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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桃花 第八章 作者:寄秋
    「師父,我想我們師徒倆好久沒坐下來聊一聊了,今天剛好有空,我們就來聊聊鏡子吧!」

    燈光乍亮,一條鬼鬼祟祟,沿著牆躡足而行的影子忽地無處隱形,大叫一聲往椅子後躲,有如見光死的吸血鬼,一手遮著眼,直喊,「我不是歐陽不鬼、我不是歐陽不鬼,我是小偷先生,你認錯人了。」

    無奈一歎的司徒離人將椅子移開,也席地一坐地學「小偷先生」托著腮,大眼瞪小眼互看,即使他那雙漂亮的黑眸沒有焦距。

    要不是為了於神恩的事下山,司徒離人有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他在市區有幢兩層樓高的洋房,還有植滿花卉的小庭院,秋天賞楓,冬天烤肉,春夏兩季還能在樹下蕩著紫籐花鞦韆。

    說實在話,他一年收入有多少毫無概念,隨緣取財,他從不過問,生活上過得去就好,粗茶淡飯是一餐,瓊湯玉液也是一餐,飲食重養生。

    以往有師妹替他管帳,帳面上大致的數字她會再告知他,要他小心收好存折,別讓她「貪得無厭」的父親給偷了。

    實際上,因為上課常不在家的師妹漏算了好幾筆,比她更會盤算的師父總會趁她不在時趕緊拿了就走,還大言不慚的說是孝敬師父的生活費,不許讓小春色知曉。

    前前後後不知拿了幾回,他以為師父真的有急需,對金錢慾望不高的他由他去,反正奉養長輩也是晚輩的責任。

    「什麼鏡子,沒聽過、沒聽過,你不要煩我,拿根棒棒糖一旁玩去,我不認識你。」哼!誰要跟他聊,一個白髮小鬼。

    「師父,你既然無心尋找師娘的下落,那徒兒也就不用再費心了。」一說完,司徒離人做勢要起身。

    一陣拉扯力道,讓他無法離開。

    「等一下、等一下,師父我有空,有空有空,咱們師徒親如父子,天南地北都能聊。」一提到親親老婆,歐陽不鬼的態度變得特別有親和力。

    「師父,可不可以先放過我的頭髮,我向你保證它絕不是麻繩。」他也太用力了,差點連頭皮都扯下來。

    歐陽不鬼呵呵乾笑地連忙放開手中的一把銀絲。「好、好,都放了,你師娘在哪裡?」

    有一十八年沒見了,想她想得都牙疼了,面黃肌瘦,有如行屍走肉……唉!他的小親親喲!

    「先談談那面鏡子。」司徒離人很堅持。

    一聽到鏡子,他馬上耍賴地翻臉。「你不孝,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娘。」

    「是師娘。」他糾正。

    「管他是師娘還是親娘,快把我老婆找出來,不然我偷光你們家的黃金甕。」歐陽不鬼仰高下顎,十分神氣的威脅。

    司徒離人從容不迫的應付。「我們家不就是你家,有人會偷自己家的東西嗎?」

    「嗯!嗯!說得也是。」他捉了捉耳朵,一臉贊同的直點頭。「等等,你少攀關係,你姓司徒,我姓歐陽,我們是井、河不相犯,誰跟你同一家了。」

    歐陽不鬼的眼珠子直亂瞟,想趁瞎子沒留神時開溜,他才不要跟他談什麼鏡子問題,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他不過秉持為師之道匡正徒弟的錯誤而已。

    「師父……」他又耍孩子脾氣了。

    「不聽不聽,你別喊我,我是小偷。」誰理他,一點都不可愛。

    「好吧!師娘閨名柳春繡,居住在太湖湖畔,布商之女,十七出閣,十八產一女,名為歐陽……」

    「好了、好了,別再念了,你要聊什麼就聊什麼,師父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陪你聊通宵。」嗚!為了他的小繡繡,他認了。

