她一愣,緩慢地抬起臉。看見他直視著她,道:

    「我注重的是態度問題。誠心誠意的道歉,一次就夠了,其它只是多餘。」

    咦!她先是發愣,隨即仔細推敲他的語氣表情,躊躇道:

    「可是,主任你一直不理人……」她真的非常在意。

    「那是當然。這是私事,公私要分明。」他斜睇她一眼。「你該不會以為我很會記仇吧?」

    是很會啊,但她沒膽告訴他。

    「……你不生氣了?」真的嗎?她仍舊不確定的問。

    他瞇起眸。

    「你就是這樣,工作才會沒效率。」

    可是在工作上她明明進步了啊,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夏臨君終於可以笑出來了。

    「真、真的嗎?是真的啊。」原來他已經原諒她了,好高興喔。「太好了……」怎麼辦?哈哈,真的好開心!

    一掃兩天以來的陰霾,難受這麼久,只是他的幾句話而已:心情就輕易地變晴朗了。明明,她上一刻還難過得幾乎要掉淚啊。

    曾淺日瞥著她,特別補充道:

    「因為這是私事,所以才原諒你。」

    也就是說,倘若她是在上班的時候亂來,他絕不會輕易善了。夏臨君好像又稍微明白了,關於他在公司之外的臉譜、他私底下的一點點小事。

    總覺得……有些奇怪。她望著他,有種不會形容的感受,但是,她忍不住笑。

    「你又在傻笑什麼?」他狐疑地問。

    「咦……」她笑什麼呢?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和曾淺日一同走入電梯,她望著鏡面,反照在上面的自己,甚至愉快地紅了雙頰。

    「你擋住按鍵了。」曾淺日對她道,伸手要按樓層鈕。

    「嗄?」她轉過身,剛剛好對著他的胸膛。

    雨人之間並沒有接觸,只是靠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僅只一瞬間而已,曾淺日其實很快便退開了,她卻沒有動作。

    是同樣的。她記得很清楚,那天,他救她的時候,她的臉靠在他的肩上,聞到的也是這個味道。

    他護著她的胸懷好溫暖,他的肩膀也好寬,被騷擾的那一次,也讓她感覺不可思議的可靠。

    心臟,跳得好快;因為實在太快了,讓她莫名地喘了口氣。

    雖然他平常老是這麼壞,但是他的擁抱卻意外的溫柔安全,倘若能讓他抱著,一定會很幸福吧?不管是低血壓起床氣,還是怕女生哭,她想要,想要比任何人知道更多一點其它部分的他……

    咦!

    終於發現一件糟糕至極的事,夏臨君愉快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像是被猛雷狠狠、狠狠地劈到,炸了個巨大無比的洞,她倏地驚恐又慘烈得大叫一聲:

    「哇啊!」

    「幹嘛?」曾淺日吃驚地轉頭望著她。

    「啊啊!」她滿臉通紅、滿臉通紅、滿臉通紅地望住他,一手搗著快要出血的臉頰,一手顫抖地指著他。「啊、啊啊!不會吧……天哪!我不敢相信!為什麼?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慘了!完蛋了……」後退一步抵著電梯牆壁,她的表情彷彿世界末日來臨。

    「什麼?」他一臉「你有毛病」的表情。「用手指著人很不禮貌。」他凶巴巴地糾正她的行為。

    凝視著曾淺日,夏臨君想起以前小時候打過的電動,最後到達魔王關的配樂,在她腦袋裡登登登、登登登地奏響著。

    她死翹翹了!

    死翹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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