    一抹滿意的微笑在司徒離人嘴角漾散開來。「師父以前曾告知徒兒,陰鏡早在幾百年前破了,是否還記得此事?」

    「哼!破了不能補嗎?你這死腦袋是石頭做的呀!沒有陰鏡哪來陰陽鏡,獨陽不生,虧你還是名能洞悉天機的陰陽師呢!」笨死了,隨便說說他也信。

    小時候還挺伶俐的,鬼頭鬼腦頗對他脾胃,誰知越大越呆,食古不化,活像一尊活化石,讓他越來越後悔收了個呆子為徒。

    「師父,為什麼神恩不能回體?」他也不跟他夾纏不休,直接點出重點。

    一扯到於神恩,歐陽不鬼身體抽跳了一下,很心虛、很心虛地踮起腳尖,往後滑移。

    「她……她不能回體關我什麼事,你……你害她的。」他很不負責任地將過失推給呆呆徒兒。

    「我?」司徒離人微訝。

    「就是你這個兇手,你快伏首認罪吧!」他用手戳了他一下。

    司徒離人的眉頭微擰。「師父,麻煩你說清楚,徒兒資質魯鈍,不甚明瞭。」

    一聽徒兒向師請益,歐陽不鬼不免得意地挺直胸。「你在十八歲那年是不是為了心無旁騖跟我學道,所以自設斬桃花陣?!」

    「十八歲……」似乎有那麼一回事。「是的,師父,徒兒確實斬桃化煞。」

    他確信當時的程序並未出錯,原本圍在他身邊的女孩子一一轉移目標,連追他最勤的安亞菲也跟一名學長交往,有一段時間沒再出現他面前。

    「哈!我就知道你這笨蛋沒大腦,只顧眼前而忘了以後,你的桃花陣收了沒?」呵呵呵!他也不是完人嘛,搞出紕漏了吧!

    「咦?」經師父一提,司徒離人這才想到他並未收陣,因為當時趕著上課,事後也忘了有這檔事。

    「陣法一擺未收,效力是十年,因此你這十年來心如止水,不沾女色,沒人能令你動心,你斬桃花的同時也斬斷你的愛情路……」

    「我的愛情路……」不會吧……

    「別打岔,聽我說完,師父我可不是每天有空陪你閒磕牙,你十八歲那年呀,情種已經發芽了……」

    注定要遇見命定的那個女孩,兩小無猜談一段純純戀情。

    「她原本該和你相遇、相戀,兩年後因懷了你的孩子而難產死亡,你悲傷之餘摒棄世間情愛,以修成正果為目標,不再有男女之情。」

    「可是你的擅作主張改變她的命運,讓她提早離世,她是觸發你入道的因,而你卻讓她承受你鑄下的惡果,因此她心願未了,死也不成鬼。」

    要不是她執念過深,他也保不住她。

    含笑而終,世間能有幾人,誰不是帶著遺憾和不捨而走,但有些人的愛慾憎恨太鮮明,該走而不走,硬是徘徊人間,才會衍生出一些棘手問題。

    他早就算出笨徒弟的姻緣路不順,本想幫他個忙,讓小倆口歡歡喜喜地有個未來,擺脫宿命,兩人活到七老八老,相偕到他墳前上香。

    誰知他自作聰明,害那女孩因他的胡搞瞎搞而變成半死人,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錯,自搬石頭砸腳嘛!

    「你早知道神恩的存在卻不告訴我?」一直瞞著他,連點口風也不透露。

    「當然嘍!不然我怎麼把她的魂魄收入陰鏡裡,叫她順著光去找你……」啊!他好像說太多了,小小人的神色有點變黑了。

    司徒離人的笑帶著一絲……森冷。「師父,我想你還忘了告訴我要拆開陽鏡的封符。」

    若非師妹意外回到宋朝,嫁予宋人司徒太極為妻,那面鏡子不會有人注意,直塵封在箱底。

    「有……有嗎?」歐陽不鬼裝傻地走到徒弟身後,一副「人不是我殺的」的膽怯樣。

    「神恩找不到我,因為兩鏡之間的通路封死了,所以她被困在陰鏡裡,一直沉睡。」

    他話越說越輕,歐陽不鬼驚懼的口水也越吞越多。

    「先說好,你不能動手打師父,那是逆師不孝,至少我保住了她的命,沒讓她變成孤魂野鬼,光是這點你就該感謝我。」他趕忙討人情,以輩分壓人。

    「是的,我該感謝你。」沒有師父的插手,他就錯過今生的最愛。

    握緊的拳頭鬆開,試圖讓自己冷靜的司徒離人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驅散了弒師的衝動,師父的「關心」讓他沒齒難忘。

    喝!他在咬牙吶!不會想咬下他一口臂肉吧?!「呃,師父約了老朋友泡茶,我該出門了……」

    「等一下。」

    「還……還有什麼事?」歐陽不鬼右腳抬高,呈開溜姿態。

    司徒離人笑笑地起身,一手搭在師父肩上。「你又忘了一件事,師父。」

    「我……我……哎呀!我的腳怎麼在抖,真是沒用。」原來溫和的人動起怒是這副模樣,以後他玩笑會開小點,絕不超過對方容忍底線。

    老人家不瘋癲也不張狂了,畏畏縮縮地像只被老鼠夾夾到尾巴的鄉下老鼠,痛得要命又脫不了身,眼睜睜地看著大掃把從腦門揮下。

    「敢問師父,徒兒該如何做,離魂的神恩才能回到肉身,二者合為一體,恢復神智?」沒交代清楚,他哪兒也別想去。

    喔!是這件事呀!嚇死他了。「很簡單,先將她收入陽鏡,再叫她從陰鏡爬出來,魂浮於上,肉體置於下,重疊為一,接下來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還有一件事。「為何她進不了放置陰鏡的病房,反而遭其所傷?」太不尋常

    歐陽不鬼又驕傲了,哼哼揚聲。「師父教導的時候不注意聽吧!門有門神,未經允許擅自闖入,自然會被請出去咯!何況四周我還布下鬼神不得進入的結界,她沒受傷我才覺得奇怪。」

    那表示他的功力退步了,連只小鬼也奈何不了。

    「師父——」他語氣聽來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好啦!好啦!別再用陰森森的聲音喊我,那娃兒能回去的管道只有一個,那就是陰陽鏡,她不能見到另一個自己,否則就……」嚇,他不是看不見,怎麼瞪人瞪得令人發毛。

    「否則怎樣?」

    他一邊說一邊後退。「魂飛魄散,不再有輪迴。」

    世上再也沒有她這個人。

    「什麼?!」

    杯子滑落地面碎裂一地,臉色慘白如鬼魅的於神恩扶著門框,搖搖欲墜的面露驚慌,兩眼失焦地望著地上潑灑的水漬。

    她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麼呢?

    鬼嗎?

    難怪她不用吃也不會餓,因為她不是人嘛!可是……可是她明明有肉體、有知覺,受了傷也會痛,不是人是什麼?

    「噢喔!不關我的事,你自己擺平。」嘿嘿!正好脫身。

    歐陽不鬼一溜煙地往屋外鑽,不讓呆呆愛徒又找他麻煩。

    「司……司徒……我……我是……」於神恩腦子一片混亂,只能求助的看著司徒離人。

    他循聲快步走上前,扶住她。「你就是你,我愛的人兒。」

    「可是……我不是我……有兩個……我……」她還能算活著嗎?或已經死了。

    「別擔心,小恩,交給我處理,我會還你一個完整的你。」為了她,也為自己。

    「真的嗎?」為什麼她還是很害怕?

    他笑著吻她。「你不相信我嗎?我對你的承諾可有未曾兌現過?」

    她搖頭。「我相信你。」

    「信任也是一種力量,你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他會盡快讓她魂歸本位。

    「嗯,我要一直跟著你,死亡也不能分開我們。」她就算化為魂魄,也要陪在他身邊,保護他。

    司徒離人動容地將心愛女子擁入懷中。「我愛你,小恩。」

    「我也愛你,生生世世。」她輕偎著,允諾不悔的愛戀。

    「唉!真想好好愛你……」他低喃著,復甦的慾望真是百般折磨。

    「為什麼不能愛我……呃,我的胸口……」好……好難受。

    「怎麼了,神恩?」癱軟的身子掛在他手臂上,司徒離人臉色驟變地將人放平。

    「我……不能……呼……呼吸……好難……好難過……」快喘不過氣了。

    「放鬆,閉上眼睛……」他將手輕輕置於她的天靈蓋,指尖傳出一股熱熱的能量,以心靈之力探索另一個她,找出原由。

    「啊!不好,有人正在關閉你的呼吸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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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姐,我偷偷告訴你一件奇怪的事喔!」

    一陣悉窣的耳語後,驚呼聲驟起——

    「真的嗎?」

    「是真的,我視力二點零,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真的。」不會有誤。

    「那他們說了什麼?」

    「好像和什麼鏡子有關,剛好輪到我巡房,所以就沒聽下去了。」這件事透著古怪,她不找人談談會精神崩潰,實在太難以讓人置信。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不是雙胞眙,卻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從護士間口耳相傳得到消息的安亞菲私自調閱病人資料,她翻開第一頁看到上頭的人名,頓時一訝的往下瞧。

    一度腦死,心跳停止,醫生宣佈死亡後半小時又恢復正常功能,然後就如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一睡不起。

    越看越驚異的她心跳越來越快,一張兩吋大小的照片映入眼中,她連連抽氣,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

    為了求證,她來到三○五病房,推開門,她一眼便看到插管子、躺在最側邊的人兒,那張前不久才看過的清瘦小臉,驀然勾起她以為已經忘記的記憶。

    「原來是你,不自量力的窮丫頭。」都十年了,她還敢妄想她喜歡的人。

    她想起來了,以前常有道鬼祟的影子跟著身後,有時躲在樹後,有時假裝在看書,偷偷摸摸地靠近他們,像塊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起初她還能忍受,反正只是一個貌不驚人的醜丫頭,她愛偷窺就讓她偷窺吧!又不會少塊肉、掉根頭髮。

    可是次數一多,就受不了了,尤其是癡狂的眼神太明顯,即使是看不見的司徒離人也能感受到異樣,直問她是不是有人在看他。

    哼!她當然回答沒有,不可能讓他知道他多了個緊追不捨的愛慕者。

    「我不是警告過你,叫你別接近離人,為什麼你總是不聽,硬要跟我作對呢?」

    趁著看護不在,安亞菲以身體遮掩惡行,冷笑地掐病人臉頰,又戳戳她微有起伏的胸部,還拉她的頭髮,看她有沒有反應。

    她是不懂為何有兩個於神恩,但是想到十年前和十年後她都想跟她搶男人,心裡就很難平靜,越想越火大。

    嫉妒,會讓人做出不理智的事,安亞菲悄悄地將手伸向一旁的儀器,先關了一下又開啟,然後再關,如此開開關關反覆十幾次,非但沒有任何罪惡感反而覺得有趣地看著病人在生死一線間掙扎。

    「你在幹什麼?」

    一聲怒喝,做賊心虛的安亞菲嚇得掉了手中病歷表,她佯裝鎮定地彎腰拾起,轉身面對來者。

    「我在查看她的氧氣罩有沒有掉了,而且她的點滴架好像有點髒了。」她做勢擦擦沒髒的架子,假裝很關心醫療品質的樣子。

    「我沒見過你,你不是醫護人員。」生面孔。

    瞧她懷疑的神情,安亞菲取出證件。「我是社工,看看病人或家屬需不需要我的幫忙。」

    「社工?」朱秀婉對照證件上的人名和照片,戒心減少了些。

    「病人這樣的情形多久了?」安亞菲假意做紀錄,在空白紙張上塗塗寫寫。

    「十年。」漫長的十年呀!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兒,朱秀婉不免又有些欷吁,人生有幾個十年能這樣虛度。

    「十年內她有清醒的跡像嗎?」她動動病人的手及腳,試試她的柔軟度。

    通常躺久的病人會肌肉萎縮,關節退化僵硬,有時甚至不能彎曲或拉直,骨骼變形。

    但於神恩完全沒有這現象,她的手腳能彎能曲,皮膚偏白但仍有彈性,可見她被照料得很好,無微不至。

    朱秀婉頓了一下。「沒有。」

    「那她有無不尋常的反應,像手指動了,或是眼皮張開?」她又問,一副專業人士的模樣。

    「也沒有。」「睡」得很安詳。

    不疑有他的朱秀婉真拿安亞菲是工作中的社工看待,有問必答地回應她提出的問題,不做多想地認為有人肯關心小妹就該心存感激。

    「是嗎?」安亞菲假裝困擾地咬咬筆桿。「可是前些日子好像看過她……」

    朱秀婉一愕,眼神飄忽地看向別處。「我想是你看錯了,人有相似,物有雷同。」

    「也許吧!或許我真的搞錯了,不過真的很像我男朋友身邊帶著的那個妹妹。」她有意無意地試探,想從她口中探知更多真相。

    「你男朋友是……」朱秀婉遲疑的問。

    安亞菲輕笑地露出戀愛中的幸福女人模樣。「你大概不認識他吧,他像個隱士不愛出鋒頭,穿著長袍一頭白髮……」

    「啊!你指的是司徒先生?!」咦?不對,她怎麼說司徒先生是她男朋友,他不是和另一個小妹很要好?

    朱秀婉對她的話起了疑心,有些排斥她笑得太開心的模樣,司徒離人給她的感覺很正派,並不浮誇,不太可能腳踏兩條船,玩弄小妹的感情。

    而眼前的這個社工,看人的眼睛飄來飄去,好像不敢直視別人的眼,她的話有幾分真實仍待商榷。

    「對,司徒離人,原來你真見過他呀!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他來過。

    見她笑得很假,朱秀婉忍不住頂了一句,「他是小妹的男朋友,不是你的。」

    「什麼?!」安亞菲忽地沉下眼,一臉遭人戳破謊言的冷意。

    「我說你就不要再說謊了,司徒先生明明和小妹交往,怎會是你的男朋友?!」長得漂亮也不能胡說八道,要是別人信以為真怎麼辦。

    被人當面識破,她惱怒地板起臉。「小妹是誰,她比得上我嗎?」

    「小妹就是……呃,我幹嘛告訴你,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請走吧!」朱秀婉想起司徒離人的交代,不能向外人透露兩個於神恩的事,連忙打住話題,做出送客的神態。

    「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院長的親侄女,你敢趕我?!」安亞菲搬出特權,想以勢壓人。

    「我管你是院長的女兒還是侄女,我們十年內付了四、五百萬給你們醫院,你有寫過感謝狀給我們嗎?」她看起來溫柔不代表是顆軟柿子,遇強則強,毫不示弱。

    一想到人躺得好好地卻惹了無妄之災,她實在忍不住要冒火,又不是沒給錢白吃白住,這女人憑什麼給人臉色看。

    「你……你敢瞧不起我……」眼尖的安亞菲瞧見牆上掛了一面銅鏡,立即聯想到護士口中的什麼鏡子,蠻橫地拉了椅子墊腳,強行取下。

    「你要幹什麼,快放回去,鏡子不能拿下來。」天呀!不曉得會不會傷到小妹?

    「不能嗎?」她揚唇,得意的笑著。「不好意思,有病人家屬反應這面鏡子帶有邪氣,會沖煞到他們親人,所以我們院方必須代為處理。」

    朱秀婉很急的想搶回。「那是私人物件,你無權帶走。」

    「那很抱歉了,我也是依醫院規定,若有不服,大可向院方申訴。」一得手,安亞菲很驕傲地抬高下巴,一點也不怕會遭到處分。

    她太習慣當公主了,認為凡事都應該順應她的心意,不該忤逆她,旁人都該聽候高高在上的她差遣。

    「你……你別走……還我鏡子……還我鏡子……你不能拿走……啊!」誰擋路?

    氣急敗壞的朱秀婉跟著追出去,她用心守候了十年的小妹就靠那面古鏡才能回得了家,怎麼可以讓人拿走,她非搶回來不可。

    她追得太急,沒注意有人剛要進來,一古腦地撞上去,人撞疼了,安亞菲也不見了。

    「你沒事吧!小姐,要不要我扶你……呃,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好面熟。

    低沉的沙啞嗓音一揚起,她怔了一下,也覺得這聲音很熟。「沒事,我可以自己起來……阿恩?!」

    頭一抬,她看見刮掉鬍子的光頭男,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滑。

    「我叫老滾,司徒先生叫我來找一位朱秀婉女士,請問你知道她在哪裡……」咦?她怎麼突然抱住他,而自己居然不想推開她?!

    「不,你不叫老滾,你是阿恩,於承恩,我朱秀婉論及婚嫁的男朋友,於神恩的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她泣不成聲。

    「嗄?!」

    他是於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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